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就去那邊看了一眼。”松田陣平說。
九十九清祐自然發現了他埋在心底的複雜情緒，但是松田陣平明顯不想說，九十九清祐便只是用好奇的視線打量他的表情,然後被松田陣平捂住了眼睛。
“怎麼了嘛。”
“沒事。啊，只是突然覺得，變成大人真糟糕啊。”
九十九清祐頗爲贊同地狠狠點頭。“沒錯沒錯。”但想了想後，他又改口道：“人類就是很糟糕啦。”
他一臉不在意地說着少年漫中滅世的反派纔會說的話，卻又在末尾加上了可愛的語氣詞。
“你這傢伙纔是真正的天然黑吧。”松田陣平小聲吐槽。
——
松田陣平把九十九清祐送回宿舍後，已經快要到九十九清祐平時睡覺的時間了。
九十九清祐含糊地說了聲“再見”,緊接着就打了個哈切。
“清祐。”在他往宿舍樓裏走時，松田陣平突然喊住了他。
“怎麼了？”九十九清祐轉頭。
松田陣平的表情非常認真。他說：“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其他的麻煩都丟給我們吧。”
九十九清祐愣了愣,然後彎着眼睛笑了起來。“陣平還是第一個和我這麼說的人呢。”
不坦率的松田陣平這纔開始覺得彆扭,大聲地彷彿像要掩蓋什麼一般地說道：“總之,你記住這句話就好了！快點進去了！”
“明天見噢！”九十九清祐衝他揮手道別。
“啊,明天見。”
看着九十九清祐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松田陣平才重新啓動車子。“……真是的。”他不明所以地感嘆了一聲。
放在諸伏景光外套口袋裏的不只是九十九清祐的手機，還有一部是諸伏景光當時扔進秋谷房間裏的特製手機。
這部手機比起普通的手機更加小巧輕便，按亮屏幕後直接就進入了非常簡潔的輸入頁面，只有一個左下角的發送按鍵，甚至連返回鍵也沒有,也不知道按下發送鍵後會發送到哪裏去。
昨晚從樓下把手機撿回來後,九十九清祐就好奇地往那個不知名的地方發送了一封郵件。
因爲不知道發什麼好,他便只發了一個賣萌的顏表情過去,一覺醒來就把這件事忘了。
而現在那部手機的界面卻發生了變化。
打開手機後,顯示在屏幕上的是一封簡短的回信。
“你好？”
九十九清祐把自己扔到牀上去,饒有興致地按下回復鍵回到輸入頁面,慢吞吞地用鍵盤打字。
“你好呀，”他想了想該如何稱呼對方，思索幾秒後，他有了絕妙的主意：“綠川先生背後的男人。”
降谷零收到短信後先是露出了非常困惑的神色，接着就被“背後的男人”這個形容給惡寒到了。但在第二遍看信息時，他突然意識到，難道九十九清祐一直都知道諸伏景光在用這個手機聯絡他，所以才這麼說？
考慮到這點後，這條訊息中似乎怎麼看怎麼透露出一股威脅的意義。
降谷零非常謹慎地思考了無數種回覆方式，是否認，還是順勢表達立場？
不，沒有摸清九十九清祐對“綠川光”的態度之前，不管是承認還是否認，都有可能給目前狀況並不明朗的諸伏景光帶去危險。
於是九十九清祐拿着手機等了好久好久才收到對面的回覆，兩個什麼意義也沒有的片假名出現在屏幕上：“哈哈。”
好無趣。
沒有收到有意思的回覆的九十九清祐很快就失去了興趣，隨手把手機丟在牀頭櫃上就去了浴室。
而降谷零等了兩分鐘沒等到回覆，終於忍不住又發了一條訊息過去。
“你是綠川的新同事？他怎麼了？他的手機怎麼會在你的手裏？”
反覆確認過內容後，降谷零終於按下了發送鍵。
很好，這樣說的話，既可以表示自己對“綠川光”的情況知曉得不多、綠川並光並沒有對他透露組織相關的信息，又隱晦地表示出了自己對綠川光的關心。九十九清祐絕對沒法從這條短訊中挑出錯來。
但是他隔幾秒看一眼手機，隔幾秒看一眼手機，一直沒有看到有新回覆。
可惡……是沒有看到還是看到了不屑於回覆，又或者是在用沉默來施加壓力？
和降谷零一同留在辦公室加班的同事頻頻欲言又止，終於在降谷零又一次放下筆拿起手機時，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降谷君是有事要做嗎？如果有要緊事的話先走也沒關係，接下來的文件工作我可以一個人完成。”
降谷零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地吐出。
“不用，沒什麼事。”
他有點太焦急了。
聯繫不上景光他就沒法定下心來，這種感覺好像是在海上划船時，突然被海浪捲走了船槳，讓他感覺下一秒就會有危險來臨，而他無法反抗。
