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002〗
洗了把臉，沈亦坐在桌前，草草的翻了翻書，頓覺索然無味。
於是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正當沈亦思考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究竟是禿頭更可怕還是地中海更可怕的時候，手機不輕不重的“滴”了一聲。
【在忙？】
沈亦掃了一眼，眼皮一跳。
【沒，怎麼了？】
【明天晚上一起喫飯。】
顧喻深的性格就是這樣，永遠都是陳述句，並且語氣生硬，沈亦從小到大就深受其害。
想着顧喻深再神通廣大，也不能順着無線網絡過來逮他，於是沈亦微笑着翻了個白眼，臉不紅心不跳的撒着謊。
【不大方便，我明天晚上有課。】
這回顧喻深倒是沒有秒回，沈亦想着敵人大概是被自己說跑了，便快快樂樂的拿出小毯子蓋在腿上，開始豐富多彩的夜間生活。
這邊視頻的廣告剛播完77秒，微信就又來了消息。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沈亦微笑着，又對屏幕翻了一個白眼。
做了一次深呼吸，解鎖了手機打開微信界面。
這次顧喻深只是發了一張圖片，沈亦還沒來得及打開，一個電話就切了進來，驚得沈亦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做了一連串的深呼吸後，沈亦才接起了電話。
“看到了？”對方聲音冷冰冰的，威力甚大。
沈亦在溫暖的寢室裏都感覺到了寒意，將毯子展開仔仔細細的把自己裹上，纔回了對方的話。琇書蛧
“還沒來得及，你發了什麼？”
電話那端斷斷續續傳來打字的聲音，聽不大真切，顧喻深的聲音顯得越發冷硬，“課程表。”
“……”沈亦的大腦一下空白，“誰……誰的？”
“你說呢？”
“……”
讓他失聰吧，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這大概就是，老天爺對他智商的一種，侮辱。
正當沈亦陷入頭腦風暴的同時，顧喻深也沒閒着，“可以啊，沈亦，上大學學什麼不好？學說謊？出息。”
“……”此刻的沈亦只是覺得自己更冷了，垂死掙扎道，“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
顧冷笑：“行，給你時間，你編，我聽着。”
“……”
“所以明天晚上還有課嗎？”顧喻深問。
“沒有！就算是有課也要翹掉陪你喫飯！”沈亦答。
“明天六點半，正門見，有問題嗎？”
“沒有！”沈亦的求生欲突然上線。“都聽你的。”
顧喻深低低的笑着，沈亦愣了一下，這貨還挺開心？
轉念一想，也是，誰戲弄一個蠢貨誰都開心。
雖然感覺到自己被羞辱，但還是悄悄地鬆了口氣。
“早點休息。”顧喻深婆婆媽媽的叮囑道。
沈亦沒接話。
“熬夜掉頭髮。”顧.不毒不舒服.喻.不懟不甘心.深補充道。“你不要年紀輕輕就禿掉。”
“……”
沈亦深呼吸一口氣，怎麼能奢求狗嘴裏吐象牙呢？
“晚！安！早！點！睡！小心熬！夜！禿！頭！”
“晚安，做個好夢。”
沈亦沒再回復，提着狗膽光速的掛斷了電話，也不顧電話那端的人情緒了。
也沒了夜間娛樂的興趣，放下手機以後沈亦麻利的去洗漱，然後麻利爬上牀。
奇怪的是，從前都是輾轉難眠，要在牀上折騰好久，但今夜的睡意洶涌，竟讓他有些扛不住。
次日——
“我記得咱們上次思修課老師沒上？”沈亦問道。“老師今天晚上有補課的意願嗎？我晚上有空的。”
對方秉持着極高的素養，沒有動手揍他，咬牙切齒的解釋道：“大學的公共課沒有補課的。”
“可我真的想學習。”沈亦再次重複道。
“閉嘴，不然老子就揍你！”簡子澄瞪了他一眼，接着趁休息的五分鐘抓緊補覺。
沈亦的臉上寫滿了不能被老師補課的，遺憾。
“你幫幫我吧。”沈亦也趴在桌子上，不過不是睡覺。“我想學習。”
簡子澄臉轉了過來，微笑的吐出了一個“滾”字。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悄悄流過。
沈亦的臉上掛滿了失望，沒有老師要拖堂，也沒有哪個老師準備補課，更沒有人找他做事，此時此刻的他，就是一條無所事事的鹹魚。
說謊要付出的成本太高，沈亦深知再一再二不能再三的道理，所以決定認命。
時間還算充裕，天氣太熱了，沈亦出了一身的汗，回寢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剛好出門。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他已經做好了喫窮顧喻深的準備了。
六點二十，沈亦出現在校門口，還逗了一下路邊的小女孩。
五分鐘後，顧喻深也出現了。
今天的顧某，體恤搭配着寬鬆的休閒褲，簡單又好看。
沈亦在心底悄悄地……羨慕了一下。
顧喻深就是那種，老天爺賞飯喫的人，長得好看，又是一個行走的衣架子，穩重懂事，從小就是一個會給別人家小孩帶來噩夢的小天才兒童。
沈亦微微嘆氣，感嘆命運的偏心。
“想喫什麼？”顧喻深問他。
“我喫什麼都行，隨你。”沈亦翻着手機，頭也沒擡的說。
顧喻深沒有搭話，臉色瞬間變得不大好看，皺着眉頭揪了兩根沈亦的頭髮。
“？？？”沈亦氣憤的擡頭，生生的嚥下那句你有病嗎。
揪人頭髮？嫌掉的不夠快嗎？
