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約會(1)
他看着陸宏澤,目光中帶了一絲打量的意味——今天陸宏澤的穿着打扮十分與衆不同,往日常穿的厚重大衣被捨棄,換上輕便簡潔的高領襯衫,少了很多商業味道。反倒像是……剛剛走出大學校園的畢業生,也像是應邀約去馬場受訓的騎士,充滿朝氣活力。
對,尤其是那件白襯衣。
他甚至從來沒見陸宏澤像今日這樣穿帶三層領花的白襯衣,系深紅色寬腰帶。更重要的是,陸宏澤今天也戴了手套,是棗紅色的。
禁慾風看久了,偶爾換換風格真讓人不適應。
許是因爲他一直盯着對方看,陸宏澤輕咳一聲,敲了敲桌延。
“哪裏不對嗎?”陸宏澤說完,雙手交握倚在桌上。
“沒有,都挺好,你今天穿得很別緻。”江恬以自己的方式誇了誇陸宏澤。
陸宏澤一笑。
江恬看陸宏澤心情正好,便順手把香水盒子拿出來,推到陸宏澤面前。
“三十歲生日快樂。”江恬說。
咖啡館的壁爐點着了,昨日的雪還未消融,江恬的面龐被壁爐躍動的火光映得紅彤彤的。他看起來像是在微笑,只是笑意太淡,顯得脣瓣很紅。
陸宏澤接過香水放到自己面前,打開看了看,目光中閃過一絲欣喜,然後他擡頭對江恬說:“謝謝。”
“我不知道你習慣用什麼類型,就讓店員推薦了一款,叫什麼……沉木蜜糖,感覺挺溫和的。”江恬說。
“我以前沒用過這種味道的香水,可以試試。”陸宏澤眉眼舒展,卸去往日肅穆模樣後,整個人都生動活潑了幾分。
江恬卻沒聽到這句話,他看着面前的陸宏澤,出神地想着另外的事——其實,這個人不僅適合深色系的衣服,穿白襯衣也很精神俊朗。
陸宏澤打開香水往自己身上噴了兩下:“嗯……味道確實不錯。”
江恬回過神,見陸宏澤沒有表露出不喜歡的樣子,一顆心才落了地。
禮物送完,他該談點正事了。
“最近……”江恬剛開了個頭就被陸宏澤伸出食指示意停住。
陸宏澤晃晃手指:“恬恬,我們今天不談那些。”
江恬本意是想問問陸宏澤最近睡眠怎麼樣,還有沒有重複做夢。見陸宏澤不想說,他也就作罷。過生日嘛,壽星最大。
“好,你想怎樣就怎樣。”江恬拿起桌邊配餐的紅棗糕放進嘴裏咀嚼,“不過,我到院外的出診費可是要翻倍的,你真的不準備珍惜機會?”
陸宏澤輕笑了一聲。
江恬看見對方從懷裏掏出幾張票來,整齊地在他面前鋪開擺好。
江恬咀嚼的動作驀地停住,他看着面前這些門票。
商業街射擊館、滑冰場、電影院、遊樂場……
他突然覺得嗓子乾澀,指着那些票對陸宏澤說:“你準備今天把這些全玩過來?時間真的夠麼?現在就已經快中午了。”
“不會的,我只是多訂了一些票,你只要選喜歡的就行。”陸宏澤說。
不得不說,江恬心裏被陸宏澤這句話給堵了一下。他頗爲感慨地想——原來這就是有錢人的玩法,管他玩不玩,先訂了再說。
這些年江恬因爲自己的身體問題,幾乎不怎麼跟外界接觸,這些公共場合更是去得少。他左右翻了翻,其實都沒什麼興趣,於是他對陸宏澤說:“我都行。”
陸宏澤點點頭,收起其他的票,單獨只留下了滑冰場的。
江恬趕緊補充一句:“我沒學過滑冰,可能只能在旁邊看着你。”
陸宏澤道:“沒學過也沒關係。到時候有我在旁邊跟着,你擔心什麼?”說罷,他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紙巾打開,抽出一張紙遞到江恬跟前。
江恬不解。
陸宏澤乾脆伸手過去,用紙巾幫江恬蹭乾淨嘴角的紅棗糕碎屑。江恬身體一僵明顯是想躲,最終還是忍住了。
還好陸宏澤戴了手套,江恬勉強能壓抑住不適感。豈料陸宏澤動作慢條斯理,擦了半天還沒擦完。一下接着一下,他簡直能感覺到自己的耐心跟掉進冰窖裏的溫度計一樣,指數直線下降。
江恬剛一皺眉要開口,陸宏澤把手收了回去。
“好,擦乾淨了,我們稍微歇一會就過去吧。”陸宏澤若無其事地把髒了的紙巾扔進垃圾桶,動作十分自然。
江恬抿抿脣,最終什麼也沒說。
……
等他們下午到了滑冰場換上冰鞋戴好護具,江恬才發現最困難的並不是邁出走向冰場的第一步。
他站在冰場最邊緣,雙手死死地攥着欄杆。冰場裏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地從他的身邊滑過,有些飛起的衣角甚至擦過他的脖頸,激得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江恬不着痕跡地把襯衣的領子立了起來,把自己保護地嚴嚴實實。
陸宏澤早已經在場子裏滑了一圈熱身,略顯蓬鬆的薄襯衣被紅色腰帶束緊了,衣袖隨着運動兜起風,引得場子裏的衆人頻頻回首。
江恬還停在原地一動未動。
一股風掃過耳畔,江恬擡頭,只見陸宏澤一個剎車停在他面前。
陸宏澤說:“江大夫怎麼不動?”話是加了調侃意味的,這人分明眉眼含笑。
江恬心裏發憷,面上還不願意表現出來,他向來不想被別人瞧不起。
他強撐着說:“我看你滑就行了,我對滑冰本來就不感興趣。所以……你、你幹什麼!”
