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091〗
他順手將鑰匙串掛在玄關處，還沒等把喫的拖拽到冰箱旁。就看見本該休息的顧喻深坐在沙發上，面色陰鬱。
“你怎麼在這？不是叫你多休息一會兒嗎？”沈亦探了他額頭的溫度，確定溫度正常後才徹底的放寬了心，反問道，“媽和奶奶呢。”
“出去遛彎了。”顧喻深看着湊近了的沈亦，眉毛擰成了川字。
“幹什麼幹什麼？把眉毛當麻繩呢？！”沈亦在他的眉心輕點了一下，“鬆開。”
顧喻深微微偏開了頭，也不開口說話，眉心的小川變得更明顯了。
是十足十的賭氣模樣。
“怎麼了啊顧小朋友。”將兩大袋子往旁邊移了移，挨着顧喻深坐下，忍不住輕嘆了聲氣，“你瞧瞧你現在，六月的天都沒有你臉色變得快。”
顧喻深彆扭的往一邊挪了挪，在兩個人的親密無間中硬生生拉了一條縫出來，“你身上……臭。”
沈亦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仔細的嗅了嗅，是熟悉的薰衣草香，其中還若有若無的夾了幾絲清淡的水果香氣，好聞的很。
沈亦有些迷茫的擡起頭，又探了一次顧喻深額間的溫度，略帶疑惑的開口，“……不能啊，多好聞啊。你是不是鼻子不好使？”
顧喻深：“……”
“哦，我忘了。”沈亦仿若後知後覺的模樣拍了下手，“你這個人可能只是單純的審美不行。”
顧喻深：“？？？”
某顧只覺得三魂六魄都被沈亦氣出竅了。
沒病也要被他氣出病了。
“我審美不行？”顧喻深逼近沈亦，將對方困在沙發與他的懷抱之間，聲音低沉，“那我是怎麼千萬人中把你挑出來做我男朋友了呢？嗯？”
沈亦默默的將自己縮成了團，決心把那句“還不是你命好”爛在肚子裏。
對方的沉默並不會平息顧喻深的怒火，更不能解決問題。
只見他長臂一伸，將沈亦的外套從沙發的邊緣處撈過來，抵在沈亦的鼻尖，“聞聞，是不是別人的味道？”
遲鈍的人終於反應了過來。
“不是吧顧喻深。”沈亦撥開顧喻深手中的衣服，眉眼含笑的調侃道，“你不會在喫醋吧。”
顧喻深冷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反駁。
沈亦笑得更開心了。
“你笑什麼？還沒交代清楚你和江晚是怎麼回事呢。”顧喻深強硬的捏住沈亦的臉揉捏着，滿意的看着對方的小臉在他的手下出現千奇百怪的模樣。
“好玩嗎？”沈亦握住顧喻深的手腕，“你幼不幼稚？”
顧喻深側過頭冷哼了一聲，捏着臉的手卻沒鬆開。
兩個人僵持了三分鐘，最後沈亦只能認輸開口道，“偶爾遇見的，就打個招呼，拼桌吃了個下午茶。”
“就這樣？”顧喻深看着他，臉上寫滿了我不信。“如果你們兩個之間沒有親密接觸，你的衣服上怎麼會沾上她的味道？”
話音剛落他又去聞了聞沈亦的頸側，後者怕癢要躲，卻被人強硬的抱在懷裏動彈不得。
顧喻深修長的手指撫摸着沈亦頸側的軟肉，“連這裏都有她的味道。”
“你可別亂說，我倆可是正兒八經的情敵，沒其他亂七八糟的關係的。”沈亦側着身躲開了顧喻深的手，“我們只是單純的爲愛反目，互相記恨。”
“那你這？”顧喻深又仔細的聞了聞，確定自己的嗅覺眉頭出錯。
這皺着眉聞味的顧喻深真的顯得很喜感。
沈亦沒忍住笑出聲音。
“等等等等啊。”一肚子壞水的沈亦從懷中的口袋裏摸出手機，動作嫺熟的解鎖打開音樂播放軟件。
趁着顧喻深還沒反應過來的空當，迅速的找出歌曲並摁下了播放鍵。
電話聽筒裏的女聲柔柔的唱着：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該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沈亦還挑釁的對顧喻深做了個口型，“唱你呢，醋精。”
顧喻深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沈亦則把自己笑成了團。
“沈亦。”顧喻深捏着他的領子把人提到面前，語氣兇狠，“你沒捱過揍是不是。”
沈亦面色通紅，笑得渾身沒有力氣，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眼睛裏都是亮晶晶的笑意。
顧喻深眸光一暗，反正這張小臉是無論如何也打下去的，就只能氣急的在對方的臉上狠狠地落下了一個結實的親吻。
沈亦扒拉開他的腦袋，魚尾紋都要笑出來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淚花，順了順氣才說道，“她今天抱了個孩子，去補妝的時候我抱了一會兒，小孩披着她的衣服，所以會把香氣過渡到我身上。我倆本身沒什麼實際的接觸。”
“孩子？”顧喻深面露震驚的看向沈亦，“她竟然連孩子都有了。”
“不是，據說幫別人帶的。”
