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023〗
說完就轉身向樓上走去。
沈亦像是被人抽光了力氣，此時仰躺在沙發上發呆。
近日來的不對勁像是排着隊一樣，在沈亦的腦海中走了個過場。
他在顧喻深的面前越來越經常性的胡思亂想，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從前討厭到老死不相往來彷彿就是一個幌子，他對這男人的一切都接受的心安理得，全身心的相信和不假思索的遵從。
好像很多事情都在偏離原有的軌道，他和顧喻深被迫搭上一輛不知名的列車，去到遙不可及的、未知的遠方。
沈亦現在祈禱他能想起來的所有神靈，希望能把這一切歸結於是他腦子有病，而不是對顧喻深動了心。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少年的憂愁晃晃悠悠的捲進風裏。
樓上的顧喻深心煩氣躁，他從抽屜裏找出了一小盒的薄荷糖，一股腦的往嘴裏倒。
糖果的冰冰涼涼在口腔之內炸開，深吸一口氣，那股冰涼鑽進他身體裏，卻澆不滅男人心中的無名火。
他閉上眼，就是剛剛沈亦偏頭躲開他的畫面。
他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可就是控制不住，他如同凌遲一般，反覆溫習着那個畫面。
他要瘋了。
他從抽屜中取出了一包抽了一半的煙，又找出了藏的十分隱祕的打火機。
在煙霧繚繞中，他跳動不安的心臟趨於平穩。
他終於找到了治癒的良藥，所以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的很兇。
沈亦進來的時候，菸灰缸裏已經堆了五六個菸頭了，顧喻深的手上還掐着一根。
本來顧喻深是側對着他的，聽到聲音了，才偏過頭。
白色的煙霧後，顧喻深眯着眼看他。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將手上才抽了一半的煙掐滅，手足無措中帶着幾絲狼狽。
在沈亦的眉毛擰成麻花以前，他終於回過神來。
嘆了口氣，他聲線低沉的對沈亦說道：“先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書房，沈亦看着前面那個男人高大的背影，嗅着薄荷香中夾帶着的菸草味。
此時此刻的男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兩個人客廳的小陽臺，天灰濛濛的，兜着一場要下不下的雨。
顧喻深靠着欄杆，微微側頭看向遠處的天。
言情小說誠不欺他，情感的轉折點，總要有一場淅淅瀝瀝的雨。
烘托氛圍，渲染環境。
沈亦站在一側，在沉默中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穩了穩心神壯了壯膽，剛準備拉近距離同顧喻深說說話的時候，就聽見對方冷着聲說道：“別過來，離我遠點。”
沈亦的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白，這一腳不知是該落下還是收回。
如果剛剛是慚愧，那他此時此刻就是怒火中燒。
他拉下臉來求和，對方是個什麼破態度？
還離他遠點？
沈亦越想越氣，少年提起拳頭就招呼了過去。
顧喻深躲閃不及，結結實實受了這一拳。
沈亦使了十足十的力氣，若不是依靠着欄杆，顧喻深現在就應該是躺在地上了。
沈亦還要再補一拳，卻被顧喻深摁在欄杆上。
顧喻深這時候的心情也不太好，暫時不大想給家裏的小貓順毛，所以此刻的語氣冷的幾乎能結出冰花來，“幹什麼？沒完了？”
沈亦冷笑着問道：“不離您遠點了？”
他吐出那些劃開他內心的一字一句，帶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決心，“你滾遠點啊。”
顧喻深騰不出手來安撫自己幾乎要崩裂的青筋，他看向少年清澈的眼。
那眼睛裏沒有笑意，有憤怒、有不屑、有兩敗俱傷的決心，也有不易察覺的委屈。
他終於還是心軟，鬆開沈亦的手腕。剛剛沒有控制力度，他掃到對方手腕處的皮膚紅了一大片，顧喻深想要仔細看看，卻又被執拗的少年躲開。
無奈的嘆了口氣，顧喻深耐着性子的解釋着：“我剛剛吸過煙，身上的味道不好聞，所以讓你離我遠一點。”
少年依舊不爲所動。
他只能繼續補充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怕他不信，他將手掌放在沈亦的鼻子下面。
沈亦嗅了嗅，嫌棄的別過了頭。琇書網
雖然還是氣頭上的樣子，但臉色明顯比剛剛好了很多。
顧喻深暗暗的嘆了口氣。
顧喻深站回原來的位置，視線落得很遠，就是不肯落在沈亦的身上。
半晌纔開口問道，“找我什麼事情？”
沈亦學着他的樣子，靠在了欄杆上，話在嘴邊繞了又繞，卻又變成了：“沒什麼。”
顧喻深也不追問，兩個人各懷心事的沉默。
