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牛肉鍋盔
“真常師兄?”

  “真常師侄?”

  周圍搜索着懸崖的僧人都難以遏制自身的驚愕,紛紛脫口而出,既不敢相信“真”字輩中最出色的弟子真常會勾結居心叵測之輩,盜竊本門祕籍,落得事敗自盡的下場,亦不敢相信一年前才蓄氣小成的真定能夠傷得到“羅漢伏魔神功”和“般若掌”小圓滿的真常,哪怕是已經開了六竅的玄字輩僧人,亦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傷得他!

  他們又驚又疑之中,看向張聞的神色多了幾分揣測、懷疑和畏懼。

  遺書由於倉促寫就,未曾摺疊,無得接過之後,目光一掃,表情頓時大變,對玄悲道:“玄悲師侄,此事關聯極深,須得立刻稟告方丈,你留在這裏看着。”

  他怕僧人之中還有真常、真定的同夥,因此只有同爲長老的玄悲留下,才比較放心。

  “是,師叔。”玄悲就站在無得身邊,剛纔已經將整封遺書盡收眼底,明白事情比想象的更嚴重。

  無得剛要邁步,忽地想起一事,再次開口:“玄悲師侄,在事情調查清楚前,須得讓你兩位徒兒暫時與旁人分開,自居一院。”

  不管怎麼說,《易筋經》差點被盜的事情實在太過嚴重,雖然是張聞和真慧揭破的此事,但他們一時還擺脫不了嫌疑,比如是否同夥內訌,比如是否起了貪心,隱匿了《易筋經》抄本。

  玄悲輕輕點頭:“但憑師叔決定。”

  無得緩緩頷首,對張聞和真慧:“阿彌陀佛,真定、真慧,須得委屈你們片刻,等到事情原委水落石出,菩提院不會落了你們的獎賞,玄莊、真妙,你們帶真定、真慧去附近院落暫居,除非有方丈法旨,否則誰也不能入內。”

  於是,之前那位執事僧和真妙領着張聞和真慧離開了崖邊,進了一處失修多年的院落。

  張聞很好奇那封遺書的內容,趁玄莊看守外門,真妙把住內院時,一副和真妙很熟的模樣湊了過去:“真妙師兄,可知是誰指使真常師兄?我完全沒辦法相信得有嫡傳的真常師兄會背叛。”

  那封遺書沒有摺疊,直接放在方桌上,故而首先發現的真妙和玄莊都看過裏面的內容,此時,聽到張聞的詢問,真妙臉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信,真常師兄天賦極佳,心性踏實,不管‘羅漢伏魔神功’,還是難練的‘般若掌’,都能突飛猛進,闖過銅人巷遊歷歸來後,更是得授了《易筋經》第一卷,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甘冒奇險,抄錄絕學祕籍給真永。”

  雖然他好勝心強,一直想超過真常,但同爲真字輩最傑出的弟子,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或許是真常師兄的家人被抓,遭了脅迫。”張聞揣測道。

  真妙搖了搖頭:“真常師兄乃是孤兒,自幼在少林長大,這裏就等同於他的家。”

  “美人計?”真慧眼巴巴地說道,師兄講的故事裏,很多英雄都難過美人關啊。

  “這怎麼可能?寺內哪有女子!真常師兄幫真永盜經足有一年了,非是最近雲遊歸來纔開始的。”真妙再次否決。

  這下,張聞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只好順着真妙的話問道:“莫非真常師兄的遺書上沒有說明?”

  “真常師兄只言他受了誘惑,壞了清規,自甘墮落,沒有說具體是什麼誘惑。”真妙順嘴就說了出來,反正遺書上的內容關聯重大歸重大,卻不涉及需要隱藏的祕密。

  張聞輕吸了口氣:“那真永師兄呢?有沒有提他爲什麼要盜經?”

  “真永乃金剛寺從小培養的死士,就是爲了盜經而來。”真妙臉色不好地回答。

  “金剛寺?”張聞錯愕重複,居然是金剛寺!這還真是意料之外,清理之中!

