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022〗
他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機械的刷着牙。
顧喻深下樓去跑步了。沈亦迷迷糊糊的吐掉了漱口水，彎腰差點把自己的頭也彎到水池子裏。
胡亂的用水洗淨嘴邊的泡沫，他又晃晃蕩蕩的回到了牀上，想着趁顧喻深這老王八蛋不在再眯一會。
他好睏，他好睏，他好睏困困困。
沈亦剛覺得自己失去意識，就被人拎着脖領子拽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發脾氣，自己的腦袋就被對方當做撥浪鼓一樣擺來擺去。
他還沒出聲，對方先發制人，冷着聲問道：“沒洗臉？”
沈亦的火‘噌’的一下竄了起來，有模有樣的也學着拽對方的脖領子，惡狠狠的說道：“沒洗沒洗我沒洗！噁心死你！”
“……”
顧喻深面對着炸毛的沈亦，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傷敵一千，自傷八百吧。
顧喻深不想跟這個智商只有個位數的人再多廢話，拿了條溫熱的溼毛巾，單手將又鑽回被窩的沈亦拖出來，手腳並用的將身下撲騰的人摁住。
生氣的小沈將自己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就是不肯讓顧喻深擦。
顧喻深低聲呵斥道：“別動。”
明明嘴上兇巴巴的，但手上卻收着力道，溫柔至極。
沈亦只能爭分奪秒的迷糊着。藉着這樣的機會，顧喻深一寸一寸的，用目光描摹着沈亦的眉眼。
看一眼，就在心上刻一筆。
顧喻深偶爾會覺得有些恍惚，就如此刻。
他總覺得他像是欠下了自己一大筆債，這一時一刻的貪婪，就是一點一滴的償還。
這一筆一筆的雕刻，是當他午夜夢迴之時，對着空落落的房間，面對惶然無措的自己，至高無上的慰藉。
沈亦永遠跟他掛不到一個頻道里，就如此刻，他掙脫不過，所幸就不掙扎，仰着個大臉心安理得、大大方方的接受顧喻深的服務。
舒舒服服的眯着眼，他覺得自己更困了。
儘管兩個人都希望這一刻能無限延長，但再怎麼溫柔，擦得也只是沈亦臉上那薄薄的一層皮。
在沈亦破相之前，顧喻深點到爲止，轉身去浴室將毛巾洗乾淨晾好，自己也用冷水洗了把臉，平復那顆跳動不安的心。
他再次回到了那個冷靜的他、此時此刻，他將那個第三次鑽進被窩的男孩拎起拖出房間，下樓喫早飯。
本着不爲難自己的原則，顧喻深下樓跑步的時候順便給沈亦捎回了老頭家的早餐組合。
沈亦喜滋滋的喝着碗裏的皮蛋瘦肉粥，再咬一口漢堡。
不帶肉，沒勁。
顧喻深端着一杯剛磨好的咖啡，靠在一邊遠遠地看着正在瘋狂攝入的沈亦。
“你吃了嗎？”沈亦咬着漢堡，含糊不清的問他，“空腹不能喝咖啡。”
顧喻深走到他身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不餓。”
沈亦看了看自己喝了一半的粥和咬的不成形狀的漢堡，最後熱痛割愛的將手旁還沒來得及喝的豆漿推到顧喻深的手旁，“喝這個。”
顧喻深搖了搖頭，推了回去：“太甜。”
“喝！”沈亦提高了音量，學着以前顧喻深兇他的樣子裝模作樣道：“挑肥揀瘦的，好孩子可以挑食嗎？”
“我錄下來了。”顧喻深不冷不淡的回道。
“……%￥#@”
沈亦偷偷地罵髒話。
不空腹的小沈爲了讓空腹的小顧放棄喝咖啡，將最後的粥一口乾掉，狼吞虎嚥的幹掉了漢堡的殘渣。
“……餓了還有，別噎到。”顧喻深將豆漿放在沈亦的手邊。
被噎住的小沈瘋狂搖頭，趁着顧喻深給他順氣的空當，奪過顧喻深咖啡，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
其實說實話，他喝第一口就後悔的要命。
又酸又苦，難喝到無以言喻。
但自己選擇的咖啡，自己硬着頭皮也要幹掉。
沈亦放下杯子的那一刻，覺得自己好像要飛昇了。
他抓着桌子的手骨節泛白，用眼神示意着顧喻深將豆漿喝掉。
顧喻深沉默的接受着這笨拙的好意，皺着眉頭喝掉那杯對於他來說甜的發膩的豆漿。
這真的是一種兩相折磨。
