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那應該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松田陣平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鬆這一口氣。
“陣平在擔心宮野小姐嗎？只是小事而已啦。”
松田陣平已經有“看開了，就這樣吧”的覺悟了。半是感嘆，半是無奈,他問九十九清祐：“車禍也只是小事而已的話,究竟在你眼裏什麼才能算大事？”
九十九清祐想了想。“沒有發生的事纔是大事噢,只要是已經發生了，就都變成不值一提的小事啦！”
意外地很有值得深思的哲理意義。
但這麼說着“已經發生了的事都是小事”的九十九清祐，在到宮野明美住處、推開門見到了那位被宮野明美撞到的人之後,卻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他把衛衣的帽子罩在頭上,躲在了松田陣平身後，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道：“陣平、陣平！是大事啊！”
松田陣平一瞬間繃緊了表情,把手從口袋裏抽出來，做好了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
“怎麼了？”他側過頭問。
難道是清祐認識的人？或者是清祐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什麼？
九十九清祐臉上的表情卻很快就從慌張變成了興奮，不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令他害怕的東西，反而更像是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他用手遮住嘴，在松田陣平耳邊說道：“這個人——他和琴酒好像誒！超級像的，簡直就像是琴酒染了個黑頭髮嘛！”
“哈？”他說得太小聲，讓松田陣平把琴酒的“gin”聽成了陣平的“jin”,疑惑地皺着眉打量了一眼坐在宮野明美會客廳的沙發上的長髮男子。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九十九清祐說的不可能是他。
九十九清祐看出他誤會了，解釋說：“是琴酒啦，琴酒。”
他的這句解釋分貝大了些,沙發上本來裝作沒看見他們的人聽到琴酒這個名字，稍稍一愣,帶着觀察意味的視線落在九十九清祐身上。
他在心裏回憶了一番。fbi的情報中從來沒有過這個少年的資料,但從他能夠如此隨意地說出琴酒的名字來看,一定不會是默默無聞的組織底層人員。
果然fbi對於組織在日本的狀況瞭解得還是太少了。
把“更新情報”列進近期最需要做的事之中，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沒有和他們交談的打算，坐姿放鬆地靠在沙發背上，雙腿交疊着，一副遊刃有餘的從容模樣，好像他不是在開車撞到了自己的陌生女性的家裏，而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招待客人。
松田陣平知道琴酒，降谷零之前囑咐過他讓他在去找九十九清祐時候注意避開琴酒。他說：“琴酒是個極度危險的人，殺人對他來說是比睡覺還要平常的事，如果讓他意識到了你和‘綠川光’認識，或者知道了你在調查組織的事，他恐怕會——直接殺了你。”
因爲降谷零說琴酒的資料屬於機密，不能給松田陣平看，因此松田陣平當時反問他：“我甚至不知道他長什麼樣，怎麼知道哪個是琴酒？”
降谷零說：“你見到他就會知道，他是個可怕的人。”
就像現在的這個人一樣，渾身上下透露出“不是好人”的氣息，他墨綠色的眼睛中透露出掩蓋不了的冰冷的溫度，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善意。
松田陣平把九十九清祐往自己身後攬了攬，嚴嚴實實地遮住他。
他謹慎地問：“宮野呢？”
他們兩人按照宮野明美告訴九十九清祐的地址找過來的時候，發現宮野明美新住處的門並沒有關上，只是虛掩着，一推開就看見了這個長髮男子，並沒有看見宮野明美。
“這間屋子的主人，她去哪裏了？”
松田陣平表情凝重。這個長髮男子的表現，難免令他警惕起來。
長髮男子反而笑了起來，勾起的嘴角帶着惡劣的興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你覺得她去哪裏了？”
松田陣平皺眉。
九十九清祐拉着他的衣角，從他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來，對上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打量的眼神裏明顯帶着“竟然真的有人能和琴酒那麼像誒”的讚歎。
就在松田陣平和長髮男子僵持不下的時候，樓梯間傳來了硬底的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
