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探
直到一頭聞見煙味的騾子嗆着聲急哄哄的從洞穴中突出來,都沒有任何人出現。
這回,哪怕是最遲鈍的魯母,也察覺到事情不對了,連忙壓低聲音問我:
“小姑娘,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連騾子都出來了,裏面沒動靜呢?”
對啊,爲什麼沒動靜呢?
是煙不夠大?還是他們覺得這些煙不重要,也根本不怕火勢燒山?
亦或者
“裏面沒人!”
“裏面沒人?”
我與異口同聲的魯父對上一個視線,從雜草隱蔽處爬出。
而我手中那個從魯父身上拿到的小打火機的光亮,在黑暗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羣男人,在第二個內洞裏‘被追殺’,他們驚慌失措,爭着搶着想往外跑——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舉着打火機,順着血流的方向貼地而行。
那是小臂的部分,皮膚粗糙,滿是褶子,靠近手腕處依稀能看到些許幹農活時候留下的繭子。
這不是女人的手臂。
我沒看錯,只有半根,因爲我目視之處,找不到剩下半根。
一片寂靜無聲之中,沒有任何聲音。
鈴聲?
只一秒,我便回頭查看,微弱的打火機光亮中,我勉強能分辨出這尖叫的人,居然不是魯母,而是魯父!
在這明顯不對頭的山洞裏,怕不是踩到了人肉!
肉體上的碎塊如同爛泥一般粘連在泥土之上,散發着令人頭皮發麻的惡臭。
再往下,那身體,扭曲摺疊。
這山洞還是如昨日一般幽暗窘閉。
“怎麼了這是!?”
因爲我順着斷手流血的地方看去,四面八方的流血已經彙集成一個血潭,打火機的光亮追隨而去的時候。
那羣畜生走了,難道是把女人們也帶走了?
可這滿山洞的血腥味又是怎麼回事?
“出,嘔——我們先先出”
“穩住,咱們三個要是亂了陣腳,那情況只會更糟”
但,於我們而言,已經太長太長。
我僵硬而又麻木的點着頭,撐着身體,幾乎是憑藉着本能,抓起魯母一側的手臂,將人扛出了洞穴。
突如其來的尖叫,打斷了我發散的思緒。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也在發抖,但現在這個情況,不鎮定也沒法子
“啊!!!”
我一驚,立馬舉着打火機蹲下查看。
魯父一隻手攬着不止何時昏迷過去的老妻,一隻手抓着我的衣服,整個人顫抖得如同鐘擺,臉色更是白的嚇人:
在他邊上,又是一具,四分五裂的肉體。
我的紙人走後,這個山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我在山洞門口癱坐了多久,直到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將我從呆滯中喚醒。
我們這幾個村沒有信號基站,哪裏來的鈴聲?
我僵硬的扭頭看去,同樣臉色慘白的魯父也是半晌沒反應過來,直到我看他,他才堪堪回覆了一些神智,慌忙在自己身上翻找起來:
“我帶了我帶了衛星電話,這些,你交代過的。”
打火機的光亮很暗。
我像是順着魯父的身體蹲下,隨後便看到魯父踩住的一隻手。
一一一.二五三.二三九.二六
一個被三百六十度擰斷脖子的男人頭顱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洞穴裏,這第二個內洞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背後的衣服被一道力道抓住,那力氣不算太大,但我已經神魂巨震,四肢僵硬,所以對方很快把我從地上揪了起來。
魯父面色鐵青,整個人像是被雷劈過一般,好半晌才從牙縫裏面擠出字來:
“我,好像,踩到,肉了。”
我身後的魯母顯然極爲害怕,在這幽深的山洞之中,她牙齒打顫的迴響清晰可聞:
怎麼回事?
這麼大的煙霧,連騾子都薰出來了,只要裏面還有能走動的人,一定會出來查看的!
沒有出來,更大的可能性,是因爲裏面根本沒人!
合着這小半個小時,咱們在和空氣鬥智鬥勇呢?!
我面上有些掛不住,又囑咐了兩句小心,這才一馬當先率先扯開山洞外的藤蔓,邁步走了進去。
我心中還未來得及升起一慶幸,下一秒,我便只感覺大事不好。
難不成是我昨晚的紙人嚇到了他們,他們拋棄了這個洞穴跑了,跑之前把女人們都給
不,不會的!
我被我腦內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忙甩去腦海裏的想法。
當然,沒能成功。
連昏迷的魯母都在無意識中嘔了幾聲,而另一邊的魯父,直接是跪在地上嘔吐不起。
這根手臂的斷口處,腱肌糅連,不像是不砍斷,倒像是,被硬生生旋轉‘擰下’,隨意丟在了此處。
環境幽暗,難以視物,我只能在盡力平穩心聲的情況下,出聲儘可能安慰其餘兩人:
一具,兩具,三具,四具
十一,十二
這些男人,從山洞口被殺到第二個內洞
不,或者更確切的說。
我發誓,這絕對是我活了二十年時間裏面,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
一隻蒼白,染血的人手。
魯母被這一聲嚇得不輕,連着尖叫了好幾聲後,這才勉強停下,蒼白着臉看向自己的丈夫。
我應該更加謹慎一點,哪怕是進山洞之前,先升起一隻火把,也不會這樣子看到我這一生中如此滲人,恐怖的畫面。
而之前焚燒紙人的火把,不知何時也被熄滅。
我強裝鎮定,舉着打火機小步探索着前路,腦中一片混亂。
和這截小臂藕斷絲連在一起的,是半根上臂。
真的沒人!
整個山洞之中只有詭譎與陰冷正在蔓延。
人體遠比我想的強大,縱使這樣被擰斷脖子,男人的頭還是有幾根‘脈絡’與身體連接。
“是,是門口我帶的那羣人,他們給我打電話了.”
衝破山洞門口那道藤蔓牆,感受到光亮的那一刻,每個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這味道,怎麼,那麼像養豬場.嘔.”
肉?
什麼肉?
我們進了洞穴,其實走了沒多遠,頂多二三十步。
山洞中停滯的空氣中,夾雜着令人完全無法忽視的血腥之氣,僅兩三口,我便感覺有什麼黏膩的東西堵住了我的呼吸。
魯父的臉色絲毫不見喜色,山洞裏的情景,已經讓這個原本沉穩的中年男人草木皆兵,他驚疑不定道:
“不會是,那邊也出事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