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或者說一直到他被抱過終點,又在轉換了場景之後被抱回到房間裏,他也一直沒能緩過神兒來。
嶽闕對此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把人帶進屋裏之後,將徐子言放在了沙發上,自己就轉身去了浴室,在浴缸裏放了慢慢一缸水。
然後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徐子言雙眼中已經稍微恢復了些許的色澤。擡眼和他對視了一下,徐子言說:“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謝謝。”
“你用不着跟我這麼客氣,是我應該做的,”嶽闕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抓住他的一隻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然後緩緩繼續道:“還有我現在不會走的,至少在確定你是安全的之前,我不會走的。”
徐子言沒有說話。
嶽闕說:“走吧,我帶你去洗一下身上。現在都是血,很難受的。”
徐子言仍然沒有開口。
直到嶽闕又要把他打橫抱起的意思了,他才終於往後縮了縮身子,搖搖頭道:“你放心,我不會自殺了。”
嶽闕:“真的?”
語氣間寫滿的都是不相信。
徐子言又停頓了一下,才緩緩點頭。他說:“我覺得你說的沒錯,不管是用什麼方法,只有活下去了,才能回到原本的那個正常的世界。”
嶽闕仍然用那種充滿了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但是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否定。
所以他只能留在原地,看着徐子言像個行屍走肉一樣一步步朝浴室走去。
然後磨砂玻璃門在這他的眼前關上。
隨即一切都沒有聲音了。
嶽闕耐心的等了一分鐘。
仍然沒有任何聲音。
他嘆了口氣,大步走到浴室門口。擡手在門上敲了兩下,和想象中的一樣,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咚!”
嶽闕擡腳直接對着門踹了過去。
一聲的巨響過後,本來就沒多結實的門在眼前被打開了。
與此同時,他看到徐子言半跪在浴缸前面,把自己的整個腦袋都塞進了水裏。那模樣像是一個教徒在虔誠的禱告,但明顯,只是在結束自己的生命。
嶽闕快走兩步,一把將他扯離了浴缸。
這點兒時間顯然還不夠人死,徐子言直到被整個人翻了個個兒,被迫和嶽闕對視時,才動了動脣,說出了一句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嶽闕冷冷的看着他。
然後直接伸手,去幫他扯起了身上的衣服。
徐子言這次終於開始掙扎了起來。推開嶽闕抓着他的手,他說:“你別這樣。”
嶽闕皺眉:“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情,只是想幫你把身上的血洗掉。還有我不會讓你再一個人處理了,我知道,你還會自殺的。”
徐子言很清楚,他現在的所有反駁都是說謊。
所以面對嶽闕的這種行爲,他終究也只是選擇了沉默。
他一直知道,就算是正常的情況下,他的力氣也從來沒有敵過過嶽闕。而此時此刻,他渾身提不上任何力氣,更不可能阻止的了嶽闕的行動了。
所以不出片刻,他就被剝了個一乾二淨。
嶽闕看了他一眼,又開始低頭脫自己身上的衣服。
徐子言說:“你……”
“我身上也不乾淨,既然要洗,那就一起洗了吧,”嶽闕說着,也已經成功解決了身上的衣服。
直接將徐子言抱着一起進了浴缸,等坐下來之後,他自己靠在光滑的邊緣上,讓徐子言躺靠在了自己的胸口。
然而這時候,他卻並沒有急着去清洗了。
只是慢慢的伸出雙手,從後面將徐子言整個抱在了懷裏。讓心跳貼着胸膛傳遞到對方的胸腔,感受到徐子言身上微微的顫抖,他纔開口,緩緩道:“如果難受的話,就哭出來。不用一個人承擔一切。哪怕你什麼都不做,我都可以想辦法帶你通關所有的遊戲。所以不要再尋死了,算我求求你了,好嗎?”
徐子言仍然是沉默。
過了很久,嶽闕只覺得自己懷裏的身體抖動的越來越厲害了。可他沒有去問什麼,只是將抱着人的力度又增大了些許,然後在徐子言耳邊不停的重複着:“我在。”
直到水冷,又換了新的。又冷,又換了新的。
三遍之後,兩人身上終於沒有了血漬。
嶽闕拿了個巨大的毛巾過來,把徐子言裹成了一隻蠶寶寶。又將他帶回房間,給他吹乾頭髮,然後把他從毛巾裏剝出來,放在牀上。也不管是不是還沒喫飯沒穿衣服,就這樣直接跟着躺了下去。
他說:“睡吧。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徐子言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好。
可是他知道不管是身體還是內心,他真的都很累了。
所以在嶽闕說完之後,他閉上眼睛,沒多久就直接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態。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長的、逃不開的夢。
在夢裏,先是出現了那個被他一刀結束了生命的男生,然後又是那個被他打碎了腦袋的男人。
他們不停的追趕着他,在他身後呼喚着,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要他下去陪他們一起。
這個夢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結束的時候,是因爲他實在是跑不動了,被兩人按在了地上。
下一秒,徐子言嚇得從牀上猛的彈坐起來。p>然後身邊響起了嶽闕的聲音。
他說:“做噩夢了?”