“九十九君，松田君，你們果然已經過來。”他們話題中的人物，宮野明美，好好地站在門口，手裏拎着印着藥店logo的袋子，疑惑地問他們：“我剛纔在樓下看到松田君的車的時候，就猜到你們應該已經來了。不過，你們站在玄關做什麼，怎麼不進去呢？”接着她越過鬆田陣平和沙發上的人招呼：“久等了，諸星先生，藥我已經買回來了。”
化名做諸星大的赤井秀一收起面對松田陣平時不友好的表情，向宮野明美點了點頭，竟然很有禮貌地說：“辛苦了，麻煩你了。”
宮野明美也很客氣地說：“不，沒什麼，不小心撞到了你，我應該負起責任來。”
“誒，可是……”松田陣平身後的九十九清祐剛想說話，就被松田陣平捂住了嘴。
——可是宮野小姐之前給他發的短信裏明明說是這個人“在馬路拐角的地方站着耍酷”，才讓她來不及踩剎車，不小心撞到了他。
被嚴嚴實實捂住嘴說不出話的九十九清祐用眼神控訴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和溫和地笑着的宮野明美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有些話彼此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小孩子還是不要多嘴爲好。
宮野明美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般給他們互相介紹：“諸星先生，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九十九和松田，約好了今天過來做客。九十九君，這位諸星大先生是我在開車過來時不小心撞到的一位路人，因爲腳受傷了需要處理，就暫時在這裏歇息一下。”
她只說了九十九清祐和松田陣平的姓，但在介紹赤井秀一時卻連名帶姓地說了他的名字。
赤井秀一沒有對此說什麼，問松田陣平：“松田先生，是警察？”
“誒？”宮野明美還沒決定好要不要透露出松田陣平警察的身份以震懾一下這個表現可疑的人，卻沒想到一個照面就被對方點破了。
赤井秀一示意了下松田陣平護住九十九清祐的站姿，“非常具有‘警察特色’的戒備姿勢。而且，”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對於警察的氣味，我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九十九清祐聽他這麼說，竟然真的把鼻子湊到松田陣平身邊聞了聞，然後陷入了沉思。
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絕對又是什麼不符合氣氛的東西。
松田陣平本就沒有隱瞞身份的意思，倒不如說，在對方不明目的地“碰瓷”宮野明美的情況下，讓他知道宮野明美有一個警察朋友，估計還能省事不少——松田陣平可不相信這樣的人會真的因爲意外而被宮野明美的車撞到。
於是他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啊，沒錯。不過今天我只是過來拜訪一下宮野而已。”雖然這麼說着，但松田陣平分明擺出了平時處理事件時的氣場。
赤井秀一在心裏狠狠地皺眉。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他是想要藉着意外事故的名義接近宮野明美，而沒什麼朋友、社交情況非常糟糕的宮野明美閱歷不足，再加上她柔軟的性格，赤井秀一有很大的把握能讓宮野明美對他託付真心。
但是問題是，他不過是因爲到日本處理新檔案花了幾天時間，宮野明美的身上卻好像發生了許多的改變，與他之前收到的情報上所描繪的“缺愛、孤獨、心軟”的特質大不相同，甚至在他裝作傷到了腳、順勢提出想要借她家休息一下時，宮野明美一瞬間露出了不屬於她的性格的不耐煩的神色，好像急着要去做什麼。
所以赤井秀一一開始就在思考轉換行動方式，但突然出現的九十九清祐和松田陣平卻給他帶來了更大的挑戰。
松田陣平看起來是完完全全的正直的人，沒有一絲一毫黑衣組織中的人所特有的惡的氣息。而九十九清祐——
“九十九”這個姓氏很容易就和“十八號”聯繫在了一起，赤井秀一他大概就是組織最近大張旗鼓建立起的十八號研究所中的人。因爲並沒有得到有哪位重要的組織成員進入研究所的情報，所以他之前並沒有將這個新建立的研究所放在心上。但現在看來，這個研究所還是需要好好調查一番的。
現在這個情況也太奇怪了，宮野明美只是一個沒有稱號的底層人員而已，爲什麼會出現這麼多的意外情況？
因爲fbi在日本權限不足，缺失了許多信息，導致了他潛伏進組織的第一步就陷入了困境。赤井秀一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開始瘋狂思考對策。
他拉了拉帽子，擡起的手擋住了半張臉，讓他的眼神變得深邃。“這樣好嗎？”他問。
“什麼？”
“以宮野小姐的身份……這樣好嗎？”
宮野明美和松田陣平立刻提起警惕。
看到松田陣平的表現，他意有所指道：“原來警官先生也知道啊，這可真是奇怪了。難道警官先生也是嗎？”
“你到底……”宮野明美捏緊了手裏的塑料袋。
“我不過是一個——意外被車撞到，需要幫助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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