顧喻深看着他，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起伏，趁沈亦不注意，又揪了兩根。
“……”
沈亦悄悄的擼了擼袖子，想了想如果自己真的要和他比比劃劃兜裏的錢夠不夠付自己的住院費。
“誰教你說話不看人的？”顧喻深冷聲道。
“……”揪人頭髮還挺有理的？
“還給你。”顧喻深將手裏的四根頭髮又插了回去。
“……”沒有腦子的？
“啞巴了？”顧喻深揉了揉沈亦的頭髮，大抵覺得手感不錯，就又揉了揉。
沈亦偏頭躲，可在掙扎和不情願之下，還是被揉的亂糟糟。
沈亦的小脾氣徹底爆發，邊理頭髮邊嘀咕道。“男人的頭髮揉不得！”
顧喻深挑了挑眉，“哦？”
沈亦補道。“禮尚往來，你讓我也揉揉！”
顧喻深沒動，卻眯了眯眼，沉聲威脅道。“你敢？”
“……”
沈慫知難而退的收回了那隻躍躍欲試的手。
顧喻深比較滿意某人認慫的態度，又揉了揉沈亦的頭髮。
“……”
敢怒而不敢言。
最後，兩個人在沈同學“以毒攻毒”的歪理下。在熱氣騰騰的夏天，選擇去喫火鍋。
白日的燥熱仍未散盡，大抵是因爲天氣的原因，店裏的人很少。
兩個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顧喻深翻看着菜單，沈亦無所事事的看向窗外。
哦，對了。沈亦有個臭毛病，就是出門在外喫飯的時候從不點菜，菜單永遠都是推到別人的手上。然後丟一句：‘我都可以，點你們喜歡喫的。’。
不熟悉的人可能認爲他謙和且隨意。
但顧喻深可太知道了，對面這個挑食挑到尖酸刻薄的臭小子，只是習慣了等喫等喝。
起碼對他來說是這樣。
顧喻深將勾畫好的菜單遞給微笑的服務員，小姐姐確認菜單的時候，沈亦豎了豎耳朵。
果不其然，他愛喫的都在，於是調整了坐姿，看着顧喻深的時候嘴角也帶有了一絲微笑。
其實顧喻深知道他的愛好，也算是合情合理。
顧家是做生意的，家長隔三差五的出差，十天半個月不在家，都是常事。
而天才也不是什麼都會的，就像是顧喻深，在廚藝上笨的一塌糊塗，顧母也找過幾個保姆來照顧顧喻深的生活起居，但都被執拗的小顧勸退。
這個時候，方便麪作爲簡單又美味的食物，無疑對小顧來說成了最好的選擇。
在某一個晴朗的夜晚，小顧像往常一樣進貨，抱着一箱方便麪的囧樣被沈母撞了個正着。
沈母當即母性氾濫，不管不顧的就要拉着小顧來家裏喫飯。
也不知道顧喻深哪根筋搭的不對，專業大廚的菜他挑三揀四的，沈母的飯菜倒是喫得津津有味。
自那天起，顧喻深就開始了他長達十幾年的蹭飯之旅。
也是那天，小顧喻深與小沈亦的交情不僅僅侷限於見面點頭問好，他不僅霸佔了沈家的廚房，還在沈家有了自己的小牀。
也是從那天起，顧喻深成了沈亦永無休止的噩夢。
顧喻深專注的用茶水沖洗餐具，沈亦等得無聊，瞧見外面有賣冰淇淋的攤子。
和顧喻深打了個招呼，就快快樂樂的買冰淇淋去了。
沈亦貪嘴，買了三碗，分了顧喻深一個，自己吃了兩個。
在大快朵頤的同時，眼睛又在觀察着顧喻深。
好吧，其實是在觀察顧喻深手邊的冰淇淋。
顧喻深從小到大就不愛喫甜食，沈亦藏了私心，心裏打着第三個冰淇淋的小心思。
可出乎意料的，顧喻深在沈亦的偷偷打量中，將冰淇淋喫的乾乾淨淨。
沈亦無奈放棄。
菜也開始上了，儘管是燥熱難耐的夏天，火鍋還是無法讓人拒絕的美食。
沈亦夾菜，涮肉，好不快活。
早上只是隨意對付了一口，中午又因爲天熱沒喫飯，現在的的確確是餓了。
顧喻深默不作聲，看着對面毫無形象的狼吞虎嚥，竟然也被挑起了幾分食慾。
拿起漏勺，在鍋裏一撈，收穫頗豐，有肉有菜又有丸子，顧喻深向前伸了伸，在沈亦盤子的上方，手抖了抖，勺子翻了，喫的都掉在了沈亦的盤子裏。
顧喻深面上顯得有些‘懊惱’：“手抖，不好意思。”
沈亦看着自己盤子裏一座“小山”，沒有戳穿顧喻深拙劣的演技。
得了便宜還賣乖之本乖：“謝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又快快樂樂的埋頭苦喫起來。
飯喫到一半，顧喻深敲了一下沈亦伸進鍋裏的筷子，“臭毛病？不喫青菜的？”
沈亦收回手，咂咂嘴。
不喫青菜，是肉食動物最後的尊嚴！
顧喻深看着他，“不喫菜，沒有肉。”
沈亦看着他，顧喻深也看着他。
四目相對。
最後以沈亦的落敗而告終。
恨恨的將盤中的青菜塞進嘴裏，邊咀嚼邊把口中的菜想成顧喻深。
再兇，再兇，我就把你喫掉！
在這樣的自娛自樂下，倒也將盤中的青菜吃了個乾淨。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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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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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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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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