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啊,當然可以。”諸伏景光衝他笑了笑,接過文件後又寒暄道:“工作辛苦了。”
“你也是。”
短短几天,諸伏景光在研究所裏就已經頗負盛名了。偶爾路過研究室,還能意外聽見有人在討論他,說他是“看起來是個老好人但實際特別可怕非常能打”的“九十九大人的新寵”。讓諸伏景光不知道做什麼反應的好。
特別是,他潛入組織後做的最具談論意義的事,不是完成了什麼兼具的任務、也不是處理掉了什麼大人物,而是他在一夜之間把雜物間改裝成了廚房的“壯舉”……
研究員看起來還有別的要事,把文件遞過去之後,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諸伏景光看着他從樓梯口下去,又聽見逐漸遠離的腳步聲,確認他已經回到了二樓。於是,他保持着步伐頻率不變,只是稍稍將步子縮小,放慢了走路的速度。
301號攝像頭安裝在樓梯間的門旁邊,監控的範圍是從樓梯口往前的十五米距離。只要筆直沿着路走出五米左右,301就只能拍攝到背影,無法拍攝到正面。但往前十二米就會進入前方302號攝像頭的監控區域,會被拍攝到正面。因此在這七米不到的路段中,可以算做這個佈滿了監控的研究所的“死角”。
——在研究所裏的這幾天他已經將監控都摸透了,偷偷看文件的事也沒少幹,可以說是已經非常熟練了。
諸伏景光將文件抱在胸前,稍稍傾斜一個角度,就能用餘光瞥見文件上的標題。研究員細心的分類也大大地方便了他切換文件。
“腦內病理掃描及3d打印方案”
“鹽酸納洛酮注射液濃度呼吸抑制方案”
“低電流顱磁刺激方案”
這一疊文件全都是和“腦科學”相關的研究,和以前那些“智能家居機器人”、“聲吶測溫裝置”完全不一樣,似乎已經從物理轉到了醫學方面,並不是十八號研究所的研究方向。
特別是鹽酸納洛酮。諸伏景光知道這個藥物。
萩原研二一直昏迷不醒,是因爲他在爆炸氣流的作用下頭部撞擊到了硬物,因此造成的凹陷性骨折與伴隨的龜裂骨折使血管被割破,血液積壓壓迫了腦內組織。而他正在使用的藥中就有鹽酸納洛酮。
九十九他,是爲了萩在研究這些東西嗎?
若無其事地把文件抱在胸前,諸伏景光剛好邁進了第二個攝像頭的監控區域。
一切顯得那麼自然又毫無疑點。
他推開了九十九清祐辦公室的門——九十九清祐不喜歡敲門,突兀的敲門聲會把他嚇一跳。
九十九清祐總不喜歡好好坐着,寬大的椅子給了他發揮的空間。這會兒他正頭腳顛倒地攤着,背貼着坐墊、腳搭在椅背上,頭已經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綠川先生綠川先生綠川先生——”九十九清祐倒着看他,叫他的名字。“好想宮野小姐和秋谷先生噢。”
聽他說話的音調,好像這個姿勢有點艱難。
“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說想他們,我會難過的。”諸伏景光把文件放在桌上九十九清祐最方便取用的區域,空出手後,一手扶着九十九清祐的背,一手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這麼躺着會舒服嗎?不想坐着的話,去沙發上躺會兒也可以。”
九十九清祐順着他的力道坐起來後,順勢叉開腿,悶悶不樂地把頭靠在椅背上。“想試試看讓血液都流到腦袋上的話,是不是有利於思考。”
諸伏景光摸了摸他的臉,又摸了摸他的手。
不知道他那樣攤了多久,臉上的溫度比手上高了許多。
“結果呢?得出了什麼結論?”