  不過真永能盜經的如此容易,還是讓人覺得事情撲朔迷離,他能拿什麼誘惑真常?

  “嗯。”真妙不再多說,反而目光復雜地看了張聞一眼,“真定師弟,最讓人驚訝的還是你,竟然一刀斬傷了真常師兄,讓他無法隱瞞,只能自盡謝罪,你的刀法什麼時候到這種程度了?”

  若自己和真常師兄易地而處,恐怕就不僅是受傷這麼簡單了!真定的武功和刀法居然如此可怕和恐怖了?

  這纔不到一年啊!

  是玄悲師叔教的好,並且暗中給了更多的資源,還是真定另有祕密?

  張聞乾笑了兩聲:“真常師兄爲了殺真永,太過着急,露了破綻,被我拼命抓住。”

  原來那包含天地、封住一切變化的掌法就是般若掌,果然名不虛傳!

  嗯,真永既然是金剛寺奸細,那他使的刀法應該就是金剛寺三大刀法之一,不知是“斬煩惱刀法”,還是“除外魔刀法”,亦或“斷業力刀法”……反正確實變化精妙,意蘊深刻,不過真永連略得皮毛都算不上,不僅沒有悟得刀意,連變化都難詳盡,怕是屬於簡化簡化又簡化之後的招式了,威力所剩無幾啊。

  張聞暗自回憶起真永使的刀法,力圖琢磨清楚其中變化,化爲自身刀道的積累。

  這是難得的機會,金剛寺的三大刀法可是與“阿難破戒刀法”等少數幾門刀法並稱,被尊爲刀道之巔。

  “是嗎?真常師兄可不是如此大意之人。”真妙不太相信張聞的說辭。

  見狀,張聞只好裝作傷勢未愈,踱步回禪房調息養傷。

  閉目片刻後,張聞腦海裏突然響起一道宏大莊嚴的聲音:

  “第三次輪迴開啓!”

  “此次任務爲小隊每名成員的單人任務。”

  單人任務?張聞吃了一驚,然後陷入了短暫的黑暗,真正的黑暗。

  …………

  清風送爽,江面莽莽,濤聲依舊。

  張聞左手捏着下巴,望着遠處零星的漁船燈火,聽着耳畔叮叮噹噹的聲音,一時有點失神。

  開啓輪迴任務後,他發現自身沒有先進入空間,而是直接出現於一座三層樓船的船頭。

  “還好暴雨梨花針給我送過來了……也有戒刀防身……”張聞落於船頭時,就有懷中一重的感覺,伸手一摸,卻是自身放在輪迴空間內的暴雨梨花針,而巡邏時佩戴的戒刀亦掛於腰間。

  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張聞收斂住思緒,左手撐着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起甲板上的戰鬥。

  “步伐太單調……”

  “這一刀簡直在搞笑嘛!”

  他嘀嘀咕咕,興趣盎然地評價着眼前兩男一女的戰鬥,其中一人身着黑色長袍,臉上戴着一張笑嘻嘻的猿猴面具,手提戒刀,兇橫凌厲,將對面彷彿是夫婦的持劍男女逼得手忙腳亂,身上不時多一道傷口,鮮血泊泊而流,看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命喪刀下。

  張聞“穿越”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血腥的場面,甲板上滿是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基本都爲喉管刀傷,還活着的也就前方這三人,不過,那戴猿猴面具的怪人顯然是兇手。

  “不知這樣的交手在這個世界算什麼水準……”看了一會兒,張聞摸着下巴揣測,江風吹過,讓他的僧袍獵獵飛舞。

  那對夫婦般的年輕男女雖正對張聞,可苦苦支撐之中哪發現得了船頭悠閒觀看的張聞,在男的又中一刀後,挽着髮髻的女子恨聲道:“你們十二獸喪盡天良,日後必有報應!”

