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者:靡寶
江雨生也沒想到,這個事竟然這麼快就上演了第二集。

  次日,江雨生下班回家,在家門口的熟食鋪子前排隊買烤鴨的時候,又感覺到了那道視線。

  並沒有什麼惡意,更像是一種打量,但是有種令人不舒服的尖銳,像是有一雙眼睛正在冷冷地審視着你。

  江雨生這在意識到,上一次並不是自己多心。

  他這次沒有立刻大動干戈地回頭張望。片刻的驚愕過後,他假裝掏錢包,用眼角餘光搜尋。

  站在街邊打電話的少年?不像。推着嬰兒車的少『婦』?更加不是。

  是他嗎?

  二十來米遠的公交車站,有個年輕男子,正站在站牌前,也不知是在看站牌還是在看江雨生。

  可等江雨生擡起頭,只見一羣乘客涌上了公交車,那道視線和那個身影也消失了。

  江雨生站在路邊,警覺地環視四周。

  行人神『色』匆匆,彷彿全都肩負着即時三刻必須解決的重大責任,誰都沒有那等閒功夫擡頭多看江雨生一眼。

  江雨生愈發困『惑』。難道又是幻覺?

  江雨生和麥少東在閒聊中提起了這個事,自嘲道:“聽說這種總懷疑別人在關注自己的疑心病,在心理學上叫‘假想觀衆症’。”

  麥少東倒是很警惕:“你看清對方什麼樣子了?”

  “我並不確定就是那個人。”江雨生說,“如果真的是他,也不過是年紀輕輕的普通男人。”

  “年輕?會不會是你的學生?”

  “我的學生跟蹤我做什麼?”江雨生調侃,“難道追着我交論文?”

  “還能做什麼?”麥少東嚴肅道,“自然是暗戀你,又不敢表白,只敢背地裏跟蹤偷窺你。這種孩子往往還有心理疾病。就怕他暗戀不得,做出什麼極端行爲來。”

  “你想象能力太豐富。”江雨生不以爲然,“我從沒有收到過不具名的情書,更是已經好幾沒有被學生表白過了。況且我對功課論文要求那麼嚴格,學生避我還來不及,誰會自找不快來暗戀我?”

  麥少東還是不放心:“下次再遇到,一定記得拍下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這麼變態!”

  之後一連數日都平靜無事。江雨生便漸漸將這樁事丟在了腦後。

  五月末,春夏兩季的鬥法進入了地獄模式。你放出兩三日悶熱『潮』溼的低氣壓天,我就丟出一場連夜電閃雷鳴的大暴雨。全城百姓都做了神仙打架的炮灰,被這倒黴天氣折騰得筋疲力盡。

  江雨生今日從學校趕來公司,出發的時候還是個悶熱的亮陰天,車開到一半就遭遇暴雨襲城。天地間一片灰濛濛,蛇形的閃電在高樓上方流竄,景『色』宛如末日大片。

  江雨生被堵在車流裏,眼皮忽而跳了跳。

  等江雨生精疲力竭地抵達實驗室,助理貼心地送上一杯加了冰塊的檸檬茶,說:“江教授,先前有位姓劉的客人來找你。我說你不在,讓他在休息室等你。”

  江雨生問:“有姓名嗎?”

  助理妹子搖頭:“是一位大叔,三十好幾啦。”

  江雨生走進休息室,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用來待客的茶水和點心卻是喫得乾乾淨淨。

  “這是走了?”助理納悶,“我看他穿着很隨意,不想是別的公司派來的辦事員。對了,說話還帶點口音。江老師,是你的親戚嗎?”

  江雨生卻不記得自家有什麼姓劉的親戚。

  這日下班後,江雨生如往常一樣驅車回家,然後又出門去公寓樓對面的超市買些日用品。

  拎着購物袋正折返到公寓大樓門口時,一個男子擋住了江雨生的去路。

  “江雨生?”對方目光灼灼。

  江雨生後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對方。

  這男人中等個子,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t恤和淺藍牛仔褲。身材精瘦幹練,皮膚糙黑,黑髮裏白髮叢生。

  但是江雨生仔細端詳對方的皮膚狀態和神態,覺得他年紀應該也不過三十來歲,只是有些少年白,顯得年紀大罷了。

  江雨生在打量對方,人家也在打量他。

  經過一日的工作勞累,江雨生顯然不在自己的巔峯狀態。他衣褲已皺,臉上浮着一層油汗,神『色』疲憊。可即使如此,依舊身姿挺拔,俊秀的五官令人見之就眼前一亮。

  也許是因爲對方看上去並不具有明顯的攻擊『性』,且他們都身處熙熙攘攘的街上,江雨生也並沒有很緊張。

  他迅速將對方和公交車站男人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你是這幾天跟蹤我的人?”

