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見張聞年紀似乎比自己還小,不願意相信對方能贏得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申猴”。
果然是受寵的孩子……張聞腹誹了一句,也有心淬鍊下自己的刀法,於是戒刀一抽,從崔錦繡感覺非常不舒服的地方斬出,逼得她收回了這一劍。
崔錦繡打小被父親、長輩、哥哥、師兄等誇獎武學天賦,此時愈發起了好勝之心,劍法展開,矯捷如龍,寒光似梭。
張聞的刀法時而光明正大,豪邁大氣,時而詭異多變,總是能從崔錦繡疏忽難受的地方斬出,逼得她有些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纔穩住。
叮叮噹噹,刀劍交擊之聲不斷響起,張聞的刀法揮灑自如,不管是五虎斷門刀,還是血刀刀法,都能信手拈來,壓得崔錦繡快要喘不過氣,總覺得自身防禦隨時會被斬破。
“阿難破戒刀法”畢竟是外景巔峯級的絕學,初步掌握了第一招刀意和變化的張聞於刀法之上自然多了幾分高屋建瓴的眼光,於是在練習之中,他對自身其他刀法的理解又深刻了許多,勝過不少沉迷刀道十載之人,只是缺少實戰練習,還不能熔於一爐。
戒刀一帶,長劍一蕩,張聞趁機後退幾步,宣了聲佛號:“崔施主,夜深人靜,莫要擾了他人清淨。”
“這裏哪來的他人?”崔錦繡又好氣又好笑。
張聞促狹地道:“萬物皆有靈,花草亦生命,吵到花花草草可是不好。”
對面幾人頓時無語。
過了一會兒,崔錦繡收回長劍,小聲地道:“我確實不是你的動手。”
張聞呵呵笑道:“阿彌陀佛,承讓了。”
“額……真定法師,不知我的武功與那‘申猴’相比如何?”崔錦繡期盼地問道,想要證實自己的實力。
“崔施主武功精湛,尚未成年便有積年高手的實力,與那申猴當在伯仲之間,不過,申猴陰險狡詐,江湖經驗豐富,崔施主這方面卻是不及他。”張聞自然看得出崔錦繡有蓄氣大成的實力,劍法也不錯,比張宗憲夫婦強不少,但與‘申猴’相比,不管內力深淺、招式造詣,還是江湖經驗上,都還差得很遠,若是相遇,恐命喪刀下,不過這種實話沒必要說。
崔錦繡眉梢眼角都帶上了喜色,大方點頭道:“我確實江湖經驗淺薄,家裏人都不讓我單獨行走江湖。”
“大小姐,江湖險惡,哪有家裏自在。”一直沒有說話的白髮老者和藹開口。
崔錦繡嘟着嘴巴道:“何伯,學武之人就該行走江湖,除暴安良,行俠仗義,如此才能不負一生所學,而且老是待家裏太平淡了,哪有闖蕩江湖刺激。”
說到這裏,她也不管老者的反應,轉頭對李心瑜夫婦道:“心瑜姐姐,站在這裏說話多有不便,我們先進城吧。”
對這個提議,不管張宗憲、李心瑜,還是張聞,都相當贊成。
有城主之女在,守門士兵自無刁難,驗過令牌後就打開了小門讓幾人進入。
這時,張宗憲湊了過來,很小聲地在張聞耳邊道:“真定法師,我們沒有泄露你的武功祕密。”
這些屬於個人隱祕,張聞又是救命恩人,所以他沒有外傳。
對於這點,張聞很是滿意。
城內街道寬闊,地面少有雜物,顯得非常乾淨清爽,這讓張聞對城主的治理能力有了直觀的瞭解。
走了幾步,崔錦繡興趣盎然地開口道:“真定法師,極西之地可曾有仙人傳聞?”
“仙人傳聞?”張聞疑惑地看着她。
李心瑜微笑解釋道:“錦繡妹妹最愛看些神怪誌異,喜言仙人故事。”
“纔不是故事。”崔錦繡立刻反駁道,臉蛋微微漲紅,“不少江湖大派都有自家祖師得道飛昇的記載。”
“呵呵,誰家都會給自家祖師臉上貼金啊,那你說說,他們能飛昇去哪裏?”李心瑜用逗弄的態度說道。
崔錦繡對這些問題早就想過很多次,李心瑜的問話正好撓到了她的癢處,神采飛揚地道:“當然是仙界,我還看過雪神宮對仙界的記載呢!”
