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056〗
就好比現在，沈亦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睡意，最後還是被催命似的電話鈴聲打斷。
沈亦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無奈的翻出耳機接起來。
“歪~終於接了。”簡子澄爽朗的聲音通過耳機刺激他的耳膜。
沈亦沒回應，只是自顧自的把自己縮成了團。
“嘖，你能不能熱情一點，我可是爲了你才提前這麼早回來的。”簡子澄不滿的抱怨道，“狼心狗肺。”
“哦。”沈亦懶洋洋的迴應，“那還真是委屈您了。”
“不委屈不委屈，照顧兒子天經地義。”
“請您滾。”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你怎麼一個人坐高鐵回來了，顧喻深呢？你們怎麼沒一起回來？”簡哪壺不開提哪壺子澄問道。
“又不是什麼連體嬰，一定要一起行動的。”沈亦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有些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呦？鬧小別扭了？”簡子澄笑嘻嘻的問着，“快把你的傷心事說出來，讓兄弟開心開心。”
“人生已經很短暫了。”沈亦咬着牙回覆道，“你就不要想法設法的找捷徑了。”
簡子澄纏着沈亦說了半個小時的話，生生把沈亦的迷糊勁兒聊過了，才十分欠揍的說自己要小睡一會。
沈亦面無表情的看着手機掛斷的界面，恨不得能現在能日行千里，穿到簡子澄的面前掐死他。
無奈，只能從揹包的側口袋裏掏出沈母備好的小零食。
旁邊的小女孩眼裏略帶渴望，巴巴地瞧着他。
沈亦將口袋裏的零食掏出來，遞到小女孩的面前。
“想喫哪一個？自己挑。”
小女孩肉肉的小手動了動，卻還是搖了搖頭，“媽媽說不能要陌生人的喫的，有危險。”
大概是年紀還小，小姑娘一邊面上義正言辭的拒絕，一邊又偷偷地咽口水。
沈亦有點被可愛到了，開始逗弄道，“那媽媽有沒有說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啊？”
小女孩側着頭想了想，後知後覺的捂住了嘴，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
沈亦徹底被逗笑了。
“楚音。”一個悅耳的女聲從後排傳來，“來我這裏坐。”
小姑娘乖巧的跳下座椅，去後面坐了。
沈亦被途中的插曲逗的心情大好，就着溫暖的陽光，換了一首舒適的輕音樂，昏昏沉沉的打了個盹。
沈亦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什麼零碎兒都來了個大鍋燉。
偶爾會夢見小時候忘記的一些細節，偶爾又會夢見未來遙不可及的事情。
當睡得不舒服了，他會伸個懶腰，車廂裏的幾聲私語，倒給沈亦平添了幾分在陌生環境中的安全感。
於是他舒舒服服的翻個身繼續睡
沈亦是被一雙小肉手拍醒的。
“哥哥~哥哥，起來了。”小女孩拽着他的棉服，小手在上面拍啊拍的。
因爲還沒完全清醒，所以沈亦還帶了幾分鼻音。“到哪裏了？”
“快到XX站了。”小女孩甜甜的笑着。
“啊……”沈亦伸了個懶腰，將小女孩抱到座椅上，笑着，“怎麼，不怕哥哥是壞人了？”
“不怕~姐姐叫我叫醒你的。”小奶包子甜甜的笑着，“姐姐認識哥哥，說哥哥不是壞人。”
“是嗎。但人不可貌相哦，熟悉也不一定是好人。”沈亦笑着，颳了刮小女孩的鼻子，“但你叫醒哥哥了，有功。獎勵你零食喫。”
他將包裹的側袋打開推到小女孩面前，對方挑了半天，卻不是很貪心，只是拿走了兩個肉乾和一小包水果軟糖。
“夠了嗎？”沈亦將口袋又遞上前湊了湊，“再拿一點？還有很多呢。”
“夠了夠了。這些夠了。”小女孩故作深沉的搖搖頭，“做人不要太貪心。”
沈亦沒忍住，又輕笑出聲。ωωω.χΙυΜЬ.Ｃǒ
車子緩緩停下，大家都起身準備拿行李。
“楚音，準備下車了。”
小女孩點點頭，喫完了最後一顆軟糖，將垃圾塞到自己的小包裏，“哥哥再見~”
沈亦也笑着揮了揮手，“再見~”
“早說過不要拿這麼多東西了。”一個女孩邊踮腳去夠架子上的行李，一邊低聲抱怨着，“真是難爲我一個妙齡少女了。”
叫做楚音的小女孩正抓着她的褲子，小手握成了拳，彷彿在給她打氣。
“我來吧。”沈亦將自己剛取下來的行李放在地上，用腿頂着，側過了身子將旁邊的行李也順道拿了下來。
“哥哥好棒！”楚音笑着拍着手。
“謝謝。”那個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十分靦腆的道了謝。
但一抹紅意卻悄悄的爬上了臉。
“不客氣~”沈亦笑着看向她，“剛剛謝謝你啊，讓這個小美女來叫我，不然我就睡過站了。看你這大包小裹的，也是X大的學生嗎？”
“你不記得我了？”那個女孩看向他，滿眼的不可置信。
