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巫蠱人偶
靈蛇山是一個未開之山。因爲石多陡峭，植被不盛，也就不會引人賞遊，只有一條一人多寬的小道偶爾會有采藥人經過。
顏凝高興地裹起自己的下裳束在腰間，跟在了穆一郎身後。
像梁軼這樣的頂級江湖大俠，是平日裏想見都見不到的，這次有機會偶識，不趁機求教一二豈不可惜，所以顏凝自離開後就心癢癢地想着回來找他們。
爬了沒幾步，跟在後面的顏凝就發現了綁縛在穆一郎小腿上的兩個布袋子。
“你腿上是什麼？”
“從護城河裏撈上來的泥沙，曬乾了綁在腿上練跑跳、爬山，慢慢加量，加到不能加了，就用水打溼了重量加倍。”穆一郎哼了一聲，“師父教我，我再教你，也不知道突然多了個徒孫，他會不會不高興。”
有求於人，顏凝這時忍住了沒有懟回去，姑且讓這小子先佔着便宜，他只“呵呵”乾笑了兩聲。
倆人悶頭加速爬了一會兒，穆一郎再開口時已經又是氣喘吁吁了，“嘿，你還別瞧不上，能當徒孫也不錯啦，我這師父啊，呼……可不會輕易授藝的，想當年答應收我爲徒都是……被我逼的。”
“哦？怎麼逼？”爲了省力，顏凝說話只一個個往外蹦字。
“那是兩年前了，一天晚上，我正在睡覺，突然頭頂上嘩啦啦一聲，他就從天而降，掉我旁邊了，把我嚇了一大跳啊。你也知道我家那破房子，以前的屋頂，早就是虛搭着的，不抗重，讓他一腳給踩漏了。”
穆一郎說着突然停下來，顏凝差點撞在他身上，“我太生氣了，我就吼啊，我說老兄，我家都窮成這樣了，門窗都開着呢，你隨便進，幹嘛還多此一舉啊……”
喘了喘，穆一郎繼續邊走邊說，但速度明顯減慢了，“他一把捂住我的嘴，低聲說周圍有人在抓他，要我安靜呆一會兒就好，見我點了頭他才放開我，其實我也沒法兒不點頭，他拿着刀呢。”
“然後啊，他就告訴我，他剛剛是去死牢裏救人，結果晚了一步，旁邊的犯人告訴他，他要救的人不堪受辱已經自殺了。那犯人求他救自己，他沒同意，那人突然大叫，招來了獄卒，他就被追捕了，所以跑着跑着，就掉到我家這個陷阱裏了。”
“隻身去死牢裏救人，也只有他敢，可，爲啥他不救那犯人啊。”
“那可是死牢，除了他要救的人他知道緣由，其他的誰知道犯了什麼大罪呢。其實當時我也問師父這問題了，他說，當那人叫起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顏凝恍然，“嗯，小梁王說不救他只是在試探，果然此人非善類。”
“是啊。我這一聽，那行啊，我也就不客氣了。我說，要我不報官也行，得答應我兩個條件，一是幫我補好房頂，二是收我爲徒。他看了看我，拍拍我的頭，問我知道他是誰嗎，我說我管你是誰，反正你會的這些我不會，至少學了，有想要救的朋友的時候，我能去救，不是嗎？！要是不答應啊，我可現在就要叫喚了。”
顏凝無語，這不是趁人之危嘛，楞被他說成了俠肝義膽。
見穆一郎正得意地瞥自己，顏凝趕緊閉着眼睛違心地向他豎了豎大拇指。
“我師父別提有多樂意了，不止幫我修了屋頂，還加固了大梁呢……”說着說着，走在前面的一郎突然停了下來，顏凝擠到他身邊，“怎麼了？”
穆一郎朝路左邊揚了揚下巴，“你看那是什麼？”
顏凝一看，不遠處一個稍微平坦的土堆上，豎着一個兩條腿的木頭架子。
架子半尺來高，有一肩之寬的大小，上面壓着一個光滑的橢圓形大石頭，石頭上左右對稱地鑽通了兩個洞，洞下還有兩條暗黑色的痕跡，像人的兩隻眼睛在流淚，型狀很是詭異駭人。
顏凝看向穆一郎，“你以前來的時候有見過嗎？”
穆一郎看看周圍，剛纔倆人只顧着悶頭說話，不知不覺已是快到山頂的地方了，“沒見過，應該是不久前搭的，否則依我的眼力，經過的時候不會注意不到。”說着就要上前查看，卻被顏凝一把拉住胳膊，“慢着，等等，小心點。”
顏凝盯着那東西，“你看，那木架子下面的土明顯要比別的地方鬆，架子的腿應該是埋在土裏的，用石頭壓着就是防止架子鬆動，你過去動了它，就違背埋它人的意願了。”
“你是說……那土下，有東西？”
“你看那塊石頭。”
穆一郎又往前挪了挪，“石頭？嗯，很光滑，像是打磨出來的，會不會是什麼祭祀？”
“也許吧，我曾經聽路戟他們說過，那些巫師種蠱、詛咒之類的巫術……一郎，這裏是什麼方位？”
“啊？我看看……靈蛇山是東西走向，我們這是在山北面的山坡上，面朝南。”
“南面山坡下是不是有條馳道？”
“對，所以南面山是被朝廷封了的，不允許開路。”穆一郎被顏凝問得有點發懵，“喂，我說，你別就顧着自己想啊，和我說說唄。”
顏凝也不答，從旁邊撿起一根長樹枝，走向木架，這次換穆一郎一把抓過去，可惜慢了，抓了個空。
“你這人，不讓我過去，你自己就不怕？”邊說邊探頭探腦地跟在了顏凝身後。
顏凝用手沾了些唾液抹了抹那暗黑的痕跡，放在鼻下聞，一怔，“是幹了的血跡！”
“啊？”穆一郎的聲音有點發顫，“是人血？”
顏凝搖了搖頭，“我又不是狗。”然後他邊用樹枝扒着架子下的土，邊說：“這不像是祭祀，倒像是個巫術，爲了避免被人發現才立在了這個地方。那麼底下就應該埋着東西，可如果是詛咒的話，埋在土裏也就好了，爲什麼還要……哎呀……”
還沒說完，顏凝突然輕呼一聲，原來他用樹枝撥出個小坑，但再往下就只能下手，往外捧土出來。可第一下伸進土裏，他的右手指頭就被紮了一下。
顏凝猛地將手抽了回來，卻沒有看到傷口。
“怎麼了，怎麼了？”一旁的穆一郎剛纔正聽得入神，見此情景，忙拉過顏凝的右手，手心手背翻着看也沒看出名堂。
顏凝抽回手，用衣角擦了擦指頭上的泥土，然後擠壓右手的指尖，果然就滲出了血珠子。
“出血了，”穆一郎看看小坑，面帶驚懼地問道：“那土裏是有什麼呀？”
“噓！”顏凝倒還鎮定，又撿起一邊的樹枝，慢慢在坑裏撥動。
不一會兒，就從一尺見深的土裏，挑出來一個身穿盛服的人偶。
即使沾滿了浮土，也可以一眼看出，這是個製作精良的桐木小人兒。只是在那人偶的身體上，深深扎滿了尖頭的鋼針，以致整個感覺立馬就變得陰森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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