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093〗
“看能不能上來幫你們帶帶孩子。”唐笑鶴的視線繞過面前的顧喻深,落在正熟睡着的沈亦的身上,“他睡着了?”
顧喻深點點頭,“嗯。”
唐笑鶴的聲音很輕,看向顧喻深的眼裏也滿是溫柔。“瞧我,總是讓沈亦麻煩你,你明明也有自己的事情的。”
顧喻深莫名的覺得心慌。
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聲音也失去了從前的沉穩。“您誤會了,沈亦對於我來說從不是麻煩。”
“也是,你和沈亦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應該是親近的。”唐笑鶴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你和沈亦看的同等重要。”
“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顧喻深不知道小沈已經同家裏人出過櫃了,只當沈母的這一番話是真情流露。
畢竟就算是嘴上不說,顧喻深也是能感覺的出來沈家一家人是真的把他當做自己人的。
可是如今這份感激也成爲了刺在顧喻深心頭的一根刺。
他一面自責着,一面又心有不甘。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沒再繼續說下去。
沈亦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唐笑鶴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而顧喻深站在距離他最遠的點上,半絲餘光都沒分給他。
他倒也沒多想,睡眼惺忪的坐直了身子,懶洋洋的喚了聲,“媽。”
唐笑鶴點了點頭,算作迴應。“你們兩個倒是會找清淨,下面那麼多親戚呢,總得打個招呼吧。”
沈亦一邊打了個大哈欠,一邊敷衍的瘋狂點頭。
“走了。”唐笑鶴站起了身,率先離開,沈亦懶懶散散的走到顧喻深的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叫回了明顯還在專注走神的人,“走了。”
顧喻深的反應略大,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一樣。
他看着沈亦,目光深邃複雜。
“怎麼了?”沈亦伸手去探他的的額頭,“不舒服嗎?”
顧喻深搖了搖頭,拒絕與沈亦的目光接觸。
“你不對勁。”沈亦扣着顧喻深的手腕,執意不讓對方離開,“和我說說,怎麼了?”
顧喻深抿着脣,卻仍舊只是保持沉默。
“好吧,不想說就算了。”沈亦聳了聳肩,故作輕鬆的說着。“哼,憋死你。”
他轉身向門口走去,可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在你沒醒之前,我好像做了一場噩夢。”
沈亦轉頭看向他,面上寫滿了‘我不信’,“你不是無神論者嗎?你不是相信科學嗎?怎麼還能被噩夢嚇到的?”
顧喻深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長嘆了口氣,“因爲我也有怕的東西啊。”
沈亦領教過噩夢的可怕,他也曾經被夢裏的鬼怪或者是顧喻深折騰到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覺。
所以他走到他的身旁,故作深沉的替對方順了順背,臉上寫滿了“兄弟懂”。
顧喻深看着沈亦,眉間的憂愁更濃了。
☆
兩個人沒有在樓上耽擱太久,前後腳的下了樓。
一個新鮮熱乎的大學生,一個學業有成的優秀男人,很容易就成爲了人羣中的熱點。
幾乎是剛剛走完最後一層臺階,他們就被一羣人給圍住了。
沈亦有被震撼到,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卻又因爲沒站穩差點摔倒。
意料之中的,他被身旁眼疾手快的顧喻深伸手扶住。
“瞧瞧,兩兄弟感情多好。”有人在人羣中調侃道。
“一起長大的嘛。”唐笑鶴笑着看向他們,眼裏都是欣慰,“兩個人好的跟親兄弟一樣。”
沈亦背對着顧喻深,沒看到對方眼裏一閃而過的落寞。
對方看向顧喻深,眼裏有羨慕和嫉妒,“多好的福氣啊,白撿這麼好的兒子。”
這句話讓氣氛一下子微妙起來。
原生家庭一直是紮在顧喻深心口的一根刺,嵌在最深處的那種。
畢竟他不是一根木頭,他生來也有七情六慾。
他也曾苦熬着長夜癡癡的等着自己的父母,他也曾羨慕過在愛裏長大的沈亦。
但他的熱情卻總會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熄滅。
他不是不期待了,只是早已經預料到了結果,只是習慣了失望。
時間也不是治癒一切的良藥,他明白他只能自愈。
所以他用冷漠鑄起了一道道又高又厚的牆,企圖自保。
他終於花費了數年時間找到了傷口結痂的辦法。
但卻總是不可避免的被人無意間撕開血淋淋的傷口。
對方說的明明都對啊,他想。
他擡起了頭,向對方致以一個禮貌的微笑。
但上帝很忙,沒空給他發的苦情劇本。
他似乎已經忘了,他早就不是一個人了。
早就有人打碎過靠近他心口最近的那堵牆。
沈奶奶蹙着眉,面帶不滿;唐笑鶴皺着眉嘴脣微動,似乎準備說些什麼,但話還沒出口就被沈亦笑嘻嘻的截了胡,他語氣輕快的說着,“對啊,從垃圾桶裏白撿了我這麼個好兒子。”
顧喻深一頓,臉上的笑意也略顯僵硬。
沈亦微微的向右靠了靠,與他肩挨着肩,又大力的拍了拍顧喻深的右手臂,臉上仍舊是剛剛那副模樣,但眼裏卻不再是隻是笑意,多了幾分認真。
“至於這個啊,別看是外姓,但可不是撿來的。”
他神神祕祕的半掩住嘴,但聲音卻向上揚了幾分,似乎想讓這裏的人都聽到。
“這個是禮物,是天賜的。”
話題中心的人垂着眼,掩去了眼裏的複雜神色。
沈亦找到了這個回答的最優解。
既不會讓場面變得更尷尬,也在玩笑話中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顧喻深甚至不敢側頭看他。
他太瞭解沈亦了。
