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馬有亮（崔家女婿）潘紅英，女兒滿琪琪
腳下的棉布鞋踩在路面上格嘰格嘰直響。
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積水都結成了冰。
葉清婉右手提着重重的滿網兜的東西一路上哐當哐當的跟在自己媽的身後咬着牙頂着風走着。
她左手握成拳頭縮在衣袖裏取暖。
李玉琴頭上戴着棉巾只露着一雙小眼睛。
右手關節處挽着一個竹籃子。
籃子口還用一塊白棉布蓋得嚴嚴實實的。
她盯着李玉琴的後背在心裏面不停地埋怨着自己的親媽。
她剛出院還是個病人，她媽就讓她吹着風凍着身子走在路上。
現在她又累又冷。
她實在是走不動路想歇歇。
突然一陣冷風颳來吹得葉清婉直哆嗦凍得她吞了吞唾沫也不知道自個媽想帶她去哪兒？
哎～
她只能乖乖地跟在後面也不敢問。
她穿的棉衣看上去很厚實還有棉褲這一身穿的可一點兒也不保暖不耐寒用手摸摸面料感覺到了裏層的棉花東一塊西一塊的淨蕭淨蕭的。
她凍得直縮自個脖子，臉上都被凍得通紅通紅的。
呼吸出來的氣體都會化作了一縷白煙飄沒影了。
街道兩旁的店鋪裏不時傳來各種賣力的吆喝聲。
“糖包，煎餃，饅頭來～”
“剛出爐的鴨油燒餅來～”
“蔥油餅，韭菜餅，雞蛋餅來～”
葉清婉跟着李玉琴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她左右看看四周的風景。
這時來了一陣一陣大風吹過來使得樹上的葉子被風一吹紛紛飄落下來隨着風帶着地上的乾枯的落葉也跟着風吹走了老遠老遠。
李玉琴走的急沒理睬身後的葉清婉。
她走的快一會左拐又是右拐又是直走的才走進了一條巷口裏。
葉清婉一直緊跟在李玉琴的後面也走進巷口，邊走邊東張西望。
走了一段路程之後李玉琴停在一戶條件不錯的紅磚瓦房大院子門口站住伸手敲門板敲了三聲。
“咚咚咚——”
葉清婉默不作聲的站在自個媽的右手邊不遠處喘着氣帶着好奇的目光盯着大門瞧。
“吱嘎”一聲難聽的開門聲推開門後出現在葉清婉面前的是一位剪着短髮學生頭，
上身穿着一件藍色的列寧款式的棉外套，
下身穿着一條黑色很簡單款式的黑褲子，
腳上穿着一雙膠底綠色的解放鞋的中年婦女站在大門口。
潘紅英一看是熟人李玉琴忙笑着打招呼道：
“哎呀～是你呀玉琴妹子你今個咋來了呀你快請進！”
“呵呵呵～潘大姐，妹子我一大早的來叨擾你了實在是抱歉啊不好意思？”
李玉琴笑了笑謙虛道。
她伸出手拉着葉清婉手臂上的衣服拖到帶到潘紅英的面前。
“潘大姐這女娃是我二女兒。”
潘紅英早就看到那個長得好看的小姑娘了她沒先問這小姑娘是誰？
她笑着點點頭。
李玉琴也笑着介紹道：
“這丫頭不懂禮貌潘大姐你別介意。”
“我不介意不介意，玉琴妹子我是大人哪能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吶！”
潘紅英走上去牽起葉清婉的的手笑眯眯的一邊打量着她一邊說道：
“哎呀，玉琴妹子啊你真有福氣啊你咋就生了這麼個可人愛又漂亮的小姑娘啊我看一點也不像你，像葉叢文，快進家來。”
潘紅英牽着葉清婉的手帶到自家的堂屋裏說：
“來來來，葉丫頭，來嬸子家不要約束啊，你坐下，把東西放在地上別一直拿着手不疼啊！”
李玉琴把竹籃子放在自己的腳邊坐在左邊的大桌的板凳上，葉清婉坐在了右邊上的位置坐下把網兜放在了腳邊地上。
葉清婉不好意思的開口喊了聲：“潘嬸子好，我叫葉清婉。”
潘紅英高興的點點頭臉上笑嘻嘻的就在大桌子上伸手拿出兩個白色陶瓷的茶杯開始沏茶。
“潘大姐，你不用倒水了我們倆一會兒就回去了。”
李玉琴忙伸出雙手阻止潘紅英拿開水瓶的右手，
