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035〗
上週四，班長在班級羣裏投色子，他們寢室被幸運的選中成爲參加隔壁院組織的性健康教育講座。
但時隔太長，四個人就忘了個徹徹底底，還是喫飯的時候被班長的奪命連環call催來的。
緊趕慢趕，在最後十分鐘，四個人才氣喘吁吁的敲了教室門。
然後任由老師微笑的將他們四個引到了正中間的第一排。
跟老師正好面對面、眼對眼，必要時再來兩次師生互動。
由於太前了，不能玩手機，更不能閒聊。
四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絕望。
實在無聊，沈亦只能專心致志的玩着自己的手指頭，玩了十分鐘，將自己的手指蓋都摳出花了，才覺得索然無味。
他興致缺缺的放過自己的爪子。
自己的爪子玩膩了，那就玩別人的。沈亦去捉簡子澄的手，被簡子澄狠狠打開。
連試了幾次，沈亦只能捂着發紅的手轉移對象，將魔爪伸向了另一側昏昏欲睡的芹菜。
芹菜倒沒躲，趁着老師轉身寫字的空當，低聲問他：“幹嘛？”
沈亦頭也不擡的回他：“給爺玩玩。”
秦淮不說話，沈亦就擡頭看向他，秦淮面色複雜，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個變‖態。
“不是，我……”沈亦連忙想解釋。
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的簡子澄冷笑着打斷他：“呵，禽獸。”
沈亦：“……”
不知道跳寢室樓前面的那個小水池子裏，能不能把他這一身的冤屈洗乾淨。
被扣上禽獸帽子的沈亦只能老老實實坐好，伴着老師的聲情並茂，放任自己發呆。
不同於兩週歸寢的簡子澄。
沈亦雖然身上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但人仍舊被扣在顧家。
這大概就是，住進來容易，搬出去難。
沈亦只能委委屈屈住一張比寢室舒服十倍的牀，勉爲其難的接受比寢室好十倍的待遇。
想到這裏，他故作深沉的嘆了口氣。
他可真是個能喫苦的人。
沈亦這矯揉造作的一嘆打斷了滔滔不絕的老師。
老師停下來看向他，想了想自己剛纔談到的同性性行爲的問題，十分關心的問道：“這位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的同學，老師是講你心坎裏去了嗎？”
沈亦：“……”
這一瞬間，別管玩遊戲的、看小說的、還是與對象花前月下的，都看向了這位‘第一排正中間的同學’。
沈亦看了看老師，又看了看腳下的地縫。
他只恨瓷磚隔斷了他活埋自己的路。
其他三人掐死了大腿裏側的肉，才撐着自己沒笑到桌子底下去。
這是全場第一個跟他互動的男孩子，所以老師格外關注。想着他也許被這些問題所困擾，但又羞於啓齒。
所以他放棄流程，爲了沈亦掰開揉碎了的講這一點，每個字都換成了方便沈亦理解的。
講一會兒就會停下來，目光熱切的看向沈亦，渴望與之有觀點的碰撞，開導這位迷茫的少年。
與老師的熱情相反，沈亦只能不知所措、面如死灰的與老師點頭互動。
更崩潰的是，有人將他與老師的一來一回拍成了小視頻，發到了班級羣裏。
無論是來的，還是沒有來的，大家都知道了沈亦此時此刻的窘態。
不明真相的輔導員甚至發了個點讚的表情。
這還不算什麼，最讓他崩潰的。
是他這三個落井下石的朋友。
簡子澄他媽的甚至笑到打嗝。
沈亦過了人生最漫長的一個小時，在老師說出那句“那我們今天就講到這裏”之後。
他幾乎要喜極而泣，隨着涌動的掌聲中，手幾乎要拍的震天響。
老師也是既欣慰又感動，水只喝了一口，就拉着準備腳底抹油的沈亦的手，意猶未盡的要給他開小竈。琇書蛧
這一幕被一旁負責活動記錄的同學拍下。
沈亦閉上眼睛，十分絕望。
沈亦是實在熬不住了，委婉的向老師表達了一下自己想要離開的意思。
“都這麼晚了啊……那個，我姓夏，首頁有我的聯繫方式，我們可以隨時線上交流。”老師抽出兩本講座的宣傳冊，遞到沈亦的手裏“同學！拿好冊子。”
沈亦收好，放在口袋裏。
老師握住沈亦的兩隻手，“你今天能來，我很開心。希望以後還能有交流的機會。”
終於結束了，沈亦帶着七分的歡喜和三分的真心的說道：“我也很開心。”
趁着老師收拾東西的空當，他身心疲憊的側過了頭，看向等在一旁的三個人。
秦淮好像笑岔氣了，捂着腹部，手不忘哆哆嗦嗦的拍他。
沈亦覺得他的血壓‘嗖’的一下就飈上去了。
顧喻深等在校門外，手在方向盤上有規律的敲打着。
沈亦給他發過信息，說臨時有個講座，可能會晚一點。
他又一次擡手看了看錶。
實在無趣，他搖下車窗，摸了摸口袋裏的煙包。
剛準備點上，又想起沈亦不喜歡煙味。
車上有沒有遮蓋味道的香水。
就只叼着煙藉着味道，沒有點火。
他拿出手機，無聊的翻手機。
點進朋友圈，隨意的翻了翻，沒什麼感興趣的。
本來要退出，卻不小心向下拉了一下。
朋友圈刷新了一下，跳出了兩條最新消息。
是沈亦的兩個室友。
他將嘴裏叼着的煙丟進垃圾桶裏，靠着車門看消息。
秦淮和簡子澄兩人合作默契，一個拍了高清圖，一個拍了視頻。
