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010〗
其實這個說法已經比較委婉了,他生生的把那句‘請問你有病嗎’嚥到肚子裏。
雖然說這句你有病嗎是真的出於關心。
顧喻深沒有順勢搭話,離他坐在這個沙發已經過去了五分零四十二秒。
他開始不動聲色的記仇。
“你別這樣。”沈亦想起了曾經被面前這個男人支配的恐懼,“我害怕。”
顧喻深適可而止,將心中小小的刺暫且折斷,迴歸正事:“複合了?”
沈亦嘆了口氣:“沒有。”
顧喻深鬆了口氣:“哦。”
此刻刨根問底的顧喻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八婆。
最終,他悄悄安慰自己,是沈母託他照顧沈亦的,他多關心一點,是有正當理由的。
所以,他還是開口:“爲什麼不復合?”
沈亦挑了挑眉,“不喜歡了。”
顧喻深看着他,想觀察出些言不對心的彆扭,“初戀?就不留戀嗎?”
“有什麼不甘心?互相喜歡,談的纔是戀愛。跟初不初戀有什麼關係。”
“不會覺得遺憾嗎?”
“遺憾肯定是會有的啊。”沈亦嘆了口氣。“但也僅僅只是遺憾了,重歸於好沒什麼可能。但我覺得,也會是我戀愛裏很好的一段回憶吧。”
“畢竟年少的心動也是心動,我們兩個只是後期情感不能彌補不足,她是個很好的女孩。”
顧喻深從短短的一段話中判斷出所有要素,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終於落地。
沈亦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感情方面倒是挺看得開。
起碼照他來看是挺看得開的。
“那你考慮下一段戀愛嗎?”
“看什麼時候遇見合適的人吧。”
幾句話間,兩個人完成了情感問題的交談。
顧喻深鑽回他的書房,翻看起導師佈置的學術資料。
沈亦在下面晃悠了一會兒,看了看這一週整理的各學科的筆記,大概地掃了一眼,也按照課件做了些補充。時間還早,打開百詞斬,邊活動邊背四級單詞。
說起四級,沈亦苦笑,作爲一名中國人,他的外語成績不出意料的差的一塌糊塗。
看了看繞口的單詞,沈亦覺得這次的四級他應該是衆多考生中陪跑的分母。
但還是認認真真的將今日份的單詞背完,刷了三遍,又填詞自考了一遍。
確認是真的沒問題了,他心滿意足的將軟件關上。
他與天下大部分的學生一樣,一認真學習就餓,所以此刻的他,摸着肚子,滿屋子的轉圈圈。
沈母買了很多的好喫的,在什麼位置他也都知道。
但是畢竟是顧喻深的家裏,沈亦倒了杯水,上樓去找顧喻深。
沈亦在顧喻深的准許下鑽進書房。
此時的顧喻深埋在知識的海洋裏:桌旁摞了幾本書,有幾本是攤開的,顧喻深掐着支筆,手旁放着幾張紙和一個筆記本,顧喻深皺着眉頭看着電腦屏幕。
沈亦替他先窒息。
“喝水嗎?”沈亦看着顧喻深的眼裏,落滿了同情。
“……”
顧喻深接過沈亦手中的水杯,一飲而盡後將杯子還給沈亦。
“還要嗎?”
顧喻深搖搖頭,“找我有事嗎?”
沈亦摸摸肚子:“怕你餓,上來問問你喫不喫夜宵。”
“等我一下。”顧喻深一邊飛速的瀏覽完剩餘的資料,一邊快速的在紙上寫好筆記。
帶着乖巧等飯的沈亦下樓。
沈亦有些不大好意思,本來只是想上樓請示一下然後搜點小零食喫的。
但看了看在廚房忙碌的顧喻深……
他終於還是鑽進了廚房裏,準備打打下手。
顧喻深舉着沈母買回來的螺螄粉,眉毛擰成了個“川”字。
他正要不動聲色的將這個東西扔到角落裏,正巧這個時候沈亦鑽了進來。
“……”
顧喻深看看粉,又看看沈亦,只覺得大事不好。
果然。
此刻的沈亦就像是一隻嗅到了魚腥的貓,看着他,眼裏都帶上了亮晶晶的光。
“你是要煮粉給我喫嗎?”
此刻的顧喻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最後,只能無奈點頭。
半個小時後,沈亦捧着碗,一臉幸福的蹲在角落嗦粉。
顧喻深面無表情的走出廚房,將剛剛上任的圍裙丟到了小陽臺,然後快步走向浴室。
這是今天晚上他洗的第二遍澡。
沈亦知道顧喻深聞不好這個味道,在小陽臺的角落嗦完粉後,主動將廚房收拾乾淨。
做好了廚房的通風工作,他悄咪咪的退了出來。
邊哼着快樂的小曲兒,也去洗了個澡。
特意多用了些沐浴露,把自己洗香香。
做完這一切以後,他也沒看見顧喻深。
估計是又鑽回到書房裏了,沈亦洗了幾樣水果,噔噔噔的又上了樓。
“咚咚。”
敲完以後,還沒等顧喻深回答,沈亦又戲精上身,捏着嗓子道:“請問小兔子在家嗎?”
