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半月之約
慕涼冷聲反擊,慕堯之所以信任疼愛他的原因之一便是,慕涼從來都是一心爲慕堯和大越的江山社稷着想,絕不會有非分之想。
“清兒,朕再問你一遍,那些難民的安頓,你可有參與?”慕堯慢慢轉過頭來,看向玄清冷聲質問道。
他既這樣問,便說明他已經信了慕涼的話了。
玄清被嚇得膽戰心驚,背後直冒冷汗。猶豫半晌之後還是畏畏縮縮上前來,雙腿一軟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父皇,這些真的不怪兒臣啊!當初兒臣也是想要安頓難民的,誰知被顧九歌和將軍府的人搶先了一步。兒臣……兒臣並非不想出力啊。”玄清伏身在地上慌亂說道。
皇后聞言狠狠地嘆了一口氣,大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她這個兒子,從來都是個懦弱的,關鍵時候連玄朗都不如!虧得她這些年來悉心培養!
“你……你這個逆子!沒用的東西!”慕堯聞言氣血上涌,險些昏死過去。原本他還以爲是玄清是個可造之才,若是好好教導,日後或許能夠擔當大任。可是現在看來,他當真是對他寄予了太多的厚望了。
玄清見情況不妙,連忙哀求道:“父皇,兒臣真的知道錯了,兒臣也是年幼無知啊,所以才犯下這等大錯,父皇您就不要動怒了,橫豎那些難民現在也沒事啊。”
顧九歌聽罷微微皺眉,這個太子果然還是滿腹草莽,竟連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閉嘴!你還年幼無知?你連一個十幾歲的姑娘都不如!給朕滾回去閉門思過!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出來!”慕堯本就在氣頭上,這會兒被他的這一番話氣得幾乎吐血,猛地抓起手邊的東西朝他狠狠地扔了過去,看向他怒聲吼道。
玄清聞言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慕堯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良久之後這才擡起頭來。
“那依阿涼看,這件事該如何解決?”
慕涼聞言微微頷首,罷了轉頭看向顧九歌,似在詢問她的意見。
衆人見狀止不住的汗顏,這件事到頭來竟還要看顧九歌的意思!
“陛下,請給臣女半個月的時間,若是半個月後還是不能控制住瘟疫病情,到時候全憑陛下處置。”顧九歌聞言上前一步,擡眸看向慕堯認真的說道。
慕堯聽罷陷入沉默,衆人心中隱隱打鼓,畢竟顧九歌今日實在是太猖狂了些。
也不知都過了多久,慕堯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好!不愧是顧相和將軍府養出來的女兒,生女當如此,心思玲瓏,敢做敢當,今日真是讓朕刮目相看啊。朕就答應你,給你半月時間。”慕堯笑着說道,語氣中滿是讚賞之意。
他現在大抵知道爲何慕涼會爲顧九歌這麼上心了,果然不是尋常女子可以相比的。
聽到他這樣說,顧書遠這才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來。方纔見顧九歌那樣,他真是害怕慕堯會遷怒於她。
“多謝陛下,臣女定不負所托。”
眼看着兩人一唱一和便將自己的計劃全部打散,玄朗氣得直咬牙。恰好此時,皇后投來目光,兩人相視一眼。
“陛下,這難民的事情確實解決了,但還有一事未能解決,臣妾斗膽,請陛下做主。”u皇后起身看向慕堯哀聲說道,一雙鳳眉緊蹙,彷彿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一般。
慕堯聽罷眉心一蹙,道:“還有何事?”
“陛下,朗兒到底是被顧大小姐所傷,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難道陛下不打算給朗兒一個說法嗎?他雖不是臣妾所生,卻是在臣妾手下長大的,臣妾待他如親自,今日看到他受此羞辱,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她說着便落下淚來,一副要爲玄朗打抱不平的樣子。
慕堯聞言這才轉頭看向玄朗脖子上的傷口,傷口雖說不是特別深,但是血液凝固在傷口周圍的樣子還是有些觸目驚心。讓人不得不聯想,今日若是顧九歌手上力道再大一分,玄朗這會兒還能不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
“三殿下,今日之事實在是小女衝動了,老臣代小女向殿下請罪!”顧書遠屈膝跪下,看向玄朗恭聲說道。
刺殺皇子,不是小事。
玄朗聞言只看了顧九歌一眼,薄脣緊抿,一言不發。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過顧九歌。
正當衆人沉默之際,突然看到顧九歌朝着玄朗方向挪動步子,最後在他面前站定。她伸手拔下頭上唯一的用來束髮的簪子,烏黑如瀑的髮絲傾瀉而下,直垂到腰際,說不出的美好。
玄朗眉頭緊皺,摸不清顧九歌到底想要做什麼。
“三殿下,臣女怒急之下傷了你,這個罪責臣女避無可避。”她開口淡淡的說道,隨後趁着玄朗還在愣神的功夫,猛地將簪子塞到玄朗手中,隨後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脖子上狠狠一劃。
鮮血順着潤白如玉的脖子緩緩滑下,在場之人皆看的膽戰心驚,就連玄朗都沒有反應過來,呆楞楞地站在原地。
“陛下,臣女與三殿下算是兩清了。但臣女並不後悔,今日之事若是再發生一次,臣女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顧九歌彎腰跪下,看向慕堯堅定地說道。
玄朗深吸了一口氣,顧九歌寧願用這種決絕的方式也不肯鬆口求饒,看來還真是恨透了他啊!
