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265:港島你是不能待了,不是上
錢跟名從哪裏來的?人民!
老古人說的好啊,民是水,水就是財,這水越撐的住,那在上面行船才能無風無浪的嘛。
而今已經是港島新晉大亨的高要認爲人不能忘本,所以他便特意在深水埗海運街開了個高要個人辦公室。
其根本思想是接見各路街坊,聽取下民衆的意見,關心下民衆的疾苦,而後有針對性的進行一些援助。
別看這個看起來好像很老套也很過時,但是它有用啊,不僅能幫助到街坊,還能鞏固下高某人的基本盤。
屬於一箭雙鵰!
在國外,這可是議員必備的操作之一的嘛。
今日天公作美,是個好日子,高要個人辦公室在鑼鼓喧天中就這麼高調的開張了。
沒辦法,要聽取民意定然要高調。
否則人家要是看不到的話,搞的人家求告無門的,豈非失了本意?
“各位街坊,各位父老。”
穿的跟個新郎官似的高要站在門口向一衆因爲好奇才圍過來的街坊們拱手,
“今日我高要辦公室就在這裏開張了。”
鼓掌!
衆人也不知這辦公室到底搞什麼西洋鏡,反正跟着鼓掌就對了。
“小弟我添爲市政局非官守議員。”
高要沒有什麼官癮,也無意包裝自己,所以他講明自己不過是非官守議員,
“有體察民情並提建議之權。”
高要說道:“以後每週,小弟我會盡量抽一天時間過來坐堂,大家有什麼說什麼。”
“就跟聊家常一樣。”
衆人鬨笑:“高生,那不是耽誤你時間?你是大忙人溉。”
高要擺手:“我高要當年也就是在銅鑼灣碼頭抗包的,大家自己人。”
這發達了,就得憶苦思甜了,這叫人不能忘本啊。
“現在我運氣好,西人賞面,讓我做這個勞什子的議員。”
高要笑道:“我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大家就隨便聊聊。”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衆人看高要的目光頓時親近幾分,本以爲高生是富貴人家出身,想不到竟然也是苦力?
真是不得了啊。
便有人喊:“高生,什麼都可以聊啊?”
高要正色:“十八摸不行,那回去跟自己老婆聊。”
衆人大笑。
“如果我沒在的時候呢,大家也不用擔心。”
高要說道:“我這邊會有書記官來坐班,大家到時候有什麼想反映的,也照常來,他都會記下來。”
高要拱手:“好,話就這麼多,今天開張。”
他轉身就進了一樓大堂,裏外兩進,外面是書記官坐班的地方,裏面纔是他高某人親自聊天的所在。
一羣人在外面議論紛紛:“是不是來真的?”
“癡線,高生有必要唬我們?”
“人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啦。”
“胡說,分明是財神爺下凡。”
好傢伙,一羣人反而在外面爭執起來,至於進去聊天的,倒是沒有。
無它,實在是麻木了。
而且他們也不覺得這什麼個人辦公室有用,畢竟誰都知道,港島是洋鬼子做主的嘛。
沒有出現扎堆排隊進來的情況,高要倒也不意外,現在人都很現實。
反正高某人這間辦公室會一直開着。
而且這種事本來就是日久見人心的嘛。
外面的喧鬧聲漸漸平息,有人來報:“議員,鄉親們漸漸散了。”
高要心內嘆口氣,路漫漫其修遠兮,看來市民跟港府之間存在着劇烈的隔閡。
這信任也沒那麼容易達成麼。
高要略略點頭,他心道自己雖然有了一點名望,不過對於街坊們來講,還是不起作用。
他琢磨下,得等公屋搞定之後?
高要微微一笑,果然,人民雖然個個嘴巴上講的好聽,各種滿意,但是實際上還是會用腳來投票。
“再等等。”
雖然高要心裏是這麼想,不過他就不信了,以自己的名望,難道真吸引不到一個街坊過來聊天?
自己也沒那麼曲高和寡吧?
那是肯定有的!
外面的喧鬧聲又開始熱鬧,高要精神一振,看來第一個幸運兒出現了?
他都忍不住要摩拳擦掌。
程門立雪、轅門立柱…
這第一個人,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要幫其搞定困難啊。
來的是利黃蘭芳!
這個老太太不簡單!
作爲大戶人家出身的利黃蘭芳非常明白一個道理,選擇從來就不存在中間派。
碰到能決定自己命運的,那一定要把頭低的死死的。
她左思右想,自己一個婦道人家,都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所以要來找高要尋一條生路。
高要的辦公室門是敞開的,主要就是方便鄉親們進出,同時也是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人影剛剛投進房門,高要便笑容滿面站起,不容易啊,總算有街坊捧場了。
“歡迎,歡迎。”
高要臉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點,他看着進來的利黃蘭芳,
“老夫人。”
高要不緊不慢說道:“真是有緣。”
“議員先生。”
利黃蘭芳話說的很慢,她慢吞吞說道:“我從半山找到這裏,心中有一個難題,想要議員先生幫忙解惑。”
“畢竟我也是普通市民。”
那倒是。
“請坐。”
上門就是客,十分淡定的高要跟着客氣問道:“老夫人喝點什麼?”
