第85章 慕強心理 老曹老範

作者:丘拉皮卡
第85章慕強心理老曹老範

  當天的劇組見面會結束得很快,各部門負責人和演員們做完自我介紹,交換過聯繫方式,30分鐘不到就解散了。

  林蕭和沙老師照舊進山監工,帶走了主要幕後人員和3個製片人,小美和生活製片率領車隊跟在後面,把大坨物資先運進去。

  演員們繼續訓練,今天開始劉東君也要加入進來,新兵也是兵,雖然故事裏主角身上兵味兒很淡,但基本的軍事素質還是要有的。

  按照原計劃,他們要一直訓練到大年三十,然後放假3天回家過年。

  節後回來之後開始接觸實彈射擊,熟悉各種槍聲、炮聲和爆炸聲,再放量式射擊打到周身硝煙味,纔算是集訓完畢。

  劉東君依舊是例外,他只聽聲不摸槍。

  陳一鳴沒有跟隨大部隊進山,而是一個人跑去駐地多媒體教室看片子。

  2010年的部隊駐地已經相當與時俱進,局域網上的內容相當豐富,特別是國內外的戰爭電影和紀錄片,更是一應俱全。

  陳一鳴先把過去40年國內幾次閱兵式的視頻調出來一遍一遍地看,對每個近景特寫進行研究比對。

  事實證明記憶沒有欺騙他,邊境戰爭之後的那次閱兵,士兵狀態確實和其他幾次截然不同。

  老兵的殺氣不是腦補意淫,是真實存在的。

  然後他開始大量拉片,國內外的戰爭電影有啥看啥,不過記錄的不是拍攝手法,而是自己的情緒變化。

  他不看自帶高光的主角,只看配角和龍套,把他覺得死得其所不顯突兀的片段,全部拉出來逐幀分析。

  這種方式幫助他篩掉了低質量的劇情殺和煽情殺,節省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然後他在腦海裏的想象空間中,把昨天的段一寧替換爲原片裏的演員,重新結合上下段復映一遍。

  結果算是好壞參半。

  好的地方在於,該片段的質感和氛圍確實有所提升。

  當角色替換成老段之後,原片裏果決赴死的行爲變得更加複雜多元,不再是簡單的“拼命”、“尋死”,而是多了一種“活下來創造奇蹟”的期待感。

  壞的地方也很突出,與前後劇情格格不入,整體節奏全亂套了。

  首當其衝的就是主角,配角死亡刺激下的情緒爆發,不是不到位就是太過分,反正都很低級。

  然後是其他隊友和敵人,要麼蠢到炸裂,要麼惡到非人,反正不是什麼好形象。

  想要重新找回節奏,就得相應提升其他演員的“強度”。

  不想被強人搶走光芒,那麼隊友和主角也得是強人。

  而能夠讓強人拼命的敵人,本身也要足夠強。

  可是,這樣子拍下來,究竟誰是主角,誰是配角?

  陳一鳴整理到最後突然發現,原來戰爭片的背後,居然是人類先天的慕強心理在支撐着。

  《士兵突擊》是典型的羣像戲,可是給陳一鳴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人物弧光完整的許三多,而是演到一半纔出場的袁朗。

  《黑鷹墜落》的主角明明是喬什-哈奈特扮演的遊騎兵小隊長,但不管他把片子刷幾遍,情感投射的對象始終還是艾瑞克-巴納扮演的三角洲尖兵。

  是段奕宏演技碾壓王寶強嗎?還是艾瑞克比喬什氣場更足?

  顯然都不是,純屬人設使然,強人味兒放在戰爭片裏,就是最吸睛的。

  由此可見,老段的強人演法其實不值得推廣,因爲現實軍隊不可能個個兵王,同樣戰爭片的演員陣容也不可能全是蘭博。

  不過具體到《1951》,卻又不一定完全不行,也許還真有嘗試的空間。

  因爲這部戲配角是接力式的分段出場,不會同時出鏡,而敵人則是碾壓式的不可戰勝,不是大炮就是飛機。

  這就讓段一寧的強人氣質,被分攤和對衝掉了,沒那麼奪人眼球。

  唯有主角劉東君是避無可避的受害者,如同取經路上的唐僧,時刻處於一堆強人的光芒籠罩之下。

  幸好小劉同學的人設本就是個萌新,是半島戰場上的半個“局外人”,或者說是“人肉攝像頭”。

  陳一鳴爲了去歐洲三大擼獎,對傳令兵的成長刻畫得極爲剋制,一直到電影結局,這個人物的思想境界也只是介於“盡士兵之責”與“對堅果憤怒”的中間階段。

  這樣一來,人設上就比較類似《士兵突擊》前半段的許三多,給人的觀感是可嘆、可憐、可恨,但是絕對不可愛。

  陳一鳴思索良久,覺得這樣的設計確實有些偏離華國戰爭片的調性,帶了點兒西方反戰電影的黑深殘味道。

  他不由得啼笑皆非,這算是中學爲體西學爲用嗎?主旋律洋務運動?

