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上車後沒多久,雨勢漸大。即便雨刷飛舞的殷勤,也架不住這鋪天蓋地的雨水襲擊。
好不容易將紀東凌送到家樓下,鍾籬沒急着離開,因爲紀東凌還沒下車。
鍾籬以爲紀東凌是顧忌這雨,於是指了指後面“後備箱有傘,你可以把座位給放倒了爬後面去拿,長手長腳的,應該拿得到。”
當初這傘只是隨便往那一丟,鍾籬也沒想到能派上了用場。
“嗯。”紀東凌應了一聲,果然放倒了座椅。
再回來時紀東凌手上已經有了一把摺疊傘,可鍾籬見他還沒有下車的打算,反而臉上多了一層不明所以的不自在。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彷彿邀請的太突然,紀東凌又開始解釋“這雨,估計一時半會停不了。”
鍾籬微微挑眉,她之前還以爲,以紀東凌這性子,自己要坐在車裏聽歌等雨停呢。
“好啊。”鍾籬答應了。
紀東凌正要下車,鍾籬不禁出聲提醒“紀東凌這傘,很,”
不夠兩個人撐。
直到親身實踐的那一刻,紀東凌才知道這傘有多。
爲了照顧鍾籬,紀東凌大半個身子都在雨簾之下,全身上下就護住了個腦袋。
鍾籬也沒好到哪去,這雨帶着風,膝蓋以下完全溼透,走路都打滑。
好不容易進入屋檐下踩上瓷磚,鍾籬一個不穩身子往後倒。
紀東凌右手還拿着傘,不方便去抓鍾籬。
下意識伸長了手,手臂穩穩的擋在了鍾籬的身後。
而鍾籬也是個眼疾手快地主,察覺到自己要摔了下意識去抓紀東凌,確定沒摔着,心才安定下來。然後鍾籬就發現自己的雙手,一手抓着紀東凌胳膊,一手攀着他的肩膀。
紀東凌來就穿着白襯衫,這雨水一打衣服就變得特別透。雖是隔着衣服,但鍾籬卻覺得指腹燙的很,像是直接撫摸上了成熟男人的身軀一般。
“謝謝。”鍾籬道謝,並鬆開了手。
紀東凌沒有話,拿着傘的手狠狠甩了兩下把水甩幹,往電梯走去。
進門開燈,鍾籬看到了紀東凌的單身公寓。
入眼的是客廳,陳設極爲簡單,桌子椅子沒別的了。
左邊是個陽臺,陽臺上掛着的衣服被外面冷風吹得搖搖欲墜。客廳的右邊就是廚房,相比較的客廳來,廚房還挺大,有客廳的一半。再過去就是浴室和臥室。
光線太暗,路途遙遠,鍾籬只隨便看了一眼。
“隨便坐。”紀東凌找出一雙拖鞋放在地上,自己也脫了鞋打着赤腳走了進去。
鍾籬換了鞋,紀東凌已經閃身進了廚房。再現身的同時,鍾籬聽到了電熱水壺運作的聲音。
“我得換身衣服,你?”紀東凌打量着鍾籬。
鍾籬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情況。
衣服還好,肩頭有點沾了水。今天穿的闊腿褲,溼了也沒那麼打緊,鞋襪脫了就舒服。
“我沒事,不用管我。”鍾籬扯了下嘴角。
紀東凌點頭,往臥室走去。
衣服還沒換好,水已經燒開了。
鍾籬是真覺得有點冷,自己摸去廚房衝了個杯子,給自己倒杯熱水。
但這實在太燙,一時半會也不能入口。
正鬱悶着,紀東凌換好衣服出來了。有點眼熟,彷彿是那日兩人一起看日出時的那一套。
兩人眼神一點就通,紀東凌回房拿了涼水壺,給鍾籬兌了杯溫開水。
一杯溫水下腹,鍾籬覺得身體舒服多了,便發覺現在他們兩人都正襟危坐的坐在客廳,實在有點尷尬,便問“你在家,一般都幹些什麼?”
紀東凌“工作。”
鍾籬對這個答案一點也沒有意外,耐着性子又問“除工作外呢?”
“拼樂高,還有模型。”
“那你應該拼了不少成品了吧?我怎麼沒在你臥室?”鍾籬猜測。
紀東凌點頭。
“我可以去看看嗎?”鍾籬又問。
鍾籬原以爲紀東凌會有點牴觸,卻沒想到這人答應的同時已經起身要帶路了。鍾籬趕緊放下杯子,跟上。
臥室空間很大,但堆的東西太多,可莫名的亂中有序。
飄窗上都是書,牀頭櫃上也是書,書卓也是書,書櫃裏還是書也不全是書。有那麼一片天地,被樂高承包了。
大黃鴨,頑皮豹,阿拉蕾,皮卡丘,百變櫻
大的的都有,最矚目的,還是桌面上擺着的比颱風還高的水管工馬里奧。
鍾籬倒抽一口氣“這都是你拼的?”
紀東凌輕抿嘴角,眼睛異常發亮“嗯。”
鍾籬忽然想到,今天她碰着紀東凌,也是在買樂高“我可以,和你一起拼嗎?”