他乾脆把手機放進了抽屜裏，眼不見心不煩。
深知降谷零對待工作的負責態度，同事也沒再多浪費口舌，只是語帶感嘆地說：“還是第一次見降谷君這麼頻繁地看手機呢，在等誰的短信嗎？”
“……算是吧。”
“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雖然確實很重要，但絕對不是他想的那種重要。
降谷零複雜地瞥了同事一眼，而同事根本沒有體會到他眼神中的抗拒，沒心沒肺地笑了兩聲，說：“哈哈，沒想到降谷君你也會有這麼一天。”
他這句話和九十九清祐的那句“綠川背後的男人”異曲同工，讓降谷零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九十九清祐根本不知道降谷零還在等着他的回覆，洗完澡就抱着“早點睡覺淋巴細胞才能好好地戰鬥”的想法安心閉上了眼。
只有降谷零，一晚上都在思索九十九清祐到底在想什麼，要怎麼樣才能從他那裏套出景光的情報。
什麼都沒想的九十九清祐直到第二天早上坐在辦公室裏太過無聊，纔想起回他的信息。
“昨天晚上睡覺去啦w”
他隨手發了這麼一條消息過去。
早就從松田陣平那裏得知“九十九清祐絲毫沒有社交距離感”這一情報的降谷零看見這句話時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這種關係非常好的朋友之間纔會出現的對話，他是怎麼對一個連身份都不清不楚的人說出口的？
斟酌了會兒後，降谷零決定換一種交流方式，便試探地問道：“那麼，睡得還好嗎？”
在發送出去前又在末尾添上了眨眼的表情。
而這次九十九清祐果然回覆得非常快。
“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感覺像是經歷了一場星際旅行一樣呢。”
“那一定非常絢麗吧？”
“看到了很漂亮的宇宙維度和重力場，人類像是被擀麪杖擀平了一樣變成了變成了一片薄薄的紙，然後被風吹走，掉到漏斗一樣的光錐裏。”
“哈哈，聽起來很有趣，很想見識一下呢。”
他如此捧場，讓九十九清祐很是受用，於是他們一來一回地聊了很久“所有玻色子都結合成了費米子，直接掉到地球中心去了”、“把重力線撥亂然後個子一下子變得比某個捲髮墨鏡還要高”之類的話題，充滿幻想又偏偏還依據着物理。
——是個思想很奇妙又有點幼稚的小孩罷了。
這個想法逐漸在降谷零的腦海中佔了上風，把“九十九清祐是個深藏不露別有用心的犯罪分子”這一想法悄悄掩蓋了過去，連降谷零也有些驚訝自己會這麼輕易地放下戒心。
幸好他的辦公室是單獨的隔間，只要不打開門，就沒有人會看見一向兢兢業業工作比誰都認真的降谷零竟然不務正業地聊了一上午的天。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顯示有來自九十九清祐的新消息。
“因爲和手機君聊天很高興，所以現在是附贈給手機君的問題時間噢。”
“手機君”是什麼稱呼啊…降谷零無奈。這聽起來好像只把他當作一個會自動回覆的人工智能罷了。
九十九清祐的邏輯倒是十分直接，因爲聊天讓他高興了，所以他願意回答降谷零的問題。
問問題的話……
“綠川他有危險嗎？”
九十九清祐的打字速度十分慢，在他回覆之前，降谷零又編輯了一條新的短信過去：“如果綠川那邊需要幫忙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他是我的朋友，我會盡我可能幫助他的。”
“綠川先生會沒事的。”
九十九清祐只是回了這麼一句話，降谷零就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鬆了一口氣。
松田陣平這時候正好發了郵件過來，說明了一下他和九十九清祐在前屋義塾大學經歷的事。
“那裏絕對不簡單，可以好好調查一下，說不定會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
降谷零想了想，關掉松田陣平的郵件，又發了一封信息給九十九清祐：
“要不要見一面？我知道有一件事你一定會感興趣。”
“什麼什麼？我會感興趣？”
降谷零笑得像是在謀劃什麼，打字回道：“暫時不告訴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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