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剃頭
廖子成跟譚武二人,敢怒不敢言,只得硬生生的吞下。
回到前廳,青禾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見他們磨磨蹭蹭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看來以後是該好好訓練你們一番,趕緊把臉洗了,整理一下,搞的像路邊乞丐一樣。”
兩人只得乖乖去後院,打水洗臉,隨意扒拉了下亂髮。
等他倆出來,沈青禾覺得他們頭頂的鳥窩,還是刺眼的很。
那些講究的公子哥,自然是每天把頭髮梳的一絲不亂,就算像寶根這樣的普通人,也是將頭髮梳成一個髻,用布巾裹在頭頂。
“去找把剪子來!”她發話了。
聽到剪子,廖子成二人抖了抖。
櫃檯上就有剪子,寶根納悶的遞過去。
青禾接過剪子,握着剪子,走向那二人,這架勢真的很嚇人。
三下五除二,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倆亂糟糟的發團,就被剪了,還理成了一個極短的平頭。
“這樣看着清爽多了!”她扔掉剪子,拍拍手。
男們嘛!特別是他們這種邋遢的懶人,平頭再合適不過。
在場的人可不那麼淡定了,雖說此地的風俗並沒有將頭髮看的跟腦袋似的,就算是,對於離經叛道的廖子成等人來說,也無關痛癢。
可他們見過頭髮短的,好像只是廟裏和尚。
二人互相看了看,先是震驚,然後摸了摸扎手的腦袋,又甩了甩頭,然後哈哈大笑。
“老子早就想把頭髮剪了!”
“這回洗澡可方便多了,感覺腦袋都輕了!”
他倆的反應,倒是出乎青禾的意料,“這樣不容易長蝨子,男人其實不用續發,走吧!”
廖子成跟譚武晃着輕鬆的腦袋,新奇又得意,真涼快。
陳平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髮髻,四五三沒洗了,有點油,有點癢,不是很舒服。
但是男人嘛!又懶得經常洗頭。
“掌櫃的,你幫我也剪了吧!”
“這……”
在陳平的強烈要求下,寶根也給他剪了髮髻,不過沒敢剪成平頭,略長了些,蓋住額頭,倒是挺好看的。
陳平跑到後面對着水盆照了照很是滿意,又弄來水,沖洗了一番,等他再走出來時,儼然變成現代帥哥,那髮型擱在現代,絕對是鮮肉極別的。
等青禾瞧見時,竟然看呆了。
不是因爲他多好看,而是因爲多了一種錯覺,好像看見現代人的感覺。
范進搖搖頭,很不贊同,那樣短的發,像什麼樣子,成何體統。
“陳平,你就不怕你娘知道了,要拿擀麪杖揍你?”范進提醒他。
“沒事,我剛剛跑出來時,遇見我娘了,她也說好,往後總能幹淨些,不用老是洗枕頭。”
長時間不洗頭,那枕頭還得天天睡,不油纔怪。
一油就變黑,田婆子也是愛乾淨的人。
范進無語可說了,一行人在沈青禾的帶領下,去了破廟。
先前崔子焱被綁,便是在這裏。
後面難民越來越多,他便想起來這個破敗的地方,命人簡單收拾了下,收留難民。
但崔子焱也沒幾個錢,倒是找慕容璟募集了些銀子,可光是買糧食什麼的,就已用了許多。
安置了頭一批,後面又來了幾批。
難民一事,就是朝廷也會頭疼,再多的銀子也填不滿,頂多只能保證他們不被餓死。
而且自打他們來了之後,鎮子的治安差了許多。
天天有那麼多閒人,不亂纔怪。
一行人站在破廟前,臉色都不好看,一是氣味很難聞,二是外面都是垃圾堆的很高。
“這裏應該還有百十來人,但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去找活幹,人的惰性是天生的。”范進提醒道。
“先進去再說!”青禾也直皺眉,她需要的是勤勞肯幹,老實不滑頭,真正願意過好日子的人。
邁上破廟前的臺階,便能看見偌大的院子,又被堆滿了。
有搭建的草棚,有水盆木桶,曬的衣服,還在滴水。
支起的簡易竈,有的在煮東西,有的還是冷的。
一幫小娃,破舊爛衫的在院子裏玩耍。
他們不知愁滋味,只要有喫的就行。
大人們臉上的愁容明顯多了些。
只是這院子裏,只有老弱婦孺,卻不見幾個年輕漢子。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走了過來,“您是師爺大人吧?您怎麼來了,這院子亂糟糟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實在是該死。”
看清來人是范進,老者又慌亂又受寵若驚。
當初安置他們時,范進也隨行了。
“老伯,您不用忙,我今日是陪我家小姐來的,之前聽說這裏還有百十來號人,怎麼都只剩女人老人和孩子了。”范進問道。
他也知,尋工人,可不能都是這些人,得要壯勞力纔行。
老者努力睜大眼,看向沈青禾,“年輕的都出去找活幹了,剩下的我們這些沒用的人,除了混喫等死,也沒旁的用。”
沈青禾看了看那些婦人,大多都很年輕,“眼下已經入秋,天氣轉涼,再過不久,冬天就要來了,此地的縣衙你們想必也清楚,真的很窮,怕是負擔不了你們過冬的物資,你們可想過怎麼辦?”
