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012〗
“……你來做什麼？”沈亦看了顧喻深一眼，臉色不大好的說道。
“帶你去喫飯。”顧喻深回答，隨後又向沈亦做口型，“將功補過。”
沈亦冷笑，明顯是不喫這一套。
正趕上放學的時間，人羣熙熙攘攘，有幾個春心萌動的小女孩偷偷地瞄向這邊，竊竊私語幾句，還會紅紅臉。
有兩個小丫頭看着沈亦傻笑半天了，顧喻深剛解決完自己招來的小桃花，就見那兩個女孩子躍躍欲試的要上前了。
顧喻深向前走了一步，將沈亦擋在身後，也擋住了小女孩的視線。
然後眼神冷淡的向那女孩的掃了過去。
“……”
兩個女孩子做了半個小時的心理建設毀於一眼。
釘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都說這玫瑰花都帶刺，越漂亮的玫瑰花就扎人越疼。
兩個小女孩心裏想着，這句話說的果然是沒有錯。
沈亦看着面前這個男人的背影，默默的翻了個白眼。
“既然遇見了，就一起去喫飯吧。”顧喻深沒有動，扭頭對簡子澄他們說話。
三個心大的男孩子完全不顧沈亦臉上的彆扭，快快樂樂的點頭跟着顧喻深去喫飯了。
順便幫忙拖住不情不願的沈亦。
大學城裏最近新開了一家燒烤店，大衆點評上分數還挺高的，四個人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店裏的裝修也很好。
但苦於價格略貴，四個人每次也只能在門口聞聞香味。
今天路過的時候，四個大小夥子習慣性的頓了頓腳步，眼裏略帶渴望的齊刷刷望向燒烤店。
沈亦還嗅了嗅。
顧喻深眼裏盛滿了笑意。
果然是還沒長大的小夥子們。
“走到這了，就喫這個吧。”顧喻深湊到四個大男孩的身邊，“可以嗎？”
四個人齊刷刷的看向他。
芹菜最先反應過來，開始表演：“不用不用，這多破費啊。”
其他三人看着芹菜，也漸漸回過神來。
沈亦知道顧喻深是個什麼貨色，一把挽住顧喻深的胳膊，生怕他逃走，又一邊心口不一的表演道：“對啊對啊，這多破費啊。”
但實際上已經隱隱的把人往店裏拖。
還隱隱給簡子澄他們遞了個顏色，白白和簡子澄連忙快走了兩步把門打開。
顧喻深稍稍低頭就看見沈亦毛茸茸的小腦袋，心情很好，便就不拆穿男孩們的把戲，順着沈亦的方向走。
到了店裏，找好了位子各自落座乖巧坐好。
菜單遞上來的時候，倒還記得叫顧喻深先點東西。
沈亦倒是將昨天晚上的不快拋在腦後，往顧喻深身邊湊。
顧喻深看了看對面的三個小夥子，低聲對沈亦說話：“一會兒遇見你室友喜歡喫的菜，點給我看。我怕他們覺得和我不熟，不好意思點菜。”
沈亦如搗蒜般的點點頭。
沈亦十分夠意思，點菜點的大家都是心滿意足。
寢室羣變成了誇誇羣。
服務生準備將菜單拿走的時候，沈亦將其中的幾個單獨點了出來。
“這幾樣不要辣，一丁點都不要。”
服務生點點頭，笑着走開了。
顧喻深沒說話，拿着杯子的手略略一頓。
這小白眼狼倒是沒被肉衝昏了頭腦。
還記得他不喫辣。
男人們建立友誼的方式，要麼是通過遊戲，要麼是通過喫飯。
兩三句話間，氣氛逐漸熱絡起來。
連靦腆的白白都能在幾個人一來一回的對話中插上幾句。
“哥。”芹菜將手邊的肉串遞過去，“這個好喫，嚐嚐。”
沈亦半路截胡，手快的將肉接了過去，“我替他嚐嚐。”
貴自然是有貴的道理，一分錢一分貨。
這家店是真的好喫，甚至讓沈亦產生了一個下次一定要再來一次的想法。
分明是美食令人神志不清。
沈亦咀嚼着肉，眼裏亮晶晶的，看向顧喻深的時候，顧喻深也在看他，於是就笑着對他說：“我替你嘗過了，是真的好喫。”
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有辣椒，你不能喫。”
顧喻深點點頭，看了看沈亦脣角的油花，抽了張紙巾遞給他：“擦嘴。”
沈亦手上也是油膩膩的，便直接把嘴湊了過去。
顧喻深頓了一下，但手上卻是十分溫柔的替沈亦擦去了嘴邊的孜然和辣椒。
沈亦嫌他擦的太慢，藉着顧喻深的力氣，自己動臉在紙上蹭來蹭去。
然後就加入了新一輪的搶肉大戰。
顧喻深看着沈亦，藉着喝水的杯子，擋住了遮掩不住的笑意。
杯子空了，想着再倒一杯。
正好看見一個男孩子定定的看向他。
他還有些印象，這個小男孩姓簡，之前沈亦住在他家的時候，聽見過兩個人打着電話玩遊戲。
簡子澄也不迴避。
兩個男人在眼神的交鋒中，確定了信息。
簡子澄覺得，他發現了一個大祕密。
現在的顧喻深，不只是一個簡單的請客喫飯打醬油的角色。
而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
而沈亦那個大傻子，簡子澄看向因爲一串肉和芹菜幾乎要打起來的人。
就是一直可口的小羊。
自己要被吃了還不知道。
但是，這些事情，他又不知道沈亦是個什麼意思。
他作爲一個局外人，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真是令澄頭疼。
看着桌子上越來越少的食物。