“哦。”
高要歉然:“我們這辦公室就準備了茶葉,喝點茶?”
個人辦公室接觸的是普通市民,這時候的咖啡算是稀罕玩意,一般人沒喝過,那肯定不適合放在辦公室。
也就是茶葉這玩意最靠譜了。
畢竟茶葉歷來都是港島最主要的大宗貿易之一。
“濃茶。”
“good。”
高要這才問道:“不知道有什麼是我能爲老夫人做的?”
利黃蘭芳仔細觀察高要,這個年輕人是大贏家,難得的是不驕不躁,氣度沉穩。
她內心深處嘆口氣,看來等下不好談。
“高先生,最近外界對我利家有諸多誤解。”
“有人虎視眈眈。”
高要打斷:“老夫人,我看不是誤解。”
他明着說道:“黃砒提煉廠,我查的。”
“報社那邊,我下的命令。”
“利園山的霸王屋,是我吩咐水房照章辦事。”
利黃蘭芳心頭頓時一沉。
高要繼續說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本來我跟你們利家也沒有過節。”
“大家和和氣氣做個場面人。”
“可惜。”
高要冷冷道:“利民則因爲肥仔坤之死上躥下跳,勾結嘉道理等諸多洋行要我高某人家破人亡。”
“你們利家有今天,是我高要費盡心思纔有的結果。”
“好,好。”
利黃蘭芳沒想到高要竟然如此坦白,她當然也知有因纔有果,她是知道利民則想辦高要的,卻沒想到高要竟然早知道這點。
以有心算無心!
真是好狠的年輕人!
利黃蘭芳乾脆說道:“我利家認栽。”
“現在民則已經爲他的錯誤買單,高先生總不至於一定要趕盡殺絕?”
“要我利家全部上吊?”
“哈哈哈。”
高要譏諷:“老太太,如果你們利家真的這麼有骨氣,就不會重搞黃砒,也不會被我抓住馬腳,也就不會有今天!”
狗改不了喫屎!
如果不是利家喫慣煙土的暴利,實在捨不得這塊的營生,而重新搞起黃砒。
高要確實搞不定利家,因爲人家真的是名門,是港島四大家族之一!
怎麼會發展到四面楚歌的地步?
“直說吧。”
這年輕人咄咄逼人,而且擺明跟自己利家不對付,利黃蘭芳也失了虛與委蛇的態度,便說道:“高先生,這一次是我利家翻船。”
“我已經賠上民則的性命。”
“利民則不是你的兒子。”
高要淡然說道:“老太太,其實你還沒有失去什麼。”
“什麼條件能夠放過我利家?”
高要嘆氣:“老太太,有沒有聽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現在外面民意沸騰,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便會有人行殺大戶之事。”
那個振臂一呼的當然就是高某人。
利黃蘭芳心寒無比:“高先生,你這麼玩,讓其他人怎麼看你?”
“上流社會,自有它的規矩。”
“哈哈哈。”
高要大笑,這裏都是他的人,他自然不需僞裝。
慈善的面具一旦撕下,裏面就是刀光劍影。
“老太太,你也是經歷了大場面的人,難道要我告訴你什麼是強盜邏輯?”
“你們利家販賣煙土起家,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結果轉身一變就成了港島四大家族之一。”
“家族繁榮昌盛。”
“我們都知道,上天無眼,根本就不存在惡有惡報。”
高要譏諷:“這是什麼規矩?”
利黃蘭芳冷冷道:“那你應該把鬼佬趕走,他們纔是這一切的主使者。”
“尤其是怡和。”
高要聳聳肩:“報應總是一家一家的來。”
利黃蘭芳瞳孔內閃過一道寒芒,如此,真是取死有道!
她看出高某人視利家爲蛇蠍,絕不會妥協,外面民意確實如火,當下徑自說道:“既然相看兩厭。”
“我老太婆也不想惹高先生生氣,直說吧,什麼條件?”
“港島你們是不能待了。”
高要倒是想趕盡殺絕,奈何利家跟港島有諸多牽扯,如果出現全家送葬的情況。
自己等於是自絕於港島。
便說道:“不是上天不允許,是我高某人不準。”
利黃蘭芳心中失落,其實她也猜到這點,利家在港島已經聲名狼藉,留在這裏,等於是身陷泥潭,寸步難行。
還不如跳出去,或許有海闊天空。
“好。”
利黃蘭芳來之前早就想過各種預案,高某人的這說法對她來說並不意外,
當下又說道:“我獻出利家所有家財,換我利家人離開港島。”
高要鼓掌:“有決斷。”
他跟着說道:“不過你放心,我們是文明人,絕對幹不出來巧取豪奪的事情。”
自從見到高要後,這年輕人就一副氣定神閒勝券在握的樣子,利黃蘭芳看的直反胃,她忍不住譏諷:“看來我還得謝謝你。”
“不用謝。”
高要說道:“這是上流社會給的體面。”
利黃蘭芳說道:“隨便你。”
“地契、股權我都帶來了。”
“高先生,大家都說你是信人。”
利黃蘭芳說道:“我想你總不至於過橋抽板?”