她知道張聞不熟悉雪神宮,頓了頓後,詳細地說道:“雪神宮總是說他們飛昇的祖師成了神人,降下不少法旨,裏面就有對仙界的描述,說那裏天地元氣充沛,修煉速度極快,幾乎人人都能強身健體,而且靈草仙藥遍地,妖精魔怪爲僕,更有摘星拿月,移山倒海的真正仙人。”
“這……”張聞聽得微微皺眉,總不能說自家方丈應該可以移山倒海吧。
“久遠之事總會有幾分神異色彩,最容易驗證的最近一甲子,可曾有過飛昇仙界之事?”張宗憲對神怪之事不太相信。
崔錦繡幽幽嘆了口氣:“這我知道,所以每次讀各種記載時,總是悠然神往,想着前代能呼風喚雨、凍結河流的仙人,可惜現時再無此等盛況,武道之路,莫非就止步於三大祕藏?”
“錦繡妹妹,莫要拿故事當真,幾百年來,正式記載裏,何曾有人突破過三大祕藏?留下了相應法門?”李心瑜摸了摸崔錦繡腦後長髮。
崔錦繡搖了搖頭:“當年雪神宮就號稱找到了突破三大祕藏,打破人神界限的道路。”
“所以他們魔怔了,瘋狂了,成爲天下公敵。”李心瑜半是真心半是故意地打擊着崔錦繡。
崔錦繡神色黯淡地道:“所以我總想看一看當初雪神宮祕藏的記載,可惜早就被時光掩埋,找不到蹤影了。”
“也不是沒有機會,錦繡妹妹,你知道我們爲何會被十二獸追殺嗎?”李心瑜一步步引導着話題。
“爲何?”崔錦繡少女心性,又來了興致。
“因爲我們得到了一張藏寶圖,雪神宮藏寶圖。”李心瑜咬牙說道。
“真的?”崔錦繡又驚又喜,“心瑜姐姐可願讓我一觀?”
“小姐,人多口雜,還是回府之後再說此事吧。”何伯提醒道,戒備的目光看着張聞。
張宗憲笑道:“真定法師早就知曉此事,但他乃世外高人,沒有一點貪心。”
張聞一直冷眼旁觀,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故意慨嘆道:“說起呼風喚雨的仙人,貧僧倒是見過。”
“什麼?”崔錦繡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驚喜交加地看着張聞。
李心瑜、張宗憲又驚又疑,表情泰半是不信。
何伯依然低眉垂眼,彷彿張聞在講故事哄小女娃子開心。
“貧僧曾經在極西之地見過一位能呼風喚雨的仙人。”張聞重複了一遍。
“真的嗎?法師,當時是什麼樣子?”崔錦繡一張臉漲得通紅,五分喜悅四分激動一分懷疑。
張聞望着前方燈紅酒綠的長街說道:“那位還未飛昇,算不得真正仙人,但他全力出手之時,附近狂風呼嘯,烏雲匯聚,電閃雷鳴,雨滴飄落,而他每一拳打出,自有颶風纏繞,電蛇天降,威力無匹,端得恐怖。”
“這,這和我看的記載差不多?竟然,竟然真的有仙人……”崔錦繡興奮地有點口齒不清了,“真定法師,當時你可拜見了仙人?”
有啊,看着他被殺……張聞肚內嘀咕道:“未曾,不過貧僧還聽說過別的仙人傳聞,言有兩位仙人大戰,赤地百里,大江冰封……”
“赤地百里,大江冰封……”崔錦繡遙想着這等勝景,一時神遊物外。
旁邊張宗憲、李心瑜都恢復了表情,基本將張聞當做了講故事附和崔錦繡的和尚,他有什麼目的?想結交崔城主?
喃喃自語了一陣,崔錦繡回過神來,詢問着張聞所見所聞的細節,因爲前者是張聞親身經歷,所以每一處細節都如此真實,聽得張宗憲和李心瑜犯了嘀咕,這編故事也編的太像真的了吧?
只有何伯一直沒神情變化,彷彿面前是幾個年輕人在吹牛胡鬧。
“真有仙人……可爲何三大祕藏之後卻是無路可走?”崔錦繡隨口問道,也是她家學淵源,換了別人,哪能知道這麼多。
當然,這個問題她也沒奢望張聞能夠回答。
“許是得內外天地交匯。”張聞也隨口說着江芷微等人平時所言的常識。
“內外天地交匯,有點意思的說法啊……”崔錦繡怔了怔,笑眯眯地說道,張宗憲和李心瑜更是品不出其中味道,只是笑着附和。
何伯的臉色卻略有變化,微不可聞地喃喃自語着:“內外天地交匯……何爲內天地,怎麼交匯……”
他眯起眼睛,悄然打量起張聞。
崔錦繡則繼續着自己感興趣的仙人話題:“真定法師,那位仙人往哪個方向而去?”
“他身死道消了。”張聞“老實”回答。
“什麼?仙,仙人也會死?”崔錦繡驚問道。
張聞笑了笑:“他還未飛昇,不算真正仙人。”
這卻是開始強調過的話。
“可,可……”崔錦繡“可”了半天沒“可”出什麼來,只能收斂住情緒,笑嘻嘻地道:“真定法師,一位僧人說‘身死道消’總是有點不對勁啊。”
這是道門的用法!