紀東凌猶豫了片刻,點頭“去客廳拼吧。”
鍾籬點頭,這臥室除了書桌前的那把椅子,顯然沒有容第二個人坐的地方。
兩人去了客廳,這客廳到沒有沙發,就一排椅子圍着一個桌子,兩人自然就是坐在這拼樂高了。
鍾籬看着紀東凌把那些,比自己指甲上貼花還的零件全都到出來後,眉尖開始顫抖。
這
紀東凌輕車熟路,明書都不用看就開始分類。
鍾籬悄咪咪的拿過明書打開,驚訝的發現自己看了兩遍都沒有看懂。
但即便這樣,還是一言不發,硬着頭皮和紀東凌一起拼。
都什麼認真的男人最帥,現在鍾籬只覺得認真的男人很可怕!
十分鐘後,鍾籬敗下陣來“好難啊,你怎麼這麼厲害”
紀東凌又抿了下嘴角“我喜歡拼這個。”
鍾籬單手撐着腦袋“看得出來能採訪你一下嗎,你拼這個的時候,不覺得無聊嗎?”
紀東凌認真拼着,過了半會纔回答“不會,拼這個我的心會靜下來,壓力大的時候,問題想不通的時候,無聊的時候,我都會來拼這個。”
鍾籬明白了,在她看來無聊的事情,紀東凌是享受的。享受完過程,再享受成果。再把成果放在埋頭工作時,擡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那是他的驕傲,不需要跟別人炫耀。
起碼鍾籬認識的那些富家子弟裏,從來都是買成品回家,在玄關處離個櫃子,客人一進門就能看到。
那既然他享受,那就讓他享受好了。
鍾籬挑了挑眉,收了手,就這樣看着紀東凌拼樂高。
如果不是紀東凌的手一直在桌面上找着零件,忽略這部分鐘籬看到的畫面堪比靜止畫面,還挺美好的。
忽略背後牆壁上陰森的灰白,起碼紀東凌微凸的眉骨,以及挺拔的山根看着就善心悅目。然後那不知道爲何一直抿着的嘴角,讓他嘴脣看上去又薄了一點。
鍾籬發現紀東凌拼這玩意是真的太認真了,估計他連自己什麼時候起身開燈,又什麼時候重新燒了一壺水都不知道。
熬過了抽身走人的最佳時間點,鍾籬再次進了廚房。
冰箱裏各種粉啊面啊,沒有正經的能炒菜的菜。
關上冰箱門折身回客廳坐回原位,鍾籬實在忍不住了“紀東凌?”
紀東凌終於從自己的世界醒悟過來,擡頭迷茫的看向鍾籬“啊?”
“你不餓嗎?”鍾籬吸了口氣問。
紀東凌這纔看了手機,一臉抱歉“不好意思你,想喫什麼?”
鍾籬很好意思“我在你冰箱裏看到了粉和麪條。”
紀東凌愣住,一副完全想不出鍾籬什麼時候看過冰箱的樣子。
“好。”紀東凌猶豫着答應,起身進了廚房。
鍾籬有點意外,這人還真不含糊。
在廚房,紀東凌殼雞蛋的時候才發現,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而還在客廳的鐘籬,看着桌上已經初見雛形的樂高發呆。
就很奇怪,她突然想再來試試。
就是這一瞬間,鍾籬已經伸出了自己的爪牙
而紀東凌端着兩碗麪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這樣的畫面。
鍾籬認真的分析着剩下的所有零件,捏起一個個心又謹慎的拼湊。白熾燈下,她的手指纖細白嫩,好奇的眼睛眨着水靈,眉頭不是皺起就是挑起,表情豐富。
看到紀東凌出來,鍾籬立馬止住了手。
發現沒地方放碗,又仔細心的把半成品往旁邊移。
紀東凌收了視線,將面端上桌。
鍾籬剛道完謝,手機就響了。
紀東凌聽着鍾籬打電話,來電人應該是她爸爸,鍾籬撒嬌般的解釋爲什麼沒有回家喫飯,還也不回去睡了。
紀東凌心都提起來了,聽到後面一句,鍾籬她要回自己的公寓睡才放下。
他倒忘了,離這不遠,鍾籬有自己的房子。
這通電話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反正直到兩人面都喫完了,電話還沒掛。
將鍾籬送出門,紀東凌由衷的鬆了口氣。
鍾籬坐回自己車上,語氣開始不耐煩“行了,我都出來了。防什麼呢,真是。”
是的,電話還在繼續。
電話那頭,鍾博輕笑一聲“出來就行,到家了用座機給我回個電話。”
鍾籬強忍住沒翻白眼,應了下來。
到家十分鐘,第一時間給鍾博回過去電話後,鍾籬突然覺得很無聊。
看着雖然乾淨,但空曠清冷的公寓,鍾籬從包裏拿出貓鈴鐺開始把玩。
她突然想拼樂高玩了。
回想了下紀東凌認真拼樂高的樣子,好像還挺好玩的。飄天文學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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