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5、白蓮教出手 作者:未知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雖千萬人吾往矣,這些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碗子城北面,是活裏改率領的女真鐵騎額猛攻。活裏改雖然勇猛,伍文彬的個人武藝並不差,兩個人還沒有分出高低。但是伍文彬手下只有一千多人,活裏改還有三千多人,兵力上佔了絕對優勢。 碗子城南面,褚精忠率領一千多人對抗金兵穿插部隊,這個問題纔是最嚴重的。 金兵的穿插部隊分爲三部分:董超的三千六百漢兒軍、耶律那野的契丹效死營七千五百人、卓陀薩密和溫敦蚩牧的女真鐵騎一千二百人。 羅謙帶領二營趕過來,也只有一千八百多人。加上裏面的褚精忠一千多人,也就三千人左右,中間夾着金兵一萬多人。 褚精忠率領一千多人,正面硬抗董超的三千六百漢兒軍,卓陀薩密和溫敦蚩牧的女真鐵騎一千二百人,情勢已經岌岌可危。 羅謙帶領二營一千八百多人,正面硬抗耶律那野的契丹效死營七千餘人,情況比處境中更加危險。 敵我雙方混戰在一起,而且這裏的地形極爲特殊,山樑兩側都是深溝。什麼逃走、撤退根本就不用想。誰率先轉身,誰就是個死。 要想在這場混戰中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殺光自己對面的所有敵人! 李憲也知道現在事不可爲,也明白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倒在敵人刀下,他實在是忍無可忍。如果不知韋冬寧死死抱住他,李憲早就衝出去了。 不能怪李憲焦急,褚精忠能夠出任張迪的後軍主將,個人能力當然非同一般。羅謙能夠當五虎寨五當家,個人能力還不錯。他們兩個人在混戰中還能勉強支持。 可是卷山第一團副團長董捷、第二營的營長謝昉、副營長牛峯,原來不過是五虎寨的小頭領,分別面對契丹效死營的兩個百夫長圍攻,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李憲眼睜睜地看着牛峯被敵人攔腰一刀揮爲兩段,謝昉的性命也在頃刻之間,自己卻無能爲力,所以李憲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 韋冬寧也是淚流滿面:“契丹效死營的兵力是我們的七倍,你衝進去的唯一結果就是送死。可是你死了,就能把他們救出來嗎?如果真要死掉一個的話,你給我好好在這裏呆着,讓我衝進或許還有可能救幾個人出來。” 牛峯戰死、謝昉戰死,副團長董捷緊隨其後戰死,副軍團長羅謙身邊已經不足五百人,李憲面孔扭曲得嚇人。 恰在此時,卷山軍團第一團團長羅成,帶領第一營趕到戰場,一千八百多生力軍投入戰場,終於稍微挽回一些頹勢。 只能稍微挽回頹勢,因爲敵衆我寡的局面沒有改觀。敵人採用二打一、三打一,損失最大的是人少的一方。 這種添油戰術最得不償失,更何況李憲已經無兵可用,兩個團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根本沒有絲毫懸念。 冷兵器作戰就是這麼殘酷,戰鬥從開始到結束都是肉搏戰,任何花招都沒用,巨大的戰損率讓人不忍目睹。 李憲如果想保存實力,就是徹底放棄褚精忠和伍文彬殘部,命令羅謙、羅成和敵人脫離接觸,然後沿路返回,還有一線希望保留幾百人。 先不說羅謙和羅成兩兄弟會不會撤出來,李憲也不敢下這個無情的命令,所以只能承受巨大的心理折磨。 天無絕人之路,這話還是有一定道理。 就在李憲徹底絕望的關頭,三處戰場首先就有一處結束戰鬥,也就是最北面的那處戰場,劉裏忙和趙明的爭鬥戛然而止! 韋冬寧喜極而泣:“紅巾軍!公子快看,紅巾軍殺進來了,人數起碼超過兩萬!” 李憲早就看見了,同樣精神大振:“他們雖然包着紅頭巾,但不叫紅巾軍,現在是白蓮教!老子送出去的東西果然沒有白給,關鍵時刻終於來救命了!” 白蓮教兩萬多人從北面殺過來,趙明率領的陵川官軍四散奔逃,活裏改緊接着受到致命衝擊,同樣被迫往白陘潰逃下去。 伍文彬和身邊的數百人獲救了,碗子城瞬間被白蓮教的人羣漫過,褚精忠他們數百人也逃出生天。 白蓮教的突然出現,形勢瞬間顛倒,金兵的穿插部隊終於遭到致命打擊,想逃也逃不走了! 李憲看見金兵紛紛掉頭往南衝擊,冷汗頓時都下來了:“不好!金兵北上通道被白蓮教堵死,肯定會往南殺過來。” 時不我待,李憲掙脫韋冬寧的左手,拼命往前衝去,同時高聲大叫:“羅謙、羅成立即收攏部隊後退,趕緊搶佔險要路段進行阻擊,想辦法退回天井關!” 李憲一動,韋冬寧只能拔出未濟重劍衝上去。 勝利就在眼前,很多人都能遇見到最後勝利,可是他本人卻看不到最後的結局。 金兵穿插部隊剩下的八千多人不顧一切向南衝來,羅謙、羅成、李憲、韋冬寧他們就面臨這種局面。 好在太行陘名不虛傳,道路的寬度不到兩米,敵人再多也無法展開,李憲他們人少的一方反而更能發揮戰鬥力。 