別看他每天大大咧咧的,其實是個很內向的人,面對長輩的時候會格外拘謹。如果能給他一條地縫他絕對能鑽到裏面去。
平常能裝啞巴就絕對不說話,能說一個字就絕對不吐兩個字。
可今天他卻在這些人前主動爲他解了圍。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跟在他身後叫哥哥的小男孩。
在不知不覺中長高了個子,長成了大人。
甚至在這樣一個連他都覺得手足無措的場合裏,主動的站在他的身前替他解了圍。
顧喻深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有些可笑。
他竟然想放開這雙向他伸來的手。
歡笑和吵鬧是治療尷尬的良藥。
上一個話題被輕輕鬆鬆的翻了篇,沈亦又回到了只答不問的狀態。
大家感興趣的話題包括但不限於:大學生活怎麼樣、怎麼能做到高效學習、孩子總是貪玩怎麼辦、高中學習用報輔導班嗎、兩個人可以辦輔導班嗎、兩個人可以提供一對一知道嗎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
沈亦一邊回答一邊默默的開始心疼起他們的孩子來。
在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後,剩下的幾個人就又閒聊起來。
“小顧和小沈都沒談女朋友呢吧。”有人笑嘻嘻的問道,心裏默默的扒拉着小算盤,“喜歡什麼樣的啊?跟阿姨說說,阿姨給你們物色物色。”
顧喻深搖了搖頭,一臉‘看破紅塵’的模樣。
“不想找嗎?”對方的語氣有些遺憾,“也是,你肯定有自己的規劃的。”
然後就真的放過了他,將目光轉到一旁的沈亦身上。
在一旁默默觀察的沈亦心裏高喊:‘學到了學到了’,然後也有樣學樣的故作深沉的搖了搖頭。
“哦。”對方拉長了音,看着沈亦。
沈亦心裏笑成了一朵花。
可下一秒他的這朵花就被人拔了,根都讓人挖出來了。
他聽見‘罪魁禍首’笑眯眯的問他,“不着急是吧。”
沈亦:???
“知道你年輕,也不是催你結婚,就先接觸接觸嘛。”對方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樣,“你把條件跟阿姨說說,阿姨給你物色物色。”
“不用不用,太麻煩了。”沈亦連連擺手。
然後又偷偷的用胳膊肘去懟顧喻深,妄想對方能幫他解圍。
顧喻深偷偷的向右移了移,表示自己也無能爲力。
言外之意就是讓沈亦能自求多福。
沈亦憤怒極了,他突然想起那句——
‘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氣憤並沒有完全衝昏沈亦的頭腦。
他突然想起來,他和顧喻深可是被月老的姻緣繩綁在一起的,當然得做到同進同退,夫唱夫隨,同甘共苦。
於是他的手悄無聲息的搭在顧喻深的肩膀上,衝着對面的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顧喻深心中暗叫不好。
但這邊的沈亦無視了他身體的僵硬,乖乖巧巧的說道,“既然您這麼說了,那我就麻煩您了。”
對方慈愛的點了點頭,等着沈亦的下文。
“您照着這個樣子找就行。”沈亦又拍了拍顧喻深的肩膀,成功的將衆人的視線轉移到顧喻深的身上。
顧喻深:“……”
沈亦繼續不嫌事大的說着,“我就喜歡顧喻深這樣的。”
對方愣了兩秒,半晌後才嘆了口氣,“小沈啊,你這不是爲難阿姨嗎?”
除非女媧造人的時候能按着顧喻深的模樣再捏一個小女娃,否則她去哪找個一樣的?
“不是爲難您啊。”沈亦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着,“我是真的喜歡他這樣的。”
人羣裏有人接道,“可惜你不是小姑娘,否則你倆還真是挺般配的一對。”
沈亦倒也沒反駁,也隨着人羣笑了,只不過他是望着顧喻深笑。
顧喻深也在望着他。
後來大家都說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兩個人都沒聽,自然不必說記得。
宴席已經張羅開了,大家都結伴着去找座位了。
人潮散去,只剩他們兩個卻還站在原地。
“我這也算是當中表白了吧顧先生。”沈亦笑着,可笑意遠不達眼底。“可沒辦法啊,她們不信。錯過了這麼一個驚天大瓜。”
顧喻深目光深邃,半晌後才長嘆了口氣。
“對不起。”
他的聲音很低,眼神也完全不敢落在沈亦的身上。
沈亦垂下了眼,卻勉強的維持住了話語中的笑意,“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我只是說着玩玩而已,過個嘴癮。”
他垂着頭,生怕對方從他的臉上看出別的什麼東西來。
之前沈亦也有想過,是不是因爲最近的日子過的順風順水,所以他又開始不可控制的貪心起來。
但他似乎又很不明白。
他從始至終要的就只是能大大方方、隨時隨地的牽對方的手;能做所有情侶都可以做的事情。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明明兩個人已經很親密了。
卻只能在玩笑中吐露真情,卻要眼睜睜的看着別人給對方介紹伴侶。
這樣的感覺真的是糟糕透了。
只不過這些想法他終究是沒有說給顧喻深聽。
因爲有些話不必說。
也不能說。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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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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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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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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