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204:潮商登門,大家膠幾人當守望相
港島這個地方就是個大雜燴,想想看,它這裏大清律跟海洋律都能並存,那還能不是大雜燴?
但是,這個地方保守起來的時候又特別保守。
比如說在20世紀初的時候,在港島這個由鬼佬主持大局的地方,女人竟然都不能拋頭露面。
是那時候先施百貨的馬應彪爲了博人眼球便破天荒地聘請25名女店員站臺,纔開了這先例,當時連卡佛也不敢越此雷池啊。
那時候開業的時候,聞訊而來的港人將店鋪圍得水泄不通,還驚動當局派警員維持秩序。
這說明了什麼?
在港島這鹹溼之城,搞hs纔是第一生產力。
高要倒是不至於讓自己售樓部的人走這種歪門邪道,不過做個噱頭也是好的。
小李不由抹汗,他覺得此事真是非同小可。
“劉經理呢?”
“哦。”
小李趕緊說道:“文哥去工務司了。”
說起來劉文真是對的起高要給出來的高薪水,他那雙小短腿要跑好幾個工地。
從深水埗這邊到上李屋村再到清水灣然後再到銅鑼灣…
高要心想應該給劉文配輛車子了:“這邊辛苦你。”
深水埗這邊看的差不多了,忠信義那邊倒是不用高要操心,尖沙咀又只是收樓,至於清水灣那邊,那就更不需要高要過去了嘛。
這麼一算,甩手掌櫃高要轉身就去了銅鑼灣看地。
東區遊樂場的招牌已經全部都被拆完了,現在正在外面豎圍擋,在現場的是新昌營造廠有限公司的人。
這是巴馬丹拿那邊介紹過來的,東家名葉庚年,從滬上遷來。
戰後港島這邊成立了不少營造公司,但是持c照(c級是最高級別的建築牌照,可以投標無限量的工程)的卻不多,
這新昌營造廠有限公司成立於1923年,其在港島倒是還沒有什麼大工程,不過在內地卻承建了不少大工程
比如說錢塘江大橋、株洲兵工廠的營造便有其的一份力。
“高先生。”
工頭手上還拿着個安全帽:“裏面還在平整,如果要進去的話,最好戴個安全帽。”
高要搖頭,他要的是結果,要一個地標,至於怎麼蓋的就不是他關心的了。
既然圖紙還沒有出,高要也不着急,只是對工頭點點頭後便走。
與此同時,44歲的廖寶珊正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他是潮州人,在41年的時候他才攜妻兒來港謀生。
當時是在在一間油莊做夥計,誰曉得不久後港島淪陷,老闆關閉店鋪逃避濠江。這反而成全了廖寶珊,他利用日治時物資緊張之機,涉足柴米油鹽的買賣。
稍有資本,便開設店鋪自己做老闆,後又經營布匹,生意做得頗大。
當然了,這頗大也只是相對而言,最起碼在開銀號前的他是不夠格被白飯魚掛在嘴裏的。
廖寶珊致富的祕訣是勤奮慳儉,無日無夜,忙的時候,幾日不睡覺。
只要有錢賺,他就往死裏幹!
在戰後,廖寶珊總算迎來暴富的機會,他覺察到房荒在即,便趁房價尚未漲起來之前傾資購置房產。
由於他認識簡東普,所以能夠從東亞銀行那邊貸到資金,通過大炒房產,獲利多多,賺得是眼仁發紅啊。
這生意嘛向來是一個帶一個,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生意如果都是自己的,銀行是自家開的,盈利全部滾進自己荷包,豈不美哉?
廖寶珊便起意搞銀號!
關鍵問題來了!開銀號必要有人存款,雖然說廖創興銀號爲第一間潮汕籍商人個人獨資辦的銀號,而潮州人歷來都有互相幫襯的優良傳統。
正常來說,廖寶珊並不需要擔心第一筆存款,他唯一要考慮的是如何擴大這影響,好吸引到廣大市民!
這樣一想的話,這人選就很重要了。
當時潮州籍也有不少名人,比如說白飯魚、顏成坤等,但是廖寶珊想來想去總覺得還欠缺點味道。
“老公,如果坤哥能夠存錢已經不錯。”
“何必強求?”
“怎麼能不強求?”