兩個人此時此刻都感覺不是很舒服，收拾完桌面的狼藉之後，顧喻深和沈亦雙雙攤在沙發上，沈亦輕車熟路的找到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恐怖電影的陰影還歷歷在目，但沈亦卻想看的要命。
除了顧喻深，他不敢再第二個人面前丟這麼大個人。
包括他爸他媽。
所以他在恐怖片的頁面猶猶豫豫，偷偷地去瞧顧喻深的臉色。
被瞧的人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從冰箱裏挑了幾樣水果，鑽進廚房去洗。
沈亦上樓去找小毯子，捧着下來的時候，顧喻深已經將洗好的水果擺在桌面上，還將薯片可樂們排好了隊。
蹦蹦跳跳的到了顧喻深的面前，這次他倒是沒有吝嗇，一張毯子將他和顧喻深裹在了一起。
還將牛奶遞給他一盒，狗腿的說道：“你喝。”
沈亦隨便選了一個點進去看，與上個影片不同的是，這一部開屏暴擊，第一個鏡頭就血腥至極。
突然到沈亦都來不及將遙控器安安穩穩的放下，遙控器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顧喻深嘆了口氣，將嚇成木頭人的沈亦往後拉，給他順着氣。
沈亦終於回了一絲的神志，悽悽惶惶的指着電視中的角色，氣若游絲的呢喃道：“顧喻深。”
“……”
顧喻深心情複雜，他剋制住想要揍人的手。
默默的嘆了口氣。
沈亦在顧喻深的懷裏進進出出，中途幾次差點要叫媽媽。
顧喻深額頭青筋暴起，好心的不肯在少年弱小的心靈上雪上加霜。
儘管真的很好笑。
一個半小時的電影在尖叫和罵聲中結束，顧喻深這次學聰明瞭，及時的將電視關閉，以免出現上次那樣的烏龍，
毯子早在沈亦的撲騰中掉落在地上，顧喻深的睡衣被沈亦扒的鬆鬆垮垮，幾乎就要掛不住掉落了。
難爲顧喻深一邊扒住衣服，一邊安撫着炸毛的沈亦。
沈亦過了好久，才虛虛的回過神來。
他想坐直，手指掛到了顧喻深睡衣的邊角，這件衣服終於要掉不掉的掉下來了。
面對顧喻深精瘦的上半身，嫉妒的沈亦怒火中燒。打開顧喻深的手，非要自己給對方穿。
這樣的身材爲什麼就不能複製粘貼到他身上！
沈亦將衣服胡亂的套在顧喻深的身上，胡亂的拽着，憤怒的沈亦漫不經心的一掃，看見了顧喻深心口的一道淺疤。
他突然想到他那個荒誕又曖昧的夢境。
好像影影綽綽中，對方的胸口也有這麼一塊疤。琇書蛧
後知後覺的他背後直冒冷汗。他現在覺得，剛纔的鬼片的恐怖程度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在撓癢癢！
他春夢的男主角！竟然是顧！喻！深？！
他他媽現在想把自己編輯一下，投到迷惑行爲大賞？
更想去精神科排個號，看是不是自己有什麼疾病。
眼科還是腦科？還是應該都掛？
此時此刻，他手裏的這件衣服，猶如一塊燙手的山芋，丟也不是，穿也不是。
如果上帝能成全他此時此刻的祈禱，就讓他原地消失吧，丟到哪裏都無所謂！丟到北極圈也行！
顧喻深看着沈亦的臉色越變越白，搶過沈亦手上的衣服，胡亂的套上。
他邊伸手去探沈亦額頭上的溫度，邊沉聲問道：“嚇到了？哪裏不舒服？我陪你去醫院。”
沈亦來不及反應，下意識的就躲開那雙伸過來的手。
顧喻深的手依然舉在半空中。
兩個人面對面着沉默。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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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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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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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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