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研究所裏的人拜託宮野明美去給九十九清祐送點水果，說是因爲“最近是旱季,九十九大人要多補充些維c纔好”。
於是宮野明美端着果盤進到九十九清祐的辦公室時,就見他正縮着腿在椅子上看書,腳踩在椅面邊上，把自己團成一團。
“不是和九十九君說過了,這樣的坐姿對脊椎不好麼。”宮野明美把果盤放在九十九清祐手邊。
九十九清祐撅着嘴，乖乖地放下腿。
九十九清祐和秋谷去“旅遊”期間,因爲防爆服被正式投入使用,研究所到賬了一大筆資金,把一些日常設備都換了新的一批。比如九十九清祐辦公室的椅子就換成了椅面更大更舒適的沙發椅,可以讓他躺着看漫畫。
但是九十九清祐比起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更喜歡把腿一起縮上來,蹲坐在椅子上。宮野明美糾正了他許多次，但九十九清祐表面上不情不願地乖乖聽話了,宮野明美一出門,他又把腿縮了起來。
宮野明美操心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說了他也不會聽,青春期的少年說不定反而會因此更加叛逆——雖然九十九清祐似乎和叛逆這個詞沒什麼關係，他只是任性而已。
“九十九君在看什麼？難得見你這麼認真地看書。”宮野明美問。
九十九清祐因爲智商遠高於常人，閱讀書籍時也像是掃描儀一樣,十分鐘就能看完一篇近二十萬字的短篇推理小說,就算是期刊文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這還是宮野明美第一次看見他半天翻不了下一頁。
“是醫學書啦。”九十九清祐把書封給宮野明美看,上面印着“病理生理學”的書名。九十九清祐泄了氣一般把臉貼在桌面上,臉頰的肉把他的嘴擠得嘟了起來,看起來相當委屈。“人類好複雜噢,看不明白嘛。”
“原來還有九十九君不會的東西，真是難得。”宮野明美笑說，“不過怎麼突然看起醫學書了？”
“還不是因爲笨蛋萩原警官！誰讓他一直不醒過來嘛！”
從醫院回來後，九十九清祐在雅虎搜索了一下萩原研二的相關情況的病歷，把“爆炸氣流”換成了“意外車禍”後，發現相似的昏迷情況有不少，而其中又有許多的昏迷病歷在最後因爲大腦皮層受損而演變成了植物人。
九十九清祐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算是如何，但總覺得，必須要做點什麼。
“這是九十九君第一次叫萩原警官‘笨蛋’噢，看來九十九君真的非常擔心萩原警官。”
一般情況下總是很坦率的九十九清祐有些扭捏道：“稍微有一點啦……”
“不過，萩原警官的話，醫院那邊會好好救治他的，九十九君可以稍微多信任一下日本的醫療水平。”
九十九清祐相信過了，但是結局並不像他所期待的那樣。
“醫療行業的可信任程度只有百分之二十而已啦。”九十九清祐嘟囔，“剩下的百分之八十還要我自己來啦。”
宮野明美溫柔地看着他。“不用什麼事情都攥在自己手裏，九十九君。之前那位大人下達的任務也好，現在想救萩原警官的願望也好，這些事，本來就不應該讓九十九君一個人來承擔。”
總是做幼稚的事、說幼稚的話的九十九君，其實很喜歡默默地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推。
做警用防爆服時，他沒有告訴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不然也許能得到警方的支持，得到他們防爆服的具體資料和研究進展，工作量可以直接減少一大半。
那位大人要求製作不會被警方探測設備檢測到的竊聽器，研究所裏也不是沒有人擅長這方面的專業知識，但九十九君還是自己坐在辦公室裏看文章。
現在也是。
“研究所裏的大家，都在等着九十九君去和他們說‘請一起加油吧’。他們只是一羣臉皮薄的傢伙罷了，非常希望可以幫助九十九君解決困擾，但他們一直說不出口。如果可以的話，多問問他們的意見吧。”
“我有問過宮野小姐的意見嘛！”
“因爲那是不重要的事吧？”
“很重要噢。研究所的第一項研究成果可是宮野小姐提出來的！”九十九清祐坐起身，豎起食指。“宮野小姐現在也可以提意見嘛，秋谷說過宮野小姐家裏是研究藥物學的，在這方面應該比我懂纔對。”