張聞微笑道:“崔施主有所不知,當前流行畫風不對。”
“畫風不對?”崔錦繡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張聞笑眯眯地說道:“就是你在寫意水墨畫上隨便塗鴉,這樣看起來就畫風不對了,額……”
他停頓了下,看向前方酒樓出來的一人,看到了對方額頭明顯的肉瘤和頗有特色的長相,於是笑道:“崔施主,貧僧給你演示一下什麼叫畫風不對。”
說完,他不管崔錦繡等人疑惑的神情,徑直走到了酒樓出來的那人面前,雙手合十,沉聲道: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僧觀你印堂發黑。”
踱出天香樓後,金安成看着左右彩燈高照的勝景,聽着附近猜拳行令的喧囂,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浮上心頭。
這是屬於自己的地盤,這是自己前半生的成功!
而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
他埋下頭,看着自身那雙白嫩富態的手,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別看這雙手如同真正的商賈人家,可在天定城內,在附近三個行省中,卻有着“閻羅追命手”的綽號,捏碎過不知多少人的喉嚨。
正當他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臉嫩的和尚,雙手合十,一臉正經地道: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僧觀你印堂發黑。”
短暫的錯愕之後,金安成內心涌起無窮的怒火,什麼時候和尚也兼職算命了?上一個消遣自己的人,目前正躺在城外亂葬崗!
“小師父,你倒是說說我印堂哪裏發黑了。”金安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同時擡起手,制止了身邊護衛的上前,他要親手給這小和尚留下畢生難忘的記憶。
話音未落,他目光卻是一凝,因爲看到小和尚走過來的地方還站着四個人,其中兩人非是自己能夠得罪的。
這和尚到底什麼身份?
張聞似笑非笑地道:“貧僧只是好意提醒施主一下,至於爲何會如此,天機不可泄露。”
你他娘到底是和尚還是道士啊!金安成內心亂罵,臉上卻堆起了笑容:“大小姐駕臨此處,蓬蓽生輝啊。”
“金樓主,小女子只是路過。”崔錦繡一邊說一邊笑,自從明白什麼叫畫風不對後,她就是這個樣子。
張聞也不再看金安成,轉身走回了崔錦繡等人身邊。
這金安成是天香樓樓主,天定城最繁華街道的幕後老大,同時也是段向非之子段明誠失蹤前最後接觸的幾人之一——段明誠失蹤前在天香樓宴請天定城城主之子崔錦華與天定城總捕頭費正青,然而離開天香樓後,再未返回自身在天定城購置的院子。
關於金安成的情報,“閒隱先生”段向非提供的非常詳細,故而張聞一眼就認了出來,心念轉動,藉機上前嚇唬。
金安成陪着笑,恭送崔錦繡、張聞等人轉入旁邊的街道,然後臉色一沉,寒聲道:“你們查一查剛纔那個和尚的來歷,看看他與大小姐究竟是什麼關係。”
若只是普通關係,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閻羅追魂手”的外號可不僅僅表示手上功夫,還說明我睚眥必報!
對於這一點,金安成不僅不覺得羞愧,反而頗爲自豪。
“是,樓主。”跟着他的護衛裏閃出來兩人,躡手躡腳地往崔錦繡等人離開的方向走去,非是他們敢於跟蹤崔大小姐,而是知道對方的目的地肯定是城主府,打算提前去那裏等着,看一看那和尚是住在城主府裏,還是居於外面客棧,若是後者,顯然雙方交情淺薄。
吩咐下去後,金安成收斂住心思,往自家宅院走去,走着走着,那句“印堂發黑”的話開始迴盪在他的腦海,讓他有點惴惴不安。
“難道最近會有什麼災禍?”
“不要多想,一個和尚懂什麼算命?一看就是江湖騙子!”
