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接着,窗戶邊也響起類似的聲音,時遠時近,不斷徘徊,偶爾會有碰到房門和窗框的動靜,但卻沒有一點異常滲入屋內。
張聞忽然醒悟,低聲道:“是毒蟲。”
至於符真真佈下的“驅蟲藥粉”,江芷微肯定也知道,不必多說。
江芷微輕輕點頭,傳音入密道:“我們出去看一下,也許弄蟲之人還未離開,呵呵,你初入開竅,遠離師父和門派,連傳音入密這等普通法門都沒人教,只能姐姐我繼續好人好事了。”
身處緊張的局面中,她不僅沒慌亂失措,反而輕鬆隨意,開起了張聞的玩笑,當然,她是外鬆內緊,警惕和戒備一點也不少,至於好人好事,純粹是大家聊天時,從張聞口裏學到的好玩詞語。
姐姐……張聞再次無語,只能呵呵了一聲。
江芷微當先走到門邊,白虹貫日劍一挑,房門向內打開,月光照耀之下,門檻外有着許多蜘蛛、蜈蚣、毒蛇和張聞還不太認識的怪異蟲豸,它們或滑膩,或毛絨,或噁心,有的呈幽綠色,有的泛着黑光,有的青碧可怖,五彩斑斕,讓人頭皮發麻。
它們個頭都不大,黑夜之中很難察覺,尤其半空裏還飛舞着的蚊蟲,一隻只透着絲絲血色,顯然是毒蟲異種。
這些毒物徘徊於門邊,畏懼於符真真灑下的粉末,不敢越雷池一步。
江芷微將劍一指,整個人的氣勢頓時變得凌厲非常,彷彿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光是看着她,都有眼睛被刺痛的感覺。
她輕吸口氣,克服了女孩子對蟲豸蛇蛛的恐懼。牙白短靴一跨,走出了房門。
說也奇怪,江芷微過處,那些蛇蟲飛蚊似乎都被劍意侵襲,嚇得紛紛退後,自動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路。
見狀,張聞暗自讚歎了一聲。抽出滾燙的紅日鎮邪刀,同樣跟了出去。
他還不能像江芷微那樣,一旦勃發了刀意,要麼原地不動,要麼必須出刀進攻,因此踏着神行百變的步伐。在蛇蟲飛蚊之中閃轉騰挪。
因着這些毒物被驅蟲藥粉弄得有些找不着北,動作變得遲緩,張聞順利踏入了院子。
老實說,他並不怕普通毒物,它們縱使咬中自己,自己也中不了毒,因爲根本咬不破自己的金鐘罩。談何中毒,之所以用神行百變躲避,是因爲這些傢伙太噁心,不太樂意沾上身。
月華清冷,院子中乾乾淨淨,之前的普通蚊蟲,早就被那些毒物弄得蹤影全無。
張聞和江芷微沒有離得太遠,各自搜索着院子一側。
啊!啊!啊!
忽然。一道道慘叫聲從莊內各處發出,在寧靜安詳的夜裏異常淒厲,讓人膽戰心驚。
“其他地方也有毒蟲來襲?”張聞回頭與江芷微對視一眼,各自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魔教反守爲攻,大舉突襲風雲莊嗎?
一道道慘叫聲戛然而止,但同時又有一道道慘叫聲爆發。此起彼伏,接連不斷。
“賊子敢爾!”一道暴喝從風雲莊中心傳來,聲震九霄,裂石穿雲。張聞和江芷微隔得老遠,也聽得清清楚楚。
接着,一股狂風從中心升起,向四面勁吹,絕大部分蛇蟲飛蚊難擋其威,竟然被吹得飛上了天,飛向莊外。
張聞和江芷微衣衫獵獵作響,各自腳下用力,穩住身形。
“莊主是外景強者?”張聞頗爲驚訝,那要是碰上了魔教教主,自己等人怎麼辦?
