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作者:紫青悠
在確定秦希是真的存在之後蔣予淮激動了很久,他很想去找她,很想和她見面,很想彌補當年的遺憾,可他已不再是那個衝動的少年,他有很多顧慮,當年他們分開是因爲他對她說了那些話,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記恨他。

  再者過了這麼多年了,那時候她年紀小,所經歷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給她留下記憶,說不定她早已將他忘了。

  在思考了許久之後他終於做出了自己的打算。

  知道了她的家庭住址,知道了她現在的名字,對於蔣予淮來說剩下的事情就要簡單多了,一開始蔣予淮只是想單純的靠近她,這樣方便他照顧她,而最直接也最有效率的方式就是娶她爲妻。

  家裏人對他結婚的事情催促得緊,雖然他已有過不結婚的打算,但每次聽他們說起來心裏也煩,如果非得要結婚的話,那麼他希望這個人是秦希。

  她長大了,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完全可以做他的妻子。他把從監控上截取的照片拿給助理讓助理幫他聯繫箇中間人將他和現在的秦希拉攏在一起,其實當時他想過很多種方案,如果她不同意嫁給他,他也不勉強,那麼他會換其他的方式,比如以後她工作了想辦法成爲她的上司,這對他來說也不難,到時候在工作上照顧她也行。

  不過他沒料到事情進展得這麼順利,那邊應得這麼爽快。還記得那一天兩家人見面,他一早就到了約定的咖啡廳,只是在另外一個包廂中,她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他在樓上包廂看得一清二楚,實際上這段時間他也曾偷偷的看過她,去了她所在的學校,遠遠的看過她的生活。

  在進入約定的包廂前他靜默了良久,內心很複雜,他已經認定了她是他的幻覺,可現在他找到了她,她活生生出現在他眼前,這讓他有一種恍惚感,生怕這一切到最後又是自己的另外一場幻覺。

  她就在裏面,和他一門之隔,他開了門便知道她是不是真實的。

  他忘了他做了多久的心理準備,不過當他開始敲門時,他的內心和麪色都已恢復平靜,門被打開,他一眼就看到了她,時隔這麼多年,再一次以這麼近的距離和她見面,她臉上依然帶着幼年秦希的模子,只是沒有小時候那麼圓潤,五官長開了,比小時候看着更好看一點。

  眼前的一切變得如此離奇,在他認定了她就是他幻想出的人格時,現實的她卻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因爲這種恍惚感,他都忘記了他們是怎麼打的招呼了。

  但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的他在極力故作鎮定。

  這種恍惚感持續了很久,直到他在她對面坐下他才稍稍回了些神,他開始暗暗打量她,她的模樣變化不大,只是眼中多了一種膽怯情緒,那雙眸子也暗沉沉的,不像小時候的她那般明朗活潑。

  而且他很快就發現了,她看她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完全就是看第一次見面的人。他不知道她是沒認出他還是將他忘記了,畢竟當時他們相遇時她還年幼。

  所以第二次見面時他試探了一下,他還記得那時是在老宅的後院,他帶着她去散步,他問她:“你看我能正常走路是因爲我戴了假肢,我的左腿先天發育不良,從小腿部截肢了,也就是說徐小姐你要嫁的是一個沒有左邊小腿的殘疾人,徐小姐見過腿部殘疾的人是什麼樣子嗎?你不會害怕?”

  那時候他的重點其實並不是想知道她害不害怕,而是想知道她有沒有見過腿部殘疾的人,當年他們認識的時候他故意把那條殘腿露出來給她看,想嚇走她,所以如果她還記得,那麼她一定是見過的。

  可是她說:“我應該沒見過,但我能想象得出來,我覺得這個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我應該沒有見過。

  她是真的不記得他了。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失望,雖然能理解她當時年紀小不記得也很正常,可他覺得她不該就這樣忘記他,不該一點印象都沒有,雖然只是短暫相遇,但兩人曾經相依爲命,她曾給他的生活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他在她生命中不該是過客一樣的存在。

  他心中任有不甘,他想或許她受過傷,或許是失憶了,帶着這樣的猜測,蔣予淮旁敲側擊問過徐希苒的父親。他以探聽徐希苒的健康爲由向他詢問,“希苒她小時候有沒有生過病,或者受過傷,傷害到腦袋這種情況?”