“小心使得萬年船,要不去城外仙安觀求個護身符……”
他這種高手,歷經過不知多少廝殺,看到過不知多少比自己武功更強頭腦更聰明的前輩橫死,而自身能夠活下來,或多或少有些運氣的成分,因此怪力亂神之事,他們都比較相信,求個心安。
…………
“阿彌陀佛,四位施主,緣來緣散,貧僧目的已達,先行告辭。”走了一陣,張聞雙手合十道。
崔錦繡有點失望地道:“我還打算請法師去府裏暫住,詳細問問仙人之事。”
何伯咳嗽了一聲,目光看着地面:“三更半夜,除非是熟人,實在不適合帶客人進門。”
他這是提醒崔錦繡府裏的規矩。
因爲初次相逢,若自己表現的太熱情,反而容易被懷疑,所以張聞絲毫不顧崔錦繡的挽留,宣了聲佛號後,輕笑道:“若是有緣,自當再會,到時還請崔施主賞貧僧一頓齋飯。”
到時候,自己應該是在調查崔錦華與段明誠失蹤之事的關聯了。
說完,也不待崔錦繡回答,他轉身就走,拐入了附近街道。
望着張聞背影,崔錦繡嘆了口氣:“真定法師年紀雖小,卻頗有幾分高僧的風範,換做他人,聽說能進城主府做客,肯定激動忘形。”
“錦繡妹妹,雖說出家人不打誑語,但怪力亂神之事卻經常在佛經裏出現,你莫要將他講的仙人故事當真。”李心瑜有些擔憂地問道,真定法師身上謎團重重,讓人放心不下。
崔錦繡嗔道:“我是那麼好騙的嗎?除非親眼看到呼風喚雨等神仙之事,我纔會真正相信。”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李心瑜鬆了口氣,接着笑嘻嘻地道:“錦繡妹妹,說來你也到出閣的年紀了,崔伯伯給你相好人家沒?”
“纔不要呢!我的夫婿必須打得過我,還要談吐斯文幽默……”崔錦繡一口氣說了下去,卻看到李心瑜促狹的神情,頓時又羞又惱,鬧個大紅臉,“總之我得自己挑!”
“你家就你一個女孩子,崔伯伯當你是掌上明珠,肯定會答應的。”因着崔錦繡的身份,李心瑜也不好繼續開玩笑,順着她的話附和她。
崔錦繡突然怔住,抿了抿嘴脣道:“其實,之前爹爹已經打算給我定親。”
“哦,不知是誰家好兒郎如此幸運?”女孩子之間的話題,張宗憲和何伯都插不上嘴,只能沉默着前行,聽着李心瑜詢問。
崔錦繡幽幽地道:“是段家哥哥。”
“‘閒隱先生’之子?”李心瑜驚訝確認,然後皺眉道,“據說段大少爺沉迷於美酒賭博,喜歡呼朋飲伴,很是揮霍無度,武功卻相當的普通。”
崔錦繡搖了搖頭,神情複雜地道:“我曾經見過段家哥哥出手,他的武功非是傳聞那麼差,恐怕與我哥哥旗鼓相當,而且,而且,我總覺得他做那些紈絝之事有什麼深意……”
李心瑜看了崔錦繡一眼,悄悄撇了撇嘴,恐怕是你一縷情思寄託在了段明誠身上,纔會這麼覺得。
這個話題,張宗憲倒是頗感興趣,感嘆道:“流言蜚語總是誇張失實,想不到段大少爺的武功如此可怕。”
崔錦華被譽爲年輕一代最有希望打開人體祕藏,成爲宗師的高手,段明誠能在崔錦繡口中與他旗鼓相當,實力確實不凡。
這方面,他相信崔錦繡的判斷,一是她家學淵源,眼光極高,二是她不可能刻意貶低自家哥哥。
“如此說來,段大少爺儀表堂堂,武功又高,倒是良配,錦繡妹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李心瑜笑呵呵地說道。
崔錦繡低頭看着腳尖,左手捏着紅裙衣角,語氣飄渺地道:“段家哥哥失蹤了,一點線索也沒有,爲此段伯伯和爹爹鬧翻了。”
“什麼,段大少爺失蹤了?”李心瑜和張宗憲大驚失色,那可是七大宗師中“閒隱先生”的兒子,而且還是在天定城內!
