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插刀子
她這樣自嘲,和往他心上插刀子有什麼區別?
她明明知道,自己爲了找她,耗費數年時光都沒放棄。
不,她知道,但她並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溫時雋和她的弟弟、閨蜜談漾。
他算什麼?
他可真是個傻子,居然強留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在身邊!
覃墨年哂笑一聲,“你就算死,我也會找人把你從墳墓裏挖出來。”
祁月笙看着他,眼神冰冷刺骨,“覃總這麼狠毒,不知道除了我這種難殺的,誰能在你手底捱得過兩天?”
她氣得渾身哆嗦,不想再和這個人身處同一個空間,可想往外走,手腕卻被箍緊了往對面的人手裏送。
她疼得蹙眉,預感到手腕上早已浮起一片紅印,她企圖去扯、去甩,覃墨年的力氣卻大得不可撼動。
他掐住她的下巴,眼神盯着她,卻不像以前看到的那麼兇殘可俱,而是狼狽的、悲痛的,分明無淚,卻像把淚往她心裏流一般。
就連呼吸都有點痛。
很詭異的體驗。
她推搡他,“你不怕覃坖……”
“他都是我們生的,我怕他幹什麼?”
祁月笙:“你發什麼瘋……你別……”他倒也沒有可恨地咬她,可衣服的撕裂聲卻很逆耳。
祁月笙看着雪白的紗緞斷成兩截,嘴角抽搐,“你屬狗的嗎?”
“我屬龍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撕開的位置挺私密的,她只能拿手指捂住,眼圈泛紅,“你鬧夠沒有?”
衣服的撕裂聲好歹拉回覃墨年一些理智。
他鬆開已經發紅的手腕,長腿一邁,讓開樓梯口的一段距離。
“上樓換件衣服吧,我們晚上再談。”
祁月笙飛快地跑上樓,生怕跑慢一步,後面的“狼”就要追上來。
直到晚上保姆做好晚餐,祁月笙都沒下樓。
覃墨年和覃坖兩人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
詭異的氣氛在蔓延。
覃坖戳着碗裏的飯,小勺子叮叮響,眉頭凸起小疙瘩,黑亮的眼睛裏不掩飾敵意,“你說,是不是故意的?”
覃墨年仗着大人的威嚴,並不理會他。
覃坖按捺不住,小腿一蹬,就要從凳子上站起來,好歹和覃墨年坐着一樣高了。
“一定是你惹姐姐生氣了,我要上樓找她。”
覃坖收穫的是潑頭兩道“嗤”聲,摻雜着不放在眼底的態度。
覃坖“啪”地一聲把筷子撂下,碗筷撞擊發出一道清脆響聲,覃墨年聽了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真去了!”他說着,已經溜到椅子下面,覃墨年並不看他,反而去招呼阿姨,“我喫飯沒胃口,把這些都撤了吧。”
覃坖站在臺階上耳朵動了動,“什麼?那媽……姐姐怎麼辦?”
“她是大人,不是小孩子,自己能想辦法填飽肚子!”
覃坖瞪大眼睛,37度的嘴巴怎麼能說出這麼冰冷的句子!
劉姨被這鬥嘴的父子倆逗笑,一轉眼,正對上少爺冰寒的眉眼,細看懨懨的,提不起什麼興趣,劉姨心底頓時一聲長嘆。
顧得了大的,顧不了小的。
大的小的,都是因爲太太一個人。
這父子倆,什麼時候才能消停點呢?
劉姨主動解圍:“沒關係,太太餓了我再重新做,小少爺要不要先喫完?”
看桌上的狼藉,覃坖也是才吃了一半。
覃坖本來吃了個六成飽,看一眼冷漠如山的爹,小嘴一抿,頭往左撇,“不用了,劉奶奶,我喫飽了。”
說罷哼了一聲,小跑着上樓。
劉姨看着前面那道矮糉子一樣的身影,無奈地搖搖頭,真是冤家。
覃墨年態度很冷,丟下一桌子菜,什麼都沒交代,兀自上樓了。
劉姨搖搖頭,看見覃墨年碗裏的飯菜幾乎沒動,“少爺也這樣,身體怎麼扛得住啊?”
