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嗚哇，好濃的紅豆味，聞起來就很甜呢！”九十九清祐真的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他,期待地伸長了脖子。
“今天做的是紅豆萩餅（ohagi），應該會符合清的口味。”
“是‘噢，萩（ohagi）’誒！是萩原警官的萩呢。原來萩原警官是紅豆味的嗎。”
萩的話,在警署那些女警官的眼裏,或許真的是紅豆萩餅味的也說不準。
諸伏景光把糯米糰捏得很小，剛好可以一整個塞進嘴裏。九十九清祐一口一個地消滅萩餅時，諸伏景光不動聲色地從他桌面上掃過。
剛剛他在廚房裏呆的時間並不久，可能不到二十分鐘而已。但九十九清祐卻已經把三份文件全部看完了,堆在他左手邊的文件堆的最上方。放在最上面的是綠色文件夾的“鹽酸納洛酮注射液”,最下面的是黃色的文件夾。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黃色文件夾就是“低電流顱磁刺激”。
按這樣的排序，九十九清祐應該是先看完了顱磁刺激，再看了3d打印,最後再是鹽酸納洛酮。但諸伏景光將文件送來時，從上到下的順序是3d打印、鹽酸納洛酮，然後纔是顱磁刺激。
九十九清祐特地把顱磁刺激挑出來,一定是因爲那是他最感興趣、最想看的一份文件。
如果九十九清祐和他父母一樣是做腦磁相關的研究的話，那麼組織的祕密研究應該也是這個方面的。
“綠川先生不喫嗎？”九十九清祐舉起一塊萩餅,遞到諸伏景光面前。
諸伏景光最近胃口不好,不適合喫糯米這種不易消化的食物，便搖了搖頭。“你喫吧。”
九十九清祐沒有強求,把萩餅塞進了自己嘴裏,但也嘟囔：“一個人喫樂趣會減半的啦。綠川先生最近好沒精神。”
他的手指上都是紅豆泥,髒兮兮的。諸伏景光於是抽了兩張餐巾紙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擦乾淨,然後不由分說地把筷子塞進了他手裏。
“沒有洗手就不能用手抓着東西喫，明明已經給你備好筷子了。”
“沒關係啦，研究所裏每天都會消毒，很乾淨的！”
“那也不行。”
在意大利從沒用過筷子的九十九清祐不情不願的撅嘴，像用叉子一樣把筷子插進萩餅裏，一個一個串了一串。
“是萩餅糰子！”他舉着“萩餅串”，立刻又高興起來。
情緒變化得也太快了點。
“少喫一點噢，糯米不是很好消化。”諸伏景光把被九十九清祐忽略掉的山楂茶端到他面前。“喝點山楂茶吧。”
九十九清祐只聞了一下就皺着鼻子撇過頭。“這個不要，聞起來好酸呀。”
諸伏景光微笑。好像在說“你敢不聽話試試看”。
諸伏景光剛來研究所的那一天，因爲是琴酒親自帶來的，又莫名其妙代替了秋谷的位置，便有人看他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於是下班回宿舍的時候，那人攔住了諸伏景光，放狠話說“琴酒的狗就不要來這裏礙眼”。
諸伏景光本就苦於沒有機會表現出威懾力，這下來了機會，當即就把這位出言不遜的研究員貫在了地上，掐着他的脖子時還要笑眯眯地說：“不好意思，我個人脾氣並不是很好，沒有嚇到你吧。”
研究員的白大褂上都是灰，瞪着腿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了一樣地掙扎。
那時被人支開的九十九清祐一回來就看見這幕，驚得頭髮都要炸起來了。
綠川光，如斯白切黑，恐怖至極。
如果不喝掉“綠川光精心製作的”山楂茶的話，他不會要掐着自己的脖子把灌進去吧……
九十九清祐被自己的腦補嚇得抖了抖，苦着臉一口氣把山楂茶倒進了嘴裏。
諸伏景光很是無奈。
看九十九清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無非就是“綠川先生好可怕”之類的。
因爲九十九清祐對情緒非一般的敏銳度，使得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諸伏景光刻意製造出的陰暗、狠戾的那種感覺，其他人眼中的一點點惡意，在他眼中成百上千倍地放大。
應該是嚇到他了。
但琴酒更是渾身上下都帶着黑氣的人，普通地走在路上都能把小孩嚇哭，九十九清祐卻完全不怕他。
只能是因爲，九十九清祐還沒有完全地相信“綠川光”吧。他那麼聰明，說不定已經發現了“綠川光”的可疑之處。
明明已經表現得和他非常親密了，會喫他做的甜點，會不排斥他的肢體接觸，會說他是朋友，會關心他“最近很沒精神”，但又不完全信任他。
