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019〗
忙完以後，兩個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顧喻深鑽回了他的書房，沈亦則回到了臥室，就着撒下來的陽光背單詞。
沈亦的單詞背的磕磕絆絆，看了兩個就又跑去刷小視頻，等到他全部背完，下午的時光已經過了大半。顧喻深敲着門，喊他下樓喫飯。
沈亦洗乾淨了手，幫顧喻深拿碗筷。
晚飯兩菜一湯，美中不足是都太清淡了，顯得略顯淒涼。
所以在此時他格外想喫川菜。最好是辣的燙嘴的那種。
但在顧喻深的面前，想想也只能是想想。
顧喻深穩定發揮，廚藝依舊糟的一塌糊塗。
他吃了幾口就不再動筷了，畢竟他從不是一個會勉強自己的人。儘管這一桌子的菜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做的，但確實已經難喫到難以下嚥的程度了。
但沈亦喫的十分捧場，喝了兩大碗的湯，又吃了大半的菜。
腮幫喫的鼓鼓的，賊心不死的問道：“你家有辣椒嗎？方便麪調料包裏的辣油也行。”
顧喻深被他勾出了一絲絲的饞蟲，搖了搖頭。
沈亦本來也只是問問，不抱什麼太大的希望，如今得到了答案，只是點了點頭，就又投入到飯碗裏去了。
顧喻深有些於心不忍。
“不好喫就算了。”顧喻深按住沈亦添湯的手，“別勉強。”
“沒有啊。”沈亦抽出自己的手，又盛了小半碗，慢慢的喝着，“我覺得還行。”
顧喻深目光深邃，沒再接話。
沈亦沒有喝到第四碗湯，被顧喻深趕到沙發上看電視。
他側躺在沙發上，身上蓋了塊小毯子，漫不經心的調着臺，此刻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愜意的打了個哈欠，又一次的瞄向了廚房的方向，
顧喻深已經鑽進去老半天了，要不是沈亦瞭解他的爲人，他基本就要懷疑顧喻深在廚房揹着他偷吃了。
當然，顧喻深絕對不會揹着他偷喫。這不符合顧喻深的欠打的人設，他只會將他五花大綁，趁他不能動彈在他的面前大快朵頤，如果沈亦能饞的流口水，他會更加的開心。
拋開那些不快樂的事情，沈亦被綜藝裏的明星逗的在沙發上打滾，此刻正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擦眼淚。
笑着笑着，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因爲他嗅到空氣中有一股不大美妙的味道。
好像什麼東西糊掉了。
仔細的確認了一遍，確定味道是從廚房飄過來的，他躡手躡腳的推開一道縫，觀察局勢。
顧喻深圍着圍裙，左手拿着手機，右手拿着大湯匙。
沈亦看不到正臉。
但他猜顧喻深此刻一定是手足無措，因爲他剛剛差點失手把左手的手機扔鍋裏。
他清了清嗓子，弱弱的問了一句：“需要我幫忙嗎？”
顧喻深轉過頭，沈亦從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狼狽。他第一次從這個無所不能的男孩子身上，接收到了求助的訊號。
沈亦快步走向前，接過顧喻深手裏的湯匙，在鍋裏攪拌了一下。
部分果肉已經粘在了鍋底，這也是爲什麼他能聞到糊味。
將火關掉，沈亦盛了一小碗，吹了吹熱氣，喝了一小口。
他儘量控制住要崩壞的表情，保留了人與人之間的最後一絲善意。接着看向旁邊的顧喻深，啞聲問道：“你放了多少糖？”
顧喻深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看上去就是想和那鍋湯撇清關係，平靜的回答道：“一點點吧。”
沈亦點點頭，不想再跟顧喻深討論這個劑量問題，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將湯倒掉，將鍋刷洗乾淨，坐在沙發上，直接生啃剩下的原材料。
梨汁的甘甜彷彿一劑良藥，拯救了沈亦被摧殘過的味蕾，感覺到嘴裏那股膩得慌的甜已經淡了，沈亦才隨口問道：“怎麼想起做冰糖雪梨了？”
顧喻深臉色不佳，不大想開口。
“是想喝嗎？”沈亦繼續問着，“我去看看有沒有外賣。”
沈亦擡起的手被人摁住，顧喻深終於開口：“不用。”
沈亦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過了半晌，顧喻深才又開口道，“想做給你喝。”
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你嗓子不是不舒服？”
沈亦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像是顧喻深這樣的天才，多多少少是有些毛病的，就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所以顧喻深從來都只是在廚房打打下手，但卻從不下廚。
美名其曰規避短板。
但沈亦住過來的時候，所有的飯菜都是顧喻深準備的。
沈亦覺得自己被眼前的這個男人與衆不同的、笨拙的、溫柔的照顧着。
“我嗓子已經好了。”沈亦看着面前這個彆彆扭扭的男人，輕笑出聲：“謝謝。”
顧喻深點點頭，兩個人都默契的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喫完以後，沈亦覺得自己無事可做，突然想起英語老師留的作業。