他們得到藏寶圖後,一路隱匿行藏,自然不知當前大事。
…………
一座大屋的房頂,張聞盤腿而坐,笑眯眯地看着跟丟了人的護衛返回金安成的宅院稟報。
“就怕你不派人跟蹤我,否則天定城如此大,我得好幾天才能摸得清你住哪裏……”張聞心情不錯地想着,段向非給的資料裏,對金安成的評價就是八個字“能屈能伸,睚眥必報”。
可旋即張聞就有點苦惱,因爲沒有夜行衣,做打探拷問之事時容易泄露身份,尤其自己還得裝“申猴”,看能不能引出其他相神——他不知道聯絡手法,也不知該去哪裏聯絡,要想完成支線任務,只能用笨辦法了。
“得去哪裏借一套啊……”張聞尋思着辦法,突然,他眼前一亮,因爲對面屋頂有個穿着夜行衣的傢伙正躲躲閃閃地往遠處潛去。
…………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往着目標院落潛去,內心頗爲火熱,若這次栽贓嫁禍殺人滅口成功,那鏢物丟失之事就再也沒人會懷疑到自己身上了。
“你安心去死吧,你的孤兒,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面巾之下,他嘴角微微翹起,就要落向院中。
忽然,一陣劇痛從腦後傳來,他驚愕交加,努力轉頭,卻無能無力,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大半夜的給我送夜行衣,你也蠻拼的嘛,人間自有真情在……”街道角落裏,張聞一邊整理着夜行衣,一邊隨口調侃着身前昏迷的傢伙。
由於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做什麼的,他並未下狠手,只是刀背打暈了事。
書房內,金安成對着面前的玉像鄭重地拜了拜,口中唸唸有詞。
良久,他睜開眼睛,心中的忐忑稍微撫平,可總有一件事情卡在心裏,讓他惴惴不安。
“希望老天保佑……”他吐了口氣。
“是啊,希望老天能夠保佑你。”沙啞刺耳的聲音突然在房中響起。
金安成腰背一繃,想也沒想就將玉像推倒,發出碎裂響聲,同時滑步轉身,施展出“閻羅追魂”的絕技。
可是,雙手空空蕩蕩,什麼也沒碰到。
直到此時,金安成纔看到書桌之後坐着一個渾身被黑袍包裹的神祕人,他臉上戴着一張小孩玩鬧的簡陋面具,上面畫着一個嬉笑的猴頭。
他什麼時候進來的?護衛呢?被這笑嘻嘻的猴頭一看,金安成腳底板涌起一股寒氣,當機立斷就往窗口撲去。
眼前一花,他再次看到那張嬉笑的猴臉出現於自己眼前。
“如果你再跑,我就先砍掉你的腿。”沙啞難聽的聲音傳入金安成的耳中。
這讓人心驚肉跳的身法鎮住了金安成,而且對方沒有直接動手,讓他的搏命決心也褪去了不少,於是額頭隱現汗珠地道:“可是‘十二相神’中的‘申猴’先生?”
如果打得過,等等也打得過,如果打不過,現在動手,肯定會激怒對方,說不得會被點上穴道,讓尋機逃跑成爲夢幻泡影。
“既然認識我,那就放棄幻想,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吧。”張聞繼續沙啞着聲音道。
金安成雙手隱含招式,臉上堆滿笑容地道:“不知申猴先生要問什麼?”
“我想知道段明誠失蹤前做過什麼?”張聞開門見山。
金安成眉頭一皺:“申猴先生,這其實沒什麼好問的,我已經向費總捕頭詳細交代過了,那晚,段公子定了雅間,宴請少城主和費總捕頭,並未叫清倌兒,也屏退了我,大概半個時辰後,少城主和費總捕頭相繼離開,段公子也出來結賬,與平時相熟的‘夜月’調笑了幾句,但他沒有留宿,直接離開。”
“他前後與我說過的話不超過三句,都是關於酒席之事。”
“他應該是在歸家途中失蹤的,但沿途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是嗎?但我得到的消息不是這樣。”張聞開始詐金安成。
金安成臉色不變:“申猴先生恐是被流言所惑,事實就是我說的這樣。”
張聞也不說話,沉默着打量金安成,這樣的氣氛配上嬉笑的猴頭,分外讓人感覺壓抑。
金安成略微侷促地道:“申猴先生,你不相信?”
“你說呢?”張聞隨口反問,接着沉下嗓音道,“你好像有三子兩女,還未抱孫子吧?”
“你什麼意思?”金安成的目光變得銳利,臉色卻極其難看。
張聞悠然道:“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在你面前一個個殺掉他們,看你能承受得了多久,嗯,據說你最寵愛小兒子,那就從他開始吧。”
他肯定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純粹是嚇金安成,不過“十二相神”心狠手辣,什麼任務都接,怎麼完成任務都行,毫無底線,名聲在外,由不得金安成不信。
有的時候,壞名聲也有好用處。
金安成臉色愈發難看:“申猴先生,我句句屬實,不要逼我。”
“你覺得我什麼都不知道?”張聞哼了一聲,故意側身往外,“你小兒子好像住在西邊院落吧?”
金安成怒火焚心,卻沒有喪失理智,一邊揉身上前,雙手分別抓向張聞的喉嚨和右手,一邊放開喉嚨,就要大聲呼喊,引起護衛警覺,不求他們能來救自己,只求他們將動靜弄大。這可是天定城,十二獸也只敢祕密行事!