這讓諸伏景光有些挫敗。
要怎麼才能讓九十九清祐相信，不管是綠川光、還是諸伏景光，都不會傷害他呢？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琴酒之前並沒有調查出馬修格林所在的組織對九十九清祐下手的原因，那個組織的保密措施做得十分完善，就連諸伏景光拜託降谷零一起調查，也沒有調查出個所以然來。
特別是他們自那次行動後就再也沒有了動靜，這還是組織第一次陷入如此被動的處境中。
諸伏景光的任務，就是保護好九十九清祐，防止那個組織的人再次找上門來。
根據琴酒提供的信息，那個組織的人全是爲了暗殺而培養起來的殺手，有些身型嬌小，可以徒手攀住吊燈藏在天花板上。有些力氣很大，不用任何武器就可以把人的頭骨捏碎。他們尤其喜歡趁人睡覺的時候潛進室內殺人。
九十九清祐和十八號研究所的研究員們住在同一棟公寓樓中，他的房間在中層的南面，樓梯口有保安室，樓梯上也有監控。所以諸伏景光推測那個組織的人會像上次一樣選擇從窗戶潛進九十九清祐的房間。
所以諸伏景光住在研究所公寓樓南邊的一棟廢棄房子裏，窗戶正對着九十九清祐的臥室。
幸好九十九清祐睡覺至少還會記得拉上窗戶，不然諸伏景光真覺得自己像是變丨態丨偷丨窺丨狂一樣，每天晚上盯着人家睡覺。
已經過了十一點了，九十九清祐房間的窗簾後還隱隱亮着檯燈的光。“這個點不睡覺，還在做什麼呢。”諸伏景光輕聲自言自語道。
他剛說完，那裏的燈就熄滅了。
明明是不透明的窗簾，但諸伏景光彷彿可以看見九十九清祐打着哈切爬上牀的模樣，讓他也有些困了。
這是一個只有一張牀、一扇窗戶的異常簡陋的房間。但就是這樣陳設簡單的房間裏，也被裝上了監控攝像頭，甚至連遮掩的意味都沒有，直白地告訴諸伏景光“你的一舉一動正在被監控着”。
這讓諸伏景光很不適，只想早點解決掉“green”早點擺脫這種被時時刻刻監控的境地。
拜託，就這種不把人當人使的高強度任務，再不解決掉的話，他就要熬夜熬得精神衰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請求奏了效，連着三天沒有動靜的馬修格林，竟然真的在今天晚上行動了。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九十九清祐入睡很快，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睡熟了。但從諸伏景光的角度看過去，公寓樓還有許多窗戶亮着燈，能看到來回走動的人影。
在亮着燈的窗戶之間，肉眼很難分辨那個用繩子吊着、從頂樓往下滑的黑色身影。若不是諸伏景光眼尖地看到了陰影的起伏，恐怕真的會讓他成功潛入。
諸伏景光勾起自信的笑。“不要懷疑狙擊手的視力啊。”
他幾乎是沒有瞄準就憑感覺開了槍。
風速、風向、距離，都在他開槍的一瞬間完成了計算。
九十九清祐睡覺很熟，開槍的聲音並沒有把他驚醒。而其他的研究員們顯然是聽見了槍聲，亮着燈的房間一間又一間的暗了下來，拙劣地掩飾自己的存在。
彷彿習以爲常一般，沒有人從窗戶探出來看看情況。
太冷漠了。
諸伏景光想。
燈都熄滅後，那個黑色的身影就像是失去了隱匿，暴露在諸伏景光的狙擊槍下。
是馬修格林。他一條腿中了彈，垂在空中抽搐，但手上還緊緊地抓着登山繩，甚至連表情也絲毫不見痛苦。
他判斷出狙擊的方向，輕佻地向諸伏景光比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諸伏景光沒有被他激怒，瞄準了好久，才終於對準他開出第二槍。
但因爲他猶豫的那幾秒，馬修格林已經順着繩子滑到了地上，很快消失不見。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好像有些鬱悶。
但——
他把手伸進兜裏，將早就編輯好的信息用快捷鍵發送出去。再掏出來時，他手裏拿着一塊手帕，在監控中看起來，好像剛纔他只是普通地從兜裏拿了個東西而已。
他用手帕擦拭槍上的指紋，表情又重新變得溫和平靜。
“很厲害啊。”監控那一頭的伏特加感嘆。“差一點就殺死mg了，那個可是鼎鼎有名的殺手。”
琴酒緊盯着監控裏綠川光的一舉一動，表情不是很好。“他猶豫了。”
“綠川只是在瞄準吧。”
琴酒很確信。“不，他猶豫了。”
爲什麼？
他皺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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