  男人並沒有否認:“我沒有惡意。”

  江雨生注視了他的雙眼片刻,點了點頭:“閣下怎麼稱呼?找我有什麼事?”

  男人忽而有點侷促地搓了一下手。

  一個人的手,可以透『露』出太多個人信息。

  男子的手粗糙寬大,骨節分明,即使清洗得很乾淨,可指縫間依舊留有黑痕,『裸』『露』出來的手臂肌膚散佈着不少斑駁的陳年燙傷痕跡。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這是一雙藍領階層的勞動人民的手。

  男人這時擡起頭,注視着江雨生,說:“你和麥少東是不是在一起?我是他的男朋友。”

  這一刻,江雨生的靈臺平靜得讓他自己都詫異。

  彷彿,儘管之前絲毫沒有徵兆,他也早就預見了會有這麼一幕。

  心底隱約有個早就冒了芽的念頭,在這個時候開始茁壯成長,發出呼喊:早說過,你不會再找到那麼完美又適合你的愛人了,江雨生。你已經錯過了畢生所愛。你今生以後就只有在不斷的尋覓和失望中度過。

  “你有什麼證據?”江雨生平靜地問,“他從來沒有提過有你這麼一個人。”

  “我說的是真的!”男人急切叫道,“我有證明!我和他是初中同學,十七歲就在一起了。我一直在老家工作,和他異地戀。”

  哦,果真又是異地戀。

  男人掏出手機,給江雨生看上面的照片:“你看!都是我們的合影!他父母都知道我們的關係。是我一直在替他照顧他父母!他媽媽有糖『尿』病,他爸爸去年還做過心臟病手術,都是我在醫院裏照顧……”

  手機幾乎貼在江雨生的臉上。

  江雨生鐵青着臉又後退了一步,目光從那張和樂美滿的全家福上掃過。

  “這是我們今年春節拍的!你看,你看!”

  男人激動地近乎聲嘶力竭。

  江雨生不禁又退了一步,避開對方的大嗓門。

  他腦中那個聲音又響起:瞧,活該你從來不想去了解男朋友的身家底細,不然不會連這麼明顯問題都沒發現!

  男人激動得面孔漲紅:“江老師,你是個大學老師,我只是個電焊工,我不會騙你!先前我聽說他在t城另外找了一個男朋友,我還不相信。他說過不會欺騙我,也不會對不起我的。麥少東這個人也欺騙了你!”

  江雨生面孔上覆着厚厚一層冰霜。

  “他肯定沒有告訴你,是不是?”男人憤怒地譏笑,“我告訴你吧:我一直資助麥少東讀書創業!我中專畢業就工作,然後一直給他寄錢,供他讀書。不然光是他父母那點收入,還要看病喫『藥』,哪裏夠他念那麼好的大學?他能念研究生,甚至出國留學,全的靠花我的血汗錢!”

  江雨生感覺陣陣顫慄自骨縫裏發出,心底一片涼意。

  公寓的保安在旁邊留意許久,察覺不對勁,快步走出來:“江先生,有什麼麻煩嗎?”

  男人瑟縮了一下。

  “沒事。”江雨生擺手。

  保安將信將疑,並沒有走遠,依舊在玻璃門後盯着他們倆。

  男人低聲說:“我叫劉嘉康。我可以去和你同麥少東對峙。”

  江雨生問:“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不直接去找他?”

  男人愣住。

  江雨生冷笑:“劉先生,你先偷偷跟蹤觀察了我好幾天了。也不知道你得出什麼結論,決定先從我這裏下手。我估計,如果你去找麥少東對峙,他很有可能會直接同你分手。而你不肯和他分道揚鑣,於是想從我這裏下手,讓我主動退出,好成全你。”

  “這有什麼錯嗎?”劉嘉康怒而反問,“這麼多年來,我爲了資助他讀書創業,自己都沒有存下幾個子兒的私房錢。就因爲他指天發誓對我許諾過,會和我永遠在一起。等他發達了,就輪到他來照顧我。現在他熬出頭了,卻想甩了我,找你這樣的年輕漂亮的大學老師?他想得美!”

  江雨生轉身朝公寓大門走去。

  “喂!”劉嘉康伸手拉他,“你還沒有答覆我。”

  “答覆你什麼?”江雨生甩開他,目如冷霜,“欠你的是麥少東,又不是我。你也不是沒有他的地址,只管上門討債就是。”

  “都這樣你還要和他好?”劉嘉康大罵,“你要不要臉呀!還是堂堂大學老師呢……”

  “喂喂!”保安再度衝了過來,“你到底要幹嗎?再不走我們就報警了!”

