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江雨生的神情和肢體語言比前陣子要顯得輕鬆了許多。加班不再是他閒暇時間唯一的安排,他會時常出門和朋友聚會。
因爲知道江雨生家有孩子,麥少東並不急着登堂入室。他追求江雨生的手段不疾不徐,而且非常健康有趣。
他帶着江雨生去喫私房菜小館子,去安靜的酒吧裏打桌球看球賽,或者週末帶他徒步登山。
要是江雨生要加班,麥少東便會耐心等他深夜下班,帶他去喫宵夜。
江雨生跟着麥少東交往了半個月,曬黑了一層,胖了五斤,面『色』紅潤,步伐矯健,精神矍鑠。於是,更加有力氣在實驗室裏揮斥方遒,御獸般趨勢着研究生們苦幹。
手下人員背地裏叫苦連天。因不確定江教授的『性』向,只將那個不知何人的新戀人從頭到腳一日詛咒個三五遍。
麥少東比江雨生大兩歲,這個年紀就做到律所合夥人,是個真金不換的年輕俊才。他顯然很爲自己的成就自豪,但是並不炫耀。這點讓江雨生很欣賞他。
江雨生覺得麥少東是一個教養良好,言行頗有分寸,並且眼光很高,野心勃勃的男人。
麥少東追求江雨生並不僅僅是被他容貌氣質吸引。
出了學校後,人們在擇偶上的標準便會升級。不再滿足原先的最基礎款,拼命朝着高端配置奔去,力求能抱一個頂配回家。
江雨生不論出身、容貌,還是社會地位,都像是爲麥少東量身打造的。不是頂尖,卻最合適。
就如同郭孝文的理論:門當戶對。
他們兩個相處,既無高攀低就之分,又因爲成長和教育背景相似,有許多共同話題。
麥少東也是教師子弟,比江雨生家還略清寒。他父親是小縣城中學裏的體育老師,母親是保健室老師,家裏還有一對雙胞胎妹妹,□□大學。
但是麥少東也和江雨生一樣,自幼聰慧,跳級讀書,早早自政法大學畢業,還曾留學海外,唸了國際法碩士學位。
江雨生不清楚麥少東是如何取得今天的成就的,他也不大關心。就如同麥少東也不詢問他的艱辛奮鬥史。
他們倆心有靈犀,都知道對方必定爲今日的風光流過血,淌過淚,但是誰都不朝對方憶往事,吐苦水。
他們這樣的異類人士,誰還奢求天長地久不成?在一起不過爲了開開心心,給彼此做個伴,過得一天是一天。
有什麼煩惱,多的是收費的心理諮詢師恭候您上門傾訴。
敏真見到麥少東,已是一個月後。
江雨生在家中弄了個小啤酒派對,招待他的應屆畢業生和新招的研究生。麥少東打着所謂的“江雨生私人法律顧問”的旗號前來。
敏真認出他就是舅舅的緋聞對象,是因爲麥少東給她帶了一份紅寶石栗子『奶』油蛋糕——這是她最近新喜歡上的口味——必然是江雨生告訴麥少東的。
麥少東起初還有些忐忑。早就聽說江雨生這外甥女是天才兒童,慧黠靈敏,是江雨生的命根子。他生怕不得這個小女孩喜歡,會影響江雨生對他的態度。
不過敏真對他落落大方,接人待物十分得體。
敏真正是處於對各個專業都非常好奇的階段,還特意向麥少東請教從事法律工作的感受。
麥少東說:“做律師並不意味着就能伸張正義。我們所做的,不過盡其所能地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維護當事人的權益罷了。”
“那你爲罪犯辯護過?”
