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徐希苒和他一起去了後院，後院確實種了很多荷花，院子也很大，荷葉在陽光下舒展開，荷花朵朵開放，今天太陽並不火熱，偶有一陣荷塘的風吹來，帶來一陣涼爽。
兩人雖並排走着，不過徐希苒和他隔了一定的距離，她很尷尬，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兩人年紀相差得太多，他身上那種成熟穩重的氣質更像一個長輩，還是那種身居高位的長輩，反正在他面前就是從容不起來。
倒是他先開了口，“平時喜歡做什麼？”
“我……沒什麼特別的愛好，沒事的時候喜歡看書。”
“看什麼書？”
“什麼書都看。”
他輕點了一下頭，“那邊有個亭子可以喝茶，要去坐坐嗎？”
“好。”
涼亭挺大的，這應該是個專門喝茶的地方，裏面有桌椅，桌上擺放着茶杯和茶壺，旁邊還有一個自動燒水機。兩人在涼亭中坐下，很快便有幫傭過來幫兩人泡茶，茶泡好便又靜靜退開。
徐希苒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他爲什麼會選擇她，此時她摩挲着茶杯，最終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很想知道，蔣先生爲什麼會選擇我，以蔣先生的條件可以找到更好的對象，而我……我家境並不好，和蔣先生的家境相差甚遠。”
蔣予淮道：“找門當戶對的，無非就是雙方資產重組，不過這個對於我來說並不重要，我比較看重眼緣。”
“……”
眼緣？她也並不覺得她有能讓人一眼就看上的本事，徐希苒下意識向他看去，他手上握着杯子抵在脣邊，正好也在看她，微擡眼的動作讓他的眼窩顯得更深邃，明明他眼底並沒有情緒起伏，徐希苒還是被他這眼神給震了一下，只是在她看過去的時候他又極其自然將目光收回，微抿了一口茶。
徐希苒想到了徐昌東在蔣家人面前那侷促不安的模樣，其實她也差不多，在這個由別人掌控的世界裏，不懂規則的她們確實會手足無措。
就比如此時的她，她絞着手指，做了好一會兒心理準備才問出口，“我剛剛聽奶奶說，我們先拿結婚證？”
“我們家是這樣商量的，你們那邊有別的意思嗎？”
“沒……有，我就是想知道，我們拿了結婚證之後是不是就要立刻生孩子？”
“……”
他沒想到她問得這麼直接，這話確實出乎了蔣予淮的預料，他被嗆了一下，不過他爲人端方持重，即便被嗆到也只是輕微咳了兩聲，他目光向她掃去，就見她低着頭，看上去好像很緊張。
“不用着急，這些事情可以等你畢業了再說。”
徐希苒鬆了一口氣，她清楚蔣家娶她就是爲了傳宗接代，她現在就只想順利將大學讀完，只要能順利讀完大學要嫁人就嫁人唄，可若是一結婚就要生孩子的話肯定是會耽擱的，既然他說不着急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總之先畢業了能在社會上站穩腳跟再說。
“我也很想知道，你爲什麼答應跟我結婚。”他突然說了一句。
徐希苒自然不會告訴他她家裏的情況，她想了想說道：“蔣先生家世良好，爲人也有風度，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
“這麼說來你是自願的？”
徐希苒點了一下頭。
“你應該聽人說過，我左腿有殘疾。”
“聽說過。”
“你看我能正常走路是因爲我戴了假肢，我的左腿先天發育不良，從小腿部截肢了，也就是說徐小姐你要嫁的是一個沒有左邊小腿的殘疾人，徐小姐見過腿部殘疾的人是什麼樣子嗎？你不會害怕？”
徐希苒詫異於他竟然如此坦然談論着他的殘疾，一般的殘疾人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提到自己的殘缺，他卻這麼自然，直言不諱向她說明。
“我應該沒見過，但我能想象得出來，我覺得這個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這話她幾乎是沒有考慮就說了出來，而且全程應得很平靜，就好像他有殘疾並不是什麼值得一談的事情，她對他有殘疾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同情或者可惜的表情，他不免深深看了她一眼。
徐希苒一家留在蔣家吃了一頓飯，下午蔣家又派車將她們送了回去。回到家中徐希苒就聽王麗麗衝徐昌東說道：“你說，我們提出要兩百萬是不是太少了，不然蔣家人也不會答應得那麼爽快，也是呢，他家那麼有錢，我們也太善良了，居然纔要兩百萬，要不我們再加一點，要個三百萬怎麼樣？”
徐希苒聽到這話急忙問道：“什麼意思？你們跟蔣家要錢？”
王麗麗道：“你要嫁過去，我們當然得要點彩禮了。”
徐希苒氣笑了，“你們向人家要這麼多彩禮，請問你們準備了多少嫁妝？”
