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顯然，他們是逃出去的時候跑的太快，現在體力透支根本跑不動了。而即使如此，他們也在緩緩往前挪着，還時不時回頭看看，似乎是擔心再看見徐子言他們。
當然擔心成真，也只是幾分鐘的事情。
兩人在看到他們的時候，目光中都出現了相似的絕望。隨即對視一眼，他們立刻往道路兩邊讓了開來。其中一個瘦弱點兒的青年喘着粗氣，用幾乎帶了哭腔的聲音道：“你、你們就這樣過去行嗎？不要殺我，我跑不過你們，我只是、我只是想試試運氣，說不定前面還不夠十個人。求求你們了，別殺我，行嗎？”
似乎是爲了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那人直接將手裏的刀遠遠丟了出去，然後站定了步子，緊張的看向二人。
徐子言沒有說話，只是扭頭將視線對向嶽闕。
後者這次倒是沒有露出那種讓人難受的笑容，反而是看向另一個走在他們前面的男人，然後挑眉問道：“你呢？”
男人沉默着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徐子言低聲問道：“你……”
“我不動手，”嶽闕笑笑，說話間已經路過了兩人身邊，他又提了點兒速度，將他們和那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遠了一些，才繼續道：“他們本來也跑不動了，就算是不殺，他們也追不過咱們的。所以與其現在解決他們，討個讓你不高興的結局，還不如就這樣放着。我又不是殺人狂，不會見人就殺的。”
徐子言掃了他一眼。
其實他很想說，嶽闕在暴露本性之後的種種表現，還真讓他覺得好像沒比“殺人狂”強上多少。
不過這話說出來也沒意義，至少他可以確定，嶽闕不會因爲他的一句話就變的。
就在這時，兩人腦子裏突然響起了熟悉的機械音——
“恭喜第一位玩家抵達終點，其餘玩家也要加油哦。”
“有人到終點了，”徐子言皺了下眉毛，“應該是跑的最快的那波要結束了，按照咱們的速度，可能超不過去了。”
“也不用超過去，”嶽闕說，“現在咱們前面的人數絕對沒有十個，所以咱們穩的。”
徐子言低低的“嗯”了一聲。
再往前跑，耳邊就響起了“第二位”、“第三位”的通知提示。
本來以爲不會再出現任何的傷亡，卻沒想到前面的路邊兒，他們又看見了兩具屍體。
這兩具屍體均被分成了好幾塊，就身子和殘肢之間的距離來看，應該是活體分屍，讓生生的流血致死了。
徐子言皺眉：“這已經能確定穩了的局，爲什麼還有人殺人？”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變態殺人狂吧，”嶽闕笑道，“在別的遊戲裏我也見過這種人，說不定咱們再往前走走，就可以看到他了。”
徐子言皺眉：“你的意思是，他在確定自己的名詞是前十之後，就開始趁機屠殺其他玩家？他圖什麼？”
“快樂。”
嶽闕開口，淡淡的吐出了這兩個字。
徐子言呼吸一滯。
所以說，他果然討厭變態。
兩人繼續向前，前面果然又出現了一具同樣死狀悽慘的屍體。再繞過一個拐角之後，遠遠的就能看到前面飄揚着的彩旗，和旗子上大大的“終點”二字了。
但是在此之前。
徐子言和嶽闕的速度慢了下來，最後停了下來。
兩人的視線都停在遠方橫在他們和終點線之間的那個男人身上。
那人上半身赤着，手裏拿着一個比嶽闕手中斧子更大的戰斧。身邊還扔了一個大錘，倒是有幾分電視劇裏古代猛將掄的那種感覺。
他長得如何看不出來，因爲臉上沾滿了鮮血，一眼過去也只有一片深紅。身材倒是很高，肌肉結實，個頭兒看着也跟嶽闕差不多了。
在看到他們兩人的時候，男人咧嘴笑了起來。
一口白牙在血紅的襯托下格外的詭異嚇人。
那雙三白眼死死盯着嶽闕，然後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跡，一邊評價道：“你們和那些垃圾不一樣。”
嶽闕笑道：“不一樣就直接讓我們過去？拼個你死我活沒意思，你覺得呢？”
“難道不就是不一樣，纔有意思一戰嗎？”
男人說着，突然眯了下眼睛，提着斧子就朝嶽闕衝了過來。
徐子言皺眉。
