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4、女人心難測 作者:未知 耶律餘里衍並非魯莽之人,脫口而出“我要見追魂槍”,並非心血來潮,而是她內心深處的某一種渴望。 得不到的東西,纔是最珍貴的東西,這是人之常情,耶律餘里衍也不能免俗。 作爲大遼國最後一位受寵的小公主,耶律餘里衍能夠得到一切想得到的東西。 在金國女真賊子造反以前,無論契丹人、奚族人、渤海人、漢人,只要看見耶律餘里衍,都以吻她的腳趾爲榮。雖然絕大部分人都只能吻她的鞋子,但那也是無上榮耀。 可是有一個人例外,簡直太例外了,這個人就是追魂槍李憲。 策反耶律寶索,耶律餘里衍就從他口中知道了李憲的一個大概:二十多歲年紀,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雖然不能說其貌不揚,但絕對到不了貌比潘安的高度。 這麼一個丟在人羣之中就不見了的貨色,竟然不主動謀求和自己見面,似乎還故意躲着自己,讓耶律餘里衍非常生氣。 尤其是郭小乙等人一路上言必稱“我家公子”,那種頂禮膜拜的神態,讓耶律餘里衍越看越不是滋味兒。 來到靈仙縣之後,耶律餘里衍經過一番活動,在東門外見到了向蕭芸娘投誠的白底哥。然後鼓動如簧巧舌,加上高官厚祿的瘋狂攻勢,白底哥乖乖舉手投降。 白底哥和耶律寶索可就不一樣了,他在蕭芸孃的指揮下,七天之內血戰三場,先後打垮蕭幹、完顏活女、完顏豪、完顏彀英所部四萬餘人。 “蕭芸娘用你和韓雲山所部三千人,三戰殺敵兩萬餘,你說的太誇張了吧?” 耶律餘里衍從懂事開始,大遼國的軍隊就一直喫敗仗,六十萬大軍全面崩潰。所以對於白底哥的說辭,她是十二萬個不相信。 白底哥似乎心有餘懼:“僅僅是我們三千人,每個人都以一敵十,那還是不行的。公主,說來你不相信,蕭芸娘上面還有一個神祕莫測的都統制,他們都叫公子。後來我打聽過,他就是追魂槍李憲,關鍵時候就是他出手了。” “那可了不得,絕對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一個掌心雷放出來,那就是天崩地裂,可以把好幾匹馬炸成血霧。一旦放出飛劍,可以殺敵於千步之外。火光一閃,地動山搖,人頭立馬落地,實在是太厲害了。五千人護衛着,蕭幹差點兒被掌心雷炸死。” 耶律餘里衍聽得俏臉泛白,嬌軀微微顫抖:“真的假的?” 白底哥心虛的四處看了一眼,才低聲說道:“公主啊,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敵我雙方數萬人親眼目睹。不要小看大將祁三郎,據傳說,他就是追魂槍李憲釋放掌心雷的護法神將,你在這裏隨便找一個人問問就知道。” “戰後收拾敵人屍體的時候,凡是被掌心雷打中的,不管是人是馬,全都變成了碎片。沒有一塊骨頭完整,想拼都拼不起來,要多瘮人就多瘮人。公主也應該發現了,每逢月圓之夜,河沿上都有老百姓焚香禱告,就是在祭拜五雷神。” 經過白底哥這一番“入門教育”,追魂槍李憲這個名字,實際上已經深深銘刻在耶律餘里衍心頭。 戰亂年代,能夠力挽狂瀾的男人,那纔是女人最大的依靠。 大遼國五戰五敗,後宮嬪妃、將領女眷數萬人變成金兵的俘虜,耶律餘里衍的三個姐姐也當了俘虜,目前都變成了金國女真賊子的玩物。 血淋淋的事實就在眼前,而且是耶律餘里衍親眼所見。大遼國日落西山,純屬苟延殘喘,聰明如耶律餘里衍,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又怎麼可能不心急如焚? 大遼國主耶律延禧身邊現在無人可用,耶律餘里衍承擔了對外偵察敵情、聯絡舊部的重擔,天成縣追魂槍李憲的大名,她很早就知道了。 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凡是稍微重大一些的事情,幾乎每一件都飄蕩着李憲的影子,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如果只有一件,還能夠解釋爲巧合、偶然。可每一件都如此,那就是神蹟,就是傳說。 在白底哥口中,追魂槍李憲是不可抗拒的神仙之流,當之無愧的戰神。老百姓月夜焚香,就是明證。 僅僅是郭小乙、白底哥之流口頭頌揚,頂禮膜拜,耶律餘里衍還能夠勉強接受,畢竟他們都是一幫莽夫,不學無術之徒。 可是,蕭芸娘、蕭姵,都是大遼蕭家新生代出類拔萃的女兒,每一個都是巾幗不讓鬚眉,從來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中。兩個人竟然不約而同大喊大叫要嫁給追魂槍李憲,這就不能不讓人深思。 蕭姵戰死,這裏的將士如喪考妣。擔心公子李憲因爲自己的女人被殺而發飆,蕭芸娘甚至給軍民下達封口令,可見蕭姵在這裏具有非同一般的分量和影響力。 耶律餘里衍出身高貴,博學多才,精弓馬,善騎射,那也是天之嬌女。