  徐希苒的父親立馬錶示,“絕對沒有,她從小長大就很健康,也不可能傷到腦子,你也知道她上的是重點大學,她聰明着呢。”

  蔣予淮又問:“從她媽媽過世你們就一直撫養着她嗎?我知道你們家裏的經濟情況,當年你們有沒有想過把她送福利院?”

  徐昌東雖然疑惑他爲什麼問這個,不過他立刻道:“沒有,我們怎麼可能把她送福利院呢?雖然我家裏經濟條件不好,可是我的孩子我就是餓着也要讓她喫飽。”

  蔣予淮沉默片刻乾脆直接問道:“她小時候有走失過嗎?”

  “沒有,希苒她從小就乖得很,是我把她親自接過來的,她對新家也很滿意,你放心吧,希苒就是我的孩子,如假包換的,她沒有走失過的。”

  這個回答並不是蔣予淮想要的,她沒有受過傷,沒有失過憶,徐昌東甚至告訴他徐希苒從來沒有走失過,那麼那一年從家裏逃出來遇到他又是什麼情況。

  他覺得徐昌東的回答或許也有一定水分,大概是害怕他不滿意從而不願意結這門親才這樣說,說不準她真的只是把他忘了。

  他內心有些失望,不過轉念又想,要是真忘記了,說不定是一件好事,就讓他們重新認識也好。

  一開始和她結婚,蔣予淮真的只是出於要照顧她的目的,他了解到她在她爸爸家中過得不是很如意,雙眼也沒有小時候那般明亮,當年在他最痛苦最落魄的時候遇到她,是她把他從那種瘋狂的邊緣拉了回來,而現在他已從那種困境中走出來,他願意盡他所能去幫助她,最起碼希望能看到那雙黯淡的眼睛重新明亮起來。

  爲此,他願意給予她他所能給的一切。

  可是婚後相處,他的心卻漸漸爲她沉淪,或者是她蹲在他身邊爲他殘肢塗藥時那自然又溫柔的笑容,或者是她看到她孤單坐在窗前,柔聲告訴他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篤定,又或者她第一次抱上他時那不顧一切的樣子。

  只想照顧她的單純心思好像漸漸變了味,他發現他好像越來越離不開她了,就如她小時候那般悄無聲息植根在他心裏那樣,這一次她同樣悄無聲息植根在他心裏。

  秦希是他的一種需要,或者說是一種藥,一種可以解救他痛苦的藥,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不管是小時候還是長大了,她一如既往是他需要的樣子,他就是需要她這樣的人在身邊,迫切需要。

  越相處越淪陷,他發現他已經不知不覺愛上了她。

  他的愛自私而充滿了佔有慾,不容人覬覦,不容人染指,他也用了不少手段維護着他的愛,可是意識到自己越陷越深時,他也開始擔心,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他在騙她怎麼辦,當初她突然消失不見,是因爲他說要賣掉她,她那麼依賴她的,選擇離開大約也是因爲這句話傷害了她。

  可他也知道她遲早會知道一切的,所以程雲啓在調查他的時候他並沒有阻止。

  只是當她真的知道之後他又害怕,她會不會從此再也不原諒他,她會不會因此而離開她,所以當她知道真相離開後他慌了,他瘋了一樣尋找她,就如他當初尋找突然失蹤的秦希。

  可是和秦希的突然消失不同,她很快又回來了,讓他意外的是她沒有恨他,他原本心存期待,她是不是記起了曾經的事情,之所以能原諒他處心積慮和她結婚,是她知道當初他們的分別並不愉快。

  當他試探着問起時她卻說完全不記得,甚至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讓他又陷入困惑中。

  後來因爲業務需要他去了國外,在國外的那段時間他一直糾結着現實與幻想,他想到了再見面時她對他陌生的目光,想到了她的父親告訴過他的她從未走失過的話,想到她說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一直以爲她就是秦希,可現在他又開始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秦希,她的背景,身份,她的遭遇,她的樣貌都和他記憶中的秦希一模一樣,可是從現在他所瞭解的事實來看,他們在他十六歲那一年似乎並沒有任何交集。