廖寶珊眼睛一瞪:“做生意就是從別人飯碗裏搶食,但凡後退一步,這機會就被人搶走。”
“到時候我們跟在後面連湯水都喝不到。”
“可是高家現在已經是高門大戶。”
“我聽說高先生移徙都沒有大擺宴席。”
這就是爲廖寶珊留面子了,因爲那時候廖寶珊忙於炒金,根本顧不得這塊,等他知道消息後,高要喬遷過去都好幾天了…
其實按理來說這是廖寶珊老婆應該關注的事情,奈何廖家是廖寶珊內外事一把抓,所以這件事沒法怪到她身上。
“大家膠幾人。”
廖寶珊還是想搏一搏,如果能夠拉到高要存款,自己廖創興銀號就能一炮而紅,到時候吸納社會上的遊資就十分容易。
銀號的家底殷實,自己就能大手筆去炒金,看那些蝦仔又怎麼跟自己爭鋒?
沒錯,廖寶珊真正的第一桶金其實來自於炒金,據說他在50年代的時候憑藉炒金已經掙得數百萬身家。
犀利超過四叔、鯊膽彤啊!那風頭之勁號稱潮州鉅子!
“我虧誰的錢也不可能虧高先生的錢。”
廖寶珊發狠,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不過就是拜門而已,總不能把自己趕出來?
“去,換身衣服。”
廖寶珊則去請了尊笑口常開的金彌勒,而後便精神抖擻的帶着自家夫人趕向半山高公館。
不過是短短几天而已,高公館已經大不一樣,在上高公館的岔路口設置了個外門房,接了電話,還有欄杆攔路。
高門大戶就是這般在不經意間透露出疏離。
高要走的又不是親民路線,而且家裏兩嬌妻呢,自然要做到一定的隱私。
廖寶珊先登記了自己名字,又特意點出自己是潮州人。
門房沒理,他先打電話給外管家林勝,在得到確認後,這才移開欄杆。
車子向前,廖寶珊說道:“高先生這裏真是警衛森嚴。”
“大戶人家嘛。”
夫人說道:“你以爲還是在鄉下的時候?隨意人進出?”
說話間才真正到了高家的大門,這裏還有個門房…
等進的大門,便是大片的花園,中間的池子正在噴水,有花農在修剪草皮,還有一隊護衛在來回巡邏。
廖寶珊嘖嘖有聲,他略有幾分羨慕:“我聽說高先生是今年才冒頭的。”
“幾個月便搞出這般大的事業,真是天降橫財。”
“你小點聲。”
夫人最知自家老公本性,自從炒樓、炒金無往不利後,那真是獨斷專行,一副勞資天下第一的模樣啊。
“這是高先生的家。”
“伱是來求人家的。”
“當然,當然。”
廖寶珊幡然醒悟,自己雖然在生意場上已經有所建樹,不過跟這高先生一比那簡直是雲泥之別。
車子在指引下去專門的停車區停下,林勝已經在那邊等候,其實本不用他親自過來迎接的。
只不過林勝考慮到自己是因爲堂弟才得了這職位,而且入高家也不久,應當做的盡善盡美,所以只要來客,他便儘量先過來相應。
“是廖先生跟廖太太吧?”
林勝略微欠身:“老爺剛好在家,這邊請。”
廖寶珊一喜,真是吉星高照,想不到第一次來拜訪就能見到高先生當面,他的心不由自主便狂跳了下。
“有勞小哥。”
廖寶珊想高家的規矩看起來挺大,那自己這寶貝肯定不好直接送去高要手上,便將拎着的金彌勒遞給林勝,
“這是我對高先生的一點心意。”
金彌勒是被完整包着的,不過林勝不用看都知道這裏面肯定是金子,沒奈何,這陣子上門來送禮的十有八九都是送的金子…
快進門的時候,林勝忽然對廖寶珊說道:“今天有幾位太太過來打牌,廖太太若是有意的話,可以一起。”
“那敢情好。”
廖寶珊直接替自家老婆答應,他去簡家的時候也這樣,男人談男人的,女人則湊女人一起。
大家都不會互相打擾。
而且後面關係熟絡了,就能經常來往,絕對是大好事。
高要一般都在書房,其實主要就是躲空間裏清淨、想事,然後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
如果有客人來,也會根據情況安排是在客廳還是書房。
至於這個廖寶珊,高要是懶的再動,便請他來書房會晤。
高要對廖寶珊有點印象,因爲這人發家很快,據說是通過挪用銀行存款去炒金、炒樓發家的。
大概在61年的時候,其身家已經過億!