“我主要接民事官司。我專攻金融、醫『藥』法律,律所主要爲各大制『藥』公司、醫院服務。”
“那你爲之辯護的人,是否真的沒有犯錯。”
“當然不。”麥少東不禁苦笑,有點招架不住這個孩子的問題,“法律是武器,好人和壞人都能用他。”
敏真點頭:“而且這個世界上,純粹的好人和壞人是極少的,大多數人都是深深淺淺的灰『色』。”
麥少東被這個小女孩的聰穎觸動,越發欣賞江雨生。江雨生自身無一不優秀,養個孩子都這麼好。他真是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最佳伴侶。
這日是麥少東第二次來江宅,卻是更加驚歎於這間公寓的舒適和優美。
長陽臺對着春意盎然的公園,湖中白鷺成雙。
春日,碧空萬里烏雲,陽光微薰。陽臺上的月季開着碗口大的花,少女般粉嫩的『色』澤,香氣襲人。
若是換成平日裏,和江雨生一起坐在陽臺上的躺椅裏,沐浴着微風欣賞夕陽。再開一瓶冰啤酒,聽着客廳裏的電視機播放球賽。那會美好地賽過過神仙日子。
這個家真是絕大部分男人畢生追尋的港灣。
麥少東忍不住心想,江雨生那個據說離開他去外地工作的前任,究竟腦子裏那根筋想不開。
可那人若沒走,這裏也沒有他麥少東的立足之地。
不過也僅限於此了。江雨生從不請麥少東留宿,也從不在麥少東那套裝修優雅的單身公寓過夜。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麥少東並不勉強。他們倆各自保留着私人空間,親密,但是並不無間。
這日敏真去同學家玩,江雨生被麥少東拖到健身房裏鍛鍊。
麥少東自己有着一副魁梧健壯的好身材,穿着貼身背心在器械室裏拉鐵,汗溼的肌肉塊塊虯結,如塗了油,惹得一羣男女客人圍着他咽口水。
倒是江雨生,早年還跟着顧元卓一起鍛鍊。顧元卓走了後,他一心撲在工作上,養得一身細皮嫩肉,在跑步機上跑個二十分鐘就氣喘如牛,直翻白眼。
江雨生考慮要不要停下來歇口氣,又不想被麥少東嘲笑沒出息。就這時,手機響了,給了他一個大好的臺階。
孫律師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好似關懷羣衆生活的領導幹部,充滿了慈祥:
“雨生,前陣子剛過了郭老的兩週年祭。郭老還有一份遺囑給你,特意吩咐過,選在這個時候才公佈。”
江雨生猛地想起來了:“是,郭信文和我提過。”
孫律師說,“你要是明天有空,可以來一趟我的辦公室嗎?”
江雨生朝正被人圍觀的麥少東望了一眼。有一個身段妖嬈、膚白貌美的少年已快貼到他的背上。
“沒問題。”江雨生說。
次日偏偏大雨滂沱,下得全城人民肝腸寸斷,交通高位截癱。江雨生從地鐵口步行到寫字樓,短短兩百來米,褲腳鞋子溼透。
郭信文已在會客室中,正通過藍牙耳機對屬下發號施令。通身乾爽,衣冠楚楚,一派運籌帷幄、揮斥方遒的商業帝王。
江雨生站他面前,簡直就像霧都裏走出來的小孤兒。
孫律師笑容滿面地將兩位客人請入自己的辦公室,將一個信封打開。
“這是郭老留給我的一份委託。”孫律師說,“郭老在其中叮囑我,如果他贈與江雨生的3%的股權,如果無條件地又轉讓回了郭家人手中,那麼,將他的一份視頻錄像,在忌日後放給信文和雨生看。”
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江雨生和郭信文都變了臉『色』。他們倆面面相覷,又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孫律師。
孫律師說:“其實本該在去年忌日後就通知你們倆的。但是雨生當時狀態不大好,信文你又因公不在國內,所以才拖到了今年。”
“他早算到我會把股權拿回來?”郭信文提高了嗓音,有些難以置信。
“別急。”孫律師將一臺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几上,對準江郭兩人,“看了視頻,你們所有的問題,都會得到答案。準備好了嗎?”