“嫁妝？”王麗麗提高了嗓子，“我們把你養這麼大不要錢的嗎？你上那個大學花了多少錢？你以爲那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嗎？我們把你養這麼大，還供你上大學，你嫁過去我們要點彩禮怎麼了？”
“嫁我？你們是在嫁我嗎？你們難道不是在賣我？國家現在可規定了不能要高額彩禮，不然就是買賣人口。”
“人家這是給我們二老的辛苦費！”王麗麗氣惱罵道，“怎麼的，把你養大了你就過河拆橋了？這麼不知道感恩啊？”
又要開始了，她的那些罵詞徐希苒都能背了，養條狗都知道看家，你就是隻沒用的白眼狼。
徐希苒不想再聽她喋喋不休，回到房間將門關上。
傍晚下了一場雨，白日裏的暑氣被雨水沖刷了大半。徐希苒握着手機，聽着外面滴答滴答的雨聲，她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給蔣予淮打個電話。
白天兩人從後院離開前互相留了電話號碼，本來兩人就是預備結婚的關係，互留電話也能方便聯繫，蔣予淮告訴她，這是他的私人號碼，有什麼事可以直接給他打電話。
徐希苒將電話撥了過去，那邊響了兩聲就接了起來。
“是蔣先生嗎？”
“是我，有事找我？”
此時已入夜，周圍靜悄悄的，他的聲音被電流過濾，竟比平日裏聽着更多了幾分磁性。
徐希苒不自覺緊張起來，她道：“很抱歉打擾蔣先生了，我有些事情想要和蔣先生見面談一下，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你想見我？”
“是我太冒昧了嗎？”
“沒有，我明天讓助理過去接你。”
“好，那就不打擾你了。”
徐希苒第二天起來沒多久就接到電話，是蔣予淮的助理打過來的，詢問她地點，掛斷電話之後徐希苒挺納悶，他應該挺忙的吧，竟然這麼早就把見面的時間空出來了？
徐昌東和王麗麗去店裏忙了，徐朵不知道去了哪裏鬼混，所以他們並不知道她單獨去見蔣予淮的事情。
徐希苒接到助理的電話便匆匆從樓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流線型的車身豪華精美，這裏是洛城的舊城，樓房矮小，道路狹窄，放眼望去一切顯得雜亂又風塵僕僕，那輛豪車和這裏實在是格格不入。
助理看上去很年輕，穿着一身西裝，見她過來急忙衝她打招呼，“徐小姐你好，我是蔣總的助理錢文，徐小姐你叫我阿文就好。”
阿文幫她將後車門打開，恭敬道：“徐小姐請。”
車門一打開徐希苒纔看到坐在後座上的蔣予淮，她挺意外他竟然一塊兒過來了。
“蔣先生？”
蔣予淮微頷首，“徐小姐。”
徐希苒上了車，車廂雖然寬敞，可總歸是密閉空間，似乎整個車廂都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下，徐希苒不免有些侷促。
“我們現在去哪兒？”徐希苒問道。
“先找個地方喫飯。”
徐希苒想說，她要跟他談的事情很簡單，犯不着去喫頓飯，不過大概身居高位的人總有一種讓別人下意識服從他的氣場，所以徐希苒也沒敢開口，他怎麼安排她就怎麼做。
蔣予淮定的是酒店的餐廳，就在酒店最頂層，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可以俯瞰整個洛城。
蔣予淮接過服務生遞上來的菜單轉手向徐希苒遞過來，徐希苒忙道：“蔣先生點就好了。”
蔣予淮也沒強求，翻着菜單問她：“有什麼忌口嗎？”
“沒有，我都能喫的。”
點完了菜蔣予淮才問道：“你有事要跟我說？”
“是這樣的，我聽我爸媽說，他們問你家要了兩百萬。”
“是有這回事。”
“這兩百萬並不是小數目，你們不應該答應他們的。”
“這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我知道這些錢蔣先生並不放在心上，不過我的父母不會給我準備同等的嫁妝。”
“有沒有嫁妝無所謂，我並不介意，這些錢確實是該給你父母的。”
徐希苒自嘲笑了笑說道：“蔣先生並不清楚我父母的爲人，我的繼母很愛佔別人便宜，我爸爸有賭癮，若是他們要多少錢你們就爽快答應的話，說不準往後他們還會繼續伸手要錢。”
當年徐昌東拋下懷孕的妻子來省城賺錢，一開始確實是賺了些小錢的，若是當時他沒錢王麗麗也不會跟着他了，只是後來他染上了賭癮，家裏的錢被他輸個精光，雖然這些年稍微好了一些，也沒去賭了，但那也是因爲手頭沒什麼錢，一旦有錢說不準還會去賭，只要沾上了賭，那就是個填不滿的窟窿。
“這些錢既然蔣先生已經答應給了，那便給他們，可最好先跟他們協定好，拿了這些錢往後就不能再伸手要了。”
女孩說得一臉認真，確實是害怕他在她父母手上喫虧的，竟然還特意提醒他要防着她的父母。
所以……小姑娘還沒嫁給他呢，心就這麼向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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