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蕭芸娘出馬 作者:未知 香爐寨數千人被殺,那都是多少年的好兄弟。 尉遲鬆是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飛狐第三營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香爐寨的倖存者。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不想正面開戰,不想看見自己的兄弟又倒下去。 自己手下的這些兄弟還要給香爐寨數千人報仇,作戰對象是金國女真韃子,不能消耗在其他地方。 正是居於這種想法,尉遲鬆才冒險混進敵人兵營,希望能夠尋找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偷聽到乙室八斤的談話,尉遲松原本以爲找到了辦法,可惜人家已經決定另攀高枝投降大宋朝。自己不過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完全是一相情願而已。 尉遲鬆心中不甘,並非因爲自己白忙活一場,而是因爲其他的緣故。 既然能夠當副營長,尉遲鬆也就是李憲手下的高級將領,所以知道很多普通士兵不知道的事情。 蔚州五縣屬於燕山府轄區,當地人都知道,所以金國女真韃子一直沒有派軍隊和官員過來。 完顏宗望率領金國主力北撤,把燕山府及其周邊六州“賣給了”童貫那廝,所以蔚州五縣現在屬於大宋朝。 因爲童貫、蔡攸還沒有平定楊江、張迪、高託天等叛軍,郭藥師的常勝軍正在逐步接受地盤,暫時無暇顧及蔚州,所以沒有派軍隊和官員過來。 既然乙室八斤和白底哥所部已經決定向郭藥師投降,而且部隊已經到了蔚州地盤上,如果郭藥師命令他們掃蕩蔚州全境,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尉遲鬆想到了其中的利害關係,自然也明白乙室八斤和白底哥要麼是自己人,要麼就是敵人,沒有第三種可能性。 爲了儘可能減少自己兄弟的傷亡,尉遲鬆沒有輕言放棄,而是儘可能尋找一絲可能性:“白底哥將軍,既然你們已經有所決定,就應該掌控了全局。此前兄弟們在那邊起鬨爭吵,究竟所爲何事?” “此事說來話長啊。”白底哥嘆了口氣:“前鋒營裏面有兩千四百多契丹人,都是原來駐紮柔遠的部隊,主要是防禦野狐嶺要隘。後來女真賊子打過來,結果天祚帝不戰而逃,導致我們全線崩潰。” “乙室八斤是渤海人,他當然希望東返回到平州家鄉。可是契丹人的家在北面,並不在東面的海邊上,所以此前纔會鬧事起鬨,就是不想向東退回去。乙室八斤無法控制局面,所以希望由我出面。” 尉遲鬆終於找到了說下去的縫隙:“白底哥將軍,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嗎?郭藥師是大遼國叛臣,投降大宋朝之後苟延殘喘而已。如果你們直接向大宋朝投降,可能還有些地位。現在卻要向郭藥師投降,在人們眼中就是叛臣手下的叛臣,誰會把你們當回事啊?” 白底哥點點頭:“尉遲將軍說得不錯,我也是如此想法。郭藥師不過是一個無衣無食的難民,後來聚衆造反本來要被全部斬首的。因爲蕭幹居心叵測,一直想稱帝,所以他不僅沒有解散怨軍,還赦免了他們的罪行,改成常勝軍。” “可惜蕭乾的美夢難成,郭藥師這幫叛臣逆賊在金國女真賊子打過來之前,就直接向大宋朝投降了。等到蕭幹擁兵自立的時候,郭藥師已經變成了敵人。我瞧不起反覆無常的郭藥師,自然不想向他投降,才和乙室八斤鬧得很僵。” 尉遲鬆暗暗鬆了一口氣:“白底哥將軍,但凡有一絲血性的契丹人,都明白自己的敵人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金國女真韃子。是他們毀掉了大遼國的家園,讓契丹人淪落成別人的奴隸。” “江湖中人有句話,叫做有仇不報非君子。你們不向金國女真韃子投降,都是好樣的。可是你們竟然決定向金國的同盟國大宋朝投降,實在是不可思議啊。我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白底哥右拳一擊左掌心:“尉遲將軍此言有理,我們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尉遲鬆趁熱打鐵:“有血性的契丹勇士,唯一的目標就是要找金國女真韃子報仇雪恨。如果你們投降大宋朝,就必須和金國女真韃子成爲盟友,那還談什麼報仇雪恨?和毀家滅國的仇敵做朋友,虧你們想得出來!” 契丹人性情暴烈,但不失爲耿直。白底哥是奴隸出身,而且只有不到二十歲。要說見多識廣,詭計百出,當然趕不上尉遲鬆這個闖蕩江湖的馬賊。 一番似是而非的長篇大論之後,白底哥已經被尉遲鬆忽悠成“白癡哥”。 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白底哥只好不恥下問:“尉遲將軍請指條明路,我們究竟應該何去何從?” 尉遲鬆陰陰地一笑:“這還不簡單嗎?既然契丹兄弟不願意向金國女真投降,又不願意回去喝海水,還不如另豎大旗單幹,總比看三姓家奴郭藥師的臉色好得多。” 