江芷微皺着黛眉,疑惑地搖了搖頭:“奇怪,徒有天地交匯引發的異象,卻沒有相應的外景境威壓,而且,這種威力,這個範圍,都比正常外景小不少,可又比半步外景多了自主操控的能力,奇怪。”
她作爲洗劍閣這一代最傑出的嫡傳,對外景境的瞭解自然勝過張聞。
這陣狂風只覆蓋了莊子中央和兩側的客院,範圍其實並不大。
江芷微靜靜感受着這陣狂風時,張聞突然聽到自己身側花叢裏有衣襟摩擦聲,於是計上心頭,忽地一刀斬出。
紅日鎮邪刀泛着剛從爐火裏取出的暗紅,斬斷了花朵,焦黑了枝條,劃過了衣襟。
嘶,對方似乎有所察覺,退開了一步,只是被劃破了衣衫,燙傷了皮膚,輕吸了口氣。
張聞正要揮刀繼續進攻,卻看到花叢裏冒出了一陣白煙,頓時屏住呼吸,退後避開。
白煙之中,花木齊齊枯萎,染上了一層幽綠,江芷微提劍過來,謹慎之下也沒有強闖,而花叢中那人翻過牆壁,迅速遠遁。
“嘻嘻。”這人發出嘲弄的笑聲,身法詭祕,忽閃之間就消失於了黑夜裏。
“不是顧小桑。”張聞見白煙消散,吐了口濁氣,剛纔那人雖然是女子,但從交手一回合的狀況和聲音判斷,絕對不是顧小桑,應該是她的隊友。
此時,莊子中央的動靜漸漸平息,那裏似乎沒有敵人,只不過被可怕的毒物侵襲了。
江芷微緩緩點頭:“肯定是開竅,毒蟲毒藥都很可怕,輕功也不錯,日後遇到,絕對不能留手,能一招斬殺的不要拖到第二招。”
這種傢伙看似武功平平,危險性卻非常高。
符真真和張遠山趕了過來,一個忙着蒐集殘留的蛇蟲飛蚊,一個臉色凝重地道:“莊子各處都遭了毒物襲擊,應該死了不少人。”
他的房屋朝向正對莊子中央,察覺到不少動靜。
“若每天都來這麼一出,而且還解決不了,整個圍攻魔教的聯盟都會人心惶惶了。”羅勝衣臉色沉靜地從側院走來。
張聞笑了笑:“我們的嫌疑好像又大了。”
…………
城內,一處普通三進院子裏。
“小紫,紅袖,做得很好,不僅殺掉了一個敵人,而且還讓整個風雲莊慌亂失措,日後少不得猜忌內訌。”一個年輕男子撫掌笑道,他的長髮沒有束冠,也沒有插釵,就這樣隨意披下,他眉毛很濃,彷彿被墨汁畫過一遍,雙眼發亮,顧盼自雄。
一位身着五彩斑斕衣裙的少女咯咯笑道:“都是雲哥哥你謀劃得當。”
被稱爲雲哥哥的年輕男子哈哈一笑:“紅袖啊,你真會說話,老實說,最初發現沒降臨於聖教總壇時,我還覺得奇怪,現在看來,也不是沒有好處,小紫,想不到你實力如此強,能輕鬆殺掉一個開竅的敵人。”
“唔,只是湊巧碰上。”一位眉目如畫,美眸流轉的少女似笑非笑地回答,她身材苗條,白裙飄飄,氣質靈動,宛如天上仙女。
“湊巧碰上,那你原本是準備做什麼的?”在另外一邊,一位弱不禁風的書生挑眉問道,他身材單薄,臉色發白,男生女相,看起來頗爲妖異,並且不斷咳嗽,而在他的兩側,各有一個精緻漂亮的少女攙扶着他的雙臂。
這兩名少女肌膚如玉,外表清純,但每一處細節都透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魅惑,就像那嫣紅潤澤的嘴脣,就像那如水欲滴的眼波,就像那隱約纖美的鎖骨……
雲姓年輕男子看了一眼這兩名少女,吞了口唾沫,撇了撇嘴,側頭看着自家紅袖。
小紫目光迷離:“我只是去看看這次的敵人裏面有沒有我那小情郎,若不殺他,我心難安。”
“小情郎?有嗎?”雲姓男子皺了皺眉。
小紫眉頭張開,笑靨如花:“當然有,他長高了不少,長得白白嫩嫩,俊俏得很。”
雲姓男子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濃眉一挑道:“小紫,你實力不低,名字又頗爲特殊,爲何我從未聽過你的名頭?”
“玉瓏紫這個名字很少見嗎?”小紫笑吟吟說道,“再說,你們兩位也是八竅的高手了,實力不比部分人榜中人差,爲何雲霆鋒與蘇元英兩個名字,我今日方聞?”
整個房間內一共七人,除了小紫外,分別是蘇元英和他身邊兩個怪異魅惑的少女,以及雲霆鋒、紅袖以及雲霆鋒左側一個黑衣消瘦男子。
“也是。”雲霆鋒展眉笑道,“我等都不是爭名奪利之人,名頭自然不會遠播,不過,我始終覺得玉瓏紫這個名字不是你的真名。”
他含笑看着小紫。
小紫微微一笑,坦然對視他的雙眼:“是我真名。”
雲霆鋒收回目光,點了點頭:“紅袖,影殺,你們對敵人有什麼看法?”
紅袖笑嘻嘻地道:“羅勝衣、江芷微不愧是人榜中人,委實可怕,不能小視,道士打扮的傢伙和他的小"qingren"也值得高看一眼,一個步伐驚神,一個精通醫理毒理,至於其他人,不過土雞瓦狗。”
“雙刀女子還算不錯,死人臉男子和小禿驢僅有點長處,應是他們之中的弱點。”黑衣影殺補充道。
蘇元英止住咳嗽,聽得很專注,雲霆鋒邊聽邊頷首,末了看向小紫:“小紫,你對他們的判斷有什麼意見?”
