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大學圖書館裏都有門禁，蘇言戴上那個能夜間視物的眼鏡，準備爬牆從窗子裏進去。
陸安輕輕的勾了勾她的小指，“姐姐，攀牆的勾索要不要。”
蘇言懶得理他，一個短距離的助跑，左腿起跳蹬住光滑的磚牆，右手勾到窗沿，一用勁翻了上去。
打開窗，她跳進屋內，及腰的長髮在月光下蕩了個圈兒。
這個點兒太晚了，維修人員都已經走了，圖書館已經徹底斷電，要想去到最頂樓，只能去爬六層樓梯。
蘇言的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黑夜裏尤爲清晰。
噠、噠…
走到第五層時，她下意識擡頭往上看，在第五層和第六層樓梯的交界處，她的視線內出現了一雙染血的球鞋。
“…不要往上走了。”一個被刻意壓低的女聲響起，格外婉轉卻十分陰冷。
蘇言充耳不聞，繼續往上走着。
“我叫你不要往上走了！”那雙球鞋的主人在原地氣的跳腳。
話音剛落，一雙手攥住了蘇言的衣服。
她猛地回頭一看！
原來是追上來的陸安，她這一回頭到是讓他嚇了一跳，“怎麼了？”他問。
蘇言指了指那雙白球鞋，“穆陽。”
話音剛落，那雙鞋就調轉了方向，蹭蹭蹭跑到天台上去了。
陸安的臉色凝重起來，他一言不發，跟在蘇言的身後走上了天台。
天台四周都是高高的白牆，牆上圍着一圈鐵欄杆，正靠門的那個欄杆是斷掉的，斷裂處的裂口還很新鮮。
“你們來做什麼？”一個穿着校服的黑髮女生背對着她們，生氣的問。
“調查你的死因。”蘇言坦言。
揹着身的穆陽脊背微微顫抖着，聲音急促而尖銳：“無可奉告！”
“學校現在…是你做的？”具體的話蘇言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不過她知道穆陽能聽得懂。
穆陽蹲下來嗚嗚嗚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我不想…我也不想牽連無辜的人，可是它讓我這麼做。如果要報仇，就必須這麼做。”
蘇言沉默了半晌。
穆陽口中的‘它’，父親也提到過。來到荒域的玩家都被她帶到父親身前，猶疑不定的玩家被父親欺騙，成了信徒；意志堅定的玩家被她殺戮，成了鍋裏烹煮的肉。
荒域遍地都是可以飽腹的沙棘果，爲什麼要糾結喫肉？年少的她曾經問過父親這個問題，父親說是因爲它，它的命令必須聽從，然後讓她像往常一樣把自己雙腿上新長出的肉割下，放在他面前的鍋裏，命令她不準再問這種問題。
見得多了，她也就麻木了，成了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父親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
時至今日，沒想到她又聽到了相似的回答。
於是她問出縈繞在她心頭許久的問題：“如果不這麼做呢？”
如果不這麼做，會發生什麼？
穆陽猛地轉過臉來看向她，一雙手成鷹爪狀向她抓來。
蘇言這纔看清了她的模樣，她那美麗又慘白的臉上滿是刀疤，脖頸以下是用一塊塊的碎肉拼合起來的，肉與肉拼接的地方一直在往外滲血。
蘇言沒有動，任由她陰冷的雙手攥住自己的脖頸，腐臭的呼吸就噴灑在她的鼻尖，滿是刀疤的臉離她那樣近，攥住她脖頸的手指根根收緊。
“…陽陽。”她身後一直沉默着的的陸安終於忍不住了，他緩慢而又堅定地開口，說出的每個字都是一種煎熬，“收手吧。”
穆陽枯萎的臉“刷”的一聲朝他看過來，“哥哥？！”
陸安慢慢的踱步上前，月光下，他的身量驟然拔高，臉上的刀疤也消失不見，變成了蘇言最痛恨的那個人。
是他！蘇言的拳頭緊緊攥起來。
她掏出口袋裏的削筆刀，就要！
…
穆陽鬆開了鉗制她的雙手，一陣朦朧的白光籠罩住她，白光散開時，她臉上的刀疤和身上的血污通通不見了，她就像一個真真正正的小姑娘一樣，年輕鮮活。
她雀躍的朝陸安撲過去，“哥哥！”
他蹲下身子，接住了她。
“是葉和風和趙金？”陸安問。
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穆陽的眼眶裏流出來，她搖着頭，捧着他的臉看了一遍又一遍，“哥哥，別問。你已經知道答案了，你就要走了是嗎？”
“等幫你報完仇之後。”陸安眉頭緊鎖，沉聲說。
“沒用的。”穆陽輕輕笑起來，她把臉埋在他懷裏，又找回了幼時的安全感，她的鼻頭酸酸的，“除非殺了我。”
爲了復仇，她和惡魔做了交易，可是惡魔卻欺騙了她，把她和仇人生生世世困在這裏，出不去。
從一開始的快意，到現在的麻木…通過各種手段製造新的恐懼，如果不這麼做，她自己也會消失不見。
三個人都沒再說話，一片枯黃的樹葉被風兒捲起，吹到了他們的腳邊。
張芸擡腳碾碎了腳邊的落葉，“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樂春柔，你這地址是假的吧，咱可在這兒轉了三四圈兒了，哪有你說的酒吧？”
“張芸！我跟你說過，我也記不清了，你非讓我帶你來！”
張芸扯了扯手中的繩子，樂春柔被拽得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在地，“你放尊重點兒，找不到沒你好果子喫！”
“找到你就能放了我？”
“…那不能。”
樂春柔一個白眼翻過去，懶得理她。
“看看我發現了什麼～兩隻可愛的小老鼠。”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們兩人身後響起。
“葉老師！”樂春柔驚喜的叫起來，“葉老師，快救我！唔…唔唔…”
張芸手疾眼快，將手裏的繩子團在一起，一把塞進樂春柔大張的嘴裏。
“這是在做什麼？”葉和風走近他們，調笑說。
“樂春柔說您這兒有點好玩兒的小玩意，我就央求她帶我來了。”張芸湊近他，她火辣的身材被特意穿的這件緊身衣勾勒的一覽無遺，葉和風意味不明的笑起來。
他今晚跟往常一樣，是想來這家常來的酒吧找樂子，沒想到會有這種意想不到的收穫。
“請上車吧，兩位美麗的小姐。”他打開車門，紳士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看到張芸推搡着被五花大綁的樂春柔上了車，他眼底的笑意擴大了些許。
希望能讓你們有個‘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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