“哎呀，來咱家了不喝杯熱水再走麼那咋行呢？你家二丫頭頭趟來我家。”
潘紅英對李玉琴看了一眼，柔聲的說：
“小丫頭啊你爸媽跟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你叔啊就是你爸介紹給我的後來才結的婚，你吖那會兒小我沒想到今個才見到。”
李玉琴看着葉清婉卻埋怨道：“潘大姐她呀不愛來放假待家裏看書家裏有些菜啊雞蛋啊什麼都是讓她姐小秋給你送來她呀不肯來。”
我啥時候聽媽你講過啦？葉清婉腹腓道。
潘紅英雙手端着倒好的兩杯茶水一杯給了李玉琴另一杯給了葉清婉，
“來，玉琴你快喝喝看我今年種的新茶可香了丫頭你也喝別客氣哈！”
“謝謝嬸子。”
李玉琴放下茶杯就彎腰從竹籃子裏面拿出一包糕點一包糖還有一瓶白酒還有一包香菸放在大桌上面。
“玉琴你這是幹嘛呢快收回去？”
潘紅英見李玉琴拿出來的東西后有點兒不好意思忙推了回去。
“潘大姐，你還跟我客氣啥啊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你手頭上有沒有合適的小夥子適合我大女兒小秋的。”
潘紅英笑着說：“有是有，之前小秋那孩子不是看不上那些我介紹的小夥子嗎？”
“潘大姐，小秋說那些男孩子身上都有些小毛病有些不適合她。”
“玉琴妹子，小秋不滿意的那些男的有的都找到對象了有的都快辦喜事了我看上的人都好的很啊不然其他的姑娘家咋看上的呀！”
李玉琴不敢相信站起來問道：“是嗎？你同事的那幾個兒子都找到對象啦？”
潘紅英說：“嗯，有幾個都領證了。”
“啊？那那個馬有亮也找着了嘛？”
李玉琴反問道。
“嗯，他呀娶的是街上老崔家的三女兒過年就結婚。”
“姓馬那小夥子長那樣都能講到個媳婦啦！”
李玉琴不敢相信醜八怪模樣的馬有亮能講到媳婦。
她親眼見過那小子又黑又醜還是個初中文化，他家裏頭有三個妹妹，他爹孃也有錢讓兒子能擡得起媳婦，她纔不相信呢！
“馬家給崔家二百塊錢彩禮，不讓女方陪嫁妝，馬家還買了三轉一響，給我這個媒人一百塊錢呢！”
潘紅英邊說邊走到牆邊的涼牀跟前在上面拿着一小布袋走回桌前說：
“這裏有一袋新茶葉你拿回去喝喝看，別說不要你要是不要下次小秋來送菜什麼滴我就不收了。”
“好，那我收下。”
“這還差不多，對了，等會我去上工，你們還沒喫早飯吧？要不我帶你們下館子喫啊？”
李玉琴謙虛說：“我們喫過了”。
潘紅英點頭看向葉清婉笑着說：
“丫頭等你養好身體來上學時記得別忘了到我家來我家有個女兒叫滿琪琪她上初二學習成績還可以。”
“嗯，嬸子我記住了。”
葉清婉拎起網兜站起來應道。
李玉琴說：“潘大姐你有合適的人就告訴我一聲哈我帶小秋來相看相看。”
“噥～妹子你把這包新茶葉帶回去給老葉喝吧！”
李玉琴接過茶葉包塞進竹籃子裏後潘紅英客氣的說道：
“玉琴妹子，週末休息要是你們一家子有空一起來我們家聚聚？”
葉清婉出了門等在外面，李玉琴挎着竹籃子走了出來，潘紅英也走了出來又說道：
“我家男人去縣城去開會了沒在家我就不留你倆喫飯了我還嘚上工去呢不然遲到啦！”
“潘大姐，我家小秋的事你費點心吶，要是談攏的話我會包一個大紅包！”
葉清婉靜靜地站在門口處，潘紅英鎖了院門後把鑰匙揣進兜裏說：
“玉琴，你放心小秋丫頭講對象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廠裏好多工友家都有男娃要是有好的我替你說說，現在我沒碰到合適的有的話我在聯繫你。”
李玉琴聽後可高興了，
“那好啊你一定挑個合適我家小秋的，男方人品一定要好，喫國家飯的最闊以！”
“行，一句話的事，包在我身上，今個我就不留你們了下次來一定喫個飯。”
“成。”
李玉琴高興的回答道。