白底哥搖搖頭:“就算我要走,也沒有那麼容易。乙室八斤肯定要阻攔,畢竟他名義上是前軍主將。” 尉遲鬆撇撇嘴:“乙室八斤手下的渤海人不過八百,契丹兄弟兩千四百多,難道白底哥將軍還擔心出問題嗎?如果乙室八斤不識進退,就直接幹他孃的!” 白底哥還沒來得及說話,帳篷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讓尉遲鬆和白底哥嚇了一大跳:“此話不妥!” 不過,隨着一個人挑簾而進,尉遲鬆頓時轉驚爲喜:來人竟然是李憲的警衛連長慎洽! 原來,韓雲山接到二連長花舌子的報告,頓時大喫一驚。 敵情發生如此重大變化,韓雲山也不敢輕易做主,所以命令自己的通信排用最快的速度通報給蕭芸娘。 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蕭芸娘接到報告,立即帶着慎洽的警衛連趕過來,並且連夜潛伏到白底哥的大營附近。 現在蕭芸娘身邊集中了韓雲山的飛狐第三營、慎洽的警衛連,再加上自己的範蹇誠警衛排一百多人,總兵力接近兩千人。如果發動突然襲擊,可以徹底打垮乙室八斤的前鋒營。 當然,蕭芸孃親自趕過來並不是要開戰,而是要把戰爭的風險降低到最低限度。因爲自家公子李憲埋頭忙碌,穩定是壓倒一切的任務,現在並不是打仗的時候。 “我不同意!”韓雲山聽說蕭芸娘要親自潛入白底哥大營,頓時跳了起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公子心中的分量啊?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我們沒有辦法向公子交代。不行,絕對不行!就算要去,也應該是我去,而不是你!” 蕭芸娘笑道:“雲山,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這一次必須我親自出馬才能解決問題。我雖然不認識白底哥,但認識乙室八斤。尉遲鬆已經在裏面,你過去毫無意義,因爲你不是契丹人,也不知道契丹人忌諱什麼。” 韓雲山啞口無言,只能在暗地裏把兵力展開,準備隨時救援。 蕭芸娘命令警衛連長慎洽展開“大遼蕭芸娘”的大旗,直接到轅門外報名求見白底哥。 “大遼蕭芸娘”五個字本來就足夠響亮,加上完顏宗翰命人四處打探消息,蕭芸孃的大名早就傳遍四方,這附近的契丹人就沒有不知道的。 契丹人講究光明正大,最瞧不起偷雞摸狗的下作行爲。就算你要殺人,也應該指名道姓說清楚了再動手,在背後暗殺就會被人瞧不起。 蕭芸娘直接亮明身份,帶着慎洽的警衛連公開拜訪白底哥,而且場面搞得挺大,目的就是想驚動一些人,比如說前鋒營主將乙室八斤。 不搞陰謀,並不代表蕭芸娘不搞陽謀。契丹人拜訪契丹人,讓敵人前鋒營裏面的渤海人對契丹人產生猜忌,這就是典型的陽謀。 大遼國蕭家女子,在契丹人心目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所以蕭芸娘沒有遇到絲毫阻礙就來到了白底哥帳外,剛好聽到尉遲鬆慫恿白底哥幹掉乙室八斤。 慎洽伸出左手狼牙棒挑開簾子,白底哥一眼就看見了帳外的蕭芸娘,這一驚非同小可。 奚國皇帝蕭幹也是大遼蕭家的奴才,白底哥是蕭乾的奴隸,身份簡直就不用提了。 白底哥迎到賬外單膝跪地,右拳當胸躬身:“白底哥拜見主人!” “趕緊起來吧!”蕭芸娘伸出右手虛扶,隨即反手一指身後的大旗:“這面旗幟樹起來的時候我就說過,今後大旗所指,契丹人誓不爲奴。我今天過來就一個目的,解除此處所有契丹人的奴籍。看見沒有,慎洽他們是我的兄弟,並不是奴隸!” 蕭芸娘來到大營,早就驚動了所有契丹軍卒。 契丹人國破家亡,茫然無計之下,缺少的就是主心骨。大遼蕭家分量足夠,此刻聽到蕭芸孃的一番話,兩千多人頓時羣情激動,聲震四野。 主將乙室八斤想裝傻都不行了,而且現在也不能繼續裝傻,否則腦袋都有可能被人割掉。 奚族、渤海族,歷史上都是大遼蕭家的奴才,乙室八斤雖然被蕭幹提拔爲萬夫長,但是蕭幹本身也是蕭家的奴才。 乙室八斤沒有辦法迴避,卻又不甘心當着三千多人倒身給蕭芸娘下拜,因此頂盔摜甲而出,算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末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還請主人見諒!” “乙室八斤,你很神氣呀!”蕭芸娘冷笑一聲:“半年前你還是個百夫長,現在搖身一變成了萬夫長。如果按照大遼國的軍規,你至少應該奪取過五座城池,可見功勞不小。你帶兵來此想幹什麼?難道想奪取我的城池,然後把我抓回去嗎?” 此話字字珠心。按照奚國皇帝蕭乾的命令,乙室八斤應該攻破靈仙縣城,把蕭芸娘抓回去。 前鋒營兩千多契丹兵原來是一盤散沙,現在有了蕭芸娘出面,肯定不會再聽乙室八斤指揮。 不聽指揮也還罷了,乙室八斤擔心自己的腦袋隨時可能離開脖子,所以他僵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 蕭芸娘衝着乙室八斤擺擺手:“帶上你的人趕緊離開,免得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