但生不逢時,始終奔波於戰場之上,身上並沒有沾染宮廷裏面的腐朽氣息。 即便如此,耶律餘里衍在蕭芸娘面前也不敢放肆,因爲她知道蕭芸娘外柔內剛,腹有溝壑,不可輕侮。 可就是這麼一個玉人兒,竟然同樣言必稱“我家公子”。回頭再想白底哥的一番說辭,耶律餘里衍心中自然掀起滔天巨浪。 女人都屬孔雀的,是鳳凰的近親。漂亮女人,視鬚眉如糞土的漂亮能幹女人,乾脆就是鳳凰,高傲、倔強就是她們的寫照。 蕭姵、蕭芸娘、耶律餘里衍,就是這樣的女人,可以把天下男人都不放在眼裏。 高傲的女人就有一個通病:強烈的佔有慾。 蕭芸娘把追魂槍李憲捧到天上去了,讓耶律餘里衍心中熊熊燃燒一團無名之火。 沒來由,只要蕭芸娘說一次“我家公子”,耶律餘里衍心中的怒火就增加一分。 所謂人比人氣死人,不能怪耶律餘里衍怒火中燒。 自己辛辛苦苦說動了耶律寶索,總算給自己在敵後弄了三千衛兵,可該死的追魂槍李憲,竟然不讓他們入關。 蕭芸娘有什麼好的?李憲竟然把整個北線戰場的軍權交給她,而且明知道自己過來策反,李憲仍然無動於衷。 這說明什麼?說明那個該死的追魂槍李憲,對這個同樣該死的蕭芸娘,絕對有一萬分的信任,無條件的信任! 不錯,蕭芸娘是天之驕女。可自己同樣是天之驕女,甚至還更加嬌貴一分。該死的李憲對自己竟然連面都不見,這究竟是爲什麼? 無條件的信任,屬於人類最強大的力量。越是天之驕女,就越希望得到重要男人的無條件信任。 蕭芸娘得到了這份信任,如果放在一個朝廷裏面,完全可以說是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是到了自己這裏,竟然連人家的面都見不着。這種強烈的反差擺在面前,要說高傲的耶律餘里衍不生氣,那都是騙人的。 沒有男人的女人是不完整的,漂亮能幹的女人,更是迫切希望自己身邊有一個更加強大的男人。 耶律餘里衍從蕭芸娘那裏回到館舍,心裏面顛來倒去就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想還沒事,越想越生氣。 生氣也沒用,因爲該死的追魂槍李憲壓根兒就不在這裏。無論自己如何生氣,那個該死的傢伙都不會知道。 給同樣該死的蕭芸娘找麻煩?耶律餘里衍心中念頭一起,她就趕緊把這種想法從腦海中趕走。 靈仙縣,這裏是蕭芸孃的地盤,所有的軍權都在她手中。找她的麻煩,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絕對不是聰明人應該乾的。 耶律餘里衍剛好是個聰明人,而且還是一個聰明漂亮的女人,她不會出此下策。 看樣子,那個死丫頭鐵了心要跟着追魂槍李憲,一萬頭牛都拉不回來。把蕭芸娘嫁給自己人,然後慢慢剝奪她的軍權取而代之,這個計策肯定行不通。 一連兩天兩夜,耶律餘里衍把自己關在館舍房間,不喫不喝不出來。 “不能搞定蕭芸娘,就拿不到軍權,我肩負的使命就沒有完成。耶律寶索、白底哥之流,都熱衷於個人名利,不是成大事之人。只能小打小鬧,根本上不了檯面。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呢?” 耶律餘里衍滿腦子就是這個問題,一個讓她無計可施的問題。 釜底抽薪? 耶律餘里衍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追魂槍李憲纔是至高無上的,大遼蕭芸娘不過一個幌子而已。沒有李憲,就沒有蕭芸娘。如果讓李憲把軍權交給我,結果會如何?” 這個想法一出現,耶律餘里衍臉上頓時興奮異常,可轉眼之間又黯淡下來。 該死的追魂槍!該死的李憲!連面都見不到,他怎麼可能把軍權交給一個陌生人?簡直是個笑話,而且一點兒都不好笑。 耶律餘里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條路,自然不會輕易放棄:“蕭芸娘美豔無雙,難道我比她差了?蕭芸娘能夠出生入死,我同樣不怕死。蕭芸娘能夠統帥三軍,我又不是沒幹過?從夾山衝殺出來,我就是側翼統領。” “最關鍵的,就是一定要見到追魂槍,必須首先見到追魂槍!” 好不容易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心中的鬱悶之情一掃而空。 耶律餘里衍終於在第三天凌晨打開房門,她要到院子裏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縣城裏此刻萬籟俱寂,東面的天空剛剛泛出魚肚白,新的一天正在慢慢拉開帷幕。 恰在此時,城中突然一陣梆子響,隨即傳來吆喝聲:“棒棒棒——大家注意了,城西出現神蹟,快去看吶!” 出現神蹟?光天化日之下,會有什麼神蹟? 耶律餘里衍着一驚非同小可:“自從來到這個鬼地方,凡是和追魂槍李憲捱上邊的事情,就必定顯得稀奇古怪,必須趕緊出去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