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生死絕歌8

作者:五朵蘑菇
父兄?

  她單身上路,哪來的父兄?

  這是在提醒她,以及打她主意的人。

  笑了笑,起身。

  撥開人羣,跟了上去。

  何情出了城,發現少女還跟在身後,不由駐足。回過身,眼瞼垂下:“姑娘,你到底有何事?”

  韶音有什麼事?她什麼事也沒有。

  他看上去什麼都不需要。雖然過得不富足,但是自給自足,他自己很滿意。

  她的出現,對他是一種打擾。

  真的嗎?

  “我要去看你住的地方。”她揹着手,慢悠悠走在蜿蜒的小路上,擦過他,往前方走去。

  何情看出她的執着,抿了抿脣,擡起腳步。

  他家裏沒什麼好看的。她看過之後,就沒興趣了。

  何情的家在十幾裏外的一處山腳下。

  他一向步行來去,今日也不例外。韶音出門沒牽馬,也跟着他一起走着。

  “姑娘——”

  他正要勸她,不要喫苦頭,走這一趟無意義的路。纔剛開口,忽然她定住腳步,彈指朝路邊草叢裏彈去一道勁風。

  “噗。”隱約一聲悶響。

  她打中了什麼?何情驚訝地想道。

  就見韶音往草叢方向奔去,彎腰扎進去,拖了一隻灰毛野兔出來。

  “會烤兔子嗎?”她倒提着野兔的後腿,轉過身看着他,一臉興高采烈地問。

  何情的嘴巴張了張,忘了剛剛的話,點點頭:“會。”

  “等下就拜託你啦。”韶音笑道,將野兔扔進他背後的竹筐裏。

  何情頓時欲語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彎腰從路邊扯了幾把野草,搓成繩子,拎出野兔,捆好四肢,又扔回去。

  日頭越來越高,快到天空正中時,何情的家終於到了。

  遠遠就看見一間門搭得厚實的茅草屋,結實厚墩,既能遮風也能擋雨。

  茅草很新,應當是剛翻新不久。蓋得有點矮,進門需得彎下腰。

  屋前有幾塊地,田壟分明,打理得整齊有序,分別種着白菜、絲瓜、蘿蔔等。

  走近了,能看到院子裏支了個架子,上面吊着一口瓦罐,約莫是他做飯的傢什。

  韶音打量幾眼,回頭道:“我能進去看看嗎?”

  何情摘下竹筐,抿了抿脣:“請。”

  客人都到家了,不讓她進屋,難道站在院子裏嗎?

  韶音走進茅草屋。跟她預估的一樣,門很矮,她的個頭都需要低頭才能進去。

  窗子開得不大,屋子裏有點昏暗,過了一會兒纔看清裏面的擺設。

  當門是一張方桌,應當是他自己打的,沒有上漆,呈現木料的紋理。桌邊是兩個木墩,應該也是他自己砍的,形狀並不圓,但還算光滑。

  再裏面是一張單人牀,瞧着並不長,以何情的身高睡上去,兩隻腳應當是垂在外面的。

  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個簡易的木架,上面搭着癟癟的米袋子。

  “家貧。”門口一暗,何情彎腰走了進來,“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包涵。”

  韶音轉身,仰起臉笑道:“原來你喜歡歸隱田園的生活。”

  粗茶淡飯,布衣素食,他也能過得安然,自得其樂。

  何情看着她燦若春華的笑臉,不禁一怔。少女身着紅綾,烏黑油亮的長髮梳成漂亮的樣式,點綴着金釵與紅寶石,看起來體面又高高在上。但是,她臉上沒有絲毫嫌棄之色。

  從來都是昏暗潦草的茅草屋,因爲她的不在意,彷彿也沒那麼簡陋了。

  他收回神,垂眼說道:“算不得歸隱。”

  有能耐的人離羣索居,叫歸隱。他這樣的人,只能叫做買不起房子。

  “那你是喜歡寧靜的田園生活?”韶音從善如流,改口道。

  這次何情點點頭。

  那些打打殺殺的生活,他不配。

  像他這樣武功不高,心計淺拙的人,安安分分地做個平民百姓就是了。

  “我去煮飯。”他別過眼,去拿木架上的米袋子,他是來拿米的。

  韶音跟在他身後,走出屋子。但在檐下站定了,整個人處在蔭涼中,隨性蹲下,看着青年淘米,煮飯,然後提了刀,去殺兔子。

  “你少個鍋。”目睹他殺完兔子,韶音看了看還沒煮好的米,“如果你再架一口鍋,就能一邊煮米一邊做菜了。”

  何情頓了頓,說道:“不少。我給你做叫花兔。”