宮野明美攤手，“我只剛上完國中而已，雖然小時候聽家長介紹過一些藥理，但也都是些皮毛，完全幫不上忙。”
“啊，”九十九清祐突然陷入了思索。“放棄了學業的宮野小姐……宮野小姐明明很聰明嘛，比我上學時候的那些笨蛋同學要聰明多了。不如繼續上學好啦，修完學業再來研究所工作嘛！”
“很感謝九十九君的賞識，但如果是需要藥理方面的幫助的話，我的妹妹或許可以幫上忙，我估計不太行呢。”
“不是因爲‘需要藥理方面的幫助’，是因爲‘宮野小姐’啦！”九十九清祐不滿地反駁，“明明教育我總能說上一大堆，但宮野小姐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存在的問題嘛！”
宮野明美愣了愣，然後笑着說：“九十九君不也一樣。”
明明能敏銳地說出有“開導”意義的話，但卻固執地不願意直視自己的問題。
宮野明美提出的讓他多尋求其他人的幫助的話，也被他輕飄飄地略了過去。
——
松田陣平本來是放假的時間，上司特地給他空出了這個周讓他好好照顧萩原研二。但沒過幾天，松田陣平竟然又回到了警署。
“喂喂，用不用這麼勤勞啊松田君。”小倉無奈，“都給你放假了你還回來上班，是怕我們搶了你晉升的機會嗎？”
松田陣平抓了把亂糟糟的捲髮，語氣帶着點不爽地解釋道：“回來查點東西，不是來上班的。”
小倉見他心情不好，就沒再多問。
松田陣平是真的心情有些暴躁。
九十九清祐在醫院裏的那番表現讓松田陣平起了調查他父母身份的心思。如果他猜測得沒錯的話，九十九清祐那個“等了很久，但是最後還是沒有醒過來”的過去的經歷，或許和他父母有關。
他憑藉着警察的身份偷偷調查了醫院的記錄，但不管是“九十九”、還是九十九清祐檔案上的監護人的姓氏“黑澤”，都沒有對得上時間的病例記錄。
他甚至站在九十九清祐曾經站過的地方，找尋那間他注視着的病房。但不管是哪種調查方式，他都一無所獲。
他想到了在警視廳警備部的降谷零。
或許可以交換一下情報——他是這樣想的。
但是降谷零已經完全成爲一名公安的樣子了，面對他提出的建議，堅決地說了“不行”，並且嚴肅地要求松田陣平“絕對、絕對不要再繼續調查了”，語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厲。
松田陣平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是不會放棄調查的。
不管是九十九的身世、還是炸傷研二的炸彈犯的行蹤，他都要調查。
“總覺得松田君變了很多。”小倉和另一位女警官小聲交談。“氣勢變得好可怕。”
那位女警官打量着坐在辦公桌前對着電腦思索的松田陣平，說：“是突然有了很重要目標的感覺。看來萩原警官對松田警官的影響很大呢。”
“幼馴染啊，感情一定很好。”
“是呢。松田警官，感覺一下子就成熟了許多。”
她們的竊竊私語松田陣平一點也沒有聽見，他正在腦子裏努力回憶和九十九清祐之間發生過的事。
一定有哪裏藏着線索。
但是在哪裏？
知道的信息實在太少了。按時間捋下來，他也只知道九十九在平成二年時出生，平成八年在米花町公立小學讀的國小，但兩年後的平成十年，也就是九十九清祐八歲那年，九十九清祐突然去了意大利留學，並且非常着急地在八年內修完了學業，再回來時已經是組織的一員了。
變故發生在他八歲那年。
八年前，米花綜合醫院的療養溫泉還在使用當中，如果是那個時候九十九家突遭變故、父母去世，組織趁機帶走了孤苦無依的年幼九十九並送去意大利培養，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那麼爲什麼組織會看上只有八歲的九十九清祐？
小倉就見原本正盯着空蕩蕩的桌面發呆的松田陣平突然擡起了頭，眼裏放出光來，好像解決了一大難題。
組織爲什麼看上一個八歲的孩子？因爲他有天賦，因爲他父母就是這方面的人才！
松田陣平手忙腳亂地抓過鼠標，點開雅虎搜索界面。
九十九清祐說過的，在帶他們去研究所的路上他說過的——
“這裏本來有個很大的研究所，八年前因爲一次地震造成了放射性物質泄露，所以這一片的大家就都搬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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