感覺到玄朗的目光,慕涼側身上前,擋在兩人中間,隔斷了玄朗的目光。
“皇兄,既然他二人已經兩清了,是否可以放人了?”慕涼望了一眼顧九歌脖子上還在不斷滲血的傷口,罷了轉頭看向慕堯沉聲問道。
看着慕涼越發的陰鬱的臉色,慕堯很清楚他是動了氣了,若是再鬧下去,只怕他就沒有現在這樣冷靜了。到時候鬧將起來,究竟是誰喫虧,就不敢說了。
想到這裏,慕堯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都下去吧,顧大小姐也不要忘了和朕的半月之約。”
“是,臣女告退。”
……
宮門口,慕涼一方乾淨的帕子給顧九歌捂住傷口,臉色鐵青,周身散發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場。
“有我在,皇后奈何不了你。你爲何要傷害自己?”慕涼沉聲問道,只要是不是癡兒,這會兒應該都能感覺到慕涼是有些生氣了。
顧九歌沉沉吐出一口氣來,無奈道:“王爺你能護我一次兩次,難道還能護我一百次一萬次嗎?今日皇后擺明是衝着我來的,又何必將你牽扯進來。”
慕涼聞言越發覺得有氣,偏偏又發泄不出來,堵在心口難受得緊。他突然上前一步,將顧九歌逼得連連後退,直到她的後背抵到牆壁這才止步。
直直地盯着她的眸子,慕涼的呼吸慢慢加重。一句話在喉嚨裏滾了好幾圈,最後還是被吞回了肚子裏。
他眉頭緊皺,怒氣森然,拂袖離開。
望着他的背影,顧九歌隱隱有些疑惑,她實在想不通方纔到底是哪一句話又惹到了慕涼。她說的沒錯啊,她確實不想將慕涼牽扯到自己的恩怨裏面去。
可他這好端端的,生得又是什麼氣?
顧九歌回到相府,又被顧書遠好一頓訓斥,最後還是她佯裝身子不舒服這才逃過一劫。畢竟她今日的所作所爲實在過於張揚,甚至有些猖狂。顧書遠比誰都清楚,慕堯若不是看在慕涼這個弟弟的份上,只怕顧九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是夜,飲歌小苑中,顧九歌靠在牀頭望着窗外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兩個丫頭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擾,只安安靜靜地陪在一邊。
突然,院子裏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顧九歌猛然驚醒,坐直了身子。
是他來了?
“小姐,你這麼慌張是要到哪裏去?”繪秋忙抓住她,生怕她摔倒。
被繪秋這樣一說,顧九歌的身子突然一僵。
她方纔慌了嗎?她爲何要慌?
想到這裏,她有些煩悶起來,心頭像是籠罩了一層怎麼也散不去的迷霧,有什麼東西隱在迷霧裏,任她怎麼努力,好像都看不透。
顧九歌調整了一下情緒,隨後這才往門口走去。但是看到院子裏的人之後,心中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大小姐,這是王爺命屬下送來的雪膚膏,對您的傷口很有用。”南天見顧九歌出來,忙上前去將慕涼交代他的東西遞過去。
繪秋伸手接過,雙腿一彎,行了個禮,道:“多謝王爺,有勞南公子跑一趟。”
南天聞言不知爲何臉色一紅,連連擺了幾下手之後就慌忙離開了。
望着繪秋手裏的那盒雪膚膏,顧九歌心中越發的煩悶了。
或許是因爲心中放着事,這一晚上顧九歌睡得並不安穩。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只簡單地收拾了一番,便要往難民營去。
顧書遠自然是要阻攔的,奈何顧九歌搬出了和慕堯的半月之約,顧書遠實在無法,只能放她離府,命顧忠跟着顧九歌,護她周全。
顧九歌到達難民營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照顧他們了。昨日裏被玄朗殺死的那些人都屍體已經被統一焚燒掩埋了,至於活着的人也都被分隔開來。
染上瘟疫的人都被聚集在左邊的幾座房子裏,其餘康健的人暫時被安置在右邊的房子裏,只等着再過幾日新的難民營建好,便讓這些沒有患上瘟疫的人搬過去。
難民營中雖然不如以往熱鬧,但也算得上是井井有條。
“看來是慕涼提前來了。”顧九歌心中這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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