大概是沒經過沈亦的同意，兩個人都細心的給沈亦的臉打了馬賽克。
但其實並沒有什麼用，顧喻深點都不用點開，就認出沈亦身上穿的是他今早挑的衣服。
他耐着心的將視頻看了兩遍，雨露均沾的給倆人的朋友圈點了贊。
順便逮到了偷偷點贊使壞的白白。
沈亦真正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送走了熱情的老師，他面無表情的衝向他那三個朋友，眯着眼睛問道：“笑夠了嗎？”
三個人收起手機，揉了揉笑僵的臉，企圖找補一下。
“咳。”簡子澄想了想，“我們就是想起了個笑話？”
他看向秦淮，芹菜同學忙點頭。
“哦？”沈亦提高了些許的音量，“什麼能比看我出醜更有趣呢。”
簡子澄下意識的點頭，“也是。”
沈亦徹底暴走：“你他媽的還敢應？”
四個人鬧了一路，沈亦動着手，嘴上也不閒着。
“我看透你們了！”沈亦氣憤的說，“以後我的方便麪，你們連湯都別想喝。”
“我喫完烤串的籤子都不給你們舔。”
“你們排位必被演。”
沈亦同他們並不順路，所以戰局被迫中斷。
他看着三人跑開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心力憔悴的掏出手機，給顧喻深打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了。
“喂。”沈亦有氣無力的問着，“你來了嗎？我去哪裏找你。”
“老東門。”
沈亦裹着一身的火氣和晚間的涼意上了車。
顧喻深沒說話，將剛剛在路邊買的關東煮遞給他。
沈亦接過，“謝了。”
也許是剛剛罵人罵的，沈亦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所以用籤子推了推丸子，先喝了口湯。
湯汁的鮮美在他口中炸開。
由於燙，沈亦只能小口小口的喝，才喝了小半杯，顧喻深就已經將車停在自己的車位上了。
沈亦一時半會喫不完，他只能伸手搶了過來，用袋子緊緊的繫好。
“先上樓，回家再喫。”顧喻深說着。
沈亦小聲嘟囔着：“喫東西又不耽誤我走路。”
顧喻深看他一眼，“灌了風你又要喊肚子疼了。”
帶着不情不願的沈亦回了家。
剛換完鞋沈亦就將喫的搶了過來，跑到沙發上喫。
顧喻深由着他，倒了兩杯水，在沈亦身側坐下。
沈亦叉起一個丸子，遞到顧喻深的嘴邊，含糊不清的說着，“嚐嚐，還挺好喫的。”
顧喻深搖了搖頭，略帶不滿，“食不言，小心嗆到。”
沈亦點了點頭，那顆丸子轉了個大彎，還是進到了沈亦的嘴裏。
沈亦脫下的外套隨意丟在沙發上，顧喻深看了沈亦一眼。
無奈對方專心致志的忙於他的增肥大業，完全不想抽出空疊衣服。
還可憐巴巴的瞅着他。
顧喻深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將外套抖了抖。
不明物體從沈亦的口袋裏掉了出來。
沈亦伸過手來要撿，被顧喻深截胡。
顧喻深看着自己手上的東西，臉色逐漸變黑。
“果然啊，長大了。”顧喻深冷笑着，“什麼時候把女朋友帶回來給我看看。”
沈亦愣了一下。
“沒有，這是個誤會。”錯過了最佳時間的沈亦解釋道，“這是我參加的講座發的。”
“哦？”顧喻深明顯不信，“就發這個了？”
“還有冊子，這是夾在冊子裏面的。”沈亦拼命解釋。
“冊子呢？”顧喻深問他。
“在我……”
沈亦說了一半頓住，他記得是將冊子放在自己的口袋裏，口袋裝不下，露了個邊，他就塞到簡子澄那裏了。
這個東西，應該是粘貼的不牢靠，所以掉進他口袋裏的。
“你等等，我打電話給橙子。他能證明我清白的。”
顧喻深不說話，只是盯着他。
沈亦：在？救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好半晌之後簡子澄纔回了四個字：勿擾，渡劫。
沈亦：“……”
顧喻深冷哼一聲，轉身上樓。
沈亦心情複雜，他在想，如果一會兒洗澡的時候多打兩遍沐浴露，能不能把他這一身的冤屈洗刷乾淨。
他匆匆的喫下最後兩顆丸子，心情複雜的去打沐浴露去了。
他急需洗洗澡，去去這一身的晦氣。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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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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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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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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