老者悽苦的嘆息,“我們不敢想啊!只有年輕人才能出去打些零工,勉強不會餓死,但是一想到入冬,恐怕又不知多少人要被凍死,餓死。”
這破廟,漏雨漏風,到了冬天還不冷的跟冰窖似的。
尤其是此地的偏北,冬季更冷,也更長。
“坐下說。”青禾將老人扶到一邊坐着,“你們就沒想過回家鄉?不是說議和了嗎?”
“小姐恐怕不知,我們家鄉被遼人佔了,哪還有家。”
青禾詢問的看向范進,只見范進點頭,“確實如此,邊境又被佔了兩城。”
青禾心中有些不舒服,不過那些遙遠的事,暫時不用她操心,“老人家,我們崔大人宅心仁厚,眼下有個地方可以收容你們,不過那裏什麼都沒有,我可以給你們提供材料,但需要你們自己造房子,能趕在冬天之前,給你們一個容身的地方。”
老者大驚,“您……您說的可是真的?”
老人家激動的都顫抖起來。
“自然而是真的,我在那兒有塊地,需要工人,只是……你們這裏的年輕人,着實少了些。”青禾憂心。
她是想做好事,但也不可能完全白養他們。
老者激動的站起來,“少是少了些,可我們還有婦人,她們雖是婦人,卻也能幹活,以前在家裏做活一點都不比男人少,還有那些個半大的孩子,也都是勞力,只要能給他們一個活路,我們這些快入土的人,不用管,我們就在這裏,哪也不去!”
青禾被他說的鼻子發酸,誰都有老的一日,可是不能因爲人老了,覺得沒用了,便像丟垃圾一樣,棄之一邊。
她重新站起來時,已下定了決心,“麻煩您把這裏的人集中一下,都叫出來,我讓師爺統計一下,東西收拾收拾,能帶的就帶,不能帶的就全扔了吧!只要願意走,都跟着走,我再讓人去僱車。”
老者驚呆了,拄着柺杖站起來,“您……您是說所有人都可以?”
“可以!着手去辦,今兒天氣還好,這幾日應該不會下雨,我再去找些人,爭取兩三天內,把房子搭建起來,還有糧食……”她忽然覺得有好多事要做。
“師爺,你在這裏看着他們統計人數,催促他們快些動身,陳平,咱們去找馬車。”她忽然想到西門彥的貨棧,但是西門彥那個人,她一點都不想打交道,相比之下,她更願意去找慕容璟。
破廟裏,只留下范進。
之後,青禾回去的路上,讓人去縣衙調了幾個人過來幫忙。
“咱們去哪弄那麼多的馬車!”陳平跟着她,後面還跟着廖子成與譚武,這一連串人,幾日以來,在小小的鎮上,倒是越來越叫人習慣了。
“我知道一個人地方,你們去找糧鋪,定些大米麪粉,”她又忽然想到村裏的紅薯地,“你通知我哥,再讓他通知我二叔,送兩車紅薯,越快越好。”
她家之前種下的兩畝紅薯,可是派上大用場了。
青禾掏了兩錠銀子給他。
“我明白了!”陳平接過銀子,很乾脆的答應。
譚武二人看見那錠銀子,眼睛都直了,貪婪之色表露無疑。
青禾眯起眼,“你們二人有什麼想法?”
