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你把袖子折起來，裏面會乾淨點。”岑理本想直接上手，但是又擔心自己笨手笨腳的，萬一把人弄疼了就不好了，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原望邊吸鼻子邊抹眼淚。
眼淚擦完了，原望人也冷靜下來了。
好丟人。原望邊吸鼻子邊想，怎麼在外面哭成這個樣子了，一點都不像個男孩子。
他彆扭地垂着眼不看岑理，岑理的臉卻忽然出現在他視線裏。
“讓我看看。”岑理彎下腰端詳着原望的臉蛋，“嗯，擦乾淨了，沒有變成小花貓。”就是眼睛還有點紅，不過回家後估計就看不出來了。
原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忸怩道：“能不能不要告訴岑叔叔？”
岑理以爲他說的是之前的事，忙道：“那我肯定不說，我都跟你保證過了。”
“不是……”原望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小聲道：“是我在外面哭的事情……”
“哦哦。那我肯定也不會說的！”岑理信誓旦旦地拍拍胸口道，“放心吧！”
原望放下心來。小理哥哥真是個好人啊。他想，以前那麼討厭自己一定是有誤會。
雨停了。
“但是我有個條件。”岑理想了一會兒，開口道，“回去你得給我寫一張表格，告訴我你喜歡喫什麼不喜歡喫什麼。我不會給別人看，但是你得誠實地寫，不能撒謊。”
原望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回到家裏，岑理從書房找出一本新本子，翻到第一頁遞給原望。
“第一頁寫討厭的食物，第二頁寫喜歡的。”
原望拿起筆，邊思考邊往上寫。
岑理在旁邊盯着看。原望紙上有好些東西都是自己喜歡喫的。比如原望不喜歡芹菜，自己卻很喜歡，還有原望也不喜歡山藥……
啊，山藥！岑理擡頭看向原望，“你竟然討厭山藥！”
原望停下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他，“不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但是山藥明明很好喫。岑理忽然想起什麼，提高了音量道：“所以你上次又是硬喫下去的？”
原望眼神躲閃，低低“嗯”了一聲。
“算了，你繼續寫吧。”岑理吸了口氣，趴倒在桌上。
原望斷斷續續寫完了。第一頁有十幾個，第二頁卻只有七八個。
“我想不起來了。”原望道。
“那以後想起來再補充。”岑理懶洋洋地伸頭湊過去看本子上的字，竟然在第二頁看到了茄子。
岑理忽然坐直了身子，難以置信道：“你竟然喜歡茄子？”
岑理回想起今天中午自己從原望碗裏夾走茄子的場景，有些尷尬起來。
原望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那你今天中午怎麼那樣，一副下不去筷子的樣子……”
“哦，因爲不小心發了個呆。”
岑理捂了捂臉，尷尬極了。“我還以爲你不喜歡呢，就幫你夾走了。”原望那個時候估計覺得很莫名其妙吧，他想。
“沒關係的。”岑理覺得手上有點涼涼的，原來是原望握住了他的手想往下拉，“我知道小理哥哥想幫我的。謝謝小理哥哥。”
岑理好受了點。他抓了抓頭髮，“這也太尷尬了，都怪你之前藏着不告訴我，我纔會誤會的。”
話音剛落，岑理又想起什麼似的，連忙補充道：“不是，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這麼一說。”
原望抿抿脣，笑了笑，“我知道的。”
岑理鬆了口氣，想自己是不是把原望想得太脆弱了點，但是說話注意一點總是好的。他平時和朋友們說話互相損來損去已經習慣了，雖然最近已經在有意控制了，偶爾還是會覺得是不是自己不該那麼說話。
岑理此前很少有這麼優柔寡斷的時候。他也從未在之前的生活中遇見過像原望這樣的人，沉默又內斂，某些時候像易碎的玻璃。
但有時顯露出柔軟內裏時又顯得十分可愛。
比如現在，原望眼睛亮亮地注視着他，眉梢眼角滿是信賴，酒窩都不自覺地冒了出來。
岑理心裏作爲兄長的自豪感和滿足感頓時油然而生。
“我會幫你的！”岑理忽然握緊拳頭道。
原望不解地歪了歪頭，岑理卻不說話了。他在本子封面上做了個記號，合上本子塞進了抽屜。
晚上和原望道過晚安後，岑理在屋裏待了一會兒，又靜悄悄出來，走上三樓去敲了岑豐的房門。
岑豐正坐在躺椅上看書，看見岑理進來微微笑了笑，合上書本道：“怎麼，有事？今天怎麼到我這兒來了？”
“我有個事情要跟你說。”
“這麼正經？”岑豐拍了拍牀面，“坐下說吧。”
“不坐了。”
站在岑豐面前，岑理忽然猶豫了一下，他應不應該告訴岑豐原望的事情呢？這真的是僅靠自己可以解決的問題嗎？真的不需要大人的幫助嗎？
也許告訴岑豐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他還可以要求岑豐保密，原望不會知道自己已經告訴了別人了。
但是……
話到嘴邊，岑理還是把它嚥了下去。