  “喪盡天良?”那戴着猿猴面具之人用刻意改變過的沙啞聲音笑道,“只要有人付得起代價,給得出報酬,我們爲什麼不接任務?而且這次之事,乃你們懷璧之罪,交出藏寶圖,留你們一具全屍!我們‘十二相神’出手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敗過!”

  他戒刀一帶,女子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往前,若非男子仗劍擋了一刀,她恐怕已經背心中招,香消玉殞了。

  跌跌撞撞之中,那女子好不容易纔穩住了身形,正待轉身,重新加入戰團,卻一下看見船頭有個灰衣沙彌正臉含微笑地望着自己身後。

  他左手支着下巴,坐姿慵懶,年紀不大,卻已有幾分俊美之意。

  他是誰?

  什麼時候船上有這號人物的?

  女子又驚又恐,竟脫口而出:“誰?”

  戴着猿猴面具的男子聞言,兩刀逼退對手,眼角餘光一掃,想也沒想,直接往着張聞撲去。

  張宗憲夫婦也是強弩之末,逃也逃不掉,倒是這莫名出現的沙彌分外讓人擔心!

  他決斷極快,呼吸之間就殺到了張聞身前,戒刀斜斬,異常兇猛,幾有偷襲之感。

  張聞有心試一試這個世界高手的分量,微微側頭,看着戒刀落於肩上。

  戴着猿猴面具的男子見張聞依然呆坐,似乎猝不及防,內心不由多了幾分喜悅,對自己的決斷非常滿意,手下再加了幾分力,全意而爲,誓要將這攪局之人劈成兩片。

  錚!

  他感覺自己斬中了金鐵,斬中了巨石,根本無法寸進,反震之力傳來,幾乎讓他把握不住戒刀。

  這,這是什麼橫練功夫?

  他內心驚懼交加,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刀竟然只能斬破對方肩上衣物,留下一道白痕。

  這未免太恐怖了吧?怕是能與法玄宗悲苦神僧的四十年純陽“童子功”媲美了!他可是天下七大宗師之一!

  這小和尚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怪物?

  他亡魂直冒,比殺過來時更快地掉頭逃跑,可這時,一道刀光從側下襲來,角度怪異,封住了他逃跑的第一選擇。

  咬了咬牙,帶着猿猴面具的男子再次轉身,嘴巴一張,一道烏光直奔張聞面孔而去。

  這是他保命的暗器!

  速度快,距離短,張聞閉上眼睛,任由暗器擊中。

  當!

  暗器打在張聞臉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打出暗器後,被稱爲十二獸之一的男子趁此機會越過張聞,準備投向大江,他根本沒想過這暗器能破得了如此可怕的橫練功夫,只想分對方的心,謀自己的逃命機會。

  波浪滾滾,拍打船壁,男子心中一喜,就要躍下,可就在這時,一把戒刀從他無法想象的角度斬來,直接破開了他的小腹。

  他雙腿一軟,往前倒下,耳畔濤聲陣陣,越來越弱。

  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怪物……

  張聞背對着他,收回了戒刀,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內心卻暗罵不已,本來他只是想擒下來探聽情報的,結果被那暗器晃了一下,差點走脫了敵人,不得不下了狠手,免得引來後續麻煩。

  看着俊俏的灰衣僧人不動不移,不回頭,不看人,隨手一刀就將江湖之中可怕的“十二獸”之一斬殺,那對夫婦一時有點愣住,懷疑自己在做夢。

  除了七大宗師外,江湖之中恐怕只有寥寥數人才能辦到吧?

  這一刀,張聞自我感覺也是極好,完全符合了自己帥氣瀟灑的要求,因此也不說話,等着對方夫婦回神。

  過了片刻,戴着頭巾的男子看了眼張聞身後的屍體,吞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又隱含激動地道:“在下張宗憲,這是內子李心瑜,謝過法師救命之恩,敢問法師法號。”

  他可不敢稱呼這實力恐怖的小沙彌爲小師父。

  “貧僧真定,偶然路過,見這邊有人遭難,故而過來一探。”張聞拍了拍僧袍,悠然站起。

  若是白色僧袍就好了!