小紫笑吟吟地道:“他們眼光出衆,看人極準,說得很對。”
雲霆鋒滿意地笑道:“只要找到機會,我們兩人就分別圍殺羅勝衣和江芷微,他們一死,其餘人等不足一提,呵呵,我們在暗,他們在明,實乃絕佳的機會,不過得小心一點,儘量避開古空山等人,這方世界的絕頂高手不僅強大,而且詭異。”
雖然小紫輕鬆殺掉了一位開竅敵人,但他並不認爲這位氣息不算強的少女能與自己和蘇元英同列。
說到這裏,他微微皺起濃眉:“剛纔古空山的出手,你們應該也看到了,類於外景,又不同於外景,這到底處在何種水準?外家,內家,通幽,入神,前兩者還算符合武道常理,可以理解,但通幽一境與開竅就截然不同了,自生神異,有外景之徵,卻無外景之威,有開竅之體,卻無開竅之能。”
他說的開竅之能指的是眼竅的眼力、耳竅的聽力等。
至於入神,只是這方世界的傳說,不提也罷。
“也許是借了外力的緣故,咳咳,君不見四大門派和魔教之外,並無通幽的高手,而且通幽也有三六九等,強的如古空山,風雲激盪,橫掃方圓,弱的像風雲莊外門管事,僅能借風成勢,無風之時,跑起來還不如我這蓄氣大成的侍女快。”男生女相,臉色蒼白的蘇元英似笑非笑地說道。
“外力?莫非修煉之途與我們截然相反,先借天地之力,再鍛肉身,最後交匯?”雲霆鋒雙手十指交叉,抵住下頜。
蘇元英食指滑動,摸着旁邊侍女的臉龐,微笑道:“怎麼借?”
雲霆鋒若自己想得通,就不會提出來討論了,沉吟了一下道:“蘇兄,你有何見解?”
蘇元英笑而不語,轉頭看向小紫:“我們這段時日繼續製造混亂嗎?”
小紫目光迷離地看着窗外夜景。愛理不理地道:“反正我不會去了。”
雲霆鋒接過話頭:“混亂已經足夠,而且風雲莊有了戒備,下次再去,很可能被古空山攔住,不如任由他們人心惶惶,日夜提防,疲憊不堪。到了大漠,再想辦法分隔他們,圍而殺之。”
“很好,到了大漠,我自有辦法讓他們顧此失彼,混亂不堪。”蘇元英說完這句。就拍了拍兩位侍女的肩膀,在她們攙扶下起身離開。
等蘇元英離去一陣,紅袖才嘟嘴道:“這個病秧子好生傲慢,哼,自家侍女都才蓄氣大成,有什麼可驕傲的?”
她分外厭惡那兩名媚骨外露的少女,連帶地討厭蘇元英。
雲霆鋒嘴角含笑。沒有因爲蘇元英的傲慢而生氣,摸了摸紅袖的頭髮道:“不要小看了別人,那兩位姑娘怕是練了特殊的功法,成了蘇元英的爐鼎,才很難突破到開竅。”
“不知他修煉的是什麼功法,竟然需要如此詭異的爐鼎,也不知他有什麼辦法能在大漠裏製造混亂?”
後面一句話,他是看着小紫說的。
小紫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姿態妙曼地起身,宛如空谷幽蘭,既清且豔,她一邊緩步走向門外,一邊嘴角翹起,狀似嘲諷:“不就是借外力嗎?和古空山他們區別不大,只不過一個能自控。一個不能自控罷了。”
“什麼意思?”雲霆鋒猛地起身,可小紫沒再理他。
眼睛眯起,看着小紫消失在黑夜裏,雲霆鋒輕哼一聲:“古古怪怪。遲早讓你們知道厲害。”
“雲哥哥,到時候將那小禿驢交給我來對付吧,哼,居然敢劃破人家的衣服,傷到人家的皮膚。”紅袖撒嬌道。
雲霆鋒重新浮起笑意,摸着紅袖的長髮:“不要將他玩壞了,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啊。”
…………
風如火織,滾燙乾燥,沙似鐵打,吹面生痛,張聞與一男一女正戒備地前行於半荒漠地帶。
夏初臨被殺之事尚未引起風雲莊的慌亂,但那晚毒蟲大舉來襲,一下點燃了人們心中的恐懼,人心惶惶,流言不斷,說的有鼻子有眼,彷彿不少魔教妖人就潛伏在風雲莊,伺機破壞。
這種情況下,張聞等自然更受冷遇和防備,而萬劍派、摘星樓和曉月門見狀,紛紛停止了前進,生怕捲入這趟渾水,讓自身門派和附屬幫會跟着混亂。
最終,這三大門派只是掌門前來,草草舉行了結盟大會,然後一改初衷,決定齊頭並進,這樣既能互相救援,又不至於因爲其中一路的混亂而影響到所有隊伍,而張聞等人毫無疑問被劃在了風雲莊這一路。
聖火山位於大漠深處,沿途不少適合埋伏的地方,所以,風雲莊派出斥候,打探前面狀況,免得落入敵人包圍。
作爲被重點懷疑和利用的對象,張聞一行七人自然被“曉以大義”,編入了斥候行列,不過古空山也非眼光狹隘之人,做事頗爲周到,竟然將十來個得意弟子和管事同樣編入斥候,以免別人心中不滿。
之後,張聞等被打散編組,與風雲莊弟子和管事等兩三人一隊,輪流探查前方的狀況,而他們也打算利用這點,用每次前方打探的斥候小隊爲誘餌,釣出顧小桑一夥,再由暗中綴着埋伏的同伴發動雷霆一擊,最大程度殺傷敵人有生力量,若有機會,就轉爲拖延,等待風雲莊古空山等高手來援。
“雖未入大漠,但這沙暴也是恐怖,我們到前方破廟暫避一下吧?”風雲莊女弟子陳瀟用手擋住面門,很怕被沙暴弄壞了皮膚。
她雖然是在詢問,但對象只有那位風雲莊男弟子,對張聞這看起來年幼淺薄的陌生小和尚下意識忽略。
陳瀟長相秀美,男弟子羅友討好笑道:“這種風沙之下,縱是敵人也不會外出,說不定正躲在破廟內,被我們逮個正着,真定小師父,你說是吧?”