現在到了最後關頭,婦人之仁就會葬送全軍,所以李憲忍痛下達了命令:“羅成聽令:每隔一百步留下兩個班,採用分段阻擊的方式遲滯敵人,其他人迅速後撤!” 誰都知道,留下來遲滯敵人,就是用自己的生命爭取時間。但是戰場上沒有一個人反對,輪到自己留下沒有人猶豫,這就是軍令。 李憲他們節節抗擊,後面的白蓮教的攻勢越來越猛,金兵的人數自然越來越少。 二十里,在平常人眼裏不算什麼。但是每一步都用人的命去填,二十里就像一條通天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什麼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都已經不足以形容其殘酷性。 一步十屍,說的就是這個時候! 二十里太行陘的石板路上,大軍所過之處,屍體全都摞起來了,分不清敵我,只有鮮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順着石板往下淌,在低窪處匯成一條貨真價實的血河! 戰爭,是人性的較量。戰場,是生命的跳躍。 肉搏戰爆發的一剎那,既是生命的終結,也是生命的誕生。 李憲彷彿一尊石雕站在天井關北門樓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北面的屍山血路。 戰鬥已經結束兩個小時,所有的屍體依然擺在那裏,因爲倖存者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體力,誰也沒有想到去收屍,不管是自己的兄弟,還是死去的敵人。 金兵的穿插部隊一萬二千餘人全軍覆沒,完顏宗望的陰謀沒有得逞。隨後追進來的活裏改所部,逃出去的不足兩千人。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是一場大勝仗。 卷山軍團第一團、第二團,合計九千多人,現在僅剩兩千不到,是李憲來到這個時空四年後,親自指揮的損失最大的一仗。 劉裏忙的四千多人,現在只剩下九百多人。白蓮教投入兩萬四千餘人,最後折損五千多。 自己這三方的損失加起來,直接戰死將近一萬六千人,所以李憲認爲自己打了一個大大的敗仗。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兄弟難過什麼?這次全殲金兵的一支精銳部隊,你應該高興纔是。”在身後說話的人,居然是許久不見的光明左使方七佛。 李憲轉過身來苦笑道:“方大俠,沒想到是你帶人過來解圍。” “我可不是來解圍的,而是過來感謝你的。”方七佛搖搖光頭:“光明右使劉不全飛鴿傳信,說你一次就贈送糧食數百萬斤,白蓮教十萬弟子都感激不盡。他們聽說你在這裏血戰,都是自發衝過來救援的,和我無關。” 李憲突然想起一件事:“方大俠,你不是在代州、朔州一帶活動的麼,怎麼會來到這裏?” 方七佛盯着李憲的眼睛:“你給我裝傻是吧?” 李憲聞言一愣:“我裝什麼傻?” 方七佛若有深意地笑道:“明教弟子的眼線遍佈天下,你的動作豈能瞞我?我是在朔州、代州活動,可是大夏國白馬強鎮軍司突然有人造反,而且出兵攻破了武州鎮威城(今寧遠縣),佔領了武州八館之地。剛剛投降大金國的攝知城事朱昭,已經被滿門超斬。” 李憲直皺眉頭:“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方七佛怪眼一翻:“我可聽說了,因爲有人出兵威脅大夏國的黑山威福軍司,才導致白馬強鎮軍司造反成功。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做後盾,他們怎敢進攻大金國的地盤?完顏宗翰怎麼會放棄幷州城緊急返回雲中?” “耶律餘里衍,嘿嘿,我聽說她投靠你了,難道想否認不成麼?既然你已經把手伸到西北,我在朔州還有什麼意義,不如到潞州和澤州好一些。反正有了你贈送的糧食,足夠我和劉不全折騰一番。” 聽了方七佛的解釋,李憲終於有些明白了。 他此前命令耶律餘里衍和畢長青,率領杭愛山軍分區的主力南移,威脅黑山威福軍司,讓大夏國不敢分兵南下策應金兵。 沒想到諾移長生、嵬拓凌寧、耶律雄奴、野利鵠等人,還真的在大夏國境內策動造反,甚至還向完顏宗翰的佔領區擴張。 既然諾移長生、嵬拓凌寧已經佔領武州,說明完顏宗翰此前佔領的許父寨、神木寨都丟了,而且和耶律餘里衍的杭愛山軍分區遙相呼應,對黑山威福軍司形成了夾擊之勢。 諾移長生、嵬拓凌寧不僅牽制了大夏國的兵力,還牽制了完顏宗翰的兵力,從而策應了太原保衛戰,李憲對自己的這步閒棋非常滿意。 方七佛突然壓低聲音:“我看你的暗中佈局形勢大好,肯定不會甘心蟄伏,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聽到方七佛的這一問,突然出動了李憲的心絃,一個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