  “唉,多虧法師搭救,在下和內子方能倖免於難。”張宗憲嘆了口氣,與夫人一起,大禮拜謝。

  張聞雙手合十,非常有高僧範地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說完,他微笑看着張宗憲夫婦,等待他們自報緣由。

  張宗憲自然不敢不解釋,對方爲了救自己夫婦性命而牽扯入此事,怎麼也得交代一下,而且“申猴”屢次提及藏寶圖,不知真定法師聽見多少……

  於是,他臉色鄭重地道:“在下和內子偶然得到了一張藏寶圖,乃是當年威壓天下的雪神宮遺留,不知怎得走漏了消息,被人知曉,請了十二獸出手,殺人奪寶,剛纔法師你斬殺的敵人就是十二獸之一的‘申猴’。”

  大概的事情經過,張聞算是聽明白了,但其中的名詞卻不甚瞭然,因此坦然道:“貧僧自幼長於極西之地,剛返回此間,還請賢伉儷講解一下雪神宮和‘十二獸’。”

  哦……張宗憲和李心瑜都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難怪武功這麼可怕的僧人,他們從未聽說過!江湖裏也沒有類似的人物傳聞!

  李心瑜收斂住恍然的神情道:“真定法師,雪神宮乃五十年前威壓天下的門派,可惜驕奢淫逸,漸漸墮入魔道,自詡爲神靈之後,對其他江湖同道呼來喚去,後來,它被江湖各派聯手打擊,幾經起伏,終於在三十年前瓦解,只有一兩支祕密傳承還在,不過傳聞當初雪神宮宮主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祕密埋藏了不少珍寶、祕籍和神兵,以圖來日再起。”

  “‘十二相神’乃江湖中一個祕密的組織,正式成員只有十二位,以屬相爲號,皆實力高強之輩。他們行蹤詭祕,接受各類任務,只要付得起他們索要的報酬,同時,他們也時常會在沒有任務的情況下捲入一些江湖大事,顯然所圖非小,被江湖中人稱爲‘十二獸’。”

  “實力高強之輩?有多強?”張聞直截了當地問道。

  剛纔“申猴”的實力應該接近於開竅了,之所以能被自己輕易斬殺,完全是因爲自己的金鐘罩第四關效果太過恐怖。

  要知道這可是直指法身的神功,第四關比絕大部分橫練功夫同層次的效果強不少,“申猴”這種實力,若沒有江芷微“白虹貫日劍”那樣的利器在手,根本傷不了自己,而開眼竅水準的高手,若武功不是同層次的神功,亦得發揮八成以上的實力,才能傷得了自己,並且,減傷的效果很明顯。

  張聞從金鐘罩相關資料推測,普通初入開竅的高手,起碼得全力而爲三四掌才能讓自己的金鐘罩破功。

  張宗憲沉吟了一下,思索着怎樣描述比較恰當,過了幾個呼吸,他微笑道:“天下七大宗師乃最頂尖的高手,皆已開了人體祕藏,‘十二獸’中大部分人都觸摸到了祕藏,屬一等一的高手,以境界而言,僅次於宗師,而且,傳聞‘十二獸’中有兩位也是開了祕藏的宗師,只是深藏不露。”

  “所以,真定法師,你莫要小看了‘十二獸’。”李心瑜提醒了一句。

  張聞微微頷首:“不知七大宗師孰強孰弱?”

  人體祕藏,和開竅有異曲同工之感啊,但不知是否別有特殊……

  關於武功的具體問題,他不好細問,免得太過無知,而且張宗憲夫婦的實力也算不上太強,還接觸不到這個層次。

  “七大宗師互相之間交手極少,我們確實不知,反正對其他高手都摧枯拉朽。”張宗憲搖了搖頭。

  李心瑜也點頭道:“具體哪位宗師開了哪個祕藏,屬個人祕密,外人只能猜測。”

  “不知七大宗師都爲何人?”這些是張聞需要重點關注的人物。

  “法玄宗悲苦神僧,天定城崔栩城主,‘白衣劍神’洛青,‘寒冰神針’吳採莎,‘落雪刀’車婉秀,‘再世天魔’蓋遠,‘閒隱先生’段向非……”張宗憲大致將七大宗師介紹了一遍,包括綽號、外貌和擅長的武功。

  聽完,張聞微笑道:“緣起緣滅,貧僧就不耽擱兩位施主離開了,只是不知日後‘十二獸’再來,你們可有應對的方略?”