簡子澄決定先填飽肚子。
顧喻深斂起了脣邊的笑意，目光幽深。
沈亦身邊的這個室友，倒是挺有意思的。
四個人喫到打嗝，才停下。
齊刷刷的倒在椅子上喝着果汁。
像是四隻嗷嗷待宰的小豬。
顧喻深趁着他們鬥嘴消化的空當，去前臺結了賬。
等他回來，四個人已經在椅子上坐直了。
看見他，及時結束了話題。
他對男孩們的話題不感興趣，便也沒有追問。
喫飽飯後，五個人準備走路回學校。
晚風徐徐，吹在人身上也是十分舒服。
四個人交換了眼色，其他三人隨便扯了些驢脣不對馬嘴的藉口，溜了。
沈亦走在顧喻深的身邊。
“剛剛喫飯花了多少錢？”沈亦問他：“我們AA吧。不能讓你一個人花。”
顧喻深將差點闖紅燈的小傻瓜提回身邊，語氣有點兇：“忘記了。”
然後繼續數落道：“多大的人了，還不會過馬路。”
“哦。”沈亦自知理虧，沒有在這個上面和顧喻深爭口舌，“怎麼能忘了呢？沒拿小票？”
“沒有。”顧喻深看是綠燈了，提起沈亦向前走。“算了，我都說請你們喫飯。”
“他們覺得不好意思。”沈亦邊回答着他，邊掙扎着要從他手底鑽出來。
“那就是你的事了。”顧喻深摁住亂動的沈亦。“不是能說？你去讓他們好意思起來。”
“……”
沈亦覺得話裏有話。
顧喻深好像是在諷刺他，但他又沒什麼證據。
力氣爭不過他，嘴上又討不到便宜，沈亦只能自暴自棄。
“你今天怎麼來了？”沈亦問他，“不是每天都很忙嗎？”
“還好。”顧喻深回答他。“昨天不是惹你生氣了，今天來看看。”
“哦。”沈亦陰陽怪氣。“您還知道呢。”
顧喻深不理他，這種時候，對付沈亦最好的辦法。
就是留他一個人上躥下跳，不理他。
沈亦對着沉默的顧喻深，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停止陰陽怪氣，漸漸地安靜起來。
夜裏，白日裏乖乖巧巧的學生們打足了精神，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
路過他們的時候，顧喻深覺得迎面而來的一種青春蓬勃的朝氣。
突然想起他的大學，平平淡淡，每日不是上課，就是在實驗室裏，其他的時間又都泡在圖書館裏。
晚上還要回去盯着那個除了學習幹啥都有興趣的小麻煩精。
好像很少有和朋友出來玩的時候。
作爲一個理工男，他突然多了很多感慨。
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突然想起了一句忘記從哪裏看來的話，覺得此時此刻十分應景：
這世界不會有永遠年輕的人，但永遠有人正在年輕着。
沈亦不是顧喻深肚子裏的蛔蟲，沒參與到這個老男人的傷春悲秋之中。
只是面前的這個男人突然面色凝重。
兩個人相處不是一朝一夕，如果說顧喻深拿沈亦是拿得死死的，那麼沈亦對顧喻深的每個表情也是瞭然於心。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嘆了口氣，在顧喻深的肩頭拍了拍。
顧喻深看向這個故作深沉的小男孩。
他的手還停在自己的身上。
他突然覺得歲月並不是無跡可尋。
正如他看着面前的這個男孩，一點一點的長大，從男孩蛻變成爲一個男人。
他參與歲月在這個男孩身上的每一筆雕琢。
四目相對，他望向那個男孩清澈的眼。
他曾見過這裏呈現過的所有喜怒哀樂。
讓他的青春歲月也開始鮮活。
“沈亦。”顧喻深突然輕輕叫他。
“嗯？”沈亦不明所以。
“快點長大吧。”顧喻深丟下這一句話，便其他的什麼都不再多說。
留下沈亦一人原地懵X。
剩下的路上兩個人都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話題天南海北，想起什麼就說什麼。
顧喻深將人送到了寢室樓底。
“你也快點回去吧，已經很晚了。”沈亦揮揮手開始趕人。“再見。”
顧喻深點點頭，轉身離開。
沈亦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哼着小曲兒上了樓。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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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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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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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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