  他惶惑糾結了很久,後來他乾脆找到了他的心理醫生,自從他康復之後他就沒再和這位心理醫生見過面。

  不想這醫生還記得他,也記得他當年的情況,蔣予淮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他,他聽到之後好似並不意外。

  醫生衝他道:“你現在所說的這一切其實並不矛盾,當年那個和你生活過一段時間的秦希確實是你幻想出來的,現在出現一個和你幻想的秦希一模一樣的人,從她描述的生活軌跡來看又和你的曾經毫無交集。其實很簡單,你和這位秦希認識,她告訴過你有關她的情況,或許你已經忘記了你在什麼情況下認識的她,而你幻想中的秦希的身份只是你下意識中抽取的你所知道的信息來添加充實的,而你爲了填充你幻想出的人格抽取的信息就是這位連你都忘記了是什麼情況下認識的秦希,我這樣描述,你能聽懂嗎?”

  從心理醫生的工作室出來之後蔣予淮面色有些凝重,醫生的話他不想認同,他寧願相信,他現在的太太就是他曾經認識的秦希。

  他寧願相信那個秦希是真實存在的。

  她只是把他忘了而已。

  可是如果……如果她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呢?如果秦希真的只是他的幻想呢?

  那又如何呢?就算他和秦希在一起的那些事情只是他的幻覺,可秦希這個人是真的存在,她現在就在他的身邊,她還成了他的太太,他需要她,他離不開她,何必再糾結他們年少的時候有沒有一起經歷過那些事情。

  想清楚了這些,蔣予淮低頭看着那診斷書上的“輕微認知障礙”的診斷單,而後隨手塞在衣服口袋裏。

  徐希苒和蔣予淮辦準生證是在徐希苒懷孕四個月的時候,那天上午蔣予淮打電話給徐希苒,讓她把結婚證拿上,他下午來接她去辦。

  他倆的結婚證一直都是由蔣予淮收着的,蔣予淮告訴她,結婚證放在他書房的抽屜裏,徐希苒來到他書房,他書房抽屜有好幾個,蔣予淮剛剛提到了是哪一個,但她沒記住,本來想打電話過去問一問的,又覺得這不過小事沒必要,反正就那幾個抽屜,都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希苒發現蔣予淮那張診斷單是在從上往下的第二個抽屜裏,看到這張診斷單的時候徐希苒很意外,看診時間就在幾個月前。

  “輕微認知障礙?”徐希苒看着這診斷單很不解。

  她將診斷單放回去,終於在第三個抽屜找到了結婚證,下午上班前蔣予淮來接她,因爲發現了那張診斷單,徐希苒心中一直有疑惑,和他見面之後她考慮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今天我去你書房找結婚證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張心理診斷單,是幾個月前的,你怎麼了,爲什麼都沒聽你提過。”

  蔣予淮倒是挺淡定的,被她發現了他也沒多大反應,只道:“前段時間壓力有點大,就去找心理醫生談了談,沒多大的事情。”蔣予淮摟着她道:“你好好養胎,其他的都別想,我好得很。”

  他並不想她多心,徐希苒心頭雖還有疑惑,但也知趣沒再問。

  不過因爲這張診斷單,徐希苒總安不下心來,最後她實在沒忍住,趁着蔣予淮去上班又偷偷去了他書房,拉開抽屜,診斷單還躺在那裏,徐希苒看了一眼診斷醫生的名字,名字旁邊寫着聯繫方式。

  徐希苒想了想,索性給那位心理醫生去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那邊傳來一道溫和的男聲,“您好,這裏是xxxxx心理診所,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你好,我先生大概在四個月前去過你的診所,我想問一下具體情況。”

  “可否麻煩告知你先生叫什麼名字。”

  “蔣予淮。”

  男人聲音略提高了一些,“蔣先生?您是蔣太太?”

  “嗯是我,你能告訴我,我丈夫究竟是什麼情況嗎,我看你給他的診斷是輕微認知障礙,他到底怎麼了?”