嶽闕則是遊刃有餘的笑了起來，朝徐子言道：“你先去終點那邊兒等我，我和他打就行。”
徐子言想說不行。
可是話沒出口，嶽闕已經掄着斧子迎了上去。
“鐺”的一聲刺耳的巨響，是兩柄斧子前端相撞時造成的聲音。
“趕緊過去，你在這邊兒我會分神，”在兩人分開的時候，嶽闕再一次催促道，“我打得過他，但是……”
話沒說完，那人已經再一次攻擊了過來。
嶽闕因爲分了些心思在徐子言身上，差點兒被戰斧砍中。整個人往邊兒錯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那模樣看起來好不狼狽。
徐子言大腦一片空白。
他盯着眼前的戰鬥，在心裏告訴自己，他現在應該過去幫忙。
可是這兩人手裏都是足以遠程攻擊的戰斧，自己手裏只是個匕首而已。如果衝過去的話，明顯是添亂，而不-->>是幫忙。
不對……
徐子言猛的轉頭，看向遠方地上那個戰錘。
隨即眼睛一亮，毫不猶豫朝那邊兒跑了過去。
戰錘的位置距離終點線不遠，所以在他開始動作之後，嶽闕就立刻笑了起來，朝他喊了一聲：“出去等我啊！”
徐子言沒有迴應。
那個和嶽闕戰鬥的男人卻冷笑一聲，嘲諷道：“他扔下你走了。是誰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你還能被他等到？”
“可能是因爲你太弱了吧，”嶽闕笑道。
男人目光一沉。
隨即是暴風驟雨一般更加猛烈的攻擊。
嶽闕遊刃有餘的應戰，過了一會兒，視線卻跳過了男人的肩膀，看着他身後的某處呆愣了一下。
“你還有時間愣神兒？真是活膩歪了。”
男人說着，抓緊時間舉起巨斧，朝着嶽闕腦袋狠狠劈了下來。
“咔嚓——”
一聲脆響。
然後是鮮血四濺。
嶽闕往旁讓開，躲過自由落體的斧子，然後看着眼前腦袋碎扁、往旁倒下的男人屍體。又擡頭看了眼他身後已經將戰錘扔在地上的徐子言，他微笑道：“不是讓你出去等我了嗎？”
“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
徐子言口中喃喃的應着，雙手還在不停地顫抖。擡眼看向嶽闕的時候，那雙大眼睛裏，似乎也帶出了些許的晶瑩。
他確實是殺過人，擊斃過罪犯，也看過慘無人道的兇殺現場。
但是用這種方式結束另一個人的生命……
這輩子還是第一次。
強烈的恐懼伴隨着一種莫名其妙的、巨大的自責，在瞬間填滿了整個胸腔。讓他別說是跑，甚至連站在原地的力氣都幾乎消失殆盡。
徐子言知道，這是他仍還爲人的證據。
至少不管如何，他的心還知道，這樣的行爲是不對的。
當再一次擡眼看向遠方的終點線時，徐子言突然覺得那東西離自己太過遙遠。就好像是一道對他心裏最後的定義一樣，遠的他根本沒有膽量跨過去。
然後下一秒。
他的身體騰空而起。
這個姿勢以前也經歷過不止一次，所以他知道，他是被人給抱起來了。
徐子言猛的一瞪眼睛。
回頭，是嶽闕那張熟悉的笑臉。
“你把我放下來。”
徐子言說。
嶽闕卻搖了搖頭，然後低下腦袋，在他被血跡沾染的額頭上輕輕落了一吻。
徐子言下意識擰了下眉毛。
嶽闕就這樣抱着他，一邊往終點的方向走着，一邊慢悠悠道：“我就親一下額頭而已，不要這麼小氣。”
徐子言沉默。
過了好久，他纔開口：“我有點想棄權了。”
“我知道，不過這種話可不要亂說，”嶽闕說，“我抱你過去，你不許棄權。”
徐子言沒有回答，但是也沒有拒絕。
抓着他胸口衣服的手慢慢收緊。徐子言脣瓣顫抖了兩下，但是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終點線在眼前越來越近。
嶽闕突然湊在他耳邊，小聲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地獄，能爬出去纔有機會獲得新生。在這裏不管怎麼樣都好，只要出去了，世界還是美好的。在我記憶裏你一直都是最堅強的那個，所以不要去自殺。我來陪你，陪你走到最後，走到新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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