側身往外乃是虛招,張聞不進反退,鬼魅般錯開了金安成雙手,撞入對方懷中。
金安成見申猴身法奇詭,不得不強行兜過雙手,反抓張聞背心,呼喊暫時卡在了喉嚨。
張聞不閃不避,挺背硬抗,戒刀一抽,直指金安成的喉嚨。
金安成抓住張聞的背心後,十指陡然發力,卻像抓中石頭,只有點點“石屑”紛飛,指尖一陣劇痛。
他剛暗道一聲不好,戒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張聞左手點出,連封金安成幾處大穴,桀桀怪笑道:“金樓主,大家都是斯文人,何必動手動腳,打打殺殺。”
故意激怒金安成,賣了個破綻後,張聞順利將他擒下。
若是正常時候,張聞壓根兒不擔心拿不下對方,但深更半夜,若不能迅速制住對方的話,很容易驚動他人,引來天定城總捕頭,少城主,甚至城主崔栩。
“你想怎樣?”雖然失手被擒,但作爲高手,金安成還是有幾分光棍之氣的。
張聞沉下語氣:“我想聽實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金安成看着橫在自己喉嚨上的戒刀說道,目光略微閃爍。
張聞沙啞笑道:“你最好老老實實,我們‘十二相神’一貫很有信譽,說殺你全家,那就絕對會殺你全家。”
或許是十二相神這塊“金字招牌”管用,也或許是金安成年紀已大,重視家人勝過其他,他嘆了口氣道:“非是我不想說,實在是不能說。”
“如果說了,你還有機會帶着家人財物逃命,若是不說,現在就會死全家。”張聞心情不錯,總算將金安成詐出來了。
這個時候,他也分外體會到“”辦事的好處,若是段向非在此,以他堂堂正正大俠宗師的身份,就算說得出這種嚇唬的話,金安成聽到也不會信,而“十二相神”開口,他就知道對方說殺全家那就真的會殺全家。
也難怪段向非會找“十二相神”調查。
金安成沉吟了一下道:“那日段公子送走少城主、總捕頭後,並未立刻離開,而是與夜月調笑了幾句,出門拐去了後面一處安靜院落。他在那裏還訂了一桌酒席,宴請別的客人。”
“那客人披着黑色長袍,面巾矇頭,看不出容貌年齡,但應該是男子,大概有申猴先生你這麼高,身材偏瘦。”
“段公子進了院子後,就打發我離開,我覺得事情詭異,擔心對少城主和費總捕頭不利,於是繞到另外一邊,聽了下牆角。他們聲音壓得很低,我只隱約聽到雪神宮幾個字。”
“雪神宮……”張聞輕聲重複了一遍,到了這個世界後,自己遇到的事情居然大部分能與雪神宮扯上關係。
金安成看了看那張嬉笑的猴頭面具,繼續說道:“事關雪神宮,我不敢大意,雖然聽不清楚,還是在那裏努力,可漸漸的,院內沒有聲音傳來了,我驚愕之下,顧不得其他,繞回正門,卻發現裏面空空蕩蕩,再無一人,只有喫剩下的酒菜。”
“從此段公子再也沒有出現過。”
“裏面可有打鬥的痕跡?”張聞仔細詢問。
金安成搖了搖頭:“不僅沒有打鬥的痕跡,還有一錠銀子留下,可能段公子是自願跟着對方離開的吧,也可能他武功低微,輕易被對方擒住。”
“銀子可有特殊?酒菜內可有迷藥毒物?”張聞絞盡腦汁,從自己看過的小說裏想着哪些可以作爲線索。
金安成再次搖頭:“銀子是段公子的,上面有他家的印記,酒菜沒有任何問題,現場也沒有任何衣物碎片落下。”
“申猴先生,我所知道的都全部說了。”
那張嬉笑的猴頭面具輕晃了一下,讓金安成有點不安,接着他就聽到沙啞的聲音似笑非笑地開口了:“講的很清楚,但有一個問題,你隱瞞的部分好像不值得你如此隱瞞。”
這部分內容,大大方方說出也沒有任何問題,爲什麼要隱瞞?
