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055〗
沈亦眨了眨眼，勉強將自己的三魂七魄歸了個位，先緩過神來。
他往後一縮，離開了那個柔軟的脣。
惱羞成怒的沈亦大喊，“顧喻深！”
後知後覺的顧喻深退後了一步，十分失態的回了一句，“對……對不起。”
“就一句對不起就完了？”沈亦明顯十分不滿，“我像是差你一句對不起的人？”
“那……那我，那你就當自己……”顧喻深閉緊了眼，狠一狠心：“你就當自己被狗咬了吧。”
沈亦：？？？？？
真是難爲顧喻深了，竟然自比爲狗。
雖然他是真的狗。
“……”沈亦氣的咬牙切齒，“老子初吻，你親都親了！還侮辱我？被狗親嘴？我是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那我……你想我怎麼辦？”顧喻深有點茫然無措，向沈亦求助！
“什麼都別說了！”沈亦冷笑，“你！渣男實錘。”
“……”
沈亦順了順自己胸口裏的氣，勉強平復了一下心情，有些鬱悶的問，“你平時都不看小說電視劇的嗎？”
“不……不看。”顧喻深此刻低眉順眼的，十分乖巧，“都是騙人的。”
“對。”沈亦惡狠狠的附和，“都是騙人的。”
顧喻深點點頭，人畜無害的看向他。
沈亦又嘆了一口長氣。
害怕自己一會兒血氣上涌，容易站不住，沈亦打開了身後的燈，從顧喻深的懷裏鑽出去，走到牀邊坐下。
“我剛剛說的話，你都聽進去了是吧。”沈亦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我喜歡你。但現在我想到此爲止，你家裏已經給你安排合適的對象了，我不想摻和你們，所以你以後離我遠點，聽懂了嗎？”
顧喻深點點頭，繼續沉默着。
此時此刻的沉默是一把傷人的利刃，沈亦曾經千百次的想過，這樣的場景也千百次在他的腦海中溫習過。
只有極度不清醒的情況下，他纔會幻想他和顧喻深共墜愛河、白頭偕老。
可但凡有一絲絲的清醒，他更清楚這樣的剖白只會帶來爭吵、冷戰，甚至說是，更糟。
他嘆了一口氣。
兩個人這樣的結局，相比之下，也挺好。
“好了，既然如此，也不用這麼沉重了。”沈亦站起身，站在顧喻深的面前，故作輕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介意的話，也不用擔心什麼，反正……如果不是刻意的話，咱們兩個也不會有什麼交集的。”
沈亦又嘆了一口氣，悄悄地偏過了頭，將臉朝向顧喻深看不見的地方。
“這件事，暫時就不要讓我爸媽和叔叔阿姨知道了。”
又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
沈亦在心裏自嘲的笑着，看啊，他就是一顆萬年不結果的樹。
心動的都是綴在旁人樹上的花。
“你就……沒有別的想對我說嗎？”沉默了許久的顧喻深終於開口，“你只是想……怎麼和我好聚好散？”
沈亦：？？？
“不然呢？”
我還要想想怎麼和你這個打算親完不認的渣男怎麼花好月圓嗎？
“也對。”顧喻深輕聲說了這麼一句。
沈亦心中的小鹿徹底撞死，點了點頭，失魂落魄的準備往出走。
路過顧喻深的時候，沈亦腳步略有停頓。
他側了側頭，看着那個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很多話是不能說，很多話也是不必說。
他和顧喻深，終究是殊途不同歸的人。
有的人爲了掩飾狼狽，走得太匆忙。
沒有問出想問的話。
也沒有看見那隻，渴望握住他的手。
縱使沈亦是個再心大的人，也沒有半分晚飯的興致了。
扯了一條毛巾被，往沙發裏一縮。
電視劇裏的男主此時正在溫柔的月色下同心儀的女孩表白。
“我很喜歡你，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女主紅着臉點了點頭，撲進了他的懷裏。
沈亦看着緊緊相擁的人。
只是覺得羨慕。
顧喻深是天仍黑着的時候出房間的。
清醒的沈亦在聽見腳步聲的那一瞬間就下意識的閉緊了眼睛。
畢竟解決困難的最好方法，就是躲避困難。
他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這個男人的每一步彷彿都是從他心上踏過來的。
菸草味兒蓋過那個男人身上一貫的薄荷香，沈亦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顧喻深卻沒有戳穿裝睡的人，只是將沈亦踢掉一半的毛毯又重新給他蓋了回去。
他稍微坐了一會兒，在沈亦的心跳打架子鼓之前。
他才低低的說了一聲，“對不起。”琇書網
丟下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離開了。
沈亦睜開了眼，三個字掰開了揉碎了的在他耳邊不斷重放。
對不起什麼呢？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