  做叫花兔,不用鍋。

  韶音笑眯眯道:“你沒有鍋,只能做叫花兔。但如果你有鍋,可以做炒兔子,燉兔子。往鍋裏刷一層油,把切成塊的兔肉往鍋裏一倒,滋啦——不一會兒,香氣就爆出來了,噴香撲鼻。”

  何情垂下眼睛,走到菜地裏,掰幾塊白菜葉子,包裹在兔子身上。

  應該用荷葉包的,但是他沒有。

  “歸隱田園,圖的是安然寧靜,心曠神怡,悠閒舒適。如果不能喫到滿意的一口,多沒滋沒味啊!”只聽她感慨道。

  何情沒接話。

  “你還應該壘個圈,養幾隻雞。想喫雞蛋喫雞蛋,想喫雞肉喫雞肉。”她又說道,“這樣你賣菜回來,喝口酒,喫一口香噴噴的雞肉,如果外面下着雨,可以一邊賞雨,一邊喫喝,飽足後往牀上一躺,美美酣睡一場。”

  何情正用泥巴裹兔子,聞言動作頓了頓,一時心情複雜難言。如果他生活在現代,他會將這種心情叫做“槽多無口”——

  是他不想買雞養起來嗎?是他買不起啊!

  喝酒喫肉的生活,是他不想過嗎?是他過不上啊!

  別說賞雨了,哪天風颳得大一點,雨如瓢潑一般,茅草屋會漏雨的,哪能酣睡,而且是美美酣睡?他睡得着就不錯了!

  只聽她還在繼續說:“不過你這茅草屋是真矮,而且小。你應該蓋兩間門青磚瓦房,一間門是臥室,一間門是客廳。如果你不招待客人,可以做成儲物間門,放米、面、糧油、衣服、被褥等等。如果你養雞養的多,雞蛋喫不完,還可以買一口缸,把雞蛋醃起來,鹹雞蛋很好喫的。”

  剋制不住地嚥了下,何情不知道自己在饞鹹雞蛋,還是她說的青磚瓦房。

  “蓋不起。”他站起身,將裹好的兔子扔進火堆裏。

  青磚要買,他買不起。蓋房子要請匠人,他不會蓋。請人蓋完房子,還要管飯,而且肉和菜都要有,是他賣很多很多白菜才能賺到的錢。

  韶音輕輕笑了一聲,托腮看着他忙碌,不再說話了。

  何情不知道怎麼跟小姑娘相處,於是去河邊擔水,澆菜。

  等他忙活完,飯菜也熟了。

  “你應該打一口井,這樣不論春夏秋冬,喫水都方便。”飯菜剛端上桌,只聽少女又道。

  何情:“……”

  喫都堵不上她的嘴?

  他沒說話,坐在小木墩上,拿起筷子,拆叫花兔。

  兔肉烤得軟嫩,他拆了四條腿下來,又把骨架上的肉剔下來,擺在粗瓷碗裏,都放在她面前。

  “我姓宋。”韶音抓起一隻兔腿,慢悠悠撕着喫,“你知道萬梅山莊吧?宋莊主是我爹。”

  何情埋頭扒飯的動作一頓,猛地擡起頭,目光驚愕。

  宋莊主是他的恩人!

  心跳猛地加快起來,神情掩不住激動。這是什麼緣分?叫他遇見了恩人的女兒!

  “宋莊主可好?”他正要問。

  就聽她繼續說道:“最近江湖上出現一個邪惡勢力,我奉我爹的命令,要前去打探。但是出來得急,沒帶隨從。”

  何情怔怔的,就見她睜着一雙清澈的眼睛,看着他說道:“我缺個牽馬做飯的。”

  這有何難?!何情立刻放下碗筷,坐直身體,正色道:“宋小姐有所不知,宋莊主乃是我救命恩人。既如此,宋小姐有事儘管吩咐,何情絕無不從。”

  她說了那麼多,沒一句打動他的。但這句“宋莊主是我爹”,一下子收服了他。

  韶音笑了笑:“你這人,真好面子。想蓋青磚瓦房,想養雞,想一邊喝酒一邊喫肉,就應了我就好嘛。幹什麼說我爹救過你性命?”

  何情無奈,撓撓頭:“是真的。”

  “行吧。”韶音挑挑眉,一臉不追究的樣子,又拿起一隻兔腿啃起來。

  何情見她喫得香,心裏卻很愧疚。恩人的女兒來做客,他卻只招待一道菜,而這唯一的一道菜還是她自己打的兔子。

  “我出去一下!”他簡直坐不住,立刻站起身,就要去幾裏地外的鄰居家裏借鍋借菜,再做兩道菜招待她。

  韶音擡眼:“去幹嘛?”