“我高某人行走江湖,憑的就是一個信字。”
想不到這老太太竟然有這種決斷,幸好她年紀已大,否則高某人真想給她整一個海上風浪大事件。
“靜候佳音。”
利黃蘭芳跟着往高要心裏扎刺:“看來以後我們利家這張位置是高先生你在坐了。”
“恭喜你了,高先生,從今以後,你就是四大家族之一。”
所謂,利黃蘭芳轉頭就走,這地方,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高要臉一沉,港島這個地方什麼都好,就是喜歡跟四過不去,動不動什麼四大家族、四大天王。
這玩意有什麼好的?
不吉利啊。
這老東西,臨走還要給自己落個針。
高要走去外面,那裏已放着個木箱子,打開看時,果然是一系列的股權證明、地契。
老太太倒是有決斷。
高要立馬明白,恐怕這個利黃蘭芳纔是利家一直以來的當家人。
他眼睛眯一下,而後便吩咐近身將箱子擡進辦公室。
今日他高某人是來深入民衆的,這天還沒黑,當然不能說走就走。
或許是因爲利黃蘭芳打頭的原因,總算有街坊願意進辦公室了。
街坊嘛,主要聊的就是雞毛蒜皮的事情,比如說東家佔了他一尺的地,又或者家裏遭了賊,竟然把米缸掏的能跑老鼠。
又有說家裏的小孫子天天在外面玩泥巴,沒地方上學啊。
也有說現在工作不好找,買水的錢都不夠,只能接點雨水…
市民百態,就是這般,大家熬着熬着便過來了。
其實歸根到底只有一條,缺錢!
高要沉吟,想要達成這條,必要各方通力合作。奈何那些有錢佬總是想着回去,只把港島當做中轉地啊。
看來還是自己先帶動潮州幫先。
“會長。”
書記官請示:“天色黑了,鄉親們回去燒飯了。”
高要走去外面一看,還真是,真是再忙也不能耽誤喫飯啊。
“早9晚5。”
高要對書記官說道:“以後上班時間就這個。”
“至於雙休、節假日…”
那是街坊們最得閒的時候,高要跟着道:“定要安排人上班,給雙薪。”
在未來的幾十年間,港島將變成血肉工廠。
大環境如此,高要便想着以身作則,希望可以儘量改變下打工仔的工作環境。
當然了,高某人絕不強求,他可沒興趣去濫做好人。
書記官喫喫道:“會長,雙薪?”
這年頭哪裏有休息的說法?當然是上面一句話,工作到永遠的嘛。
“態度要端正。”
高要特意叮囑:“要是被我知道這裏對街坊們出現門難進臉難看的情況。”
他一甩手:“勿謂言之不預也。”
箱子擡上汽車,高要連夜便讓人通知周溪年跟簡東普來高公館分贓,不對,是開會!
利家的形勢岌岌可危,大家作爲斯文人,在這種時候是絕對不能“落井下石”的。
一定要付出關愛,助利家“渡過難關”!
箱子裏的股權證明跟地契是港島最寶貝的東西,這可是利家近半個甲子的積累!
人家能夠成爲港島名門靠的是什麼?顏值?關係?
no!
無非就是有錢嘛,這錢到了一定的地步,它自然而然便成了地位。
簡東普跟周溪年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不過縱然這樣,他們在看到這一箱子的證明後,還是有點恍惚。
眼神也有點複雜。
利家的膏腴應該都在這裏了,喫下這裏的東西,大家的實力定然會再進一步。
高要打斷兩人的思緒:“這裏面的資產不可計量。”
而今百萬便是鉅富,千萬號稱富可敵國。
利家在港島經營半個甲子,在20年前,人家光遺產就已價值300多萬了啦。
後面又勵精圖治,這裏面不說多,幾千萬輕輕鬆鬆。
“這裏我年紀最小,我就直言了。”
高要說道:“按照實際評估給錢是不可能的。”
其實他都不想給,奈何規矩在這裏,在沒有辦法打破之前,只能讓自己融入進去。
“兩位老大哥,怎麼給錢,我都聽你們的。”
簡東普跟周溪年的目光不自覺的便交匯在一起,高主席這後生仔,嘴巴上說的那麼漂亮,實際上還是要自己做惡人。
不過財帛動人心,簡東普都退婚了,而且他又是金融家,當下便一本正經說道:“利家在港島聲名狼藉,除了我們,沒有人能接他們的貨!”
其實還是有的,比如說洋行就敢接,但是利家不敢給。
因爲洋行有錢,但是卻無法發動民衆,否則葛量洪不會一來港島就準備擡舉華人。
不是他真的舔華人,而是因爲這暴漲的人口中絕大部分都是華人。
如果沒有如高要這等華人代表幫忙主持大局,港府的政令都發不出總督府!
別看簡東普這老狐狸不聲不響的,其實他是在看透局勢之後,纔會毅然加入分贓。
要不,他簡家好歹也是名門,怎麼會讓自家兒子退婚?
還不就是爲了表露態度?
。