他得了管事吩咐,要重點關注張聞等人。
張聞一直戒備着被偷襲,無可無不可地道:“這樣的風沙裏。也許敵人擦身而過,我們也發覺不了。”
“小師父說得在理,既然如此,不如躲入破廟。”羅友點頭應是,對陳瀟笑道,“陳師妹,那座破廟據說是以前膜拜魔主的神廟。後來魔主闖九重天,死於仙人之手,神廟就破敗了。”
這是半荒漠地帶,有些地方長着倔強堅毅的胡楊木,形成了小樹林,而林內就有一座破舊神廟。
這個神話傳說。張聞這十來日聽人提過,之後魔主殘軀落地,在聖火山上形成魔墳,長年魔焰不滅,每甲子一開,魔氣升騰。凡被魔氣侵染者,將墮入魔道。神智混亂,但武功暴漲,通幽入神皆有可能。
因爲魔墳之事,這方世界曾經屢次陷入浩劫,直到有天人下凡,鑄就四件神兵,每甲子用神兵封印一次,方纔消弭魔墳之患。
而傳聞若有大機緣大氣運者出世。魔墳之門將徹底開放,讓其得到魔主殘軀和傳承,再次魔行人世,劍指九重天。
推開半掩着的廟門,羅友和陳瀟也算頗有江湖經驗地檢視了一番,然後才找了一些樹枝枯草,生火取暖。
張聞掏出懷裏乾糧。烤了烤,就着腰間葫蘆裏的清水,狼吞虎嚥,補充食物。
“真定小師父。你看來並未通幽啊,可輕功卻委實不錯。”羅友趁機打探道。
陳瀟也睜着一雙美眸,看向張聞,右手下意識放在長劍劍柄。
張聞吞下饅頭,呵呵笑道:“許是我天賦出衆。”
鬼知道什麼叫通幽!
這段時日來,自己等人頗被懷疑,很難打聽到重要的消息,故而僅僅清楚境界的劃分,不知通幽和入神有什麼特異,不過張聞這十來日也算收穫豐厚,金鐘罩第五關的運行路線越來越暢順了,也許再有十天半個月就能入門,而劍法常識算是初步掌握了,“閻羅帖”的變化也一一記在了心頭,不用江芷微再每夜私下傳授。
“原來如此。”蘇友沒有多問,轉而笑道,“若有機會,當向小師父討教,看看是通幽厲害,還是天賦重要。”
他和陳瀟亦是踏入了通幽,只不過還處在比較初級的狀態。
“阿彌陀佛,樂意之極。”張聞早就想試試什麼是通幽了。
陳瀟看着張聞腰間懸掛的一刀一劍,捂嘴笑道:“小師父,你到底擅長用刀,還是用劍?”
“刀劍雙絕不行嗎?”張聞笑呵呵地說道,三刀三劍三神技之類的似乎也不錯啊……
陳瀟剛要說話,忽然臉色一變,因爲樑柱陰影裏一下竄出了一道影子,直撲自己,形如鬼魅,出人意表。
她和蘇友初逢此種鉅變,竟然反應不及,眼睜睜看着影子撲到身前,臉色變得煞白。
突然,她眼前暗紅刀光一亮,後發先至,帶着某種難以描述的韻味,一刀斬在了影子之上。
影子慘叫一聲,身周扭曲的影狀事物猛地消失,仰天倒地,胸腹間是燃燒着黑氣的暗紅刀痕。
陳瀟後怕地喘着氣,指着地上的屍體:“是,是魔教的通幽長老!他已經能身化幽影了!”
張聞皺眉看着地上的屍體,心中很是疑惑,能借影遁形,確實玄妙非凡,但他本身拳腳實力卻是普通,連自己蓄氣大成時都比不了。
不過,他的黑氣邪異,若非紅日鎮邪刀沒有浪得虛名,一刀或許還要不了他的命,被他趁機遁走。
陳瀟說完,忽然又驚又愕地看向張聞,美目圓睜:“你,你一刀,一刀就殺了魔教長老?”