顧喻深敷衍的點了點頭，眼裏的失望遮也遮不住。
“你這？她沒有孩子你就這麼失望啊？”
“沒有。”顧喻深面無表情，嚴肅的像是領導要去開會一樣，“她有沒有孩子和我有什麼關係。”
“哦。”沈亦點了點頭，“顧先生這麼信任我啊，就不怕是我編的嗎？”
顧喻深看着他，搖了搖頭。
“你不會，我相信你。”
沈亦的笑得更開心了。
他很享受顧喻深對他無條件的信任。
顧喻深自動自覺的拿着兩大袋子的東西進了廚房，沈亦倚在門框看着他。
“不過她今天和我聊了一會兒，還說了挺多的。”沈亦沉默了一下，“她可能要走了。”
顧喻深頭也不擡的問道，“什麼時候。”
“明年吧。具體日期我也沒仔細問，像是盼着人家走一樣。”
“嗯。”顧喻深點點頭，動作麻利的將口袋疊放整齊放在一旁的收納箱裏，彷彿對沈亦的話不是很感興趣。
“我其實對她的情感……還挺特別餓。”沈亦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有點牴觸，但又討厭不來。”
顧喻深站在陽光下靜靜的聽他說話。
“說到底，就還是個任性的小女孩吧。”沈亦嘆了口氣，“唉，我想這些做什麼呢？”
顧喻深走過來，揉了揉他的頭。
“她在餐廳裏和我說那些話的時候，還挺……可憐的。而且也很清醒，知道懸崖勒馬，沒把自己折騰成個惡毒女配。”沈亦舒服的眯着眼，“我就有點……不是滋味。”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嗯。”顧喻深的聲音低沉，“我知道。”
“如果她離開的時候給我們消息的話，我們去送送她？”沈亦輕聲問着。
“送，當然要送。還要祝她一路順風。”顧喻深的手搭着沈亦的肩膀，將人推出了廚房，“無論如何認識一場，也沒有什麼可避諱的，送一送也沒什麼。”
“僅僅只是送一個恰好路過我們世界的人而已，也算是給過去那段不太愉快的相處經歷畫上一個句號，沒什麼的。”
沈亦沒有想過對方比自己看的還開，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
只是送一個路過的人。
而已。
沈母和沈奶奶進門的時候就看見家裏的兩個大男孩蹲在地上，頭挨着頭，嘟嘟囔囔的在說什麼。
“幹什麼呢？是不是又闖禍了？快收拾收拾，我今天買了排骨，給你們露露身手。”沈母提着手中的排骨晃了晃。
“這個身手你可能露不得了。”沈亦舉起背後藏着的大鐵鍋，投過孔隙看一臉震驚的沈母，“鍋漏了。”
“……”
三分鐘後，沈亦和顧喻深兩個人排排站好，面前的桌子上擺着那口爛鍋，沈母和沈奶奶坐在桌子的另一側。
屋子裏安靜的很，沒人說話。
是剛剛下班回家的沈戰先打破了沉默——
“我回來了！今天做什麼好喫的啊？”
一分鐘後，沈戰先坐在了餐桌的主位，其餘兩個女性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旁。
“要揭瓦是不是，鍋都能弄壞，不過日子了是不是。”沈戰先的面色十分嚴肅。“坦白從寬，誰弄壞的？”
“顧喻深！”
“我。”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
沈母上下打量着沈亦，目光中都是不敢相信，“竟然不是你？”
“……您很失望嗎？”
“不是。”沈母搖了搖頭，“我很意外。”
幾個人簡單的瞭解了一下來龍去脈。
事情是這樣的。
顧喻深本來想給一家人熬個湯喝，結果出了意外。
沒人會因爲一口上了年紀的老鍋去懲罰兩個半大的小夥子。
幾個人一人一袋方便麪，面前擺着精緻的小糕點。
開始了他們心酸而又精緻的晚餐。
顧喻深將火腿腸挑進沈亦的碗裏，後者眉眼彎彎的對他笑。
其餘人看着他們兩個也在偷偷笑。
沈亦偷偷的在心底記下這一天。
也偷偷回味了好多年。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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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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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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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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