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036〗
沉思了一會兒，顧喻深點開一個神祕羣聊，半晌後才敲出了一句，“睡了嗎？”
幾乎是同時，秦淮小同學回覆道：“沒呢哥，有事嗎？”
顧喻深想了想，十分嚴肅的對那兩個東西拍了幾張照片，還補了角度不同的特寫，發到了羣裏，然後問道，“沈亦是談戀愛了嗎？”
這邊剛剛排位結束準備躺下的三人，嗅到了可以做壞事的味道。
簡子澄和秦淮交換了個眼神，後者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白白，帶些哄騙意味的說道，“乖，白白，想喫燒烤嗎？”
白白看着他，陷入爲難。
“沒事，不要有負罪感。”簡子澄對本不堅定的白白繼續坑蒙拐騙，“不是要你加入我們，你只要不說話就好。你想想，我們只是出賣一個沈亦，又能換到一頓喫的，還能換沈亦挨一頓毒打，一舉兩得。”
白白沉默的低下了頭。
生怕顧喻深下手不狠，兩個戲精先是十分認真的討論了一番，在當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對方添上了許多筆的風流債，然後壞人之一才故作爲難的在羣裏回道，“這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顧喻深沉默了一小會兒，纔回複道，“嗯，好的，我明白了，麻煩你們了。”
他剛剛準備退出微信界面，一條微信消息就跳了進來。
“但是……”
顧喻深剛剛沉下去的心又一下子吊的老高。
秦·不坑沈亦不開心·淮：“沈亦已經成年了，很多事情，你也懂得。”
顧喻深：？？？
他懂得？他懂什麼？
簡·添油加醋一把好手·子澄接着在老顧脆弱的心靈上狠補第二刀：“畢竟沈亦不管是異性緣還是同性緣都很好，二十一世紀了，大家都很開放。”
顧喻深：……
秦淮和簡子澄你來我往配合的十分默契。看着羣裏一條一條跳出來的消息，顧喻深撐着額頭，漸漸覺得他有點應付不過來。
但以簡子澄爲首的最佳損友們生怕這把火燒的不夠旺，又澆油又添柴的。
沈亦最近的行程分條列點的躺在顧喻深的界面裏。
其中包括受傷後被簇擁着的沈亦、被要電話號碼的沈亦、被送零食的沈亦等等。
甚至開學初的表白牆都被他們給翻了出來。
“沒有照片的我們還能口述。”簡子澄補充道，“同性的、異性的，老的少的，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顧喻深捏着自己的鼻樑，試圖安撫自己高居不下的血壓。
他已經不敢再聽了，爲了自己的健康，他只能生硬地轉移話題，“我聽說學校後巷新開了個海鮮自助，這週六你們有空的話咱們就一起嚐嚐？”
目的達到，三個人快速交換了一個陰謀得逞後的眼神。
秦·喫飯絕對落不下·淮虛僞且快速的回道，“有空有空，一定有空。”
不說話的白白爲了蹭到一頓飯，緊隨其後，也發了一朵鮮花刷了存在感。
“破費了不是，以後有事您說話，別跟自家兄弟客氣！”簡子澄墊底回道。
被賣出海鮮自助價格的沈亦在浴室裏打了三四個噴嚏。
今日份的坑沈亦大會正式散會。
顧喻深看着照片裏的沈亦，皺起了眉。
這個人啊……
情節十分惡劣。
沈亦洗完澡，沒看見在他牀上凹造型的顧喻深。
大概是在他的書房吧，沈亦想。
洗澡是一件消耗體力的事情，畢竟唱歌也是個體力活。他摸了摸肚子，想想該是喫夜宵的時候了。
他靜悄悄的下了樓，沒去麻煩顧喻深。
準備自己動手，去冰箱裏偷些喫的。
獨自偷喫的計劃落空。
廚房裏，顧喻深的身上圍着他買回來的‘黑色’圍裙，在煮東西。
“嗨。”沈亦走到顧喻深的身後，語氣輕快，“需要我搭把手嗎？”
鍋內的水咕嘟咕嘟的泛起氣泡，顧喻深專心致志的看着手機上的食譜，頭也沒回的說，“刷個碗。”
“遵命。”沈亦從碗架裏抽出一套餐具，沖洗乾淨，到餐桌擺好。
做完這一切，他就又折了回去，靠着門框看顧喻深的背影。
沈亦住在顧家的這段時間裏，幾乎不過分的要求都會被極大限度的滿足。
所以沈亦不僅養成了喫早餐的好習慣，還染上了一天喫四頓的惡習。
連朝夕相處的白白都說他肉眼可見的胖了。
他在一條背離八塊腹肌的道路上，健步如飛。
沈亦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欣賞着顧喻深身上的圍裙，不動聲色的皺起了眉。
其實這本是前不久他逛超市的時候心血來潮，想着給顧喻深帶個禮物回去。
左挑右挑也選不出什麼心儀的禮物。
直到他看到了在角落裏用來接灰的圍裙。
本着不皮不死的原則，沈亦給顧喻深挑了個嫩出水的粉色，上面還有幾朵俏皮的小花。
他開開心心的將圍裙洗乾淨，然後工工整整的疊好。
還去禮品店挑了個盒子，讓其不至於拿出手的時候顯得太寒酸。
在一個晴朗無雲的中午——
“噹噹噹當~”沈亦捧着盒子到顧喻深面前，“小沈上門送溫暖了。”
顧喻深擡頭掃了一眼，十分給面子的將手上的書丟到一邊，雙手接過沈亦手上的盒子。
他強迫着自己忽略那個誇張的蝴蝶結，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十分平靜，“這是什麼？”
“拆開看看。”沈亦催促道，“我精心爲你選的禮物。”
顧喻深點了點頭，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的挑開了粉粉嫩嫩的蝴蝶結。
他右眼皮輕輕一跳。