羅友也是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看着張聞。
“額,他姿勢擺的比較好的緣故。”張聞似笑非笑地回答。
…………
遠處小山的峯頂,雲霆鋒等人正望着破廟。
“蘇兄,就看你的了。”他抱着很大期待地對蘇元英道。
蘇元英外貌妖異,笑容倨傲:“煩請諸位退後一點。”
站在這座偏遠小山峯頂的,除了輪迴者外,還有三位周身被黑色長袍包裹的神祕人,他們兜帽之下,隱有妖邪黑氣升騰,狀極詭異。
面對蘇元英這種態度,雲霆鋒不動聲色,揮手讓紅袖與影殺一起退後,小紫始終含笑旁觀,不插一言。
蘇元英擡起右手,氣息忽然大變,由虛弱妖異變得邪氣森森,氣勢威嚴,浩蕩磅礴,讓人不自覺想要膜拜,想要奉獻一切。
短短瞬間,他就像換了一個人。
雲霆鋒先是一愣,既而醒悟,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似嘲諷似警惕。
他下意識看了小紫一眼,發現對方波瀾不驚,笑容依舊,果然早有預料。
這時,蘇元英的氣息攀到了頂峯,眉心突地裂開一道縫隙,裏面長出了一隻幽綠邪異的豎眼,光是看到它,就有心神被奪之感。
這隻豎眼的幽綠光芒越來越盛,半荒漠地帶的沙暴猛然劇烈,風沙滾滾,狀似末日來臨。
之前的沙暴是從荒漠吹來,看似可怕,實際只是餘波,並沒有太大危險,可現在,借風成勢,這裏彷彿成了沙暴的中心,不斷蔓延開來,將破廟淹沒,將附近淹沒,並且滾滾向前,籠罩一切,完全隔斷了風雲莊大部隊與斥候之間的聯繫。
這樣的天地之威下,每一個身處沙暴中的人都會迷失方向,看不清眼前事物,聽不到附近動靜,救援、埋伏、圍殺等成爲空談。
“好了,已經將他們完全隔開了,我們可以分頭殺之,不怕古空山來援。”蘇元英嘴脣豔紅,似乎剛剛吸了別人的鮮血。臉色紅潤,沒再咳嗽。
沙暴乃正常出現的天象變化,他只不過借勢將它變得猛烈,並不怕古空山察覺到異狀。
雲霆鋒撫掌笑道:“蘇兄神威,果然不凡,竟能引動天象變化,羅勝衣、江芷微等人絕對料想不到。好好的一場埋伏誘殺居然一下變成了自身絕境。蘇兄,我們聯手圍殺羅勝衣吧,他人榜排名高於江芷微,是最大的威脅。”
他們之前並沒有制定先殺誰後殺誰的計劃,因爲得看對方相隔的遠近,看誰更“孤單”。不過現在看來,羅勝衣、江芷微等人爲了掩蓋動靜,方便突襲,選擇了彼此之間間隔較遠的方式——若聚在一起,人多目標就大,不易隱蔽。
蘇元英倨傲搖頭:“先對付江芷微,引動天象變化對我消耗極大。我需要一個武功高強的女子作爲祭品,平復沸騰的鮮血。”
他並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和當前的狀況,因爲若誰想趁機對付自己,那肯定能收穫一番“驚喜”。
說完,他指着沙暴中幾個地點道:“羅勝衣在那裏,江芷微在那裏……”
引動天象變化時,他隱約與天地交匯,精神如水。順風而行,將江芷微等人埋伏的地方偵查了出來。
雲霆鋒沉吟了一下道:“羅勝衣與江芷微相隔不算太遠,我怕他們正巧碰上,聯手起來,那就不好對付了,不如這樣,我去攔住羅勝衣。請地尊配合蘇兄,圍殺江芷微。”
因爲之前表現出衆,混亂了四大門派結盟之事,雲霆鋒、小紫等人得到了魔教的重視。見到了僅次於教主的天地人三尊者中的地尊,與他聯手行動。
三位罩着黑袍的神祕人當中,那位身材最高大,肌肉鼓起,將寬鬆長袍撐成了緊身衣物的男子聲音嗡隆地道:“吾一人足夠了。”
“地尊實力深不可測,我等皆是清楚,但怕時間拖得久了,引起古老兒懷疑,既然要突襲,那就得雷霆萬鈞,一擊致命。”雲霆鋒呵呵笑道。
他試過幾位魔教弟子的身手,發現同是通幽,實力差距卻非常大,而且各有特異,有善於影遁暗殺的,有善於火遁借勢的,也有善於污穢搏殺的,如此種種,分外讓他覺得這方世界的通幽境詭祕非常。
這其中,他與地尊彼此試探了一下,察覺對方確實可怕,自己若不出全力,未必能戰而勝之,有他和更爲恐怖的蘇元英聯手,當能殺掉江芷微,而羅勝衣則是自己的目標。
聽到雲霆鋒的恭維之話,地尊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默認了他的安排,在魔教之中,實力就是權力,雲霆鋒和蘇元英表現得如此可怕,他自然願意配合他們。
想到等等就有大收穫,雲霆鋒忍不住喜上眉梢:“小紫,夏丹丹想要殺你爲她弟弟報仇,就交給你除掉後患吧。”
小紫無可無不可地頷首答應下來。
雲霆鋒轉而對自己兩位手下道:“紅袖,小禿驢就交給你了,莫要玩壞了他。影殺,那個善於用藥用毒的女子是不小的危險,你趁機將她除掉,她身邊的牛鼻子從步法看應是真武派之人,你莫要糾纏,免得被太極守勢困住。”
因爲要重點對付江芷微,而蘇元英兩名侍女又都只是蓄氣大成,實力不足,所以人手有些不夠,好在自己屬下影殺乃一等一的刺客,這種環境下,於真武派弟子身邊,不難殺掉那名女子。
紅袖頓時高興了起來,自語道:“我要讓他的皮膚一寸寸潰爛,哭着喊着求我殺死他,哼。”
她手臂被紅日鎮邪刀劃破的傷痕依然焦黑之中透着暗紅,一時消除不掉,宛如一條猙獰的蜈蚣,讓愛美的她怎麼能忍受!
