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怎麼到得這麼早？”張澤銳一邊去撿球，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道。
“家裏煩唄。”岑理找了個位置坐下，有些不耐煩地答道。
“又煩了？”張澤銳不以爲意，繼續自顧自投籃。他從岑理這裏聽到類似的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幾乎每次都是一些雞毛蒜皮小事，說說過也就算了，沒幾天就忘了，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張澤銳以爲這次也是一些例如家裏多說了兩句或者是家長又忘了岑理的什麼小要求的瑣事。
他們現在處於一個很尷尬的年紀段，很容易因爲這種沒有受到足夠重視而感到憤怒煩躁，但要是受到了太多重視，說不定也會覺得不滿。
“這次我是真的煩。”岑理悶悶地道，因爲朋友不理解自己有些氣悶。
“這麼說之前都是假的了？”張澤銳到底是走了過來，回道。
岑理把球朝他扔過去，張澤銳手忙腳亂地接住了，拿着兩個球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我之前不是說過我們家來了個小孩嗎，”岑理思考了一下，還沒想好說什麼，就只好道：“煩死了。”
“咋了？他纏着你玩遊戲了？”
岑理愣了一下，道：“那倒沒有。”
“那他對你大呼小叫，亂動你東西了？”
“那也沒有。”
“那你煩什麼？”張澤銳疑惑道，“這麼看來這小孩挺乖的呀。”
“乖是乖。”岑理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確實乖，乖得有些過分了。他像原望這麼大的時候，好好坐一會兒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每天就知道上下亂竄。
張澤銳有些羨慕地道：“你是不知道我表弟，每次一來我家都得把我房間搞得剛打過仗一樣，說他幾句就嗷嗷大哭，好像我虐待他一樣。”
“但是我煩跟他乖又沒什麼衝突。”岑理道。
“那你到底煩什麼？”張澤銳匪夷所思。
岑理想了想，還是沒把這男孩多半是自己爹在外面搞出來的私生子這件事說出來。
見岑理沉默，張澤銳思考了一會兒，道：“你該不會是喫醋吧？”
“什麼喫醋不喫醋的？”
岑理確實有些喫醋，但是他在外面一向是硬漢人設，一口一個我已經長大了，又怎麼會承認這種小情緒呢？
“你爸對他好你不開心了唄，你不是家裏的小寶貝了唄。”
聽了這話岑理更不可能承認自己喫醋了，什麼寶貝不寶貝的，多肉麻啊，他已經是個大男孩了！
“你不懂。”最後岑理只能這麼道。
“行，我不懂你。”張澤纔不管他心裏那些繞繞彎彎呢，對他擡了擡頭道：“還打不打球了？”
朋友們都已經到齊了，岑理站起身來，“打！不打來幹嘛？”
打球時岑理忘記了一切，但回到家裏看到其樂融融的父親和原望，他心裏的煩躁又捲土重來。
“回來了？”岑豐回過頭看他，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原望也回過頭來看他，一雙大眼睛黑得過分。
“嗯。”岑理草草應了一聲，心裏想着原望和他爸長得也不太像啊。
可能是像他媽媽？岑理想道，不過原望現在這麼瘦，也看不出什麼來。
岑理換了鞋，去倒了杯水“噸噸噸”地喝了。
喝完他就擡腳想上樓，被岑豐叫住了，“陪會兒弟弟唄。”
岑理回頭看了一眼，原望睜着一雙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他還真看出幾分期待來。
岑理道：“不了，我累了。”
岑豐也只好道：“那你早點休息。”
岑理便悶悶地上了樓。
岑豐瞧着岑理消失在樓梯口，這才轉身同原望笑道：“你小理哥哥也不知道今天受什麼氣了，現在指不定怎麼罵我呢。”
原望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只好道：“我也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岑豐又笑起來，“你小理哥哥心眼多着呢，嘴又犟得很，想知道點什麼可難着呢。”
“想聽到點什麼好話也難着呢。”岑豐感慨道，“就一點好，忘性大，都不用哄，沒過一會兒就自己好了。”
原望沒接話，他有點困，於是小聲地打了一個哈欠。
岑豐注意到了，對他道：“小望困了嗎？要不你先上去睡覺吧。”
已經快九點了，原望還只有九歲，這個時間確實應該睡覺了。
他點點頭，站起身來，乖巧道：“叔叔晚安，叔叔明天見。”
岑豐對他笑道：“小望晚安。”
原望剛從樓梯走上走廊，正要轉彎去自己的房間，卻看見走廊的另一個方向，岑理正站在自己的房門口，正倚靠着門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原望猶豫了一下，有點害怕，想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不知怎麼卻沒開口，只跟岑理對望了幾秒，見岑理不說話，原望便有些猶豫地準備轉身回自己房間了。
樓梯對面便是書房，岑理的房間在書房左側，原望所在的客房在書房右側。
原望剛轉身，就聽見後面傳來一聲語氣不善的“沒禮貌”。
原望愣了一秒，回頭看他時卻見岑理已經轉身略有些重地關上了房門。
原望抿了抿脣，有些不知所措的懊悔，卻也沒做什麼，只也打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
岑理已經洗漱完畢了。他盤腿坐在牀上發呆，有些迷茫，有些氣憤，還有些委屈。
他剛剛在上面偷聽樓下講話，聽到他們在那邊其樂融融地互道晚安，有種自己被排斥出去的感覺。
他有些生氣，按照他本來的脾氣，早該去他爸爸面前鬧了。腦子裏這麼想着，他的腿卻不聽使喚，只會乖乖地待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不敢。
他不敢去問爸爸，不敢求證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他怕從父親口中得出的答案是自己所害怕的。他甚至已經在腦海裏幻想出了父親將自己逐出家門的場景。
岑理難得地有些害怕起來，害怕自己變成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害怕之餘他又很生氣，氣爸爸，也氣原望。
岑理氣憤地在牀上狠狠踹被子，把被子踹到了地上，頓了頓又沮喪地拿起來，給自己蓋上，矇住腦袋。
在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中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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