良久，沈亦才聲音低沉的拋出了一句：“我想回學校了。”
顧喻深終於將視線放回了他的身上，最後點了點頭。
顧喻深不同他說話，卻一直跟在他身後，執意要送他。
沈亦索性也由着他。
他停下，他就也跟着停下，兩個人的之間永遠保持着距離。
沈亦想，可能短時間內，他再也走不到他身旁了。
顧喻深彷彿只是爲了完成任務，將沈亦送到了寢室門口，沒說出明天見的鬼話，就直接轉身離開。
沈亦也在沉默中走向相反的反響，心事重重的爬上了樓，進入了寢室。
其他的室友最早也要晚上纔回來，此時此刻的寢室，寂靜的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他從衣櫃裏隨意找了身睡衣，去浴室裏衝了個涼水澡，洗乾淨了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薄荷香，也將少年人躁動不安的心事洗去了大半。
溼漉漉的頭髮還滴着水，沈亦用毛巾隨意的揉了一下，就頭上頂着毛巾出來了。
沈亦坐在桌前，將耳機抽出，放了最大聲的音樂戴在耳朵上。
溫暖的陽光此時顯得有些刺眼，沈亦懶懶散散的站起身，將窗簾拉上。
屋裏一下子暗了不少，沈亦的辨物能力也開始下降，所以只是安安靜靜的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他什麼都不想想，他只想一覺睡到天亮，他知道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但逃避會讓他覺得舒服。
震耳欲聾的音樂逼着他清醒，但他又不敢將聲音調低，顧喻深的話在他耳邊顛來倒去，逼迫他胡思亂想。
他幾乎覺得自己要瘋了。
簡子澄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其中一個行李箱裝了滿滿一箱的特產，是他特意買來給室友嚐嚐鮮的。
上次沈亦很喜歡他媽媽做的辣醬，所以老早之前就讓他媽媽多做了兩罐，這次一起帶回來。
之前寢室羣裏的消息他看到了，所以知道寢室裏現在應該連個蚊子也沒有。
將手上的東西丟到地上，從褲子的口袋裏翻找鑰匙。
屋裏一片黑暗，窗簾也拉着，簡子澄眯着眼，看見桌子上影影綽綽的爬了個人。
“……誰他媽在那裝神弄鬼呢？”簡子澄的腳仍然沒有踏進門內，試探的叫着：“白白？秦淮？！”
屋裏的人別說吭聲了，動都沒動。
他好歹也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所以大着膽子踏進了屋內，摸着櫃子後面的燈。
室內大亮，驚醒了沒睡踏實的沈亦。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因爲突然見到了刺眼的光而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甚至流出了眼淚。
他摘下耳機，側頭看向門口的人，聲音嘶啞的問道：“回來了？”
“……沈亦？”簡子澄不可思議的問道，“怎麼不開燈。”
這個睡覺都要開着小燈的臭男人，竟然能一個人在黑暗裏捱了這麼久。
沈亦不大想說話，又趴回桌子上，只是沒再重新戴上耳機。
簡子澄拖着行李入了門，放在平時存放零食的角落裏。做完這一切，他坐回到沈亦的身旁。
耳機裏的音樂傳了出來，聲音基本可以媲美於外放，想想之前這東西還掛在沈亦的耳朵上，不可思議的問道：“瘋了？”
沈亦聲音悶悶的傳來：“嗯。”
“怎麼了啊？跟哥說說。”簡子澄承擔起了知心大哥哥的角色。“跟叔叔阿姨鬧彆扭了？”
沈亦搖了搖頭。
簡子澄將彆扭自閉的小男孩臉擺正，沈亦皺着眉，此刻眼眶還有些紅，像是大哭過一場的模樣。
“怎麼了？”簡子澄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誰欺負你了？跟我說，老子幫你把那孫子打哭。”
“打不哭的。”沈亦沮喪的說，“他肉厚。”
簡子澄，“……”
凡胎□□是能有多肉厚？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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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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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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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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