聽到她這句話,小紫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眼。
“兩位使者,煩請你們對付剩下那人。”雲霆鋒態度和善地吩咐着地尊身邊的兩位使者。
…………
江芷微藏於一塊風化岩石後面,聽着風沙急打之聲,心中略覺古怪,這沙暴怎麼會突然猛烈?如此下去,不說埋伏圍殺敵對陣營的輪迴者,就連附近的同伴都難以聯絡了!
如果這個時候,敵人突襲破廟,那小和尚就……
她猛地起身,眉心發脹。精神外放,循着記憶中的位置,仗劍急行。
突然,她心中一動,碎步急退,白虹貫日劍一劃,斜指身邊滾滾風沙。
就在這時。她原本應該出現的位置多了一個黑色鐵輪,它從附近風沙之中伸出,被一隻巨大如熊掌的手握住,更爲詭異的是,這隻手纏繞着絲絲黑氣,若有似無。彷彿融入了風沙裏。
而她長劍所指的地方,一個男生女相的妖異男子脫出沙塵掩蓋,閃過了這一劍。
接着,蘇元英擡起右手,掌心雷光迸發,電蛇騰空。
在他擡手那一瞬間,在師門灌輸下“經驗豐富”的江芷微就察覺到了不對。側身閃開,長劍一引,銀白電蛇頓時被引向了黑色鐵輪處。
噼裏啪啦,黑色鐵輪脫手,巨熊般的黑袍人從風沙裏凸顯出來。
“不是外景……”江芷微內心暗道一句,劍法展開,攻勢立刻如狂風暴雨將蘇元英吞沒。
她一劍快似一劍,根本不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一旦窺出破綻,立刻施展“閻羅帖”。
蘇元英額頭泌出冷汗,仗着身法詭異,又與周圍沙暴隱有聯繫,這才險險擋下了江芷微這輪搶攻,尤是如此,他也覺得對方劍法凌厲無匹。如驚濤駭浪般連綿不斷,根本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
不愧是人榜中人!
還好這次有地尊相助!
地尊已經撿起黑色鐵輪,出手之間,風沙交匯。架住了江芷微的長劍,讓蘇元英緩了過來。
蘇元英狹長的眼睛眯起,眉心幽綠豎眼開始綻放光芒,必須出絕招,速戰速決!
…………
羅勝衣藏於一株胡楊木上,因爲感官被風沙影響而略顯慎重。
突然,一隻拳頭從風沙裏鑽出,如毒龍出洞,打向羅勝衣背心。
羅勝衣輕吸一口氣,衣袍微微鼓起,那拳頭剛中衣衫,就有滑不溜手之感,自行滑到了一旁,勁力吐在空處。
避過這一擊後,羅勝衣轉身出拳,恰好與雲霆鋒左拳相擊。
雲霆鋒只覺羅勝衣的拳力分成七股,有陽剛,有陰柔,有剛中帶柔,有柔中帶剛,不僅一浪勝過一浪,而且互相纏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直鑽自己內腑,讓人難以招架。
他於半空之中,虛不受力,乾脆順着這拳力,往後一個翻滾,落於地上,呵呵笑道:“不愧是鐵拳無敵,這七傷拳我曾經見人使過,你卻能別出樞機,更上一層樓。”
羅勝衣豪邁大笑:“那再受我一拳!”
一拳揮出,陽剛猛烈,威不可擋。
“好拳法!”雲霆鋒知道這非七傷拳,雙手微折,掃向羅勝衣雙腕,出手看似平淡無奇,卻後發先至,讓羅勝衣不得不避開。
“好!再喫我一拳!”風沙之中,羅勝衣衣發飄舞,一拳打出。
這一拳普普通通,毫無花哨,沒有變化,沒有後手,但在雲霆鋒眼中,卻覺得至大至剛,蘊含着某種韻味,乃拳法的返璞歸真!