  何情遲疑了。他若是說出來,她一定不讓他去。但是不說,將她一個人丟在家裏又不大好。

  “你怕我挾恩索報,想溜?”韶音問道。

  何情頓時急了,正色道:“我何情對天發誓,絕不敢忘記宋莊主的恩情!從今日起,便是小姐的馬伕,只要小姐用得着何某一日,便追隨小姐一日!”

  韶音瞅了瞅他,輕輕笑開,對他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坐吧。”

  何情猶豫着,坐下。

  “馬伕就算了,聽上去像僕人。”她打量他一眼說道,“你會武功,便做我的隨從吧。”

  何情立刻應道:“是,小姐!”

  “喫飯,喫飯。”韶音招呼他,把盛滿兔肉的碗往前遞了遞,“來,你家小姐給你打的兔子,喫吧。”

  何情很不好意思,低着頭道:“多謝小姐。”

  兩人安靜喫起飯來。

  韶音一直笑眯眯的,心情極好。誰說他什麼都不缺?他缺一個報恩的機會呀!

  吃了兩條兔腿,韶音就罷手了,看着對面道:“做我的隨從,也要有隨從的樣子。像你,穿成這樣,可是不行,丟我的臉。”

  何情羞愧道:“我……”

  “我知道你買不起衣服。”韶音擺擺手打斷他,“你都跟了我,我怎麼能讓你自己買衣服?喫過飯,我就帶你去逛街!”

  “這怎麼好?”何情連飯都喫不下去了。他本該自己打扮得體體面面,跟隨在小姐身邊,現在居然要小姐掏腰包。都怪他從前懶散,沒給自己留積蓄,此刻後悔不已。

  韶音便道:“怎麼不好?就這麼說定了!”

  喫過飯,韶音坐在屋裏歇息,何情道:“小姐稍等我一會兒。”

  他要把白菜砍了,送給鄰居。然後拜託鄰居,時不時看看他的菜,熟了就摘走,別浪費了他的一番工夫。

  花了小半個時辰,他忙完了。走進屋裏,從牀底下取出一個破舊的藍布包裹。

  “是什麼?”韶音好奇問。

  何情低頭撫着包裹,臉上神情看不清楚,但聲音透着幾分悵惘:“是……我的劍。”

  他曾經是江湖中人,這是他師門的佩劍。

  韶音好奇,起身走過去。

  何情已經解開包裹,是一把有些舊的黑色長劍,他粗糙有力的手掌握上劍柄,“鏗——”

  劍拔到一半,他臉色僵住了。

  露出來的劍身上,佈滿斑駁鏽跡,再不復往日的鋥亮鋒利。

  “噗哧!”韶音沒忍住。

  何情一臉尷尬,繼續拔不是,按回去也不是。

  “算了算了。”韶音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強忍着笑道:“我給你買一把新的。”

  何情很想說不用,但是他看着手中生鏽的長劍,“不用”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

  “是我無能。”他既難過,又羞愧,將鏽跡斑斑的長劍按回去。

  他沒保護好長劍。這是師父贈予他的,他曾經很愛惜,用它保護過自己,也保護過別人。現在,它壞了。

  “我就說你有故事。”韶音強行轉了話題,“說說,你從前是什麼樣的?”

  何情將長劍重新包好,重新藏在牀下。

  包上唯一的一身換洗衣裳,跟韶音走出門:“不記得了。”

  那些魯莽又愚蠢的往事,有什麼好說的?

  韶音沒有強求,帶他回到鎮上,給他買了兩套新衣服,還有云靴、發冠、腰帶、玉佩等。

  “……謝謝小姐。”捧着沉甸甸的衣物,何情說不出別的話來。

  拒絕?穿得破破爛爛,的確丟小姐的面子。小姐可是萬梅山莊的大小姐,是恩人的女兒,身邊跟着的人怎麼能灰頭土臉?

  這是他賣三年白菜,不喫不喝都攢不下來的錢。何情暗暗想道,一定要將小姐照顧好,絕不讓她爲任何事煩憂。

  今日天色已晚,啓程需得明日。何情換上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說道:“小姐,我去睡馬棚。”

  能給小姐省一點,就省一點。

  韶音正在喫夥計送她的李子,聞言嗆了一下:“你家小姐我缺這點錢?!”

  順了順氣,她指着樓上,讓他把衣服換回去:“我們萬梅山莊有錢!很有錢!”

  萬梅山莊的意思是,他們家有良田千頃,種着數萬株桃樹,其餘的租給佃戶耕種,還有鋪子,生意,礦石等產業。

  “噓!!”何情連忙做出噤聲的手勢,正色道:“小姐,出門在外,低調行事!”