江雨生看了郭信文一眼,點頭。
孫律師按下鍵盤,開始播放視頻。
畫面中,一片模糊的白『色』晃過,『露』出了郭長維的臉來。
江雨生鼻頭猛地一酸,雙目熱脹。
這段視頻顯然錄製於郭長維已重病沉痾之際。
在江雨生的記憶裏,郭長維本來是個相貌堂堂,即使身體狀態不佳,也依舊精神矍鑠的中年人。
可畫面中的郭長維已瘦得脫了形,掛着氧,眼眶臉頰深深凹陷,頭髮稀薄如絮,面孔上籠罩着一層暗沉沉的死氣。
支撐着他的那股氣已散去,靈魂之柱正分崩離析。但他雙目依舊溫潤,如秋日溫暖的湖水。
視頻裏的郭長維,神情平和,從容,如一頭垂暮的雄獅,已做好了面對死亡的準備。
“信文,雨生。”郭長維的聲音已經十分虛弱,卻依舊有種讓人不得不側耳傾聽的魅力,“相信你們此刻正坐在一起,觀看這段錄像。既然如此,那信文想必已經將我給雨生的股權收了回去,並且是以我並不贊同的方式。”
郭信文面孔逐漸冷硬。
江雨生端坐着,目不轉睛。
“信文,我對你是失望的。”郭長維說,“不過現在說這個事,也已經遲了。況且,你們兩個之所以會結下恩怨,也是因爲我。關於這個事,我是有愧的。今天,我就想把當年的事,解釋給你們聽。”
顯然,結下來要聽到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江雨生和郭信文臉『色』更加凝重。
郭長維喘了兩聲,說:“當年,雨生來家中任職花工,同信文相識。你們兩個少年,情投意合,感情發展很迅速,逐漸超越了友誼。雨生,在我來到後,信文向我坦言他已喜歡上你,想同你在一起。”
江雨生嘴脣微微張開。
“那時你們倆還未對彼此表白心意。但是我是過來人,我看得出,你也同樣喜歡信文。”
郭信文眉頭輕皺,瞥了江雨生一眼。
“信文爲了表示自己同雨生在一起的決心,願意接受歷練,於是被我打發去跑船。可是,信文,我騙了你。我從來沒有打算縱容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郭信文愕然。
“在我看來,你過不是青春期的一時頭腦發暈,覺得同『性』的戀情新鮮刺激。而你需要在我這個父親的幫助下回歸正道,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人生。”
郭長維又深深吸了一口氧氣。
“雨生,我對你有愧。當年,我算計了你。信文,我和雨生,從來只是忘年之交的關係。我待他如子侄,他也一直對我敬仰有加,甚至比我兒女還孝順。信文,當初我有意誤導了你,也給雨生的名譽帶來了污點,讓他多年來飽受非議。”
郭信文渾身劇震,屏住了呼吸。
“雨生,你一直對我敬仰、愛戴,而且信任。可我自知不配你這份赤子之情。我也讓你誤會了信文對你並無愛意,甚至讓你誤會他歧視和鄙夷你。你因爲我們父子而揹負了污名。那段時間,我也一直將你的傷心和落寞看在眼裏的,卻出於一個父親的私心,什麼都沒有做,任由事態按照我的計劃發展。”
“你們本可以成爲相愛的一對佳侶,卻是因爲我一己私心,將你們拆散。這些年來,這個祕密一直折磨着我。我不想將它帶進棺材裏,於是錄製了這個視頻。”
“我留給雨生的鉅額遺產,正是我一個老人臨終的愧疚。我想好好彌補他,哪怕也許他並不稀罕。他已有了顧元卓,有了愛情和新的生活。那麼,至少金錢會讓他今後的生活更美好。”
“但是如果你們正在看這個視頻,那麼這筆遺產又被信文你奪了回去,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百億顧總:恭喜你呀郭總,歡迎你加入“被爹坑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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