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018〗
“你都不怕的？”沈亦看着旁邊面不改色的男人，好奇的問道。
顧喻深看着他，不解的回問道：“有什麼可怕的嗎？”
“……你不怕看什麼鬼片？”沈亦反問道，“你都理解不了看鬼片的樂趣。”
“那你怕的要死看什麼鬼片？”顧喻深也反問他道：“鬼出現你又不敢看。”
仔細想想對方說的還挺有道理，沈亦被堵的啞口無言。
想起剛剛自己躲在顧喻深懷裏的那個慫樣，羞恥感姍姍來遲的爬上了他的臉。
他已經能預想到接下來一年這個男人是怎麼取笑他的了。
顧喻深看着沈亦通紅的臉，想着自己是不是剛剛說的太過分了，傷害了一顆幼小的心靈。
搜腸刮肚找一些此時看起來並不是火上澆油的安慰，但最後卻只能憋出一句：“相信科學。”
沈亦：“……”
這踏馬是科學派來的拖？
顧喻深從沈亦投來的那個白眼中，逐漸認識到自己可能又拍到了馬蹄子上。
想着鬼片還沒結束，沈亦還有機會撲到他的懷裏，所以也沒着急着哄，氣定神閒的喝了一口可樂。
沈亦翻出零食堆裏的巧克力，掰出一塊放在嘴裏，絲滑的甜蜜在脣齒之間炸開，沈亦覺得自己躁動不安的心跳也開始逐漸迴歸正軌。
果然——
甜食即正義，誠不欺他。
沈亦將手中的巧克力遞給了顧喻深，想同那個討厭的男人分享他此時此刻的快樂。
但面前這個眉頭緊鎖的男人並不領情。沈亦知道顧喻深不愛喫甜的，也沒多勉強他，只是將零食袋旁邊的果盤遞給了他。
顧喻深這次倒是沒推遲，接過了盤子，摘了顆葡萄放進自己的嘴裏，然後順手放在了旁邊的小櫃子上。
這邊沈亦吃了好些東西，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口可樂，又倒回沙發上專注電影內容。
兩個大男人縮在一塊小毯子裏，顯得略微擁擠。
卻又顯得十分溫情。
影片緩緩的走到了尾聲，女主光環大開，前期偏向於打醬油的她在最後一刻挺身而出，從女鬼手下救出了奄奄一息的男主。
她將爺爺送給她的護身符摘下，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是一張泛了黃的紙，上面寫着少女止於脣齒的心事。
突然一陣風輕輕吹過，那張紙終於重見天日得了自由，飛了好遠好遠。
時間在女鬼的臉上按了倒放鍵，血跡漸漸淡去，眉眼逐漸清晰。歲月待他深情厚誼，將那些一去不返重新交還給她。
女主將爺爺藏起來的那張紙展開給女鬼看，上面是沾滿了眼淚的對不起。
所有的故事至此，塵埃落定。
沈亦看着滾動的演職員表，半天沒有出聲。
顧喻深還以爲他沉浸在故事的情節裏，正準備給他順順毛，那個呆滯的男孩突然開口問他：“爲啥女主不早點把護身符拿出來？”
顧喻深沉默，他怎麼知道。
但沈亦沒打算讓他糊弄過去，於是又問了一句：“爲啥。”
顧喻深只得瞎編回答：“……大概是因爲開始沒想到吧。”
沈亦：“那男主快死了她就想到了？”
顧喻深：“……”
沈亦：“我覺得女主就是蓄意的，你說這算不算謀殺？”
沈亦總能有一些別人沒有的腦回路，有的時候這點顧喻深還是佩服的。
他不準備再同沈亦糾纏這個問題，正當他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
電視裏突然傳出了一聲冷笑。
沈亦顧喻深：“……”
兩個人都脊背挺直的僵住了。
不過兩人還是有些差別的，比如沈亦是被冷笑嚇到的，顧喻深是被驚嚇過度的沈亦嚇到的。
兩人僵持了三秒，沈亦終於爆出了一聲慘叫：“顧喻深救我！”
然後趁着顧喻深還在發愣的空當，又如同一隻八爪章魚那樣手腳並用的掛在了顧喻深的身上。
身上傳來的緊繃感也喚回了顧喻深的意識，來不及處理身上的污漬，顧喻深在沈亦的後背輕撫着，看向電視。
沒有什麼靈異事件，不過是因爲順序播放，自動跳到了下一個影片。
費了好大力氣，好說歹說才騰出了另一隻手，夠到了遙控器將電視關閉。
沈亦是真的嚇慘了，無論顧喻深怎麼說都不肯撒手。
突然這時，顧喻深靈機一動的開口，：“富強……”
沈亦愣了半晌，在他懷裏聲音悶悶的接：“……民主。”
也許這就是知識的力量，沈亦漸漸放鬆，抱着顧喻深的力氣也逐漸減小，顧喻深將剩下的巧克力拿過來遞到他嘴邊，沈亦猶豫了一會兒，張嘴喫下。
只要沈亦還能喫得下東西，情況就不算太糟。
他虛虛的環住沈亦，去夠那聽可樂。
遞到沈亦的嘴邊。
他沒有什麼辦法，只能瘋狂喂沈亦喫東西，企圖用零食撫慰沈亦那顆弱小的心靈。
沈亦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縮在顧喻深的懷裏一動不動，顧喻深嘆了口氣，敲了敲易拉罐的外壁，試圖發出聲音吸引沈亦的注意。
過了好半會兒，沈亦才動了動，鬆開顧喻深，去拿可樂罐。
沈亦抓住自己在空中飄蕩的靈魂，勉勉強強回到了現實。