徐子言愣愣的點了點頭。
“這兩天不要再進行遊戲了,”嶽闕說,“緩緩再說。不管緩多久,你的心態調整好了,咱們再說遊戲的事情。”
徐子言沉默了一會兒,扭頭看向嶽闕。臉上露出了一抹慘然的微笑,他說:“我可以再也不參加了嗎?”
嶽闕沒有回答。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嶽闕就像是一個寸步不離的保鏢,哪怕是出去做飯,也會一直牽着徐子言,不讓他離開自己身邊半步。
當天晚上,嶽闕帶着他去了小平房的樓頂。然後慢慢的數着時間,到12點整的時候,徐子言看到周圍的好幾個房間裏,發出了一道道刺眼的紅光。
“這是……”
“這就是不參與遊戲的後果,”嶽闕說,“當你的積分歸零了,就是遊戲驅逐你的時候了。”
說完,他扭頭看向徐子言的雙眼。在捕獲到其中的嚮往時,他皺了皺眉:“這種死法很痛苦的,如果你真的想死,也不要選擇這個。”
“可是其他的方法,你允許我執行麼?”徐子言問道。
嶽闕搖頭:“我只是想讓你跟我一起活下去罷了。”
徐子言笑了。
只是這個笑,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我的積分還剩很多,如果我不參加遊戲的話,還能再生活大半個月左右,”徐子言說,“我暫時不想再參加遊戲了,如果你的積分不夠的話,你可以去,不用管我。”
嶽闕搖頭:“我的積分比你想象的多太多了。”
徐子言似乎早就猜到了這點,只是很平靜的“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又是片刻的沉默過後。
嶽闕擡頭看向了天空中的繁星。
隨即居然是笑了起來,他說:“其實如果不參與遊戲的話,這個世界生活起來還是挺舒服的。明天我帶你到處轉轉,肯定是遠比你想象中要舒服多了。”
徐子言慢慢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現在根本沒什麼心思去享受生活。
但是他也知道,當鑽了牛角尖兒的時候,最好的突破方法,就是去尋找一下生活的樂趣。
所以第二天一早,當嶽闕叫他起牀的時候,他並沒有任何的抗拒。
兩人結束了早餐,嶽闕不知道是從哪兒弄來了一個雙人單車。帶着他順着房屋之間的小道一路向前,行了大概二十分鐘,最後停在了一個巨大的遊樂園外面兒。
徐子言擡頭看去。
過山車,海盜船,摩天輪,一應俱全。
“我之前怎麼沒有發現,居然還有這個地方……”
他喃喃了一聲。
因爲是昨天晚上爲了你剛剛弄出來的。
嶽闕在心裏回答,面上卻笑了起來道:“因爲你之前也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個方向,如果看過的話,你肯定可以發現的。”
徐子言歪了歪腦袋,對於這句話倒是沒有懷疑。
這個世界沒有售票的地方,嶽闕也就直接牽着他的手走了進去。
“那邊有過山車,還有蹦極的地方,”嶽闕說,“咱們可以去發泄一下。我記得你從以前開始就怕這些,趁着這個機會尖叫一次,其實也挺好的。”
兩人就這樣說着,走到了最近的過山車前。
嶽闕讓徐子言先去車上等他,自己去控制室裏調整一下操作。
後者聽話的上了車。
嶽闕進了控制室裏,肩頭就出現了那隻熟悉的烏鴉。
“我不太明白,”烏鴉扯着它沙啞的嗓音,“既然一開始就是打算讓他墮落,現在爲什麼要幫他振作起來?如果趁着這個時間,讓他再殺幾個人的話,他肯定會變成咱們的同類的。”
“我知道。”
嶽闕說。
他一直都很清楚。
如果再去進行一次遊戲,如果他再一次遇到危險,徐子言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那個想要他命的人。這樣的情況多進行幾次之後,所謂的愧疚和自責就會被麻木替代。甚至再進一步,可能就直接變成了殺人機器。
可是……
“我捨不得。”
“我也不想讓他真的麻木,變成一個只會收割的行屍走肉。”
“所以現在這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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