“嗯，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有空來我家玩。”
李玉琴揮揮手告別往巷口走去。
葉清婉也跟潘紅英揮揮手，“嬸子再見！”
“再見！嬸子等你來我家玩哈！”
說完話後潘紅英套上黑色護袖走了。
“媽，你帶我姐找對象你不怕傷我姐的心吶？”
葉清婉心裏疑惑媽媽爲啥還帶姐姐找對象呀？
我媽難道不知道我姐喜歡許自強嗎？
葉清婉疑惑的就聽到李玉琴說：
“那個時候村子每家出一個勞動力掙工分大集體去鎮上挑大耕，填沼澤田，幹活分工到一起就認識了。
那會兒她是個寡婦帶着一點大的兒子過得苦是你爸給撮合你爸兄弟一起過，你爸兄弟也有個兒子後來二人看對眼就結婚嘍，婚後生了一個女兒。”
“哦～原來如此對了媽～你爲啥瞞着姐讓潘嬸子帶姐說親事呀？”
“不行麼現在的小姑娘都想往鎮上或者縣城裏嫁，你媽我當然想讓你姐能嫁個好人家條件好一些她往後不喫苦。”
她們走到前面十字路口時李玉琴拽了一把葉清婉的手臂把她帶到了一處空地的路牙邊上不走了。
葉清婉緊跟着自己的媽媽身後她站在路邊看着前面一條長長的土泥巴路在心裏腹腓道：
這條土路就是通往顧家圩大隊的唯一的主幹道大概有三四里的路，鎮上沒有綠皮車下鄉載客都是靠牛車接送人和貨物。
等了半天一輛破舊的牛車跑了過來。
“大妹子，去顧家圩的還是去青平村的？”
李玉琴見不是自個大隊的車把式就問：“去顧家圩幾個錢？”
“一人三毛，兩個人一起給五毛成不？沒要多跟其他人都一樣價。”
“成。”
“那大妹子拿好東西上車吧。”
車把式手裏拿着皮鞭一臉笑呵呵。
李玉琴用手指着牛車對葉清婉說：“上車。”
葉清婉掀開布簾子跨了上去放好網兜後伸手接過李玉琴遞進來的竹籃子。
她彎着腰轉身放在了座位木凳子底下。
李玉琴也爬了上來坐在對面木凳上。
葉清婉放好竹籃子之後纔在凳子上穩穩的坐了下來。
車把式通過小窗戶口見二人坐好後揚起鞭子抽了幾下牛的屁-股。
大黃牛又高大又壯實喘着粗氣邁着步子朝着兩米多寬的泥巴土路跑着。
車廂裏頭葉清婉能感受到車身在不停地搖搖晃晃的差點她就吐了。
她看不到車外的景色卻能感覺到外面的風呼呼呼的不停地吹打在車棚子的防雨布上的聲音。
一路上李玉琴閉眼休息，葉清婉覺得無聊就慢慢地挪了下屁-股坐到車廂邊伸右手撩開車簾子一小角她歪着頭朝外面看去。
葉清婉真的不敢相信她千真萬確的重生在了自己十八歲的這一天，雖然她前世記得自己落水後生了一場大病確定自己沒死啊，到底怎麼回事？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特別真實的真實的有點過了頭的夢呢？
哈哈哈，她在內心深處笑了，葉清婉嘴角上揚起來喃喃自語：
“不管是真是假，我是真正的活在這時代的人。”
她望着外面路的一邊遠處的大山還有茂密的森林，她閉上眼睛感覺到了空氣中摻雜着草兒的味道。
她內心一陣狂喜她此刻心情無比激動，她馬上要回家了。
她心底吶喊道：
“葉清婉，你要回家了，那個住了十幾年的家終於可以回家看看了。”
淚流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葉清婉吸了吸鼻子，她睜開眼望着外面，這時她看到村子上的房子，還是熟悉的青磚黑瓦。
葉清婉看到了顧村心裏說道：
“顧慕白，我葉清婉回來了，這一世我不會負了你。你等着我嫁給你。”
“大妹子，是在顧家圩供銷社大隊這裏停嗎？”
車把式停了車大聲的問道。
“是的，師傅就在那塊停。”
“媽，我們到了。”
葉清婉用手推了推母親的手臂，
“哦，到了啊你先下車拿好東西先回家。”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