“……可能是上了年紀，記憶力不大好。”沈亦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哦。”女孩冷笑，看着他彷彿在看一個渣男。“楚音我們走。”
沈亦：？？？
發生什麼了？
他跳章了嗎？
沈'一頭霧水'亦隨着人流下了車，熟悉的身影像是帶着氣似的，越走越快，直到徹底看不見。
沈亦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本來還想一起拼車回學校呢。
主要是能省不少錢呢。
天氣太冷了，沈亦沒有辦法，只能伸手攔停了一輛出租車。
心中還琢磨着高鐵車上的小插曲。
漂亮的女孩應該都不喜歡被人忽視吧，大概是因爲這個生氣的？
沈亦看向窗外，有節奏的在手機殼上打着拍子。
簡子澄比他稍晚一點，五點多到的。
他踢門進來的時候，沈亦剛嗦完最後的一口粉。
兩人面面相覷。
“不是說好等爺一起喫嗎！”簡子澄憤憤不平。“渣男！”
“對啊，等你一起喫。”沈亦慢悠悠的喝着麪湯，“我踩着點的，特意等你進門的那一刻才捨得喫最後一口粉。”
簡子澄將行李箱往裏面一推，將凳子拉到沈亦身旁，長腿一跨坐下，“我不管，我可是爲了你才訂這麼早的票回來的。你得對我負責！快請我吃麪！”
“現在訂回去的票也還來得及。”
磨不過簡子澄，沈亦只能捂緊滴着血的心，眼瞧着簡子澄用他的美團點了一碗加了雙倍叉燒的拉麪。
“我一天的伙食費！”沈亦怒不可遏的喊道。“你一碗麪就給我吃出去了？”
“嚴謹一點。”簡子澄心滿意足的仰靠在椅子上，刷着手機。“你不也跟着點了一碗。”
“可我沒有加雙倍叉燒！”
“小氣鬼！”
“……分我一半！”
“做夢。”
“分我！一半！！”
“一片，不能再多了。”
“兩片！我最後的退步了！”
“半片。”
“……那一片就一片！”
“你現在只有半片了。”簡子澄眼裏含笑的看向他，“一片是剛剛的價格了。”
沈亦：“……給爺死！”
面很快就到了，沈亦發揮無賴精神，從簡子澄的碗裏夾了一大片過來。
簡子澄瞥了他一眼，默默的背對沈亦開始吃麪。
“對了，我談戀愛了。”簡子澄嚼着麪條，含糊不清的說着話。“下次帶出來給你見見，讓你羨慕羨慕我。”
“網戀？”沈亦看向他，“靠譜嗎？”
“倒不是網戀，一起長大，照網上說來的話，也應該是竹馬竹馬。”簡子澄喝了一大口水，繼續說着，“本來是鄰居的，他高二的時候搬走了，就斷了聯繫。過年的時候又陰差陽錯的聚一塊兒了，聊一聊覺得還是很投緣，就決定在一起了。”
“你很喜歡他嗎？”沈亦好奇的問着。
“嗯。”簡子澄點點頭，難得有些認真。“當初就很喜歡，算是白月光吧。那時候我吊兒郎當的，也不肯好好學習，班級裏的吊車尾，好人家的家長都不允許自己家的小孩跟我玩，只有他天天陪我說話，跟在我屁股後面哥哥長哥哥短的。”
簡子澄說着說着嘆了口氣，“他媽那時候天天罵他，就因爲我，他倒是不在意，傻乎乎的。但是我在意啊。沒辦法，我當時拼命學習不是爲了自己，只是爲了讓他不捱罵。本來以爲上大學能苦盡甘來來着，後來高中上到一半直接人上沒了。我氣壞了，找個人跟大海撈針似的。”
“然後呢？你就此墮落了？”沈亦問他。
“沒。我發了瘋的學，我記得跟他聊過高考志願，他就想到X大學計算機。”簡子澄現在說起來還有些憤憤不平，“我拼了命的學，那時候我滿腦子都是我一定要和他考一個大學，我要揪住這個小兔崽子揍一頓，說走就走，連個話都不留的。”
“那你這？”
“怎麼說呢，我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現實和小說還是不一樣的，我是提升了很多，但基礎還是太差了，就……你懂吧。”簡子澄苦笑，“話說回來，倒也多虧了他，要不然就我原先那成績，估計也就只能工地搬磚了。哪能來這。”
“那你不怪他嗎？”
“哪能不怪他呢？那時候我邊做理綜卷邊恨得牙癢癢，一度懷疑他是我媽派來折磨我的託。我當時殺了他的心都有。”簡子澄搖搖頭，“但有的人啊，就是住在你軟肋上的。他一開口叫我哥，我就什麼氣都沒有了。”
“其實相比於怪他，其實我更怪我自己。如果我當初更優秀一點，說不定就沒後來那些糟心事了。”
“而且與其去埋怨過去的那些日子，還不如好好把握現在呢。我現在更想跟他好好的在一起。”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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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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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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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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