他心中一動,右掌一翻,古樸無奇地拍了過去,這一掌同樣拙於變化卻剛猛無匹,韻味十足。
拳掌相交,雲霆鋒雙腳一沉,陷入了砂礫之中,嘴角泌出了鮮血,但他立刻變掌爲爪,一把抓住了羅勝衣的拳頭。
羅勝衣當即感覺自己的真氣內力失控,如決堤的江水,源源不斷地涌向雲霆鋒。
他心中一驚,左拳打出,卻被雲霆鋒左掌迎了上來,雙方在狹小的範圍內,捏按捶敲,變化不斷,互有攻守,一時難分勝負,而羅勝衣真氣外泄愈發得快,身體也有了酥麻之感。
羅勝衣雙目瞪圓,臉色沉重,但沒有因此慌亂。
…………
因着符真真只有蓄氣大成,風沙變得猛烈時,張遠山帶着她躲入了附近一處涵洞。
影殺“融”於陰影裏,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洞中。
涵洞之內的暗河早已乾涸,遠處更有岩石坍塌,封堵了河道,剩下部分亦怪石崚峋,在黑暗之中就彷彿一隻只張牙舞爪的惡鬼,讓人覺得來到了鬼門關。
由於怕暴露了目標,張遠山沒有點亮火摺子,全憑開了眼竅後的雙目藉助外面透進來的微弱光芒前行,而符真真則緊緊地拉住他的衣襟,牢牢跟着他前行,雖然目不視物,但這種黑暗裏,她卻有種奇特的安全感,似乎可以全身心地信賴和依靠張遠山。
繞過一塊怪石後,張遠山停止了腳步,不再深入,那樣將無法第一時間發現沙暴的狀況,錯過出擊的機會。
“影殺”天生夜視,兌換的又全都是隱匿、遁形和暗殺方面的武功,潛入洞中後,如魚得水,悄無聲息地靠近着張遠山和符真真
黑暗深重,影殺彷彿融入了其中,借影遁形,一步一步地前行,很快,他與張遠山、符真真只有一丈的距離了。
他右手按在短劍之上,身體弓起,力量、真氣集於一點,準備突襲。他的暗殺技巧,沒有花哨,簡單無華,卻效果驚人。
張遠山緊握住螣蛇劍,擺着太極守勢,眉心脹痛,精神外放,預防有人偷襲。
突然,他心中一動,想也沒想就將長劍往符真真身前劃出,由下往上,似乎在畫着一個美妙的圓圈。
當!
金屬交擊的聲音迴盪在涵洞內,旋即消失,萬籟俱寂,彷彿剛纔的一切只是幻覺。
張遠山這一式防禦的滴水不漏,沒有給敵人任何機會,但他心裏卻頗爲忐忑,因爲一擊不中後,對方消失於了黑暗中,不知藏於何處。不知會從哪裏再襲。
從剛纔交手的感受中,張遠山發覺對方實力就算不如自己,正面交手不難被自己斬殺,可肯定也是開了四竅的高手,又善於隱匿暗殺,在這種環境下,危險成倍提升。一旦自己暴露出破綻,就會招來致命攻擊,必須全身心地戒備,精神高度集中,不能有絲毫懈怠,而若想擊殺對方。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找不到。
張遠山很明白,這種高度專注戒備的狀態對自己消耗極大,尤其眉心眼竅,很難持久,目前脹痛就有越來越分明的感覺,時間拖得越長,對自己越不利。除非外面的沙暴開始變小。
影殺一擊不中,當即遠揚,躲到了另外一塊岩石之後,與黑暗融爲了一體,目光專注地看着對面兩人,耐心地等待着機會。
作爲刺客,他一貫很有耐心,曾經在沼澤裏潛伏了整整七天。就是爲了等待一個出手的良機,而結果,那位與自己仇深似海的七竅高手看着喉嚨短劍,死不瞑目。
沒有耐心,是成不了好刺客的!
“遠山,黑暗對我們不利,我先點亮火摺子。”符真真溫婉甜美的聲音傳入了影殺耳中。
影殺一動不動。毫不在意,若有火光就能發現自己,那未免太小瞧自己的隱匿之能了吧,借影而藏。方爲影殺!
他曾經遇見過一位可怕的高手,能借萬物之勢,得他指點一二,才終於修成了兌換來的這門“影藏”絕學。
“好的。”張遠山的聲音很是低沉,既像嘴裏含着什麼事物,又彷彿太過戒備,澀於話語。
火光亮起,符真真手中的火摺子將光芒灑到了周圍,昏暗代替了黑沉,可到處影影綽綽,彷彿哪裏都埋伏了敵人,與剛纔沒有顯著區別。
…………
齊正言潛伏在相對靠後的地方,還能看到少許未被風沙遮掩的太陽,心中滿是戒備。
修煉“渾天寶鑑”需得藉助天地間的異種能量,所以他對天象變化有着超過正常開竅高手的敏銳感覺,依稀發現有點不對,可風沙阻隔,道路不明,他一時也沒有對策。
突然,齊正言只覺眼前陽光一下變得猛烈,刺目異常,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就在這時,金燦燦的光芒裏,一道人影躥出,手中短劍直指齊正言咽喉,彷彿他一直藏在陽光中!
而齊正言背後,地面的砂礫泥土猛地膨脹如墳,同樣一道人影躍出,十指鉤鉤,泛着幽光。
魔教兩位通幽使者的來臨是如此詭祕,如此出人意料!
兩人毫不懷疑對面的死人臉將斃命於自己手中,因爲不管是日遁還是土遁,都超過了正常人的理解,根本防不勝防。
忽然,兩人眼前一花,原地升騰起了一陣白煙,彷彿雲靄落地,又像白霧迷濛,讓人目不視物,再也看不見身周的場景。
而兩人短劍和十指落處,有赤霞流轉,如蓮華起舞,被直接帶到了空處!
死人臉竟然是掌握了兩門通幽異能的尊者級人物?