  他隨口關心了一句。

  李心瑜臉色變幻了幾下道:“回法師,天定城崔栩前輩之女乃我閨中密友,我們本來就打算前往天定城投靠她的,諒‘十二獸’再行事猖狂,也不敢在天定城明着胡來。”

  “那貧僧就放心了,不知此處離天定城還有多遠?”張聞此時正暗自嘀咕爲什麼還沒有任務提示。

  難道這次的任務是觸發式?自己要不要去天定城?

  李心瑜輕吸口氣:“順江而下,再有一個時辰便到。”

  這時,張宗憲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從懷裏掏出了一張陳舊的毛皮:“真定法師,我和內子之前實在太過貪心,此等祕寶哪是我們能夠覬覦的?還請你收下這惹禍之源,化去我們這份災劫。”

  之前是因爲“申猴”已經點破了藏寶圖之事,他才選擇坦誠相告,而非另外編一個被十二獸追殺的謊言,現在則是他的理智終於恢復,克服了貪婪之心,不願意再冒被眼前僧人劫殺的危險。

  看着這張藏寶圖,張聞笑道:“這有什麼意義?若我是貪圖寶藏之人,該殺還是會殺,以免走漏消息。”

  他還沒習慣每一句都自稱貧僧。

  聽到這句話,張宗憲和李心瑜的臉色頓時煞白,之前“申猴”與真定法師的交手,他們親眼目睹,相信自己萬萬不是對方一合之敵。

  他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勉強算是成年,哪裏來如此可怕的武功?即使打孃胎裏就開始修煉,亦不可能殺一流高手如屠雞狗!

  莫非是哪個老怪物突破了人體祕藏的極限,觸摸到了雪神宮宣揚的人神界限,返老還童了?

  “所以,你們走吧。”張聞頓了頓,然後略微有點羞紅臉地擡頭看天:“額,藏寶圖給我抄錄一份。”

  若任務有閒,探鎖寶藏當能增加任務評價,而且裏面不少事物可以兌換善功。

  他這算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行走江湖,“上一世”也沒有類似的經歷,自然沒辦法強取豪奪,而且這不符合他的心性和底線。

  “不用,留下只會爲我夫婦招禍。”李心瑜也堅決地說道。

  張聞擺了擺手:“若沒有這份藏寶圖,你們如何坦然地長期寄居天定城?抄錄一份留下吧。”

  尋寶之事,前面總得有人去探一探危險,貿然自己上陣,非上上之策,再說,自己未必有時間去。

  見張聞說的誠懇,張宗憲從一具屍體身上撕了一副白布,用血水抄錄了一份,然後他們夫婦將“原本”留於甲板上,再次大禮拜謝,放下船邊小舟,隨波而去。

  張聞將藏寶圖收起,發現還是沒有任務提示,於是有些苦惱地蹲下身子,將“申猴”的面具揭開。

  面具之後是一個儀表不凡的中年僧人,臉上凝固着驚懼和恐慌。

  張聞搜索起他的身體,只發現了一塊奇特的令牌,非金非木,觸手冰涼,刻着一隻嬉笑的猴頭。

  “這是‘十二相神’的身份象徵?”張聞拋了拋令牌,一時起了玩心,將那面具戴上,來回走動。

  穿越之前,他就對各種神祕的組織抱有極大的興趣,尤其是詭異隱祕又強大可怕的那種。

  “嗯,日後我也建立一個神祕的組織,做那操縱世界的幕後黑手……”張聞喜歡靠這種苦中作樂的想法來緩和心情,“叫什麼好呢,‘女神的聖鬥士’?這樣畫風不對啊……”

  就在這時,江面忽然傳來一道疲憊的聲音:“前面可是‘十二相神’之中的‘申猴’先生?”