但是自己已經答應原望了啊。一想到原望滿懷信賴望着自己的樣子，他就說不出口。怎麼可以把別人的信任這麼踐踏呢？即使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但是失信了就是失信了。
“你不要在飯桌上給我們夾菜了。”岑理道，“我們都多大了，又不是自己不會夾。”
“就說這個啊？”岑豐有些訝異，“爲什麼忽然說這個？”
“也沒有很突然吧。”岑理環着胸，一臉冷酷，“我早就說我是個大人了，不想你給我夾菜也是正常的吧。”
“哦。”岑豐點點頭，“那你怎麼不准我給小望夾？該不會喫弟弟的醋了吧？”
“怎麼可能？”岑理反應很大地後退一步，有些羞惱但還是努力義正言辭地道：“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那你想想，你要是不給我夾菜，就給原望夾菜，那人家不得壓力很大嗎？”
岑豐聽後沉默了幾秒，面色嚴肅地問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什麼知道不知道的？”岑理裝傻，“反正你答應我就行了嘛。”
岑豐沉沉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站起身來，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小理已經是個大人了啊。”
“行了，我知道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那你是答應我了？”岑理走到門口，又不放心地回頭追問道，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才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還沒忘記放輕了腳步，生怕被原望聽到。
清明假期過得很快，轉眼間又到了該上學的日子。
原望如往常一樣在教學樓下同岑理分道揚鑣，而後自己一個人揹着小書包走到教室坐下，認真地低頭看起書本，絲毫不知道離他不遠的樓下，有人正對他的生活展開聯想並滿懷同情。
上次春遊集合時原望回去得晚了一點，王一嶺他們見原望遲遲不回來，就去找他，不巧看到了岑理奪過原望飯盒並喫掉一顆蛋的場景。
“不能再拖了，兄弟們！”王一嶺捏緊了拳頭，“新同學都被這麼欺負了，我們必須要出擊了！上次新同學哭，很可能也是被高年級的欺負了！”
“我上次聽童恬說她看到新同學和一個高年級的一起在學校對面的小賣部，原望還哭了，那個高年級的還很兇的樣子。”鄔斯凱皺眉道，“不會是同一個吧？”
“什麼？竟然三番五次地做出這種事情？”王一嶺更生氣了，眉頭緊鎖道：“太欺負人了吧！”
“我們還是去告老師吧。”劉林林擔憂地道，“你們不會要打架吧？別打架呀。”
“膽小鬼。”鄔斯凱“哼”了一聲，“雖然我沒想打架，但是實在不行也只能徒手一搏。”說着，他還揮了揮自己的拳頭。
“好吧。”劉林林拉了拉書包帶子，“你們打不過的時候我會幫你們去叫老師的。”
“現在的任務就是找出那個壞蛋是誰。”王一嶺目光堅定，“今天我們一個個教室找過去！”
鄔斯凱認同地點點頭，劉林林面露猶豫。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一上午過去了，正義小組還是沒有執行。
畢竟還是孩子，對於高年級的哥哥姐姐有種天然的畏懼感，尤其是像巡視領地一般一間間教室找過去，想想就覺得有些慌張。
“沒關係，還有機會。”王一嶺絲毫不氣餒，拍拍同伴的肩膀，“今天下午體育課，大家努努力，在操場上多看看，說不定就能找到。”
王一嶺一語成讖。下午的體育課，他們都沒怎麼找，一眼就看到了岑理。
岑理正和朋友們打着籃球。自從他和岑豐說過之後，岑豐果真再也沒有給他們倆夾過菜。原望終於可以自由自在地喫飯了。岑理一想到這件事，心裏就涌起一股自豪感。
“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啊，小理哥哥？”同伴笑嘻嘻地調侃道。
“你給我正常點。找打嗎？“岑理翻了個白眼。
自從張澤銳上次聽到原望這麼叫他之後，就時不時在班裏也這麼叫他，然後班裏的幾個男生有樣學樣，也刻意拖着長音叫他小理哥哥。
叫得他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惡不噁心啊你們？能不能好好說話？”
“怎麼會噁心呢小理哥哥？”隊友一邊打球一邊分心跟他講話，不出意外球砸到籃板上，跑遠了。
岑理小跑着過去撿球，距離球還有十米左右的時候，邊上忽然竄出一個小男生，把他的球踢遠了。
岑理只得多跑幾步。
那小孩跑得又快又急。岑理本來以爲這是意外，但當他的球第三次被踢飛後，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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