看了看時間，應該在睡覺之前來得及做完。
他將手機交給顧喻深，防止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在網上搜索答案。
他本來是準備在沙發上趴着寫的，但被顧喻深一記眼刀駁回請求。
灰溜溜的跟在顧喻深的屁股後面，進了他神聖的書房。
不知怎的。
他掏出自己的英語作業的時候，略微的覺得有些寒磣。
他覺得自己能出現在這裏，就是個美麗的意外，他玷污了這裏。
畢竟顧喻深英文好的亞匹，高中的時候就可以流利的讀完一本英文小說了。
不像他，背個四級單詞還吭哧癟肚的。
顧喻深給他搬了個椅子，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忙自己的事情。
兩個人之間只有半米的距離。
沈亦遲遲不敢下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魯班門前耍大刀。
直到十分鐘後，確定對方實實在在把自己當空氣，沈亦才鬆了一口氣，開始認認真真的瞎寫。
老師佈置了兩大頁的翻譯句子。
英譯漢還好，能根據認識的幾個單詞蒙個大概。
但漢譯英這東西着實要人的老命，沈亦對着句子看了大半天，也只寫上了一個I。
想着作業這種東西，重在參與。於是他也豁出去了，開始創造外國文化。
一個小時後，他心滿意足的落下最後一筆，剛準備準備想要溜之大吉。
擡頭的時候太猛，正好撞到了顧喻深的頭。
原來對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移到他這側了，他的丟人現眼被全程直播。
怎麼說呢，因爲沈亦從顧喻深的眼裏，捕捉到了四個字：一言難盡。
兩個人沉默了好半天。
是顧喻深先打破沉默，從沈亦的手下抽出了那兩張紙，快速的掃了一遍，纔出聲問道：“你初高中的外語課學的不是英語？”
沈亦：“……”
他外語課學的是不是英語他心裏沒點數嗎？！
顧喻深絕對可以封爲陰陽怪氣的鼻祖。
對方不懂見好就收，不顧沈亦通紅的臉，接着言語挖苦道：“還有這字。你剛剛寫的時候睡着了？”
覺得自己打擊的不夠狠，顧喻深又補了一刀：“蜘蛛爬的都比你寫的好看。”
沈亦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請你適可而止。”
顧喻深冷笑，沒搭理他，繼續挖苦他：“認真的，我要是你的英語老師，我現在就髮長文與你斷絕師生關係。”
沈亦：“……”
他想打人！
顧喻深這個老男人活生生挖苦他五分鐘，說的話加起來比他之前一個月說的都多。
沈亦扭過身子，留給顧喻深一個倔強的背影。
他好想乘坐時光機，回到一個小時前，他就應該拿顧喻深廚藝不精的這個事兒狠狠地嘲笑他，就應該端着那鍋甜的能讓人原地去世的冰糖雪梨給他灌下去！讓他嚐嚐有多難喝。
也最好能讓他嚐嚐那種羞恥恨不得鑽進地縫裏的感覺是什麼滋味。
他每次都是適可而止，但顧喻深永遠學不會做人留一面日後好相見這個大道理。
沈亦紅着臉，氣鼓鼓的將那張紙奪了回來，嘴裏還唸唸有詞：“走開走開！你個壞東西！”
腳同時也已經移了出去，隨時準備開溜。
顧喻深捏住他的後衣領，防止沈亦逃跑。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沈亦左擰右擰掙脫不開，臉更紅了。
一時分不出究竟是氣的還是羞的，或者兩者都有？
“顧喻深！”沈亦聲音一下子拔高，“放開我！我生氣了！”
顧喻深不爲所動，手上的力道絲毫未鬆“哦？”
沈亦氣到失聲。
哦哦哦的，這人老是哦個屁啊！
如果戰力允許，他是真的想把顧喻深摁在地下摩擦。
大抵是覺得逗夠了，顧喻深鬆開了沈亦，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手上使了些力氣，將扭來扭去的男人摁在座子上。
“作業拿過來。”顧喻深攤開了手。
沈亦扭頭，還惦記着走，但無奈掙脫不開肩膀上的力氣，只能鬱悶的說：“老師會講的。”
“第二遍，拿來。”顧喻深盯着他，聲音提高了一些。
沈亦氣鼓鼓的將那兩個幾乎要揉成垃圾的糰子拍在桌面上，發出了好大的聲響。
顧喻深也沒在意，將紙平整的鋪開，皺起的邊角用杯子壓住。
沒說話，點了點桌面，沈亦就自動自覺的搬着椅子湊了過去。
這樣的動作，兩個人早已經在過去的年歲中，重複了千百遍。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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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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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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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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