  “啊?”張聞愣了一下,這樣就被當成“申猴”了?

  “老朽段向非,有任務請託先生。”一葉扁舟順流而來,一位儒生打扮的老者立於船頭。

  “閒隱先生?”張聞頗爲愕然,居然是七大宗師之一的段向非!他有什麼事自己沒法完成,需要找“十二相神”的?

  這個時候否認自己的身份,會不會被段向非滅口?

  張聞雖然不太怕,但還是決定小心謹慎地冒充一下,等段向非離開,自己將面具丟掉,他往哪裏去找?

  甲板之上,血液突地流動,繪出了一個個文字:

  “主線任務觸發,冒充‘申猴’,接受段向非的任務,找到他兒子段明誠的下落,完成獎勵一百五十善功,失敗扣除相應善功。”

  “支線任務觸發,混入‘十二相神’,查清幕後祕密,成功獎勵一百五十善功,失敗無懲罰。”

  立於船頭的段向非面容清癯,氣質悠散,不似江湖高手,倒像博學大儒,只不過,此時的他臉上透着深深的疲憊,眉眼之間難掩無奈的皺紋。

  “正是老朽。”他拱手喟嘆道,腳下扁舟像是被放入了千斤巨石,猛地一沉,速度當即變緩,與張聞所在樓船並行而駛。

  張聞眯了眯眼睛,評估着這七大宗師的實力,光從這一手就能看出,自己若不底牌盡出,怕是討不了好,境界上差了不少:“閒隱先生可是拿我開玩笑?天下之間,還有你辦不到的事嗎?”

  他學着之前“申猴”的辦法,故意沉下嗓子,沙啞着聲音說話,如此一來,不怕被熟人聽出,反正“申猴”也是用的假音。

  段向非搖了搖頭,苦笑道:“人力有時而窮,天下之大,老朽無可奈何的事情數不勝數,至少這韶華易逝,美人白頭,就非人力可以挽回,‘申猴’先生,老朽若非迫不得已,何曾願意與你們‘十二相神’打交道?”

  “咦,能讓閒隱先生無可奈何的事情,我倒是有點興趣了。”有任務在身,張聞自然會接下,只不過也不能表現得太急切,以免段向非懷疑,前功盡棄。

  段向非嘆了口氣:“老朽老來得子,卻是寵愛過頭,讓他文不成武不就,只喜呼朋引伴,驕奢淫逸,若如此下去,倒也還好,老朽自有家業能讓他揮霍,誰知禍從天降,半年前,犬子在天定城失蹤,從此了無音訊,此事‘申猴’先生應該有所聽聞,還望先生接受請託,找到那不孝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到後面八個字,他臉皮輕微抽動了一下。

  張聞聽着聽着,覺得有些不對:“閒隱先生,以你的武功實力、江湖地位,放出話去,不知多少好漢樂意幫忙,若是幕後有操縱者,又豈是你之對手?”

  段向非沉默了片刻,充滿滄桑地苦笑道:“若是能夠這樣做,老朽又何必千方百計打探你們的行蹤?”

  他擡起右手,露出了一隻沒有五指的手掌:“我一生所學泰半在劍法之上,可五年前,卻棋差一招,被人削了右手五指,若這個消息流傳出去,少不了對頭仇家上門,故而老朽在犬子失蹤後,故作憤怒,指他不走正道,自作自受,與他斷絕了父子關係,又藉口早已金盆洗手,拒絕任何請託。”

  “當然,老朽終歸已經踏上了這個境界,要真有仇家上門,還是能夠做到同歸於盡的。”

  他平平淡淡地說着,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接着笑了笑道:“爲了那不孝子,老朽不得不冒一點險,將此事告訴先生。唉,人老了,對什麼江湖地位、武功實力已經看淡,只求子孫平安,無災無劫。”

  “竟然有人能削掉先生右手五指?”張聞略微愕然地問道,換做“申猴”在此,大概也是類似反應,作爲天下七大宗師之一,段向非的實力絕對是最頂尖的層次,可居然會被人削掉右手五指,毀去多年苦修的劍法,那他的對手該是何等的可怕?