是的,就是這麼疊水!當時什麼李超人等潮商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
不過61年既是他的巔峯,也是他由盛轉衰的開始,當年的擠兌直接讓他腦血栓爆漿,而後撒手人寰。
不過即便如此,廖家憑藉其留下的基業,仍然成爲港島的豪門…
可想而知其人威水到什麼程度。
咚咚咚,
“老爺,客人到了。”
“進。”
高要坐直身子,在未來的十幾年間,這廖寶珊纔是潮州人中最疊水的!
“高先生。”
廖寶珊濃眉小眼寬鼻,十足一個潮州人樣貌。
有意思的一點是,潮州籍的女人絕大部分都很靚,男人就一言難盡了。
廖寶珊拱手:“一直想當面拜訪高先生,都沒有找到機會,見諒,見諒啊。”
“坐。”
高要快人快語:“廖先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的話就開門見山的講。”
自從跟簡太等人多接觸後,高要發現很多事情其實沒有必要繞來繞去,現在很明顯是廖寶珊有事求自己,所以他便直接挑破。
廖寶珊反應很快,他心想也是,自己貿然來訪,高要定然清楚自己是有事相求,
便直接說道:“高先生,我新開了家銀號,定於本月底開業。”
原來是來拉存款。
高要微微一笑,看來這開銀號的自古以來的規矩都是一樣的麼。
要麼憑關係,要麼憑姿色、人脈,總之一句話就是搞錢。
“我知道了。”
“大家是膠幾人。”
高要說道:“到時候我會看着安排。”
廖寶珊本來這心還七上八下的,聽高要這麼一講,他就踏實了,便站起認真拱手:“謝謝,謝謝高先生。”
“客氣。”
高要其實倒是也佩服,廖寶珊是中年創業,跟一羣后輩於商場廝殺,炒金炒樓,炒出豐厚身家。
這等精力、反應絕非常人可以比擬。
“廖先生當下在做什麼?”
廖寶珊也不瞞着,他做的生意人所盡知:“先前還收樓炒樓,不過目前以炒金爲主。”
“不錯不錯。”
炒金其實就是炒現貨,其中之兇險不啻於戰場,一個不好便是傾家蕩產跳樓自殺。
高要心想這人要是在往後十幾年去股市的話,估計就是股市狙擊手了。
廖寶珊笑道:“也就是混口飯喫,不比高先生做的都是大買賣。”
“我每每在報紙上看到,都忍不住要爲高先生鼓掌。”
其實他有點謙虛了,一箇中年人投身金市這等陌生市場,卻能一馬當先、大進大出,從而賺得盤滿鉢滿。
已經是相當不得了啦。
高要笑道:“我也就是做點收租佬的活。”
“謙虛了,謙虛了。”
廖寶珊說道:“要是哪天我僥倖疊水,定要學高先生營造公屋,以盡微薄之力。”
高要不記得他有參與過公屋,不過能夠說起這個也是極好的,就笑道:“錢確實很要緊,不過在賺錢的時候如果記得回饋社會,社會一定會給與應有的回報。”
這廖寶珊什麼都好,眼光好反應好出手快,威起來也是如火箭般躥。
唯一不好的就是,或許是因爲其是中年才發跡的緣故,所以對於發達以及銀紙的渴望便異於常人,喜歡冒進!
是的,高要已經想起來了,廖寶珊最大的問題就是冒進!
但凡後世的時候,他在主持銀行的時候稍微穩住一點,都不至於被擠兌的腦血栓爆裂而亡…
“是,是。”
廖寶珊諾諾:“高先生說的極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如果有能力定然要回饋社會。”
他坐了大概有10幾分鐘,曉得以自己跟高要的關係最多也就是能待這麼長時間,便起身告辭。
高要親自送出書房門口,而後才說道:“廖先生,大家都是膠幾人,自然會守望相助。”
“不用擔心。”
廖寶珊大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