  ……

  陳一鳴之所以趕在春節放假之前,興師動衆地把大部隊召集到駐地,是因爲打算做一次全組的劇本圍讀。

  3天時間正好把劇本完整地讀一遍,各部門和所有主創都可以明確自己的任務,瞭解各自的界限,做到心中有數。

  眼下如意算盤被段天才徹底打亂,陳一鳴不得不另做調整。

  雖然內心已經隱隱打定了主意,但他沒有貿然找人商量,而是晚上找時間先去拜訪了一下範團長。

  老範和團政委春節前都在晉北駐地,只不過兩人中會有一人常駐山上帶隊,今天剛好是他回來換班的日子。

  整個工兵團在這邊都是“借住”,因此老範這個團長的居住條件也一般,只是從8人間進化到雙人間。

  陳一鳴推門進屋時,範團長正坐在牀沿上,赤腳踩着正冒煙的水盆,手裏捧着大茶缸子呲溜熱水。

  屋子另外一頭,還有一個人背對着門口,正在牀邊的書桌前伏案寫着什麼。

  陳一鳴鞠躬點頭問好,“範叔晚上好,同志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了。”

  老範跟他很熟了,只是點了點頭,放下大茶缸子幫着介紹。

  “老曹,這是獻禮片的導演陳一鳴,別看他年輕,已經是票房過億的大導演了。”

  “小陳,這位是我的搭檔,工兵團政委曹兵,你叫曹叔就行。”

  陳一鳴快步上前,與站起轉身的曹政委握手問好。

  政委同志是個中等個頭的中年人,面相手相都很糙,看不出具體年紀,國字臉的一般人長相,身材不高也不壯。

  氣質上十分柔和,跟老範擺在一塊兒,很有點李雲龍與趙剛的既視感。

  曹政委放下筆就要不聲不響地出門兒,顯然是打算把房間留給陳範二人談事,不過被老範直接叫住了。

  “老曹也聽聽,咱倆輪班在這邊,回頭你和小陳打交道的機會不會少,正好熟悉熟悉。”

  然後轉向陳一鳴問道,“是施工方案有變動嗎?我今天剛從上面下來,進度還算順利。”

  陳一鳴搖頭道,“跟置景沒關係,我過來是想向您請假幾個問題。”

  老範哈哈一笑,“這可難得了,伱這個大導演,找我這個大老粗,能請教個啥?”

  陳一鳴附和着笑了笑,然後開口問道,“範叔,你是老兵見多識廣,你說真打過仗見過血的兵,是不是打眼一瞅那氣質就和常人不一樣?

  我知道郜叔是一等功,想必是屍山血海裏打過滾的,可是那次在茶室裏見面,我怎麼就沒感覺他和你有什麼不一樣呢?”

  老範愕然地收了臉上的笑,正色問道,“你怎麼想要問這個?”

  陳一鳴就把今天段一寧“人前顯聖”的經過給兩人敘述了一遍,接着說道。

  “我不知道段老師的演法,是不是真的符合沙場老兵的原貌。

  但我今天仔細研究過錄像,84年大閱兵的受閱部隊,確實跟其他幾次不一樣,那種威嚴和煞氣,對我的精神衝擊絕對不是錯覺。

  事實上,論隊列整齊和衣裝筆挺,84閱兵反倒是最磕磣的。”

  範曹二人對了個眼神,老範想了想開口問道,“小陳,我大概瞭解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問打過邊界戰爭的老兵,大概是個什麼樣子,對吧?

  吶!那邊的曹老闆,就在南邊打過仗,還是個人二等功呢。

  你看他有沒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

  陳一鳴驚訝地看向曹政委,真沒看出來,單看外表這就是個縣城包工頭嘛。

  後者也沒說話,咧嘴衝他笑了笑,露出兩排亮閃閃的白牙。

  陳一鳴順勢問道,“曹叔,你剛從前線下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有什麼變化嗎?

  打完仗回家探親的時候,你家裏人覺得你有什麼變化嗎?”

  問完了陳一鳴自己都覺得有些犯蠢,見過生死之後迴歸正常生活,有變化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沒變化才奇怪吧。

  回憶片刻之後,曹兵的回答顯得十分誠懇,並不認爲陳一鳴在無理取鬧。

  “我自己沒覺出什麼不同,就是覺得挺慶幸的,當時我只是普通戰士,班裏殘的亡的一大半,包括我在內只有3個人全須全尾。

  之後戰友轉業的轉業復員的復員,只有我留在部隊裏,一身綠皮一直穿到現在,就更感覺不出什麼變化了。

  倒是我戰後第一次回老家那會兒,村裏人對我的態度變化挺大的。”

  陳一鳴來了興趣,不由得聽得更加認真。

  “我回家第一個晚上,我娘就沒讓我進屋裏睡,讓我在柴房裏窩了一宿,說是擋煞。

  當時我還說我娘封建迷信。

  不過我大哥剛抱了半年的小娃子,我一進屋就哇哇哭,我出去就不哭了,你說怪不怪。

  參軍之前我是村裏出了名的孩子王,因爲我淘氣嘛,半大小子們都愛跟我屁股後頭瘋。

  不過那次回去就不一樣了,根本沒人近我的身,村裏小孩遇見我全都繞道走。

  等到兩年之後我再回鄉探親,就又跟以前一樣了。

  本來我沒當回事,你現在問起,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當時確實讓我挺驚訝的,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現在回想一下,你說的煞氣說不定真的有,至於後來怎麼就沒有了,估計跟我不打仗了有關係吧。”

  陳一鳴繼續求證,“曹叔,你的戰友有過你類似的情況嗎?”

  曹政委一臉爲難,“這我也沒問過啊,隔這麼些年,人都找不到幾個了。”

  範團長一臉嚴肅地插話道,“有的,你郜叔就是個例子。

  他當年身受重傷被搶下來,在醫院整整住了大半年。

  病牀再緊張醫院也給他安排單間,不是因爲他是功臣,那會兒他還沒評功呢,也不是因爲他軍銜高,那會兒他只是個少尉副排長。

  就是沒人願意和他一起住,說是睡不好老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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