我自願的。
那是最冷的一天，天空還飄着細碎的雪花，人們都酣睡着，只剩兩盞孤獨的路燈值晚班。
那一天也是開學之前，兩人見的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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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大棉襖大毛衣大棉褲就請不要再往裏面塞了好嗎？春滿人間了媽！”沈亦剛說完這邊，又看向那邊，“爸爸，答應我，答應我好嗎，不要再試圖往我的快遞箱裏塞心靈雞湯文了，快遞站是按重量計費的爸！轉成pdf發給我好嗎？我會看的！”
沈亦看着親爹親媽整理出的物件們，只覺得疲憊。
“揹包裏有零食，餓了就喫。到了學校給媽媽報平安。”唐女士拍了拍沈亦的肩膀，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角。
沈亦長嘆了一口氣，“行了，別裝了。您今天早上發的那條朋友圈忘屏蔽我了，我可都看見了。”
他停頓了一下子，面無表情的一字一字複述着：
“小兔崽子終於開學了，普！天！同！慶!”
被拆穿的沈母略微有些尷尬。
沈父清了清嗓子，略帶不滿的看了沈母一眼，“你怎麼能發這種朋友圈呢？多寒孩子的心啊。”
沈亦面無表情的看向自己的親爹，拆穿道，“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您昨天爲了慶祝我終於滾蛋，跑去和王叔叔小酌。嗯？”
沈母在一旁幫腔，“就是就是，半斤八兩。”
沈亦有些疲憊。
一行三人先是去了最近的快遞站將一些零碎郵寄了，然後開着車趕往了高鐵站。
昨晚睡得太晚，沈亦難得沒有耍寶，只是安安靜靜的縮在後排打瞌睡。
沈母心情大好，十分快樂的在副駕駛上哼着歌。
沈亦活動了一下肩骨，繼續補眠。
昏昏沉沉中，他聽見沈母和人打電話。
“喂，早上好。”
“我們已經出發了，走了有一會兒了，你別來送了。”
“他睡着了，這孩子最近天天熬夜，管也管不住，你要和他說話嗎？”
“……”
對方的聲音隱隱約約的聽的極不真切。
沈亦勉強找回了自己半分的清醒，卻還是聽不清對方究竟是說了些什麼。
索性放棄，轉頭睡死了過去。
沈亦醒了，高鐵站也到了。
儘管沈母十分希望沈家的戶口本上能再填一個姓顧的，但不得不承認，親生的確確實實只有這麼一個。
所以姍姍來遲的傷感終於爬上了沈母的眼眶，她眼眶微紅的握住沈亦的手。
“出門在外，媽不在身邊，好好照顧自己。”
“想喫什麼就跟媽媽說，苦什麼都不能苦着孩子。生活費不夠就跟媽媽說，媽媽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但是接着，沈母話鋒一轉。
“當然，如果讓我發現你把錢都花在遊戲上，你就等着喝西北風吧。”
“最近供暖，空氣污染……”
“你就貧吧你。”
在一派‘祥和’中，沈亦終於檢票進了站。
沈母縮在沈父的懷裏，一邊悄摸摸的抹着眼淚，一邊同他揮手。
沈亦幾乎剛進站就通知檢票了，他隨着人流慢慢的往前走着。
順利的通過了檢票，他又順利的找好了座位，安置好行李後便開始將自己縮成一團，繼續補覺。
他最近夜晚的睡眠質量越來越差了。
那個消失在他現實生活中的人，卻總是鑽入他的夢裏面。
他偶爾會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夢裏他和那個男人兩情相悅，相守一生。
但更多的時候他會夢見顧喻深面色嚴肅的拒絕他的示愛，夢見他前程似錦，妻女雙全，日子過得幸福美滿。
這樣的夢着實算不上讓人安穩的美夢，沈亦偶爾會在顧喻深拒絕他的時候醒來，也偶爾會在對方交換戒指的時候醒來。
然後清醒着，被迫一個人看日出。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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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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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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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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