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一年前的事（三）
顯然，這已經不是剛纔雪田徹失望而歸的那次。
英梨梨低着頭，金色的長髮隨意紮成了一束單馬尾，不斷的在紙上描繪着什麼。
聽到媽媽的問題後，她頭也不擡的說道：“這不就是媽媽希望我做的嗎？”
這樣平淡的語氣，這種不配合不主動的態度，讓澤村小百合無言以對。
她能怎麼說？
媽媽都是爲了你好！
這和那些以愛之名綁架孩子的熊家長，有什麼區別？
原本澤村小百合和女兒的關係應該是非常親密的，遠超普通母女的那種親密。
雖然她總是以調戲女兒爲樂，但英梨梨也能感受到母親的關心。
可在這一年的時間裏，母女倆卻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氛圍中。
不管澤村小百合說什麼，英梨梨都會乖乖照做。
從來沒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見。
更沒有違逆母親的時候。
這是澤村小百合想要看到的嗎？
別鬧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從一個樂觀開朗的小傻瓜，變成一個三天不說一句話的悶葫蘆。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寧願女兒事事都和她對着來。
“英梨梨，如果你還喜歡小徹的話，媽媽不會攔着你的。”
“可阿徹已經有女朋友了啊。”英梨梨停下了手中的畫筆，這是最近一週來，澤村小百合第一次從女兒的口中，聽到了一種名爲情緒的東西，“應該就是上個星期吧，阿徹已經有了女朋友，惠也是個很好的女孩子，難道媽媽今天來是爲了告訴我，我可以去當阿徹的小三嗎？”
她擡起頭來，用淡漠的眼神看了一眼澤村小百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說出更加過分的話來。
比如：“就像媽媽當年一樣，幹掉了爸爸的青梅竹馬，才成功上位”這樣的話。
“英梨梨，我……”很難想象，一直以來總是強勢，能夠調侃的別人說不出話的澤村小百合，居然也會有詞窮的時候。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建議和阻攔，或許現在英梨梨和雪田徹，應該已經在交往了吧。
當然，這也可能只是她的奢望。
畢竟一個能從終點反跑的人，誰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未知之所以是未知，就是因爲這件事從未發生過，所以才能給人帶來無窮的猜想。
就算是英梨梨，也會忍不住的在想，如果沒有媽媽的阻攔，自己是不是能趕在惠之前，成爲阿徹的戀人呢？
可現在呢，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面對加藤惠的進攻，英梨梨可以說是直接繳械投降了。
她放棄了自己在乎的人，把自己關在家裏，選擇了當一個縮頭烏龜。
她不會去責怪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因爲她很清楚媽媽的顧慮是什麼，也知道媽媽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所以她不會去責怪澤村小百合。
但她無法原諒自己，無法原諒自己退縮的行爲。
……
“英梨梨，小徹的事情你聽說了嗎？”場景再次轉換，這次英梨梨已經換上了高中的制服。
剛回到家，她就聽到了媽媽的問題。
“什麼事情？”英梨梨連換鞋的動作都沒停，表情淡漠的問道。
這一年來，她在學校裏僞裝的有多完美，在家裏表現的就有多冷漠。
就連和家人的交流都很少，除了把自己關在臥室裏以外，只會在喫飯的時候出一趟門。
所有的社交活動全部陷入停滯，就連上流社會隔三差五就會舉辦的宴會，她也從不參加。
任憑澤村小百合和斯潘塞先生如何勸說，她都沒有改變自己的行爲。
看到女兒的樣子，澤村小百合的心裏止不住的難過。
如果連這次的消息都無法讓英梨梨走出現在的困境，恐怕她一輩子都會這樣了吧。
遲遲沒有得到回答的英梨梨並沒有把媽媽的話放在心上，也沒有多問一句，連動作都沒有停下過哪怕一秒。
換好鞋的她徑直穿過母親身邊，朝着自己位於二樓的臥室走去。
