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放棄
商周時代，華夏的疆域不過黃河兩岸，周天子一分封，疆域猛然擴大，邊境上的諸侯都玩命的擴張，對南方的“蠻夷”也產生了巨大吸引力。
封着封着，一些原本不是華夏的土地被封了進來。
秦國在西陲滅了多少夷國？
趙國擊敗匈奴，開拓代地。
連燕國都攻佔了偌大的遼東之地。
分封若是控制的好，也能開疆拓土。
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靠刀子解決士族豪強代價太大，不利於國內休養生息。
大家一起出去打天下，豈不美哉？何必在內地捲來捲去的？
這時代的華夏只要整合起來，對周邊異族簡直是降維打擊，但打下來不難，難的是如何守住。
士族豪強恰恰有這個能力。
王渾盯着牆壁上掛着的錦繡地圖，青州怎麼看怎麼想一塊絕地，西、南被堵，北面有鐵騎，東面是大海……
盧欽一入徐州，效果立竿見影。
不過這些人心中都敞亮着。
即使還有一些留在當地，實力也大大削弱，收拾起來容易多了。
“這……”
王沈兄弟已經陷入政治上的孤立。
“不是淮泗，而是兗州王濬！”
混亂仍在繼續着，但令王沈王渾尷尬的時，皇帝並沒有什麼動靜，既沒有派兵來討伐，也沒有下詔來和談，就這麼晾着。
南面一個盧欽，北面一個盧珽，就將形勢穩定下來。
“王濬？兗州距離鄴城太近，皇帝的鐵騎數日之間便可南下……”王渾眉頭一皺，人有時候就這麼奇怪，王渾本來非常恨王濬，但自從上次偷襲失敗之後，莫名其妙的對他生出了恐懼之心。
有了共同的利益方向，河北士族豪強與大秦的關係變得緊密起來。
此人原本就督鎮淮北多年，士民歸心，赴任後，一陣約談，豪強們立即偃旗息鼓，塢堡上掛起了“秦”字旗。
“那麼玄衝以爲，我等就在青州坐以待斃？”王沈氣急敗壞道。
“鍾會提二十萬人北上，卻止步於許昌，我們還能指望他們？”王沈越說越氣憤，”江東皆鼠輩也！”
騎牆的博陵崔氏也沒有像事先承諾的那般一起舉事……
“王家不過跳樑小醜而已，小民在士族中還算能說上話，願爲大秦遊說山東士族！”盧珽拱手道。
一個巴掌拍不響，場面如此冷清，士族豪強們越來越忐忑，劍最有威懾力之時，不是拔除的那一刻，而是藏在鞘中！
到了此刻，他們才意識到太高估士族了。
當然，現在簽署的只是“合作意向書”，大秦出兵遼東，至少要修養個兩三年，待整個河北人心穩定之後。
“爲今之計，唯有一場大勝，方能再掀起聲勢！”王沈眼中閃着精光，所有人都能放棄，都能妥協，唯獨他不能。
青州的西面被王濬堵住，南面被盧欽掐死，至於北面，王沈想都不敢想，鄴城數萬鐵騎枕戈以待，幾萬烏合之衆北上進入平原地帶就是找死。
王沈向吳國求援，只要吳軍打下壽春，他就率青州歸降東吳，然而江東只通過海運送來兵器和盔甲。
盧家在中原說上一句話，比楊崢這個皇帝還要管用。
皇帝稍一出手，營造起來的聲勢便土崩瓦解……
河北士族豪強不僅可以在外分封，子弟中的才俊也可入朝爲官，不想去遼東的，可以遷徙至關中，留在眼皮子底下，楊崢照樣給他們分田，但不會像當地那麼多。
如果青州完全在掌控之中倒也罷了，關鍵豪強們也不是一條心。
壽春的防禦前所未有的加強，吳軍的幾次小試探，無功而返。
這本來就是一筆交易，能在外面當土皇帝，還留在河北被人惦記着幹什麼？
按楊崢的預想，不出十年，這些士族豪強就會被分化。
“哦？兄長不是說不能南下攻打淮泗嗎？”
青州。
曹家靠士族，免不了被拋棄的命運，司馬家靠士族，一樣被拋棄了。
吳國也是如此。
現在他們也是一樣的命運。
漸漸的，中小豪強失去了鬥下去的興致，郡縣城池塢堡本來就在他們手上，總不能自己砍自己幾刀，來吸引皇帝的關注吧？
歷史上，盧家和崔家其實都相繼向遼東以南遷徙。
不過仔細一品，又無力反駁。
當年盧植師從陳球、馬融，是鄭玄、管寧、華歆的同門師兄，輩分比鄭玄還要高。
把他們忽悠出去了，楊崢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也給了士族豪強準備的時間。
盧珽大義凜然道：“天下一統，四方安定，亦是萬民之福，我等士人豈能置身事外？”
“形勢大不利，不可坐以待斃！”王渾嗅出了撲面而來的危險氣息。
王沈臉色陰鬱，“玄衝欲何爲？”
泰山羊氏、琅琊諸葛氏率先向大秦妥協。
“八九不離十！”兩人都在鍾會上手喫過虧，對鍾會的手段記憶猶新。
楊崢心中暗笑，剛纔可沒這麼好說話。
“如此就有勞子笏了。”楊崢也乘機把關係拉近，親切的稱呼起盧珽的表字。
現實就是這麼滑稽。
王渾道：“留在青州四面楚歌，只能南下，匯合吳軍攻打淮泗！”
不過對王沈而言，更壞的消息還在後面，在盧珽的遊說下，青州的豪強紛紛倒戈，退出這場動亂，並上書鄴城，把所有過錯都推到三王身上。
“你以爲鍾會會這麼輕易出手嗎？你以爲江東會在這個時候與秦賊反目嗎？”王沈接連拋出反問。
王渾也不得不接受現實，“如此說來，鍾會支援我們，不過是爲了讓我們拖住皇帝？”
“士族豪右首鼠兩端，皆不足依靠。”王渾說出了一句連自己都覺得諷刺的話。
至於出兵，一個都沒有……
現在利益捆綁在一起，果然關係就不一樣了……
王沈怪誕的看着他。
棒子國中就有大量盧家和崔家人，還是高種姓……
王渾盯着地圖，兗州他不想去了，拿下兗州也是個死，王沈謀略尚可，軍事能力卻略有欠缺，兗州同樣是四面被圍的局面。
“唯一的生路——渡海投吳！”
這等於放棄了青州。
“那鄴城的三老……”王沈腦門上浮起汗水。
“他們已經老了，看不清形勢，若不是他們暗中鼓動，王家豈會有今日之禍？很可能皇帝正是皆兄長之罪名，欲將我王氏連根拔起！此時走還能保住血脈，若是不走，只怕會跟司馬氏、賈氏一樣被夷滅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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