  段向非眼睛微微眯起,有了點縱橫天下的氣勢:“老朽也不知道這世上竟會有如此高手,應該已經開了三大祕藏,接近人神界限了……”

  “閒隱先生不知是誰?這等人物在江湖上豈會默默無聞?”張聞疑惑地問道。

  段向非搖了搖頭:“這人就像突然從石頭裏蹦出,與我比武前毫無名聲,比武后又銷聲匿跡,非是成名高手中的任何一位,實在詭異至極,這倒是與你們‘十二相神’有些類同,呵呵,老朽當時都懷疑他是你們‘十二相神’之首的‘辰龍’。”

  “這我卻是不知……”張聞聽得微微挑眉,來歷不詳,毫無名聲,做了一番事情後銷聲匿跡,這樣的描述怎麼感覺這麼耳熟?等等,這,這不就是我這種人嗎?來完成任務的輪迴者!

  張聞越想越是覺得有這種可能,比如顧小桑就明顯和自己等人不是一隊,自有輪迴空間,只不過後來出了岔子,爲防意外,靠某件神祕物品暫時變成了新人。

  嗯,五年之前,後來又銷聲匿跡,這輪迴者肯定已經完成了任務離開,倒是不用擔心。

  段向非也不是在追查當初交手之人是誰,說明理由後,直截了當地道:“‘申猴’先生,不知需要怎樣的報酬才願意接下任務?”

  張聞哪知道“十二相神”的“收費標準”,只好桀桀怪笑:“這得看閒隱先生給得起什麼?”

  “老朽最珍貴的自然是一身武學,若‘申猴’先生不嫌棄,事成之後,老朽願意將《觀瀾決》《白駒過隙劍法》和多年心得抄錄一份給先生。”

  “多年心得?包括人體祕藏的嗎?”張聞已經從段向非之前的話語裏知道,人體一共有三大祕藏,這一點倒是與開竅期的修煉方法不同,當是這個世界的人另闢蹊徑,即使自己選擇了金鐘罩,選擇了開竅之路,將來可能無法兼開祕藏,看一看別人的道路也是好的,畢竟能博採衆長,探索本質,以他山之石攻自身之玉。

  而且它們都能兌換善功!這算是主線任務帶來的額外收穫!

  段向非笑得很疲憊:“當然,裏面自會有打開‘元氣祕藏’、‘精力祕藏’的心得,至於‘精神祕藏’,老朽自身也未打開,恐怕幫不上忙。”

  他知道“申猴”這種一等一的高手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打開人體祕藏的心得和修煉之法,不怕他不心動。

  “想不到閒隱先生已經開了兩大祕藏,宗師之中亦是佼佼者啊。”張聞沒有誠意地誇獎道,以探聽更多的消息——他見識過朵兒察這種出手之間風起雲涌,電閃雷鳴,接近神魔的高手,自家師父又比朵兒察厲害了不知多少倍,對所謂宗師,自然提不起真正佩服的心思。

  段向非嘆息笑道:“非也,非也,三大祕藏裏以‘精神祕藏’最難打開,牽涉眉心祖竅,玄之又玄,而一旦打開,就幾於神魔,不用動手也能殺人,就像崔老頭子,哪怕他只開了一個祕藏,老朽也頂多與他平手。”

  “‘申猴’先生,如何,可願接下任務?”

  “不是任何報酬都能讓人心動的。”張聞裝腔作勢地說道,負手而立,僧袍翩翩,也有幾分出塵之意。

  段向非眯起眼睛道:“那什麼能讓你心動?”

