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007〗
顧喻深也站了起來，點了點頭：“那我回房間了。”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溜走，走之前還不忘關掉電視。
回房間的時候，沈亦戴個小耳機霸佔了他工作的區域。
伏在桌面上，快快樂樂的打盹。
顧喻深心中升起疑問：這個人哪來的這麼多覺呢？
嘆了一口氣，將工作的電腦和文件拿走。
去了書房。
書房裏薰的是提神醒腦的薄荷香，顧喻深揉了揉眉頭，竟生出一股無所適從感。
半個小時後，顧喻深整個人仍處於一種神遊狀態。
反應過來的時候，看着空空如也的信息界面。
沒由來的嘆了一口氣。
沈亦小眯了一會兒，醒了以後房間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
玩了半個小時的連連看，結果還總是卡關。
最後沒體力了，才興致缺缺的將手機放下。
四處晃了晃，顧喻深的臥室裏沒什麼好玩的東西，沈亦偷偷地溜出去。
走廊裏沒有人，沈亦也沒有目的的瞎轉。
倒是還記得進門前敲敲門。
顧喻深剛剛看完一封郵件，正準備回覆。
門就‘咚咚咚’的被敲響。
“？”
沈亦又敲了幾下，才聽到門裏傳來清清冷冷的一句：“請進。”
呦？
顧喻深躲在裏面？
沈亦沒有將門大開，只是推了一個小縫，方便把腦袋探進去。
四處打量了一下，顧喻深的書房設計的和他本人一樣，黑白分明，簡單的很，也單調的很。
仔細的嗅了嗅，嗅到空氣裏的飄着的薄荷香。
估計顧喻深平常都是鎖在書房裏，所以身上也沾上了些若有若無的味道。
顧喻深的手搭在鍵盤上，皺着眉看向他。m.χＩùmЬ.ＣǒＭ
沈亦賠笑道：“在忙？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罷就要退出去。
“進來。”顧喻深發令。
大抵是小時候的心理陰影，導致沈亦對顧喻深的話幾乎是百依百順。
就像是現在，他的大腦跟他說快跑快跑。
但是他的腳不自主的就踏了進去。
沈亦扭頭看了看自己親手關好的房門，覺得內心複雜。
“怎麼了？”顧喻深將鼻樑上的眼鏡摘下。“找我有事情？”
“無聊，隨便逛逛。”沈亦笑嘻嘻的坐到了一旁的小沙發上，剛準備把腿翹上來，結果餘光掃到顧喻深正盯着他，嚇得他乖巧的雙腿併攏坐好。
“嗯。”顧喻深的手轉而又揉上了自己的太陽穴。
沈亦看着顧喻深把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大抵是工作太苦了吧，沈亦看着顧喻深，不免升起一股對資產階級的同情感。
轉念又想了想，自己昨晚的睡相確實不大好。
顧喻深又是個睡眠淺的，估計昨晚反反覆覆的被他折騰醒好幾次。
思及此，內心不免升起一種一股愧疚感。
於是沈良心發現亦自告奮勇道：“我替你按摩一下吧！我最近新學的，你來嚐嚐鮮。”
顧喻深看着興致極高的沈亦。
最終在自己的頭和沈亦中做了個權衡。
點了點頭。
“……”
沈亦看着他視死如歸的臉，內心疑問。
他剛剛只是說幫他按按頭吧。
沒提篡位的事吧。
顧喻深順勢靠倒在座椅上，沈亦站在他身後，手上控制了些力道，替顧喻深按摩着。
顧喻深挑了挑眉。
最初只是以爲自己是被命運選中的小白鼠，但這兩下下來，他確實感覺到了沈亦有兩把刷子。
沈亦看着顧喻深逐漸伸展開的眉毛，不禁得意了起來，“怎麼樣，手藝很好吧，可以趕得上外面的老師傅了吧！”
顧喻深點了點頭，沒打擊他。
這是顧喻深對他爲數不多的讚賞，沈亦的小尾巴翹得更高了，聲線也歡快了不少，“我同我室友學的，最開始認牀，我也總是睡不好，第二天起來就頭痛。他就這麼給我按摩過。”沈亦炫耀道：“不過也是我聰明，他揉一次我就記得了。”
顧喻深卻抓住了話裏的另一個重點，看着他問道：“怎麼之前沒聽你說過睡不好覺？”
沈亦頓了一下，但只是一瞬，手上又動了起來，力度沒有放鬆：“嗨，我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區區小病不足掛齒！”然後又補充道：“這些話拜託你左耳朵聽右耳朵冒，不許和我爸媽打小報告！”
顧喻深皺着眉，“嗯。”
沈亦沒再說話，顧喻深也沒說話。
這個話題就算是這樣結束，兩個人心思各異。
在這樣的沉默中，沈亦突然覺得，他和顧喻深一直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他不說話的時候，顧喻深也不會找話題。
兩個人更多的時候，是坐在一個空間裏，做着不同的事情。
也不需要沒話找話。
所以他的房間裏，也有顧喻深的一小片地方。
偶爾做數學題，筆停的久了，都不需要他說話，顧喻深就會放下手上的事情替他解題。
他還記得，二模的時候成績不理想，他發揮失利，全市排名一下落了好多。
沈父沈母也不敢給他什麼壓力，只是有一次沈亦出去倒水喝的時候，看見沈母對着沈父偷偷地抹眼淚。
他面上嘻嘻哈哈的，但其實心裏也在上火着急。
口腔潰瘍了將近半個月。
顧喻深那個時候，也有許多自己的事情，時間也很緊張，恨不得一天有48小時。但是每天晚上都記得到他的房間打卡，什麼也不說，只是將藥一件一件的分好，親眼盯着沈亦一樣一樣的喫完。
然後拿起沈亦的複習卷子，輔導他。
即使一個問題沈亦兩次三次的不懂，他也從來不會不耐煩，只是會尋摸着另一種容易一點的解法。
那個時候，一人高考，全家減肥。