  劉嘉康收了手,低罵了一聲,扭頭鑽進了人羣裏。

  保安問:“江教授,你沒事吧?要不要報警?”

  “沒事的,李哥。”江雨生鎮定道,“他認錯人了。”

  江雨生沒有上樓回家,而是立刻去了樓下停車場,把購物袋往車後座一甩,開車去學校,親自把敏真接了回來。

  小女孩敏銳地問:“舅舅,出了什麼事了嗎?”

  江雨生反而問:“你最近在學校裏過得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什麼陌生人出現?”

  “一切都好好的呀。”敏真撓頭,“就要期末考試了,我甚至都沒工夫和同學說話呢。”

  江雨生叮囑:“如果有陌生人來接近你,你要立刻通知老師和我,明白了嗎?”

  “知道了。”敏真嘀咕,“你有點嚇到我了。”

  江雨生並不多解釋,把敏真打發回房間寫作業,然後給麥少東打了個電話。他不提遇到劉嘉康的事,只請他過來喫晚飯。

  麥少東興致勃勃地趕到江宅,一手提着一瓶價值不菲一瓶小白馬,進門便高聲笑道。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雨生,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一個原本都已經選定別家律所的客戶,突然臨時又改了主意,回心轉意投奔了我們。這樁大生意可算我的業績。”

  江雨生施施然從客廳沙發裏站起來,朝他溫柔一笑:“恭喜你,少東。”

  麥少東大步走過來親吻他的臉頰:“今天本來有慶功宴的,你說要我過來喫飯,我都把飯局給推了呢。冠名合夥人送了我一瓶好紅酒,一會兒我們一醉方休!敏真呢?我還給她帶了一盒客戶送的比利時巧克力。”

  “她在做功課,明天有考試。”江雨生依舊笑意宛然,“對了少東,我們實驗室要搭建一個,需要找一名可靠的電焊工,你有認識的熟人嗎?”

  麥少東摟着江雨生腰肢的胳膊倏然一僵。

  “這個……”麥少東干笑,“我還真不認識做這行的。不如我明天幫你去問問?”

  江雨生的笑容維持着弧度:“奇怪了。我剛纔遇見一個電焊工,說叫劉嘉康,和你很熟。你不認識他?”

  麥少東像是被人唸了定身咒,全身上下固定了足足半晌。

  江雨生已抽身站在一旁,抄起手,冷眼看他。

  麥少東終於奪回了對身體的掌控權,艱難吞嚥,面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雨生,你聽我解釋……”

  江雨生當然不可能念那句經典的“我不聽”臺詞。

  相反的,他對這整個事件充滿了好奇,就像一出電視劇正進展到揭祕階段,只待麥少東來給他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你說吧。”江雨生心平氣和道,“我聽着呢。”

  麥少東到底是大有前途的律師,思維靈活,口舌伶俐。他飛快組織好了語言:“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劉嘉康的。不過我確實和他交往過。但是這段感情已經結束了!在我和你認識之後,我就和他提了分手。很遺憾的是,他並不接受,一直『騷』擾我。現在更是鬧到你的面前。”

  江雨生冷靜指出:“劉嘉康的說詞和麥大律師的卻是對不上。他說他多年來一直資助你讀書創業,爲你照顧父母,在你爸病牀前端屎端『尿』。而且他也是聽人說起,才知道你在城裏另結新歡。”

  他擡手,阻止麥少東開口:“我不在乎你們倆誰在分手一事上撒謊。我想知道,他說的常年資助你,是否屬實?”

  江雨生凌厲肅穆的神情令麥少東有種面對自己最害怕的師長的錯覺,所有用來粉飾的詞語統統歸零,所剩的辯詞也先天無力:“我……當年確實接受過他的資助。後來我提出分手和還錢,但是他並不接受……”

  江雨生在單人沙發上坐下,以一種拒人於外的姿態交疊着雙腿,冷漠地望向麥少東。

  那個男人高大魁梧的身軀在這個場景裏愈發顯得顯眼,有種慚愧不已卻無處可藏的狼狽。

  江雨生用一種幾乎是教育學生的語氣說:“少東,雖然我們這樣的人,不能如普通男女一樣結婚和履行婚姻義務,但是人情世故對我們一樣通用。就算在古代,伺候過父母疾病的糟糠妻都不下堂呢。你這朋友不僅常年在經濟上支持你,還替你承擔了盡孝的義務。就我看來,你和他分沒分手,區別都不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炮灰正式退場。

  又是金錢和愛情糾纏不清的悲劇呀。

  千億郭總和百億顧總在叢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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