祁月笙今晚住的是客房,爲了防備覃墨年,她進來之後是鎖了門的,但這也不妨礙,黑咕隆咚的屋子門口,站了個人。
頎長的身影劃破黑暗,一直拉長到牀腳。
團在被子裏的祁月笙剛想出來透透氣,看到那道投在牆上的影子,頓時一個激靈,尖叫出聲。
“啊啊啊——”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纔。”他的聲音不疾不徐,隨着走進來的步伐,慢慢逼近。
祁月笙:“誰讓你進來的?”
“我有話跟你說。”
“你少拿這種事騙我!”
“我從來不拿人命開玩笑。”
“誰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祁月笙的眼眶一瞬間被逼紅。
一聲輕笑溢出喉間,“我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祁月亮安全就行了,不是嗎?”
祁月笙已經適應黑暗,那背對着燈光的男人一字一句緩緩道:“我答應保護你弟弟,這和我把覃坖送去老宅並不衝突。”
“我媽不會傷害覃坖,相反,還會爲了覃坖顧忌你的家人。這不是一箭雙鵰的好事嗎?”
“是嗎?”
“爲什麼不是?”
祁月笙心裏卻不是這麼想的。
周月薇不會讓覃坖受傷,同樣也不會顧忌她的家人。有覃坖在身邊,她反倒會更加肆無忌憚。
如果覃坖由她照顧,周月薇反倒會有所收斂。
可是她不能保證綁架祁月亮的事,一定是周月薇乾的。
也不能把覃坖帶走。
無論覃墨年答應與否,都不可能。
“孩子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有我在,我媽也不會對你弟弟怎麼樣。笙笙,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祁月笙心裏一片枯槁,要她相信,怎麼相信?
再把心臟掏出來,任他屠戮一次嗎?
她說,“覃坖很安全,我弟弟卻不是。”
覃墨年輕笑一聲,說出一個很殘酷的事實,“可你遠離我,你弟弟纔是真的危險。”
祁月笙沒有回聲。
沒有反駁,那就是肯定。
覃墨年心裏一鬆,“那你好好休息。”
祁月笙一直沒睡着,到晚上十一點實在熬不住,肚子餓得咕咕叫,她躡手躡腳下樓,早已熄燈的樓梯口突然亮起燈,劉姨的聲音從角落裏傳出來,“太太一定餓了吧,我去幫你做點喫的。”
祁月笙汗顏,真的很希望客廳裏的水晶吊燈不要這麼亮,這樣最起碼還能遮遮她漲紅的臉。
她小聲婉拒,“不用了劉姨,晚上剩了什麼我熱一熱就行,您快點去休息吧。”
就算是保姆,這麼晚也早該休息了,哪有半夜裏麻煩人家再開火做飯的?
可劉姨並不在意,“晚上的剩飯都丟了,太太晚上沒喫,鐵定是要餓肚子的。不過少爺貼心,特地叮囑我記得給您做點喫的。”
祁月笙面色更紅了,心裏也犯起嘀咕。
覃墨年什麼時候這麼體貼入微了?
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劉姨道:“要不說少爺和太太心意相通呢,今晚你倆都沒怎麼喫東西,這不,一起餓了。”
她這樣說完,祁月笙愣了愣,而後轉過頭。
覃墨年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他剛洗完澡,身上裹着浴袍,頭髮半溼,已經不滴水,全都往後梳着,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美人尖。
眉目濃烈,劍眉鳳目,眼神凜冽。
尤其他又不愛笑,看起來更是拒人千里之外。
“辛苦劉姨了,這個月給您雙薪。”
劉姨看這情景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少爺晚上不喫特意守株待兔,等着太太的。
就算沒有雙薪,能見從小看到大的少爺高興,她心裏也開心。
她長滿皺紋的臉笑成菊花,“不辛苦不辛苦,馬上就好。”
下來都下來了,又有覃墨年在樓梯上堵着,祁月笙總不可能再上去。
反正總歸是丟人了,那就一次丟個徹底,中途別撿了。
破罐破摔地坐在客廳沙發裏,盯着門口的苔蘚地毯,目光凝聚會焦。
覃墨年就在她對面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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