  他跟她講,不低調的人都有什麼下場。

  被迷煙吹倒,被迷藥放倒,被瀉藥拉倒……皆是他親眼所見。

  她這樣一個漂亮的年輕姑娘出門在外,大大咧咧地說自己家有多富裕,簡直是嫌命長!

  當然,他不會說那麼難聽,只道:“我會幫小姐看着,但小姐也要留心纔是。”

  “我就說你有故事!”韶音立刻改了話題,“說說看?”

  何情:“……我沒有。”

  湘水城。

  謝沉乘坐馬車,緩緩駛入城門。

  雖然湘水城是大城池,往來豪富許多,但他乘坐的鑲嵌明珠和寶石的暗金色馬車,還是顯得與衆不同。

  “咳咳。”他虛弱的聲音從車廂裏傳出,“去永福客棧。”

  雖然謝家在湘水城有宅院,但客棧里人來人往,是及時捕獲江湖消息的好去處。

  “是。”車伕應道。

  永福客棧,一樓大堂熱鬧非凡,座無虛席。

  謝沉還沒說話,他身邊的婢女青鋒已經先一步往前,來到窗邊的一張桌子前,將兩個五兩銀錠放在桌上:“我家公子身體不好,久站不得,勞駕行個方便。”

  十兩銀子誒。

  對方立刻拿起銀子,起身拱了拱手,將這一桌讓出來。

  青鋒喊夥計收拾了桌子,然後才扶着謝沉坐下:“公子,請坐。”

  謝沉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如以往那般冰霜般冷凝,又似乎更冷了一些。

  青鋒點菜,叮囑了忌口,然後在他對面坐下來,拿出謝沉慣用的杯子,倒水給他:“公子,潤潤喉吧。”

  謝沉微微頷首,接過。正值晌午,大堂裏極爲熱鬧,說什麼的都有。他垂眼聆聽,忽然聽到一句:“……哈哈哈!你以爲你是明月公子嗎?”

  聽到這裏,謝沉喝茶的動作一頓。

  明月山莊是他家,他也被稱一句明月公子。這是在說他?

  “天底下的藥罐子,只有明月公子有那般運道,被萬梅山莊的大小姐看上,放話說人是她罩的。”

  “可不是?誰說他一句不好,宋小姐便不依,真是把明月公子捧在心尖上了,羨煞人也。”

  “江湖上多少俊傑少俠,都沒有得到宋小姐的青睞。”

  “明月公子倒也是英傑俠士。”有人說了句公道話,“他出身明月山莊,天底下一等一的聰明人,多少案情都是他斷的,還江湖一個清明。”

  “可他是個藥罐子呀!”

  “還是天煞——”

  “噓噓!”有人打斷道,“你不要命了?宋小姐最恨人說這個,怕不要割了你的舌頭!”

  那人頓時不說話了,而其他人也已經引開話題,說起別的。

  謝沉垂眼看着喝了一半的水,心裏刺刺的疼。

  他們都說宋朝音喜歡他,他原先也信了。可是……想到那天的事,她逼着他和侍劍喝下那碗水,留下一句“我喜歡錯了人”,決然而去的背影,一陣咳意上涌。

  將杯子放下,拿手帕掩口,用力咳了起來。

  青鋒趕忙站起,爲他順氣,又倒了杯水,給他潤嗓子。

  這就是青鋒,跟侍劍不同,雖然也會因爲別人說他閒話而生氣,但是他不開口,就不會衝過去跟人理論,也不會違揹他的意思,暗中下毒。

  爲什麼一直帶在身邊的不是青鋒?

  他勉強壓下咳意,接過青鋒遞過來的水,閉眼飲下。就聽不遠處那桌人的話題已經變了,說的卻是:“你們還不知道嗎?明月公子已經不是宋小姐喜歡的人了!”

  什麼?謝沉一怔,握着杯子的手不由得收緊。

  只聽跑堂的夥計說道:“是真的,前幾日宋小姐剛從此處路過,她身邊帶着一位跟明月公子年歲相差不多,很是俊朗的少俠,有人問她是誰,瞧着不像明月公子,她便說——”

  夥計也是壞,說到這裏停頓住了。

  “快說!”

  “是不是要爺給你兩拳頭才肯說?”

  客人紛紛笑罵。

  謝沉也聽得愣住了,不由得扭頭看去。

  只聽夥計笑嘻嘻地學道:“宋小姐說,她是這麼說的,‘他叫何情,是我從現在開始罩的人,不允許有任何人欺負他,不然我不客氣!’”

  “哦?那明月公子呢?她不罩了?”客人紛紛驚訝道。

  夥計撓了撓頭,說道:“宋小姐沒說。當時也有人問她了,她似笑非笑的,說一個就夠她罩的了,多的罩不過來。”

  “哦——”意味深長的聲音響起。

  令謝沉瞬間門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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