  “其實已經很心動,可還差一點,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張聞臉上的猴頭面具始終帶笑。

  段向非彷彿鬆了口氣:“不知是什麼要求?”

  “還請閒隱先生蒐集一些祕籍,不用太高深,普通即可,越多越好。”張聞這是打算兌換給六道輪迴之主,雖然到時肯定會被壓的非常廉價,但積少成多,怎麼也得有個幾十百把善功啊。

  當然,一種武功只能兌換一次。

  段向非皺起眉頭,想不明白“申猴”提這個要求的用意,沉吟了一下,開口道:“這個要求並不難,老朽答應了。”

  “那成交。”點頭動作之下,張聞臉上的猴頭面具愈發顯得滑稽。

  段向非長嘆一聲:“‘申猴’先生答應的如此爽快,倒是有點出乎老朽意料,少費了諸多口舌,這樣吧,事成之後,老朽再送先生一件禮物,雖不貴重,卻是老朽心愛之物,頗有幾分神祕色彩。”

  “不知是何物?”張聞好奇地問道。

  段向非嘿嘿一笑:“事成自會知曉。”

  說着,他將一個包裹丟給了張聞:“這是犬子失蹤前接觸過的人物。”

  然後他腳下扁舟突地加快,順江而下,消失在了莽莽江面。

  張聞接住包裹,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十二相神”接受任務都不收“定金”的嗎?

  這個問題,已經死去的“申猴”自然沒辦法回答他。

  不過,他也放下了心中一塊巨石,剛纔討價還價增加要求時,他其實一直提心吊膽,若段向非覺得要求太高,想着另尋別的相神,那自己只有哭着喊着跳樓大甩賣了,畢竟這是主線任務。

  “天定城,想不到真要去天定城,必須去找張宗憲夫婦一趟了……”張聞望着黑夜裏翻滾的江面想道,他們可是知道“申猴”已經被殺死的,得想辦法將此事圓過去。

  他翻了翻段向非給的資料後,將“申猴”以及甲板衆多屍體上的碎銀子搜出,揣入懷中,然後找來壓艙石,將“申猴”屍體綁上去,推入了江中。

  噗通,波浪翻滾幾下後,“申猴”徹底消失。

  做完這一切,張聞藏好面具和令牌,放下另外一邊的小舟,順江而下。

  船頭江風撲面,小舟顛簸嚴重,負手而立的張聞卻覺得非常有範,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還沒辦法一葦渡江。

  如此一個時辰後,張聞抵達了天定城,它修建於江邊,宛如一條巨龍。

  因着深更半夜,天定城水門已關,張聞直接在城外碼頭下船。

  還未前行幾步,張聞眼前一亮,因爲張宗憲、李心瑜夫婦正在水門邊與一紅衣少女說話。

  “阿彌陀佛,緣來緣散,貧僧倒是與兩位施主有緣。”張聞遠遠就宣了聲佛號。

  張宗憲回過頭,不知是驚是喜還是疑惑地道:“真定法師,您也來了天定城?”

  李心瑜則側頭與那秀氣嬌俏的紅衣少女咬起了耳朵。

  “貧僧是專程來追趕兩位施主的,該因那‘申猴’並未身亡,裝死騙過了我們,後來趁貧僧不備,入水逃亡而去。”張聞睜眼說着瞎話,“因此,貧僧前來提醒兩位施主,多加小心,亦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免得引來‘十二獸’更瘋狂的報復。”

  “多謝法師特意趕來提醒。”張宗憲真心誠意地感激,因爲並不覺得此事有撒謊的必要,他怎麼也想不到面前的法師要冒充“申猴”,故而有此一說。

  咬完耳朵,紅衣少女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張聞:“真定法師,在下崔錦繡,得到通報後前來迎接心瑜姐姐夫婦,剛聽說了你的事情,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能戰勝‘十二獸’之中的申猴,一時有點手癢,還請賜教幾招。”

  她身邊有位白髮老者,低眉垂眼,彷彿在數着地上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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