金安成的臉色頓時發白,過了良久才囁嚅道:“是,是費總捕頭讓我隱瞞的,我不敢不隱瞞。”
“費正青?”張聞看着金安成的眼睛。
金安成點了點頭:“是,段公子失蹤後,第一個來調查的就是費總捕頭。他捏着我的把柄,武功又強過我,我不敢不聽,至於他爲什麼要隱瞞,我確實不知。”
“不錯,金樓主識時務者爲俊傑,很遺憾沒能殺你全家。”張聞呵呵笑道,身形一晃,詭異地閃到了書房外面,兩三下之間就消失於金安成的視線內。
穴道被封的金安成自然無法阻擋和追趕,喘了幾口氣後,大聲地呼喊起來,很快,護衛趕到,誠惶誠恐地幫他解開穴道。
然後,他鐵青着臉讓護衛退下,自己呆呆地坐在書房的椅子上。
過了整整半個時辰,他才緩緩起身,看了看外面的護衛,趁他們不注意,推開窗子,閃入了外面的黑暗,然後翻出院子,向着另外一個方向奔去。
“哼,任你奸詐似鬼,又怎及我‘見多識廣’……”高處,張聞盤腿坐於房檐陰影裏,看着金安成悄悄摸出院落。
他看過很多小說,知道類似的情況下,往往會發生一些變故,比如有人來將金安成殺死滅口,比如金安成未說全部真話,等自己離開後,就前去稟告幕後之人……如此種種,張聞雖然覺得是小說家言,但還是決定在外面繼續潛伏,觀察後續動靜,等到快要天亮才離開。
他躍上房頂,悄然無聲地跟着金安成。
金安成躥高躥低,忽前忽後,時左時右,在天定城內亂跑了足足兩刻鐘才摸進了一處看似普通的院子。
這並非他發現了張聞,而是多年湖,習慣性兜個圈子改變方向,永遠當成有人跟蹤。
張聞輕輕落在瓦片上,如一根羽毛着地,沒有發出半點響聲,然後看着金安成對院子很是熟悉地前進,抵達了一間廂房,有節奏地敲響房門。
“這廝倒是奸猾,差點就跟丟了。”張聞藏於屋檐陰影處,暗自嘀咕道。
他這是第一次跟蹤他人,若非神行百變小成,步伐精妙,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面對金安成的習慣性擺脫,恐怕要麼已經被發現,要麼擔心被發現而跟丟,猶是如此,一趟下來,也讓張聞起了一身白毛汗,堪比練功半天。
“這處宅院普普通通,肯定不是費正青的府邸,金安成到底想找誰……”張聞皺眉思索着,作爲天定城權勢排在前十的總捕頭,這“寒酸”的兩進院子絕對不可能是費正青的家,“莫非金安成剛纔所言依然藏有謊話?”
咚咚咚,咚咚咚,金安成有節奏地敲了一陣後,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他一個閃身便竄了進去,並習慣很好地隨手關門。
見狀,張聞順着樑柱,緩緩從屋檐滑落,如樹葉飄零,在靜靜的夜裏,毫不起眼。
雙腳剛剛粘地,張聞步伐展開,身如輕煙,兩三步間就躲到了那間廂房的窗外。
安心聽了聽,發現裏面沒有動靜後,張聞悄悄站起,手指沾着唾沫地戳向白色的窗紙。
微不可聞的聲音之後,窗紙上多了一個孔洞,張聞一隻眼睛半貼了上去,打量裏面。
沒人!
裏面是一間桌櫃牀齊全的普通廂房,但沒有一個人!
剛纔進去的金安成也不見了!
張聞心一緊,再次打量,確認裏面真的沒有人後,輕輕推開窗戶,魚躍入內。
剛剛腳踏實地,張聞忽然想起一事,若裏面沒人,那剛纔誰給金安成開的門?
啪啪啪,鼓掌聲從牀側響起,張聞戒刀一橫,也不驚慌,擡眼望了過去。
只見牀側的箱子被人推開,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旁邊站着金安成和一個馬臉長鬚的中年男子,鼓掌的正是後者。
果然是地道,金安成看來是想從這裏去附近宅院,那纔是他的目的地,嗯,旁邊就有一座寬廣的府邸……張聞大概明白了剛纔是怎麼回事。
金安成吹亮了手中火摺子,笑得很是猙獰,額頭肉瘤亂抖:“多虧老子江湖經驗豐富,在地道內又多等了一會兒,否則就等不到申猴先生你了。”
這時,或許是看到了火光,外面其他廂房陸續有開門的動靜,說話聲壓得很低,迅速將這間廂房圍住,顯得有條不紊。
“這位是?”張聞看也沒看金安成一眼,嬉笑的猴頭面具對準那馬臉長鬚的中年男子。
“申猴先生,裝腔作勢不是好習慣,你們十二獸還會認不得費某?”中年男子聲音粗豪,但有種奇怪的尖銳。
“原來是費總捕頭,我只是奇怪,你怎麼半夜在這裏,莫非獨自賞月?”嬉笑的猴臉讓人看不出張聞的表情。
費正青笑道:“不愧是江湖上最神祕最詭異的十二獸,申猴先生真鎮定,換做是我,此時恐怕已經在尋機逃跑了。”
“說來也是湊巧,費某今晚剛好有事在身,打算從地道外出,卻正正撞上了申猴先生。”
說話間,金安成走到了另外一個方向,準備夾擊張聞,口頭奉承道:“多虧總捕頭深謀遠慮,立下了地道來往的規矩,否則還真逮不住申猴先生。”
“哈哈,也是你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費正青手中多了一對判官筆,隨口讚揚了金安成一句,“申猴先生,何不束手就擒?以你的實力,城主當有憐才之心。”
張聞嘿了一聲:“其實,不管你們想的多周到,江湖經驗有多豐富,我只知道一點。”
“什麼?”面對申猴的鎮定,費正青有點凝重。
“我只知道,你們打不過我。”
話音未落,張聞就鬼魅般撲向了費正青,腳下步伐變化連連,讓人把握不住他的身影,手中戒刀虛斬,直指費正青脖子。
面對這樣的身法,費正青暗讚了一句名不虛傳,側身讓開,判官筆急打張聞頭部大穴。
與此同時,金安成從側面攻來,雙手十指勾起,宛如鷹爪,抓向張聞背心穴道。
知道你有橫練功夫,但打穴正好剋制你!