  醫生沉默不言,徐希苒又道:“對於心理患者的治療也需要家人配合的不是嗎,我一點情況都不瞭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他。”

  醫生笑了笑說道:“蔣太太說得對,心理患者確實需要家人配合治療,不過我在告訴你蔣先生的具體情況之下想先知道蔣太太對於蔣先生的情況瞭解多少。”

  徐希苒道:“我知道他年少時出現過心理異常,曾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

  醫生大概也很意外,語氣透着幾分驚訝,“看樣子蔣太太知道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多,那不知道蔣太太是否知道‘秦希’。”

  “我知道。”

  “您連這個也知道?”

  “嗯。”

  “秦希曾是蔣先生分裂出的一個人格,當時蔣先生受到刺激導致心理受創,這個人格是他用於自救的,可是後來他告訴我,秦希是真實存在的,他找到了秦希,我當時提醒過他,讓他不要混淆現實和幻想,可他堅持認爲秦希是真的。不過幾個月前他又找上了我,他告訴我,他又搞不清秦希到底存不存在,他所知道的那個秦希好像對於他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一無所知,好像又不是他以爲的那個秦希。”醫生停頓了一下,問她:“蔣太太,我這樣說您能明白嗎?”

  “我能明白,那他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就是當年的秦希。”

  “當然。”

  徐希苒又道:“他說得沒有錯,他也沒有認知障礙,秦希是存在的,我就是秦希。”

  “蔣太太,你……”醫生語氣驚訝。

  “是我沒跟他說清楚讓他認知有了偏差,謝謝你幫我解惑,打擾了。”

  掛斷電話之後徐希苒心情很複雜,蔣予淮的認知障礙原來是因爲這事,也怪她沒跟他說清楚,導致他一直分不清秦希到底是不是真的。

  下午蔣予淮回來的時候徐希苒正在給寶寶織毛衣,蔣予淮照例是坐在她身邊將她摟在懷中問她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徐希苒將織了一半的毛衣放在一邊,她摟在他的腰靠在他懷中衝他道:“我今天給你心理醫生打了個電話瞭解了一下你的情況。”

  “嗯?”蔣予淮面色沉了沉,“我不都說了沒事嗎?”

  “我擔心你啊。”

  “我沒什麼大礙,只是一點小小的問題,並不影響生活。”

  徐希苒卻嘆了口氣說道:“你知道嗎,跟心理醫生聊了一會兒之後我感覺他的水平不太行。”

  蔣予淮聽到這話卻笑了,“你又不懂心理,你怎麼知道他水平不行?他在洛城還是有點名氣的。”

  徐希苒卻搖了搖頭道:“可是他連你當年是不是真的分裂出一個人格都診斷錯誤。”

  此時蔣予淮正抱着她,一下下撫摸着她的頭,聽到這話他動作一頓,眼底透出驚愕,“你……”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徐希苒便如實告訴他,“我知道你年少時發生的事情,據說當時因爲心理受創導致精神分裂,醫生還診斷出你分裂了一個叫秦希的人格,你現在依然還是不確定秦希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蔣予淮眉眼透着幾許凝重,徐希苒又道:“是不是因爲我跟你說我對我們認識的事情沒印象了所以才又讓你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認識過我?”

  蔣予淮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和秦希認識時,她是從家裏跑出來的,她告訴我,他的父親和繼母想把她送到福利院,其實在我們結婚前我也去跟你父親瞭解了一下情況,他告訴我,他們從未想過把你送福利院,你也沒從家裏跑出去過。”

  徐希苒撇撇嘴道:“他們肯定不會承認啊。我六歲那一年確實發生過一些事情,我媽媽過世了,我被接到了爸爸家裏,我偷聽到他們要把我送到福利院所以跑了出去,而後便認識了一位個子高高的叔叔。”

  蔣予淮本來都已經打定了不再去糾結她是不是秦希了,她現在懷孕了,他們的孩子就快出生,他只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只是聽到這話,他整個人都僵硬下來,他記得當時小秦希就是叫他叔叔的,這件事情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當年那個心理醫生了解他情況的時候,他都沒告訴過她秦希對他的稱呼是叔叔。