直到和母親錯身的時候，澤村小百合才輕聲說道：“小徹受了重傷，現在還在昏迷。”
女孩的腳步猛然停下，就像違背了物理定律一般。
理智告訴她，現在應該繼續邁步，朝着二樓走去。
可情感卻束縛着她的身體，讓她連動都動不了。
當她轉過身來，面朝母親的時候，澤村小百合才發現女兒原本空洞無光的眼睛裏，居然已經佈滿了淚水。
“媽媽，阿徹他……現在怎麼樣了？”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聽蒼說，應該是危及到生命了。”
“不可能！”英梨梨反駁的聲音裏帶着哭腔，“阿徹那麼厲害，連雪田叔叔現在都不是他的對手，怎麼可能會受傷！”
呵，明明還是很關心的啊，連現在的雪田徹有着怎樣的實力都一清二楚，可卻偏偏要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明明兩人就在同一所學校，但卻非要澤村小百合利用特權，將兩人調成了不同的班級。
“媽媽沒有騙你，現在小徹就在家裏接受治療。我和蒼說過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去看看……”
澤村小百合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身旁颳起了一陣風。
疏於運動的英梨梨，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體力。
等澤村小百合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對不起，英梨梨，這次是媽媽錯了。”澤村小百合苦澀的低下了頭。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怎麼可能是簡單的不見面，就能切斷的呢？
連古人都知道堵不如疏，怎麼這次自己變得這麼糊塗了。
……
就在雪田徹以爲，接下來要看到的場景，應該是自己受了傷後躺在牀上，周圍圍着幾個女孩的時候，場景的變化卻讓他目瞪口呆。
因爲在自己的記憶中，居然出現了第五個女孩子！
“前輩，這是我做的檸檬茶，你能嚐嚐嗎？”一個身材火爆，甚至能夠碾壓霞之丘詩羽的女孩，出現在了畫面中。
明明是主動替在意的人做了檸檬茶，明明是主動示好的一方，但卻露出了忐忑的表情。
如果雪田徹開口拒絕的話，估計她當場就會哭出來吧。
“當然可以，辛苦言葉了。”雪田徹笑眯眯的接過了女孩手中的杯子，兩個人交接的時候，還不小心蹭到了桂言葉的手背。
儘管只是一觸及分，但還是讓桂言葉姣好的臉蛋上，染上了一抹紅暈。
饒是害羞到了這個程度，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勇敢的擡起頭來，注視着雪田徹。
直到看到他喝下一口檸檬茶，並且露出了讚許的笑容，纔算是鬆了口氣。
“前輩，味道怎麼樣？”雖然已經從雪田徹的表情上知道了全部答案，但女孩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雪田徹的親口答覆。
“很棒哦，沒想到言葉還有這麼好的手藝呢，如果將來誰能娶到言葉，一定會很幸福吧。”
“哪有啊，前輩又嘲笑我。”得到了稱讚的女孩低下了頭，將小腦袋埋在了胸前碩大的熊貓中。
看看，什麼叫天賦異稟！
“對了，言葉，你的比賽是在什麼時候？”
“還有半個小時哦。”
“那你現在不去準備可以嗎？”
“還好啦，反正就是換個護具的功夫，只要十分鐘就好了。”比起一場無足輕重的比賽，桂言葉更想呆在喜歡的前輩身邊。
她的劍道水平很不錯，在國中生這個層次裏，幾乎找不到對手。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體力稍微差一點吧。
可自從前段時間的某件事後，這唯一的缺點也被抹平了。
只是雪田徹並不清楚罷了。
又在雪田徹的身邊黏了十幾分鍾，桂言葉纔在某人的催促中，依依不捨的朝着更衣室走去。
作爲劍道部的主將，她的出場順序是靠後的。
所以按理來說，其實她還能再停留一會兒。
只不過雪田徹並沒有答應，而是告訴桂言葉，如果待會兒她能贏下比賽，今天晚上就請她去喫大餐！
這樣的承諾，顯然讓女孩幹勁滿滿。
可憐了接下來桂言葉的對手，真不知道會被打成什麼樣子。
一個小時後，比賽結束。
就像雪田徹想的那樣，桂言葉輕鬆就獲得了比賽的勝利。
唯一能算得上小插曲的，就是桂言葉的對手直接被敲暈了過去。
