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魔法打敗魔法
“溫莉,你什麼意思?”二階堂面色鐵青道。
“二階堂姐,如果你現在去找開曼的話……會死的。”
“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溫莉嘆了口氣道:“算是吧。開曼的真實身份應該就是十字眼的老大。”
“十字眼?”十字眼是在二階堂來人類世界後才冒出來的組織,所以她並不是很清楚。
“一個專門獵殺魔法師的組織,開曼就是他們的老大。十字眼獵殺了許多有能力的魔法師,取走了惡魔腫瘤,用來製造黑粉。”
“怎麼可能……開曼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他的目標不一直都是魔法師嗎?洞穴也好,魔法師的世界也好,在哪殺不是殺呢?”
“但是……但是開曼他,絕對不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
溫莉沉默了一會才道:“你所認識的開曼,只是他失憶之後,在洞穴生活了幾年形成的。但他一旦找回了過去的記憶,那麼作爲‘開曼’的部分就會被稀釋,變得面目全非——但那就是他的本來面貌。”
“不對……不對!”二階堂突然大叫起來:“那個只會復讀一句話的怪物怎麼可能是他真正的樣子!?”
溫莉再次沉默了。
相對於個人來說,龐大到不可思議的記憶會吞噬一個人的精神,永久地改變一個人的性格。那不是一個人對一件事的記憶,而是一個羣體在漫長歲月裏的共同經歷所形成的記憶。
如果附在開曼身上的“那個東西”真是個二階甚至是三階靈魂執念,那麼開曼變成一個滿腦子只知道殺殺殺的怪物也很正常,畢竟對方可沒有經過魔盒的封裝——只是這些事情她該怎麼跟二階堂解釋呢?
想了想溫莉還是道:“至少你已經知道他不再是之前的開曼了……那就不要再執着於他了吧。”
這回輪到二階堂沉默了。
但她突然陰沉着臉道:“開曼之所以變得不再是開曼,難道不是因爲你嗎?如果不是你執意去殺那個煙的話,開曼他也不會……”
溫莉一時語塞。
二階堂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她執意要去宰了那個煙,那個名叫惠比壽的魔法師也就不會死,開曼的魔法就不會解除,也不會恢復記憶……
但……因果關係就是狗屁。
現代人也許清楚“公雞打鳴”和“太陽升起”之間並不存在必然聯繫,但卻很難證明“某個人在念叨你”和“自己突然打了個噴嚏”是否存在某種關聯——說到底,人類只是習慣於給一前一後發生在時間軸上的兩件事強行套上某種關聯罷了。
你二階堂又如何證明只要溫莉不去煙的宅邸,開曼就不會恢復記憶呢?從高維視角來看,只是徒惹人發笑耳。
但溫莉也不懂這些,所以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好了好了。”春日部這個時候走過來解圍了,“不管怎麼說,開曼也算得償所願了——不如我們一起喫頓火鍋慶祝一下如何?”
“不好意思,我沒心情。”二階堂沉着臉離開了。
“博士,你這不是成心給別人添堵麼……”倒在地上愣是沒敢爬起來的格羅夫有些無語道。
“呀,我只是想緩和一下氣氛而已啊。”春日部撓了撓頭,呵呵笑道。
“火鍋……好喫嗎?”溫莉忽然開口道。
春日本微微一怔,旋即微笑道:“那不是當然的嗎?讓我來給你露一手好了。”
今晚喫火鍋。
…………
數日後,又是一個雨天。
溫莉來到“空腹蟲”門前,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
“離開了麼……”溫莉心中忽然涌上一陣惆悵,喫不到二階堂做的餃子了啊。
她搖了搖頭,又來到了這座城市的中心——中央百貨大樓。
她一直能感受到這座城市的扭曲集中在某處,卻不知道具體方位,但是在與那個“開曼”的交手過程中,從對方身上浮光掠影般讀取到的幾個片段,終於讓她找到扭曲的源頭——就在這座中央百貨大樓的底下。
這座大樓的歷史已不可考,據說是當初建在一個大坑上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樓附近經常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比如你在遠處看會覺得這座大樓簡直高聳入雲,但走近一看,就會發現只是一棟十幾米高的小破樓而已。
溫莉不斷用絲線往下滲透,終於被她觸碰到了扭曲的源頭。
痛苦,死亡,怨恨——與她在“開曼”身上感受到的如出一轍,只是更加鮮明,看來這裏纔是那股靈魂執念的本體,而開曼……也許只是它操縱的一個工具人吧。
溫莉忍受着神經線傳來的灼燒與痛苦之感,細細地品味着底下那份怨念的具體內容。
很久很久以前,人類出現在這片土地上,而後憑藉自己的智慧建立起了文明。
豐饒,和平,富足。
但魔法師的到來,摧毀了這一切。
屍體堆成了山。
燒死、淹死、毒死、電死、窒息死、斬首死、分屍死、餓死、渴死……被魔法師以各種方法凌虐至死的人類屍體。
而後過去了數百年,屍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無底大洞,漆黑而沉重的死氣凝結其上,無法消散,這塊地方因此被命名爲——“洞穴”。
更加漫長的歲月過去了,以數十萬人的怨念爲養料,洞穴誕生了自我意識,而它的願望只有一個——那便是殺光所有魔法師。
…………
溫莉收回神經絲,感到心裏有些沉重,她非常理解對方爲何會執着於獵殺魔法師。
開曼應該是被它選中,然後帶着它的力量去到了魔法師的世界,四處獵殺魔法師,並糾結那些對“有能力的魔法師”心懷怨恨的“沒有能力的魔法師”成立了十字眼組織。
也難怪十字眼的行事作風那麼奇怪,根本沒想着要發動底層魔法師推翻高層魔法師,因爲十字眼的老大根本不是爲底層魔法師謀福祉,他只是想要利用了兩個階級之間的矛盾,將所有魔法師一網打盡而已。
溫莉將大概情況分析了個八九不離十,但內心卻愈發沉重起來。
在讀取了煙的記憶後,她忽然意識到,就算將所有魔法師都殺掉,問題的根源也不會得到解決。
溫莉嘆了口氣,又想起一事,靈魂執念也應當是有載體的,自己是絲線,而洞穴意識則似乎是……泥?
當自己用神經線觸碰“開曼”時,便感受到了某種溼噠噠的玩意,而百貨大樓底下的洞穴中幾乎全是那種東西。
黑色的泥。
具有強烈腐蝕性的泥。
似乎還具有很多其它特質,只是……這泥的本質似乎也是一種“煙”?而且還是發揮過一次效果的“廢煙”,也就是魔法師世界排放到這個世界的污染。
這種污染不僅造就了洞穴意志,也造就了洞穴的雨,或者說這雨本身就是洞穴意志的體現,無怪乎魔法師那麼討厭雨。
溫莉擡頭望天,冷笑道:“你們(魔法師)還真是自作自受呢。”
但溫莉也愈發不看好“洞穴”的復仇行動起來——用魔法打敗魔法,那樣有意義嗎?終究還是跳脫不出屠龍者的循環。
“不過倒是可以借鑑一二。”溫莉喃喃自語起來,“既然它可以操縱那些廢煙,沒道理我不行纔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