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會好好的
我不知道程橙喊了我多久，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滿臉都是眼淚了。
“落寶，你看看我，落寶，你別嚇我。”
“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動了動酸澀又幹疼的眼睛，想對她露出一個笑容來，可嘴角連提都沒提起來，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串：“橙子，我沒有親人了，奶奶不要我，生我的氣走了。”
程橙看了一眼我懷裏的奶奶，俯身抱住我：“你還有我，我會陪着你的。”
“奶奶也沒有不要你，她只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了。”
“是嗎？”
我低頭，奶奶的面容很安詳，和平時的樣子差不多。
程橙抱我抱的更緊：“是的，落寶你相信我。”
物業的，派出所的，醫院的人來了很多。
我被程橙拉到一邊，看着他們做筆錄，調監控。
看着醫生進來一趟，甚至連急救措施都沒有做，便跟我說節哀。
方晴陽聯繫了殯儀館的人來，我看着他們給奶奶擦臉換衣服，然後要帶走奶奶。
他們要帶走奶奶。
我快走過去，拉住奶奶的手：“你們別動奶奶，她只是睡着了，你們不要動她，她一會就會醒的。”
“喬小姐，您節哀，您這樣老人家走的也不安心啊。”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試圖拉開我，但我抓着她的手就是不放。
程橙哭着到我身邊：“落寶，你別這樣，奶奶已經走了，我們要讓她入土爲安。”
“不……”我哭的哽咽：“我不要。”
“都是我，都怪我，如果我剛剛沒有離開，奶奶就不會有事。”我擡手一個巴掌，一個巴掌的扇在自己臉上：“都怪我！爲什麼死的不是我！”
我抓着奶奶的訴苦跪在地上，程橙抱着我，跟我一起哭的一塌糊塗：“落寶，你不能這麼想，你不要這麼晚說。”
方晴陽聽見臥室的動靜進來，見我的情緒過於激動，擡手在我後腦勺劈了一下。
眼前一黑，我軟軟往後倒。
在醒過來，不過才過了二十分鐘。
睜開眼睛的瞬間，我還奢望自己剛剛是不是做了個夢。
可是下一秒，程橙紅着眼眶推門進來，所有的奢望便全都消失。
我掀開被子往外走：“奶奶呢？”
程橙拉住我的手：“方晴陽先送奶奶去殯儀館了，我留下來等你的。”
我停下，眼淚又流出來。
“落寶……”
程橙看着我哭，也跟着掉眼淚。
我深呼吸了幾下，壓下情緒，拿上外套：“我們去找奶奶吧。”
路上程橙不讓我開車，叫來了家裏的司機。
天色一點一點的亮起來，我把車窗打開，凌冽的寒風吹在我臉上，我終於清醒過來。
到了殯儀館，我已經能很好的控制情緒了。
美容師再給奶奶做儀容整理，我想進去陪着奶奶。程橙要陪我，被我拒絕了。
“橙子。”哭過的嗓子沙啞的像是扯破但我錦帛：“我沒事了，我可以的，你不用陪着我。”
說罷，我看了一眼方晴陽，方晴陽明白了我的意思，走到程橙旁邊把她摟在懷裏：“讓星落跟奶奶單獨待會。”
我轉身去找奶奶。
在遺體美容師的化妝下，奶奶變得年輕了好多，也漂亮了很多。
在最初我跟奶奶相依爲命的時候，奶奶其實就是村子裏出了名的好看的小老太太。
那會我們雖然窮，但奶奶總會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把我們兩個一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頭髮梳的規規整整。
因爲穿的乾淨，又有禮貌。我和奶奶走到哪裏都會有人喊我們坐會，或者給我一些喫的。
我記得，那時候奶奶在村裏是受人尊敬的。
那麼好的小老太太……
眼眶又涌上熱潮，我別過頭，擡手把眼淚擦掉。
美容師在給奶奶梳頭髮，我走過去摸着奶奶的頭髮：“讓我來吧，謝謝你。”
“好的。”
美容師應了聲，轉身出去。
只剩下我跟奶奶兩個人，我一點一點的把頭髮給她舒順，放在肩膀兩側。
我摸了摸—奶奶的臉：“奶奶，對不起，落落沒有照顧好你，但我一定會找到害你的人。”
“奶奶，你放心。”聲音不知不覺的哽咽，我深呼吸了幾次，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來：“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不要擔心我。”
奶奶的葬禮在安排在兩天後，我沒有通知任何人，殯儀館只有我跟程橙，方晴陽三個人。
他們陪我熬了一夜，第二天兩個人的狀態，就都不太好。
程橙從小嬌生慣養，從沒有經歷過任何生死，昨天跟我一起陪着奶奶，我知道她是害怕的。
喫過早飯後，我讓方晴陽帶她回去休息明天再來。
程橙不同意，我沒有多餘的經歷哄她，好在方晴陽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又陪我給奶奶燒了一些紙後便回家去休息。
燭火搖晃，我跪在靈堂前，一瞬不瞬的看着奶奶的遺像。
這是跟奶奶最後的相處機會了，我捨不得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
等陪完奶奶，該做的那些事我一件都不會少做。
回去休息了幾個小時，程橙又來陪我。
晚上的時候，我又讓她回去。
程橙抹着眼淚：“落寶，你讓我陪着你吧。”
我知道她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這裏，畢竟她見過我昨天晚上無法接受奶奶去世的模樣，怕我會想不開做些什麼。
“不哭。”我替她擦眼淚，回頭看奶奶的照片：“我會好好的，你不要擔心，我只是想，這是我最後一個能陪在奶奶身邊的機會我，我想一個人陪着她。”
程橙看着我，最後還是答應了我，讓我一個人單獨和奶奶相處。
程橙走後，我便站在奶奶旁邊，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把她的模樣深深地刻進我心裏。
屋外有哭喊聲傳來，我聽着只覺得抱歉。從昨天開始，我便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
我伸手，隔着玻璃摸了摸—奶奶的臉。
“奶奶，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孝？不讓喬建國來送你最後一程。”
“可是奶奶，他不配做您的兒子。”
“我……”我笑了一瞬：“我也一樣，我也不配做您的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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