陸宏澤一個旋身到了江恬身側,把江恬的雙手從欄杆上拿了下來。
江恬急了:“陸宏澤!鬆手!”
“要鬆手嗎?”陸宏澤問。
“當然,快放開!”江恬氣急敗壞。
陸宏澤撒開手,江恬重心根本沒找穩,身子前後搖晃眼看就要摔倒。陸宏澤趕緊拉着他的手肘把人扶穩。
“還鬆手嗎?”陸宏澤笑着問。
江恬氣喘吁吁,毫不客氣地瞪視陸宏澤一眼。飛起的眼尾帶了絲怨懟,連帶着因緊張而通紅的面頰,與平日裏安靜冷漠的江醫生全然不同。
陸宏澤的手擡起,想去觸碰那片泛紅的臉頰,行至半空卻又識趣地收回。
“我教你。”陸宏澤輕聲說。
江恬緩了幾口氣,沒應聲,卻也沒拒絕。
“放鬆,身體前傾,保持一定的節奏邁步,來。”陸宏澤隔着手套牽着江恬的兩隻手,“左——右——左——右——”
江恬情緒緊張,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腳步上,自然也就顧不得去管陸宏澤牽着的手。一步、兩步……一圈、兩圈……在陸宏澤的引領下,他竟然能慢慢地滑較遠的距離了。
這樣連着三圈滑下來,江恬簡直比坐了一天門診還累,一邊要惦念着別摔倒,一邊還要小心不要撞到旁邊滑冰的人。那些從身邊襲過的衣角和風聲都能讓他心跳加速,呼吸紊亂。
終於,陸宏澤拉着他回到了場邊。汗水沿着臉頰一路滑到下巴,手緊緊抓牢欄杆,江恬心有餘悸地平復呼吸。陸宏澤掏出乾淨的溼巾,站在入口處貼心地給江恬擦臉上的汗。
“咔嚓——”輕微的拍照聲響起。
陸宏澤手上動作一頓,微微側頭看向後方。
江恬直起身子,他的心臟劇烈地砰跳,跟剛跑完一場一千米似的。
“我們走吧。”陸宏澤率先站上了出口臺階。
“你買的票不是一下午的麼?”江恬問。
“嗯,裏面太悶,我們出去逛逛吧。”陸宏澤說。
這話正得江恬心意,他換鞋脫了護具就往場外走,被陸宏澤拉回去套好外衣繫好釦子。
江恬說:“太熱了。”
陸宏澤說:“全身是汗,就這樣出去不怕再發燒?怎麼還是這麼……”
後面的話陸宏澤沒說出口。江恬聽得一清二楚,心頭閃過一絲疑惑——什麼叫“還是”?聽起來就像陸宏澤跟他很熟一樣。
兩人之間的動作皆是一頓。
片刻後,江恬稍微拉遠了距離,聲音轉冷。
“好,我們出去吧。”
……
聖誕節的雪下了一天一夜,到現在只剩下些零星的雪花在天空飄着了,厚厚的積雪每踩一步都是一個腳印。
街邊熙熙攘攘都是遊玩的人羣,偶爾有人認出陸宏澤,興奮地上前打招呼,陸宏澤也只是笑笑,並不駐步停留。
“說起來,你現在可是海都的名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這麼久真的沒關係?”江恬偏頭看着陸宏澤。
“所謂名氣,其實主要還是看我爸的名頭吧。什麼事只要帶了個‘第一’,就會格外引人注目。比如首富,比如首席。”陸宏澤語氣淡淡。
“聽說陸旭東陸老闆是個很虔誠的天主教徒,那麼你佩戴十字架,是因爲家裏統一信仰的緣故麼?”江恬繼續問。
這個問題陸宏澤思考了很久,甚至久到江恬懷疑自己是不是說話聲音太小,對方根本沒聽清楚。
“不是。”陸宏澤最終輕聲給出答案,“可能和我爸有點關係,但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他。而且我以前……”陸宏澤略一停頓:“我以前生活的地方跟海都的環境差得很遠。”
江恬識趣地沒有再問。
“那你呢?”陸宏澤看向江恬,“你選擇當一名醫生是因爲喜歡,還是?”
“因爲家裏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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