電視機已經被關閉，確保不會發出任何怪動靜。
顧喻深靠着靠枕，正斂眉看向他。
“我沒事了。”大概因爲剛纔喊得太用力，此刻少年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謝謝。”
顧喻深將他手中的可樂奪下，不悅說道：“嗓子不舒服就不要喝可樂了。”
將可樂放在小茶几上，顧喻深起身離開。
沈亦將自己縮成了一團，他簡直不敢回想，他自己剛剛有多狼狽。
他的陽剛之氣呢？透。
許多想法涌入沈亦的腦海裏，剛纔的點點滴滴如流水般在沈亦的眼前流過，逼迫他全部記得。
沈亦頓覺羞憤難當。
他一向很會抓關注點，就如同現在，突然想起剛剛顧喻深喚回他的方式，十分熟悉。
但是熟悉在哪裏卻又一時說不出。
沈亦冥思苦想，一時之間將羞愧散去了大半。
等等！他想起來了！
以前隔壁鄰居家的貓高冷不給他吸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敲貓罐頭來試圖爭寵的！
沈無端被人當貓不開心亦此時坐在沙發上，準備一會兒問顧喻深的罪。
顧喻深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沈亦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隨時準備圓潤離開的樣子。
看見他了，迅速將自己攤開，還大膽的翹起了二郎腿。
顧喻深知道，這小兔崽子是活過來了。
開始作死。
他絲毫不客氣的一腳踹過去，沈亦被踢了一個踉蹌，趁着對方來不及發作，顧喻深比他更兇：“坐好。”
沈亦：“……”
現在不應該是他的場次嗎？他顧喻深兇什麼兇？
還沒等他炸毛，手裏就多了一個杯子，熱的有些燙手。
他還沒來得及將杯子放下，顧喻深就扳過他的臉，混亂中投餵了他什麼。
他只能用舌頭試探着，猜測這可能是個藥片。
沈亦：“……你餵我吃了什麼？”
顧喻深冷笑，此刻的樣子像極了電影裏的終極反派：“鶴頂紅。”
沈亦：“……”
此時此刻沈亦突然戲癮大發，於是他將手中的杯子放下，順勢倒在沙發上。悽悽惶惶的伸出手指，泫然若泣：“我竟不知，你竟怨恨我至此。”
顧喻深是真的不大想理他，甚至有些後悔爲何剛剛餵給他的不是家裏過了期的蟲子藥。
沈亦此刻有些不依不饒，決心作死：“罷了，當初是我將你姐妹二人認錯，你不情不願的跟了我這麼些年，也是委屈了。”
說完還裝模作樣的在乾澀的眼眶旁抹了抹，“我終究愛的是你姐姐，這一世，是我負了你。”
說完他還抓緊了胸口的睡衣，倒真有點像毒發身亡的模樣。
顧喻深將他如小雞一般提了起來，沈亦的屁股堪堪沾到沙發面上，此刻正手腳並用的撲騰着。
“我都不情不願跟你這麼多年，你就這樣死了。”顧喻深眯着眼睛，聲音清清冷冷的說道，“你糊塗了一輩子，連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一臉懵X的沈亦：“……”
對方接戲了是他沒想到的。
沈亦開始頭腦風暴，認認真真的想自己接下來的詞。
顧喻深沒給他思考的時間，繼續追問道：“嗯？”
沈亦搜腸刮肚也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只能故作深沉的搖了搖頭：“是我錯了。”
顧喻深手一鬆，沈亦結結實實的落回到沙發上。
他將那杯水端在手裏，倒了一滴在手背上試水溫，覺得差不多了，才塞回到沈亦的手裏：“含片喫完了就把水喝掉，今天不準再喫零食了。”
沈亦不愛喝水，喝的東西一定要多多少少帶點甜味。
所以他捧着一大杯子的水，開始皺眉。
但顧喻深在某些方面說一不二，抱着胸冷冷的看向沈亦：“兩個選擇，要麼你自己喝，要麼我給你灌下去。”
沈亦敢怒不敢言。
就着含片的微甜，勉勉強強的喝了一大杯子水。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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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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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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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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