  蔣予淮內心震動,他目光緊緊落在她身上,生怕錯過她的每一個字。

  徐希苒接着說道:“和那位叔叔相處的事情我記得有些模糊,只能記得大概,那位叔叔並沒有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他的長相時隔這麼多年我也記不清了,但是發生的一些事情我還有印象,我記得那位叔叔沒有小腿,是個殘疾人,他會給我買裙子,給我扎頭髮,他是除了我媽媽和袁敏阿姨之外對我最好的人。”

  聽到這些話,蔣予淮許久許久沒有反應,他的手指甚至僵硬到在微微顫抖。

  “我還記得我和那位叔叔住在一個破爛的房子裏,不過那個房子附近有一大片漂亮的向日葵,我很喜歡那片向日葵。”

  蔣予淮感覺他的眼睛澀得發疼,他曾經去過那片向日葵地,可是那裏什麼都沒有,他也去找過木棚,可是那裏已經被開發了,他以爲真的是他記錯了,除了他記得那裏之外就只有秦希,可若是秦希也是不存在的,那麼就沒人能佐證他是正確的。

  現在,他曾經遇到的那個秦希來向他佐證這一切了。

  他真的沒有記錯,那裏真的有木棚,有向日葵花。

  他真的在那裏遇到了一個叫秦希的小女孩,她跟他說的確實也是他們曾經經歷過的,他們真的相遇過,他真的被她需要過,她真的陪他走出了那段最痛苦的日子。

  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百感交集,情緒複雜在心頭翻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問道:“那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分別的嗎?”

  他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抖。

  徐希苒點點頭說道:“和那位叔叔的分別我還有印象,當時叔叔說了一些讓我傷心的話,他說會賣掉我,因爲那時候哭得太傷心了,所以印象還比較深。我還記得後來我擔心他跑去找找過他,再後來發生什麼我就沒印象了,我只隱約記得我好像摔倒了受了些傷被送到了醫院,再後我就被我爸爸接回了家裏,反正從那之後就沒再見過那位叔叔。其實我第一次看到你那條腿的時候,有那麼一刻我聯想過那位叔叔,只是你們之間差別太大了,我根本沒把你們聯繫到一起,直到後來你告訴我我們曾經認識過,我才猜測你有可能就是我六歲時認識的那位叔叔,當時我們的分別不太愉快,我猜想你應該是心存內疚所以一開始沒告訴我,而我也能理解,所以後來你問起時我纔跟你說我沒印象了,讓你知道我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你或許就沒那麼內疚了,可我不知道又讓你陷入幻想和現實中糾結。”

  當年發生的事情,她年紀太小記不太清,可是對於蔣予淮來說,那段時間的記憶卻是每時每刻都記得清清楚楚,他第一次被人需要,第一次被人依賴,第一次有人說他是英雄,第一次有人誇他,第一次作爲一個陌生人沒有對他的腿露出厭惡的眼神,第一次有人抱着他那條醜陋的殘腿睡覺。

  他怎麼會不記得呢?包括那時她的神態,她的模樣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直到這一刻蔣予淮才完全確信,她是真的存在的,她就是他的秦希,他和她的秦希在一起了,他們有着相同的記憶,那個木棚,那片向日葵地,那一段相依爲命的溫暖。

  果然這世上能讓他離不開的只有秦希,也只能是秦希。

  他擁緊了她,喉間哽咽難受,他用着變調而顫抖的聲音一遍遍喚着她。

  “希希,希希。”

  徐希苒窩在他懷中,應道:“我在的。”

  “你真的去找過我嗎?在我說了要賣掉你之後,你真的沒有恨過我嗎?真的還去找我嗎?”

  “嗯……其實是有那麼一點恨的,可是我好像很喜歡那個叔叔,所以雖然有點恨但還是擔心他會出事。”

  眼眶酸澀得難受,眼淚堆砌在眼角泛出一片晶瑩,過了許久許久他才找到聲音對她說:“希希,我們永遠不分開好嗎?”

  那一年,她坐在自行車後座上也跟他說過同樣的話,那時他沒有回答她,他曾想過無數次,那時他應該很堅定告訴她,對,我們永遠不分開。

  現在,同樣的話,由他說出口。

  而他聽到了她溫柔的笑,還有她的回答。

  “好,我們永遠不分開。”

  蔣予淮和他的秦希,永遠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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