與此同時，沈亦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大步。
顧喻深幾乎要被這嫩粉閃瞎了眼。
“噹噹噹當~驚不驚喜？”沈亦沒眼力見的追問道，“是不是很喜歡，我專門挑給你的。”
顧喻深擡起眼，沉默的看向他。
過了半晌，冷笑着說道，“下輩子投胎別做人了。”
他一字一頓的補充道，“你、不、適、合、”
顧喻深身體力行的表達自己無以言表的憤怒，直到沈亦滿屋子打着滾的求饒，他才勉強的收回自己冒着火的拳頭。
他嫌棄的挑起這件圍裙，按捺住自己想要用它當沈亦上吊繩的衝動。
穿粉是不可能的，猛男絕不穿粉。
突然想起雜物室裏接灰的染料，他找出了一個即將走向報廢的盆，將圍裙扔到了裏面。
沈亦巴巴的湊過來，搖頭晃腦的惋惜道：“這一片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顧喻深單手提着染料，側過頭冷眼看他，“怎麼？皮又癢了？”
“沒有沒有。”沈亦後退了一步，擺出了一個‘請’的動作。“您開心就好。”
不心疼的將燃料倒了大半盆，黑色的染料帶着侵略性，一點一點的吞沒剩下的粉。
顧喻深又去廚房裏抽出了一雙筷子，攪拌着。
沈亦悄悄地摸自己的口袋。
顧喻深頭也沒回，卻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聽着。你要是敢拍，你今天的晚飯就是奈何橋邊的孟婆湯。”
沈亦：“……”
他揉了揉仍在痠痛的肩膀，認慫的垂下了手。
大概五分鐘以後，顧喻深挑出染色後的‘成品’，將剩下的染料倒回到了容器裏，又連續的洗了幾次，直到掉色不是那麼嚴重了，才掛到了陽臺上。
由於塗抹的很不均勻，近看的時候還能看出上面斑斑駁駁的。
樸素的小花像是在流着黑色的淚。
畢竟它現在的這個鬼樣子真的就是它親媽都不認得它了。
顧喻深戳了戳在廚房門口當門神的沈亦，“沈亦？”
“哎？”沈亦從漫長的回憶中回過神來，“在在在。”
“在想些什麼這麼認真？”顧喻深靠在另一側的門框上，“又在憋壞水了？”
“……走開。”沈亦堵着氣走掉。
顧喻深煮了一鍋冬瓜肥牛湯，賣相還行。
沈·給面子亦·盛了一大碗的白米飯，又舀了一小碗的湯。
吹開了湯上面的油花，沈亦喝了一小口。
緊接着，他的眉頭就擰成了一個十八彎的‘川’字。
他灌了一大杯的水，又塞了一大口的飯，好不容易將嘴裏的苦味沖淡。
沉默了幾秒，他試探着問道：“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顧喻深大方的承認：“是啊。”
沈亦看着那碗湯，恍惚間好像看到了氤氳而起的綠氣。
“答應我，下次不開心的時候不要下廚好嗎？”沈亦真誠的看向顧喻深，“不要浪費糧食。”
顧喻深皺着眉頭嚐了一小口，由於是自己做的菜，所以他只能將湯水連着胃裏涌上來的酸水一起嚥下。
搶過沈亦的水杯，將沈亦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這道湯的殺傷力太大，以至於連顧喻深這樣的人都很久之後才找到自己的味覺。
他小聲的嘟囔着，“怎麼能難喫到豬都嫌棄。”
沈亦：“……你他媽的是不是在罵我？”
湯是不能再喝，沈亦將湯裏的肉都挑了出來，又重新拿水衝了衝進行補救，然後毫無留戀的將仍冒着熱氣的湯倒進了廁所。
做完這一切後，他也及時對浪費食物的孩子作出了懲罰：顧喻深圍着他的小圍裙，面如死灰的煮着上次剩下的螺螄粉。
這還沒完，顧先生喜提陪餐服務——
就是坐在沈亦的身邊欣賞他快樂嗦粉。
沈亦一邊嗦着粉，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道，“下次我的食物就不勞您費心了，我自己煮。”
“這次只是個意外。”顧喻深面如菜色的反駁道。
“打住！”沈亦正色說道，“據我多日來的經驗，您煮的能喫纔是真的讓我覺得意外。”
顧喻深：……
關於這個提議，沈亦是認真的。
畢竟在做菜這方面，他也是下過幾次廚的人，雖然不能說和專業廚師媲美，但讓他自己嚥下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他真的不是誇張。
沈亦真的覺得，就算是他喝多了夢遊做出來的菜，在顧喻深的黑暗料理面前，都是班門弄斧、小巫見大巫。
有的人做菜是爲了果腹，是爲了滿足生理需要而活着；顧喻深不同，顧喻深做的菜是一項滿足人們坐着就可以體驗死裏逃生的極限運動。
偶爾是有去無回的那種。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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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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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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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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