張聞身不搖,腳不動,原本前斬的戒刀突然從側面撩起,挑向金安成胸腹,同時微微側頭,全力運轉金鐘罩,皮膚之上泛起了一層暗金色澤,如同寺廟裏的羅漢之像。
這一側頭,費正青的判官筆未能打中張聞太陽穴,而是直接點在他耳邊穴道。
再有橫練功夫,要穴被點中,一樣無能爲力,你又不是四十年純陽童子功的悲苦神僧!
鋼做的筆尖點中了張聞耳側,發出叮一聲脆響,就像打中了金身佛像。
暗金內斂,映照火光,襯得費正青又驚又懼的臉龐分外難看。
挑向金安成的戒刀,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從難以想象的角度收回,崩飛了費正青的判官筆,剛纔竟然又是虛招!
一招得手,張聞似猛虎下山,刀光如織,沒用多久就將根本破不了自己防禦的費正青和金安成全部擒下,封住了穴道。
金鐘罩第四關練成後,除了眼睛、臍下等罩門和太陽穴、膻中等幾處要穴,張聞其他地方都得開竅級的水準或利器級的兵器才能破防或透穴。
“我說過,你們打不過我。”張聞在面具背後,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牙。
費正青作爲成名已久的高手,一雙判官筆名聞南北,少有對手,在宗師以下,自認爲是最頂尖的那部分人,可今天,面對“十二獸”之中的申猴,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對方明明沒有宗師的特徵,實力爲何能如此可怕?他到底練得是什麼橫練功夫?
這一戰讓他的自信心受到了嚴重創傷。
“費某確實低估了申猴先生你的實力。”作爲湖,他還是迅速穩定了情緒,“之前你們十二相神出手的任務,天定城都有蒐集相關資料,以判斷你們的實力,誰知申猴先生你竟然一直沒有用過全力,呵呵,原來你最擅長的不是刀法。”
“誰告訴你們我最擅長刀法的?”張聞笑着問道。
費正青聽出調侃之意,嘆了口氣道:“是我們判斷出錯,申猴先生你最擅長的原來是橫練功夫,不知與法玄宗悲苦神僧是何關係?”
“我很佩服費總捕頭你啊。”張聞突然感慨道,“換做是我,若被人擒住,恐怕做不到如此鎮定地東拉西扯,還有閒心打聽我的出身來歷。”
費正青苦笑道:“我出身捕快,習慣盤問了,而且我知道申猴先生你來是想打聽段公子失蹤之事,非爲殺人,費某隻要老實交代,當不會丟掉性命。”
“是啊,申猴先生,我聽說你們‘十二相神’有句話是:‘沒必要爲任務之外的事情殺人,太浪費精力了’。”金安成附和道,生怕自己連續的撒謊和作對激怒申猴。
張聞似笑非笑地道:“也不一定,我殺人看心情,今晚明月高懸,光華普照,正是殺人之夜,如果你們讓我不滿意,明年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了,也是你們全家的忌日。”
他一直想說說這些狠話,以前看小說的時候,就覺得反派這些對白特別帶感。
費正青作爲天定城總捕頭,很能剋制驚恐的情緒,臉色不變地道:“費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想知道,金樓主爲何深夜來此稟報,莫非他對我撒謊了?”張聞低聲問道,外面圍住院子的人因着裏面沒有命令,依然保持着之前的狀態。
金安成沉聲道:“費總捕頭交代,有人來打探此事,一定要立刻稟告他,不過,不過,有個地方,我還是撒謊了。”
他主動坦白地說出。
張聞想了想,將費正青提到另外一邊道:“小聲回答金安成什麼地方撒謊了,然後我會問他,若不一樣,嘿嘿……”
費正青壓低聲音:“他只有一個地方撒謊了,那就是房間內有線索留下。”
“桌底有一片龍槐樹的葉子,那種樹只有城東大悲寺內有,應是神祕人不小心粘在身上帶來的。”
“所以,我連夜抽調人手,搜查了大悲寺,誰知慢了半拍,沒有抓到疑犯,只找到更多線索,全部指向雪神宮餘孽。”
“我們懷疑段公子失蹤之事正是他們所爲,因爲段公子一直對雪神宮寶藏很感興趣,沒有停止過尋找線索的努力。”
張聞靜靜聽着,內心重複着雪神宮寶藏幾個字。
費正青忽然笑了笑:“爲了不打草驚蛇,我讓安成隱瞞了真相,但閒隱先生是知道這些的。”
張聞眼睛微微眯起,段向非知道此事?爲何不在資料上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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