那一聲乾脆利落的“面”，估計連隔壁場地的人都能聽到吧。
“前輩，我贏了！”取得勝利後的桂言葉，纔剛換好衣服，就迫不及待的來到了雪田徹面前邀功。
“真厲害，言葉果然很強呢。”雪田徹笑着比了個大拇指，伸出手就要揉揉女孩的小腦袋。
可桂言葉卻後退了一步，輕輕的避開了他的大手。
看到雪田徹臉上僵硬的笑容，桂言葉才意識到自己究竟都幹了些什麼。
她趕忙解釋道：“前輩，我纔剛比賽完，有……有汗……”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已經分不出究竟是焦急更多，還是害羞更多了。
畢竟在喜歡的人面前滿身都是汗味，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應該是無法容忍的事情吧。
“怎麼會呢，現在的言葉可是很耀眼的。”得到了解釋的雪田徹也不再尷尬，而是出言安慰了起來。
“真的嗎？”
“當然了，剛纔言葉那一下子，連我都用不出來哦。”
“那……那前輩，我想……”
“想什麼？”雪田徹疑惑的低着頭，努力讓自己聽清楚桂言葉的每一句話。
這丫頭，實在是太容易害羞了。
很多時候如果不集中精力，連他都聽不清楚究竟在說些什麼。
桂言葉沒有回答，而是彎下腰，抓住了雪田徹的大手。
然後動作輕柔的將那隻手緩緩擡起，放在了自己的小腦袋上。
隨後眯起眼睛，等待着下一步的動作。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只等待主人撫摸的貓咪一般。
雪田徹錯愕了幾秒，才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
柔順的髮絲變得有些凌亂，但桂言葉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
“前輩，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爲什麼不能答應我呢？”
場景在此變換後，桂言葉已經沒有了剛纔的天真爛漫，反而變得詭異了起來。
就連身體周邊，都散發着黑色的氣息。
“抱歉，言葉，這和你無關，是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不能答應你的請求。”雪田徹是怎麼也想不到，當初自己只是心血來潮，想要將生活一片灰暗的桂言葉從茫然無序的世界中拯救出來罷了，結果現在卻給自己惹了這麼大一個麻煩。
平心而論，他對桂言葉很好，桂言葉也很依賴他，而且他也很喜歡這個懂事的女孩。
可問題在於，這種喜歡並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更像哥哥對待妹妹的那種喜歡。
性子柔弱的桂言葉，總能激發出雪田徹內心柔軟的一面，所以在相處的過程中，他更多的是把桂言葉看成了一個妹妹而已。
“喜歡的人嗎？”女孩的身體搖晃了兩下，嘴角扯出了一絲詭異的弧度，“可是她有我的性格好嗎？她比我更喜歡前輩嗎？她的身材比我更好嗎？”
說到激動處，桂言葉甚至直接拉住了雪田徹的手，將它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有一說一，你見過手指陷進去是什麼樣子嗎？
就連雪田徹也覺得，自己應該是沒見過的。
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就體驗過了。
只不過那個時候還穿着國中制服的他，明顯還沒有後來那麼貪心。
所以他飛快的縮回了手，哪怕帶動的桂言葉身體前後搖擺，也在所不惜。
“言葉，不要這樣！”說完這句話，雪田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裏。
……
“前輩，原來你能接受別人，但就是不能接受我是嗎？”天台上，在某人懲罰完霞之丘詩羽後，躲在一旁的桂言葉眼中，多了幾縷黑色的霧氣。
“明明之前是用有女朋友這樣的理由拒絕我的呢，可現在卻接受了其他女人呢。”
“這樣的前輩，好像應該懲罰一下哦。”
“前輩，你是我的呢，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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