…………
夏丹丹握着一長一短的鴛鴦刀,背靠一株胡楊木,暫避着風沙。
她心中報仇之火熊熊,可天地之威下,還是隻能按捺心情,等待減弱,這種狀況下,自己等人圍殺不了,敵人也寸步難行。
咯咯,嬌笑聲突地在她耳畔響起,她驚愕地回頭望去,只見一位白裙飄飄,空靈絕美的少女從風沙裏款款而來,風雖大,沙雖密,可到了她身邊,卻一下變得馴服,自行消散,故而她一路行來,竟然不染半點風塵。
這少女看似仙女臨凡,可氣質飄渺,難以捉摸,帶有幾分直指人心的魅惑。
夏丹丹發覺自己出聲都彷彿變得困難,沙啞着道:“顧小桑?”
小紫,也就是顧小桑,悠然笑道:
“紅塵皆苦,憂患實多,何不歸於真空家鄉,共享極樂?”
周圍風沙變緩,似乎一下亮堂了不少,隱隱約約有空靈之聲降臨。
…………
破敗的魔主神廟內,張聞與陳瀟、羅友也察覺到了沙暴的突然劇烈。
“還好我們提前躲進來了。”陳瀟欣喜地說道。
羅友自然讚美着漂亮的師妹:“多虧師妹你明智,要不然如此大的沙暴之中,我們寸步難行,說不得會迷失於荒漠裏。”
荒漠氣候多變,沙暴時常有之。中間突然劇烈的狀況也不是沒有過,所以哪怕這裏是半荒漠地帶,兩人亦覺得理所當然。
張聞卻皺着眉頭,提着紅日鎮邪刀走到了死去的那位魔教弟子身旁,這種突如其來的“天災”,這種違背正常的沙暴,總讓他想到“哭老人”。莫非,是魔教教主親至,就像風雲莊莊主古空山那樣,引動了天象變化?
當然,這種天象變化肯定沒有哭老人狂沙神功裏蘊含的天地之威,也不可能籠罩方圓百里。宛如末日降臨,幾有毀滅一地的恐怖。
他一邊暗自提高了戒備,眉心祖竅微啓,精神外放,一邊檢查起地上的魔教弟子屍體。
死者皮膚蒼白,經絡暗黑,隱有絲絲黑氣蒸騰。但一靠近張聞,就在暗紅發亮的“紅日鎮邪刀”下消融不見。
“剛纔他躲在陰影裏的能力近乎外景神異了,但實力卻有天淵之別,而且身上邪氣深重……這種通幽異能是怎麼得到的?”張聞從羅友和陳瀟師兄妹剛纔的驚歎之中,大概知道了這就是所謂的通幽異能,愈發對這方世界的力量體系感興趣了,若是沒有隱患且能學會,配合自己的武功刀法。不失爲一招底牌。
剛纔張聞脫胎於“斷清淨”的那一刀,讓羅友和陳瀟歎爲觀止,收起了對他的輕視,而心中對師父要求注意這幾個“權利幫”成員的先見之明,愈發佩服。
“真定法師,你在看什麼?”陳瀟壯着膽子問道,她覺得自身“風遁”異能和配套劍法非是這小和尚的對手。故而不知不覺改換了稱呼。
張聞不想暴露自身對通幽的一無所知,單掌豎起道:“阿彌陀佛,雖說殺生爲護生,斬業非斬人。但終究是一條人命,罪過罪過。”
“法師慈悲心腸,讓我等佩服得緊,不過魔教之人,藉助魔氣練功,人性消散,殘忍狠毒,手下冤魂衆多,殺他一人既是救了更多的人,勝造七級浮屠。”羅友口齒伶俐地說道。
而張聞的回答讓陳瀟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她也殺過人,但終究還是良善之輩,手下逝去一條生命,肯定不會好受。
“真定法師,你有此慈悲心腸,日後必成一代高僧。”陳瀟展顏微笑,“剛纔你使得刀法……”
她剛要詢問,張聞得自幻形神功的奇妙預感再次浮現,猛地轉頭看向破爛的窗邊。
只見一根細細的管子從孔洞裏伸入,吹出淡淡的霧氣。
“小心。”張聞低喝一聲,屏住了呼吸,金鐘罩運轉,周身暗金流動。
陳曦和羅友順着張聞的目光望了過去,再次被驚嚇了一跳,是那晚弄得人心惶惶的用毒高手!
張聞也知道是對方陣營的用毒高手,明白要速戰速決,於是紅日鎮邪刀一揚,施展出風神腿,蹬蹬蹬直衝窗邊,配合他暗金流轉的皮膚,就像一乘不可阻擋的戰車。
他衝入霧中,金鐘罩擋住滲透,側身一撞,肩背用力,砰一下將窗戶撞飛,整個人躍了出去。
神廟之外,風沙濃烈,但地上卻滿是滑溜溜的毒蛇,毛絨絨的蜘蛛,五彩斑斕的蟲豸,而在它們中央,站着一位衣着鮮豔的少女。
張聞沒有停止,也沒有使用神行百變的小巧騰挪,直接大步踏入毒蟲之中,奔向對面的少女。
毒蛇翹頭,蜘蛛躍起,蟲豸騰空,全部落於張聞身體,可它們撕咬之下,卻像咬中了金石,一個個被反彈了出去。
張聞這乘“戰車”,撞破了一切阻攔,兇猛直前,轉眼就奔到了少女身邊。
紅袖完全沒料到小禿驢的戰鬥方式如此簡單粗暴,勇猛無比,一時有些發怔,但很快回過神來,掌心一扣,將暗藏的唐花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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