總算三模的時候，沈亦成績突飛猛進，市裏的排名也拉了上去。
拿到成績的那天，沈母沒藏住情緒，沒忍住哭了出來。
沈亦擰緊了校服，表面上沒什麼。
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胡思亂想間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沈亦雖然嘴上什麼都不說，但顧喻深與他朝夕相處，自然知道他最近的心情有多糟糕，有的時候，凌晨一點還在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顧喻深覺察到這些情緒，但什麼都不說，只是從那以後每天晚上都例行檢查的替他蓋好被子。
沈亦本來是在檢查以後才直面自己的情緒，但萬萬沒有想到那天的顧喻深去而復返，自己被逮了個正着。
沈亦睡覺的時候會留一絲絲微弱的光，所以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囧樣顧喻深看的清清楚楚。
沈亦停住了，似乎是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
但顧喻深只是停頓了一下就回過神來，走到他的牀邊停下，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悄悄地拉住了沈亦的手。
一瞬間的迷茫、委屈和害怕，都在一瞬間爆發出來，在顧喻深的面前。
沈亦感受着覆在他手面的手，也沒掙脫，甚至反握了回去。
這一刻，他從沉默的顧喻深身上找到了安慰。
沈亦哭的厲害的時候，顧喻深就默默的給他順氣。
後來哭累了，沈亦也就睡了過去。
顧喻深將手巾沾溼，給熟睡的沈亦敷眼睛。
弄完這一切以後，怕沈亦醒來以後又難過，伏在沈亦的牀邊睡了一夜。
這樣想着，好多他和顧喻深的往事就這樣翻了出來。
他還記得，初二的時候，他英雄救美，得罪了一個混混。
當天就被混混和他的一羣小兄弟堵在了教室門口。
同學一個又一個的走掉，包括他爲之出頭的那個‘美人’，最後教室只剩下他一個人。
那段時間他因爲顧喻深拿到了全校第一的好成績同顧喻深賭氣，兩個人已經三天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所以顧喻深爲了緩和氣氛，下了課就來接他，準備偷偷地帶鬧脾氣的小男孩去喫路邊攤，以做討好。
但下課的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卻左等右等不見小沈亦。
顧喻深眼皮突然一跳，心裏暗覺不好，校規校紀早就被他丟到了腦子後面，爬牆偷偷溜進了沈亦的學校。
找了好大一圈纔看見一羣人將沈亦圍在學校的後牆根，拳打腳踢着。
那天挺慘的，顧喻深厲害是厲害，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兩個人都掛了彩，顧喻深的帥臉還破了相。
左腳還在打架的時候扭到了，送到醫院處理的時候，發現腫了好大的一個包。
看着就覺得疼。
偏偏顧喻深看都不看一眼，把他推到前面讓護士先處理他的傷口。
回到家後，顧喻深又主動的扛下了所有的責任，只說沈亦是個路過幫忙的。由於他傷得太嚴重，沈母只是走個過場似的嘮叨了兩句，隨後看着掛彩的兩個小男孩，心疼的掉眼淚。
自那以後，沈亦再沒有一個人回家，無論是颳風下雨，顧喻深都會準時來接他。
也是那時候，他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智能手機，是顧喻深買給他的。
也是那時候，在他的世界裏，那個男孩子再不是討厭鬼，而是鮮活的顧喻深。
顧喻深不知道他這一系列的心理變化。
只是腦子裏高速運轉着，怎樣能傳達自己的意思，還不觸怒眼前這個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年。
最後，他轉過身拍了拍沈亦的肩膀，將其拉回現實。
他很認真的看着沈亦，正色說道：“以後不方便同叔叔阿姨說的，就和我說，一切都和我說。”
沈亦也看着他，面前的這個男人，突然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少年重合。
“都交給我。”
沈亦眼角酸澀，但依舊是笑着迴應。
也一如少年時的他。
“嗯！”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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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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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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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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