“……”
顧喻深不想理他,甚至想反手把門鎖上。
沈戲精在門外一無所知,所以不依不饒:“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進來。”
顧喻深活動了下手腕。心想一定要沈亦自己進來,要不然自己還得走出去打他。
沈亦確認了一下自己身上是香噴噴的,才笑眯眯的走了進去。
將水果放在桌子上。
顧喻深眯着眼睛打量他,他卻不以爲意,丟顆葡萄到自己嘴裏,“甜的!快喫。”
顧喻深又盯了一會,無奈敵人巋然不動。
所以轉移戰場,也吃了顆葡萄。
嗯,甜的。
說是給顧喻深洗的水果,但沈亦也不客氣,自己也吃了不少。
最後喫的肚子圓滾滾的,在顧喻深的書房裏做飯後的消食運動。
顧喻深在半個小時後結束了自己今日的學習量。
將四處亂走的沈亦提起,兩個人一起離開了書房。
在打鬧中,兩個人完成了晚間的洗漱活動。
沈亦成功的霸佔了主臥,顧喻深退而求其次,把隔壁的次臥收拾了出來。
沈亦過去搭了把手,因爲手腳麻利,還得到了對方的眼神鼓勵。
喜滋滋的和顧遇深道了晚安,滾回自己的房間。
沈亦刷了一會兒手機還是捱不住睡意,迷迷糊糊間,他好像聽見顧喻深在他的房間打電話。
“沒事,阿姨別擔心,沈亦在我這裏呢。”
“沒有打擾,叔叔阿姨你們也早點睡。晚安。”
緊接着,他聽見有人在他耳側對他說:“安心睡吧,叔叔阿姨已經到家了。”
沈亦心裏懸起的石頭落下。
他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沈亦剛夢見自己得了百萬大獎,還沒來得及花,世界突然天旋地轉。
他的錢被一陣龍捲風吹了起來,吹的哪裏都是。
在最後一張被人揣進口袋之前,沈亦及時睜眼。
否則他在夢裏都要變成一個窮光蛋了。
讓他美夢落空的罪魁禍首此刻正皺着眉。
沈亦看了一眼手機,才六點,剛準備抱怨兩句。
但是顧喻深沒給他發揮的時間,直接粗暴的把他拎去了洗漱間,牙膏和水已經接好。
沈亦突然有種夢迴高中的錯覺。
沈亦的起牀氣很嚴重,但顧遇深不管。
不管他是發脾氣還是撒嬌,都面無表情地把他從被窩裏拖出來。
沈亦也鎖過幾次房門,但都於事無補。
畢竟顧喻深是沈父沈母的人。
直到坐在餐桌前,咀嚼着顧喻深做好的荷包蛋。
沈亦才勉勉強強的算清醒過來。
不禁掰着指頭開始算,這大概是他上大學以後的第一頓早餐。
“你廚藝倒是變好了。”沈亦喝了口牛奶。“就是這個荷包蛋還是有點糊。”
顧喻深點點頭,“下次注意。”
沈亦瞄了他一眼,顧喻深也夾起了荷包蛋,咬了一口後皺起了眉。
但最後還是把他喫完了。
對比了一下兩人的荷包蛋,沈亦手裏的這個真的算是好的了。
大抵是生活中這種細節才更顯溫情。
所以沈亦心裏的小鹿亂撞了一下。
喫完了以後,沈亦破天荒的要去廚房幫忙。
廚房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垃圾桶裏有幾個如果不仔細辨認就絕對認不出來的碳塊荷包蛋。
麪包機裏還有幾塊黑掉的麪包。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着。
直到坐上車,沈亦才面色沉重的對顧喻深說:“如果不是什麼必要情況,你還是不要再下廚了。”頓了一下:“你這雙手只適合賺錢,不適合做飯。”
“……哦。”顧喻深情緒不高的迴應。
“其實也還好,術業有專攻嘛,你也不用太沮喪。”沈亦及時安慰,“下次,下次我做飯給你喫。”
“好。”
顧喻深照常停在靠宿舍的一側。
“辛苦了師傅。”沈亦將身前的安全帶解開,同顧喻深道別:“再見。”
“再見。”顧喻深也回他。
時間還早,沈亦回寢的時候,室友們才起牀。
收拾好了上課要用的書,等了一會兒簡子澄,兩個人一同出門。
去的也算早,兩個人佔了個比較前面的位置,沈亦翻了翻簡子澄的筆記。對比自己的筆記做了一些補充。
專業課老師發揮正常,幾乎是踩着點到的。
沈亦時不時的在書上勾勾畫畫做着筆記。
就這樣,過完了一天。
晚上和簡子澄吃了心心念唸的炸串,吹着晚風,打着飽嗝,心滿意足的回了寢室。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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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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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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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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