“完——全不行嘛,反而一點都不能思考了,感覺自己要昏掉了啦。”
諸伏景光又好氣又好笑。“下次不要這樣了。腦部充血的話,肯定會很難受的嘛。”
任性的九十九清祐沒有應他的話,蹬着地把椅子轉了半圈,拿起了桌上新送來的文件。
“真快啊堀山先生,才這麼幾天就做好了誒。”
在宮野明美的提議下,九十九清祐確實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把研究目標下發給了研究所的其他成員。“罵人總是喜歡用比喻句的堀山先生”之前是學神經科學的,每天都在研究小白鼠的杏仁腦,最引以爲傲的技能就是可以面不改色地用剪刀把小白鼠的腦袋剪下來——但在組織裏毫無用處,只能改行做了研發。
因此在接到老本行的相關工作後,他激動地連通了三天三夜的宵。
九十九清祐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數據,立刻搖頭晃腦地倒在了桌子上。
“頭好暈噢。”他嘟囔。“暈得我好想喫甜食。”
——這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諸伏景光無奈。
九十九清祐完全沒有考慮過他會拒絕的可能性,緊接着就開始理直氣壯地提要求:“不要紅棗也不要杏仁,要甜一點啦甜一點。”說完他還很有技巧地誇獎道:“其他都可以,綠川先生做的我都超——喜歡。”
他總是這樣,導致其他人爲他做事時總會帶着滿足感。
諸伏景光任勞任怨地把他胡亂堆在桌子上的文件和書都整理成兩堆,又任勞任怨地囑咐他“乖乖坐着等我回來”後,纔去了新改裝好的廚房。
研究所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出,就算是裝修工人也不行。因此,將雜貨間改裝成廚房完全由諸伏景光一手操辦,松田陣平也被九十九清祐用“拆炸彈都可以排布電線也一定完全不在話下”的理由叫來幫了些忙。
然後當晚腰痠背痛地回去和降谷零痛斥他的幼馴染腦子壞掉了。
不過,他同時也將“景光在組織有了一個可以由他掌控的地方,可以在廚房祕密對外聯絡”的消息傳達給了降谷零。
——諸伏景光建造廚房當然不僅僅是爲了方便給九十九清祐做喫的。
在連住宿的房間裏都安裝了監控監聽設備和信號屏蔽器的“考覈期”中,他爲了找到和聯絡人接頭的方式,甚至連“回家路上突然尿急想去公共廁所解決生理問題”的藉口都使用過。
油煙機安裝的角度剛剛好遮在了監控斜下方,站在燃氣竈前時,監控只能拍到諸伏景光的頭部,看不見他手上的動作。
他藉着翻炒紅豆泥的動作把手機握在手上,快速地盲打下訊息發送給降谷零。
“剛看到新的研究資料,和腦科學相關。”
然後將三份資料的標題附上,發送了過去。
降谷零回覆的速度很快。
“觀察九十九清祐對‘低電流顱磁刺激方案’的反應。他父母是腦磁研究員,我懷疑他也在做這個方向的研究。”
諸伏景光看完訊息後,將手機塞在了袖口裏。在蹲下身從地上的保溫櫃中拿碟子時,又利落地把手機放回了褲袋中。
腦磁研究嗎……
九十九清祐的研究內容一直都很多變,之前還是材料物理,現在又是電磁波。彷彿是順着心情來的,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諸伏景光也知道他們有暗中進行的重要研究,那纔是公安想要知道的情報。
交給九十九清祐的文件基本上都是經由諸伏景光送去的,每天送去了多少份文件、分別是哪些,他都記在心裏。但每天他都會看見九十九清祐的桌上有從未見過的文件夾。文件夾外殼是不透明的深藍色,沒有標題也沒有序號,和其他把標題寫在封面上的文件都不一樣,透露出了它的重要性。
那份文件一定和祕密研究的內容有關,但諸伏景光還沒有想到“偷看”的方法。
而零也很奇怪。
警視廳的聯絡人等着諸伏景光給調查進度,隔三岔五就要傳消息來問他有沒有獲取到有用的信息,催得很急。但降谷零卻讓他“裝作無法聯絡的樣子,不要和警視廳聯繫”,要求他把所有的調查結果都直接告訴自己,無法聯絡的時候也要通過鬆田陣平向他報備安全狀況。並且還說了“調查的事可以暫時放在一邊,最主要的是保證你自己的安全,景。”
一定是警視廳或者警察廳出了什麼問題。
出於對發小的信任,諸伏景光沒有多問就照做了。
反正自己聽從警備部的零的安排也完全符合規定。
諸伏景光帶上手套,將紅豆泥裝進碟子裏,從冰箱裏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糯米糰一個個地裹上紅豆泥。糯米糰帶着涼意,被剛出鍋的紅豆泥捂熱。
他突然想到,九十九清祐就像是熱乎乎的紅豆泥一樣,又甜又暖。而研究所裏的大家,再加上他和陣平、萩,他們就像心軟的糯米糰。
第一次把自己比作是糯米糰的諸伏景光忍不住失笑。
真是不恰當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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