“沒,沒有!”
他們哪敢承認啊!屁股還疼着呢!
“最好沒有,若是讓我發覺你們動什麼歪心思,別怪我揍死你們二人,聽見沒有!”她發現了,這幾人就是缺管,打的他們心服口服就行。
像崔子焱那般,跟他們講道理,談人性,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她的威脅還是很管用的,二人低着頭,再不敢多看。
等他們走了,青禾去了春福樓,老掌櫃認識她,趕忙出來迎接。
“沈捕頭,您可是來找我們少爺的?”
青禾一愣,“你怎麼知道?”
老掌櫃呵呵一笑,“猜的,不過您若是再不來,我們可得急死了。”
“爲何?”
“呃……您去後面瞧瞧就知道了。”老掌櫃可不敢多說。
春福樓的後面別有洞天,經過一座長廊,後面儼然是一座小別院,很清雅幽閉的環境,完全可以不受前面的打擾。
而在長廊上,也有人守着,避免迷路的客人亂闖。
在長廊的盡頭,青禾瞧見小康子。
那日被打之後,她便沒見過小康子,臉上的傷還沒好全,有些烏青。
瞧見沈青禾,顯然他很高興,“沈小姐,您可算來了。”
青禾更納悶了,“你這話從何而來?”
她只是隨時起意,想到這事情找慕容璟幫忙,纔會來的啊!
小康子也不敢多說,“您進去就知道了。”
他推開一扇門,裏面有着淡淡涼意,裹挾着似有若無的香味,是薰香,只是不知加了什麼料,很淡卻很好聞。
她想起來了,慕容璟的身上,總是有這種味道。
想他一個男人,也不喜擦香粉什麼的,定是屋子裏的薰香,在裏面待久了,衣上發上,便沾染了這種味道。
她剛剛邁進一隻腳,便有一物飛過來,直襲她的面門,速度奇快,她也只來得及閃身躲避。
“滾!本公子不想見任何人!”
慕容璟的聲音,夾雜着低沉的怒氣,與青禾平日裏聽到的,完全不同。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見到慕容璟私下的真面目,很不一樣啊!
“是我!”她沒再進去,一隻腳還在外面,只淡淡的開口。
裏面忽然靜了一瞬,很靜很靜,就在青禾猶豫着要不要離開時,一陣風颳了過來,準確的說,是個人影。
只是一眨眼,慕容璟便立在她面前,飄起的髮絲還沒來得及落下,可見他的速度有多快。
許是覺得自己表現的太過迫切,他站定之後,又馬上退了兩步,一手背在身後,端起了架子,“你怎麼來了?找本公子何事?”
他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疏離。
“呃……本來是想問你借些馬車,不過看樣子你挺忙的,要不還是算了,我去找西門彥。”她收回腳,作勢要走。
“站住!”慕容璟眸中能噴出火來,他今日又穿着紅衣,黑髮紅衣,襯着那張白皙的臉,如妖如仙。
“還有何事?”
“本公子有說不借嗎?再者,你跟西門彥很熟嗎?要是本公子記的不錯,你們二人似乎也只是泛泛之交。”
“我與他的確不熟,但是我與你,也不是很熟,所以今日是我唐突了。”青禾的心裏,忽然有些酸澀的不舒服。
她不喜歡求人,但剛剛也沒多想,便來了。
可能是剛剛慕容璟的態度,他的疏離,他的冷漠,都讓她覺得不舒服,讓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見她要走,慕容璟飛快拉住她的胳膊,低頭默然片刻,才緩和了聲音,“對不起,剛剛是我語氣不對,你進來再說。”
沈青禾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遇強則強,遇弱……也只強硬不起來。
似乎慕容璟已經摸到她的脾氣了,這收放自如的性子,真是一點都不像原來的他,卻又能很好的跟沈青禾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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